女孩穿著一件寬大的黑色t恤,罩住了半個大腿,長發束成一把籠在頸後,居家的打扮令人感到親近又柔軟。


    謝渡也不知道自己在門外看了多久,直到管家喊了他幾聲才回過神。


    “謝先生,您吃早餐了嗎?”


    “吃過了。”謝渡滑著輪椅進來,汗貼在衣領,“帶小西出去溜了幾圈。”


    管家點了點頭,畢恭畢敬道:“老爺讓您再多留一會,中午他有事想跟你談談。”


    謝渡微微頷首,輪椅停在溫芋坐著的沙發角。


    他彎下身子把小西脖子上套著的繩子取下來,狀若無意實則關心地問:“學校今天有課嗎?”


    “有兩節課,不過老師幫我請假了。”


    謝渡不知想到什麽,唇角壓了壓,“你們老師還挺樂於助人。”


    樂於助人……


    溫芋立刻想起顧惦書拿著戒尺站在講台上的樣子,不知道怎麽有點心虛,換了個話題,“小西最近是不是吃太多了,都胖了一圈。”


    “小西懷了小小西。”


    “啊?”


    溫芋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它它它,它跟別的狗好上啦?”


    謝渡瞥了她一眼,又抬手指了一下在院子裏撿飛盤的金毛,“淘淘就是那隻別的狗。”


    溫芋:“!”


    她實在想象不出來德牧和金毛的結合體是什麽,金牧?德毛?不過好在父母基因逆天,生出來的小小西也肯定是個大長腿。


    溫芋若有所思: “謝渡,那我們就是親家了誒。”


    “……親家?”謝渡回味這個字,側眸看她,低笑道,“你不是小西的女主人嗎?”


    小西似乎頗為讚同這句話,搖著尾巴“汪”了兩聲。


    溫芋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麽反駁。是主人沒錯,她性別女也沒錯,怎麽連起來喊女主人,就有著說不上來的奇怪。


    是哪裏不對……她漢語沒學好?


    這時,她看到站在門口的管家快步走向了她們身後,朝著樓梯的方向喊道:“顧醫生,老爺身體怎麽樣了?”


    溫芋:???!!!


    顧醫生?


    她懵懵地回過頭,一眼就看到站在樓梯口,身姿頎長的人。顧惦書穿著一件白大褂,也不知道在那裏站了多久,聽了多久。


    他鏡框後那雙狹長的眼眸裏,暗色翻湧。


    收回目光,顧惦書把聽診器的一端塞進上衣口袋,淡淡道:“沒什麽大問題,隻是平時情緒不宜有太大波動,少動氣。”


    “好好。”韓管家心裏估計八成是昨天的事把溫霆氣到了,當即點點頭,“醫生,我們小姐昨天把腳崴了,腫了一大片,我看她走路都不利索。您看敷什麽藥好?我讓人把醫藥箱拿過來。”


    溫芋連忙站起來拒絕:“不用,已經不疼了。”


    但是她的話顯然沒什麽信服力。


    白皙嬌嫩的腳腕上紅腫的傷口看著觸目驚心,就像是白瓷上的裂痕。


    “行,把藥帶過來。”顧惦書朝走廊走了幾步,打開私人醫療室的門,手指門板叩了叩,“溫小姐,你也進來吧。”


    第42章 我就是想弄哭她


    “……好。”溫芋應了一聲。


    不知道為什麽, 她覺得顧惦書好像有點不對勁。


    他不會,又吃醋了吧?


    可是溫芋在他平靜的麵孔中看不出什麽端倪來,還是咬了咬下唇,快步走過去。


    一樓的私人醫療室靠近陽台, 麵積堪比兩間客房。


    內間是休息室, 外間擺著一張單人病床。不管是房間還是辦公室, 都是整整齊齊纖塵不染的, 連櫃子裏的病曆都按不同的日期排列清晰。


    溫芋掀開幹淨整潔的白床單坐上去, 把受傷的那隻腳腕半垂著。


    門“啪嗒”一聲被關上了。


    “受傷的是右腳麽?”


    顧惦書拎著醫藥箱走進來放到桌上, 動作利落幹脆地拿藥和棉簽。然後走過來半跪在溫芋的床邊, 給她的傷口敷了一層乳白色的軟膏。


    緩慢、輕柔地推開。


    溫芋盯著他, 半天不知道說什麽好。


    顧惦書太溫柔了, 現在溫柔到客客氣氣的地步。


    一口一個“溫小姐”的喊她, 仿佛她隻是她的患者。


    客氣正常得有點離譜。


    溫芋眼睛四處觀望,試圖找點話題, 緩解空氣裏凝固的氣氛。


    餘光突然瞥見床頭櫃扣倒著一個黑色相框,她沒忍住伸手扶了起來, 卻在看清相框裏的照片後一瞬間驚呆。


    照片裏女孩穿著一件連衣裙趴在床邊, 露出後背一片雪白的肌膚。


    她頭發鬆垮垮地散在肩頭,正趴在被褥上沉睡,看起來是毫無防備的時候被拍下的。


    “!?”


    溫芋抬起手,難以置信地指著相框裏自己的睡顏:“這……你什麽時候偷拍的我?!”


    顧惦書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淡淡道:“之前的訂婚宴,你喝醉後被我送回公寓,最後還吐了我一身。”


    兩年前的事,溫芋也隻能依稀記得一點輪廓,她梗了梗, “那你也不能拿手機偷拍啊?”


    顧惦書深褐色的瞳仁慢慢滑過她的臉,想到她和別人巧笑倩兮、毫無防備的模樣,心被利刃刮得生疼。


    她忘了他們之間的事,卻轉頭就能和另一個男人談笑。


    語氣加重了一些,他開口道:


    “當別人家的女主人就可以,當我的未婚妻,就委屈你了?”


    “坐輪椅的那個是誰,又是你的追求者之一?”


    溫芋沉默了幾秒,帶了點求生欲:“不是。”


    顧惦書早就看出點什麽:“也對,普通的追求者,還不至於跟你共同領養一隻狗。”


    溫芋:“……”她太難了。


    顧惦書這是什麽醋言醋語。


    她當初就不該以暗戀他的學妹這個身份來解救他。女扮男裝,開展社會主義兄弟情它不香嗎?


    溫芋艱難地辯解:“隻是因為一起撿到……”


    “你們還有一起撿狗的時候?”


    顧惦書替她   塗好藥,擦幹淨手上的藥漬,站了起來。平時溫柔得能溺人的眉眼裏隻剩較真:“溫芋,作為我的未婚妻,你怎麽沒有陪我的時間呢?”


    他俯下身,雙手撐在溫芋床邊,認真道:“你不覺得,我們也應該撫養一個什麽嗎?”


    溫芋愣愣地反問:“什麽?”


    顧惦書靜靜地睨了她一會,彎了彎眸。


    “撫養一個屬於我們的孩子。”


    溫芋徹底傻眼。


    她看著眼前眉目清俊,眼底卻泛著不安的顧惦書,連準備好的說辭也講不出來了。


    以顧惦書的原人生軌跡,他最後的結局是孤寂半生,跳海自殺。


    幼年被父母拋棄,長大後被最信任的導師竊取了研究成果,對方還倒打一耙,把他狠狠訂在了學術界檔恥辱柱上。


    得虧她來得早,趕在他定誌願之前勸他把學校換了,去不了z大,也遇不上那個人渣導師。


    但她也是也還是來得晚,沒有找到那對人渣父母,而顧惦書十幾年都一直沉浸在被父母拋棄的陰影裏,極度不信任人。


    直到現在,他看似優秀有為的外殼下,依然是那個缺愛的小孩。


    溫芋隻能拚命告誡自己眼前隻不過是紙片人,還是不要動真感情好。


    見溫芋不說話,顧惦書向來沉穩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他抬起手,撫過溫芋的臉,輕聲問:“你不願意嗎?”


    “我可以等的,隻要最後你還在,等多久都沒問題。”


    說完他又苦笑著搖搖頭:“是我不夠大度了,不該這麽逼問你的。別生氣,好嗎?”


    溫芋心口泛酸,在他的注視裏,還是緩緩點頭。


    “好。”


    ***


    十二點鍾的午飯時間,顧惦書和謝渡都被留下來吃了飯。


    溫霆分別把兩個人叫去書房聊了幾句,也不知道聊了什麽,出來的時候整個人紅光滿麵。


    餐桌上,他也時不時給兩人夾菜,前一句“小謝,你看你這麽瘦,可得多吃點。”


    後一句“小顧啊,這是你的家鄉菜吧,我特地讓張嫂燒的,快嚐嚐。”


    顯得夾在兩人中間埋頭苦吃的溫芋像隻花栗鼠。


    溫霆食量小,吃過半碗喝了湯就離席了。


    他一走,氣氛就微妙起來。


    溫芋的碗前麵本來放了一隻空盤子,結果沒一會,左邊就伸過來一隻手,公筷夾著幾顆蝦仁放進她盤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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