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後悔,而是反悔。


    一句輕飄飄的反悔,就要將她重新拉入受人輕蔑唾棄的境地。


    他怎麽能做到如此理直氣壯?


    寧岫再次重複地強調:“我們已經結束了。”


    徐逢玉蹙了下眉頭,語氣狂傲得不行:“寧岫,說到底你不就是想要一個身份嗎?我給你,女朋友,行了吧?”


    寧岫原本以為無論徐逢玉說出再難聽的話,她都能承受得了,但沒想到還能更痛,像一把鋒利無比的刀,將她的心一片一片地刮下來。


    她不禁嗤笑了聲,一雙清淩淩的杏眼裏帶著嘲諷,質問道:“徐逢玉,你讓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當了五年情婦,現在還要繼續羞辱我嗎?”


    徐逢玉臉上掛著幾分不耐煩,強調道:“我說了,我們談戀愛。”


    “那我也跟你說清楚,我不要!”寧岫語氣果斷且決絕。


    說完她側過身就打算下車,手還沒碰到車門,車就被落上鎖,一道帶著凜冽煙草味的黑影壓了下來。


    徐逢玉鉗住她的手腕,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麵對自己,不解地皺著眉:“不是,我都答應讓你當我女朋友了,你還在跟我鬧什麽?”


    寧岫被他如同恩賜般的語氣刺激得心口一窒,抬起眼,直直地盯向他眼睛最深處,緩緩開口:“徐逢玉,我不喜歡你了,女朋友也好情婦也罷,我都不想要不稀罕,請你鬆開。”


    徐逢玉眼神猛地一黯,下頜線緊繃著,像是在壓製心底的怒火,掐著她下巴的手力道變大:“你再說一遍試試看?”


    寧岫毫不示弱地回擊:“我說我不喜歡你了,這輩子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


    徐逢玉漆黑的眼底出現一絲崩裂,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弧度,語調譏誚:“那你喜歡誰?時文彥?剛知道他以前喜歡你就勾搭上了,速度夠快啊?”


    從他口中聽到如此直白刻薄的侮辱,寧岫眼眶酸澀得生疼,情緒終於奔潰,眼淚瞬間如大股泉水一般湧了出來,然後拚命地想要掙脫開他的束縛:“徐逢玉你混蛋!放開我!”


    看見懷裏的女孩突然哭了出來,徐逢玉的心底有片刻慌亂,月光下冷白的脖頸微低,鬼使神差地去吻她臉上的淚珠。


    寧岫趁他不注意掙脫開一隻手,然後下意識一巴掌打了過去。


    啪的一聲!


    空氣瞬間凝固了幾秒。


    徐逢玉不可置信地抬起眼皮看她,臉上像結了一層霜,渾身散發著可怖的寒意。


    寧岫自己也是一驚,但不後悔。


    不知過了多久,徐逢玉舌尖抵著傷口嗤笑了聲,聲音沉得發啞:“寧岫,你行,你真行。”


    寧岫眼裏不由得湧上幾絲歉意,這是她第一次動手打人,平複了下情緒後開口:“放我下車。”


    徐逢玉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下一秒車子以極快的速度駛出小區。


    寧岫完全沒想到他會這樣無賴,急得快要跺腳:“停車!徐逢玉你不能這樣,我媽還在家裏等我。”


    徐逢玉表情有一瞬的凝滯,然後將車一把停在路邊,衝力大得寧岫往前一倒,差點撞到頭。


    他不由分說地直接搶過寧岫手裏的手機,給寧母撥了個電話。


    寧岫來不及阻止,電話就已經接通。


    寧母慈愛的聲音響起:“岫岫啊,怎麽了?”


    徐逢玉禮貌道:“阿姨是我,我想帶寧岫去看一下夜景,晚點送她回去行嗎?”


    寧母笑道:“沒事,你們去玩吧。”


    寧岫忍不住開口喊道:“媽,我——”


    寧母打斷她的話:“玩太晚了就不用回來了,你直接和逢玉回那邊住就行,省得半夜回來吵醒我。”


    寧岫還未開口,徐逢玉就接話:“好,那阿姨你早點休息,我會照顧好寧岫的。”


    寧母應了一聲,電話很快被掛斷,車廂內重新恢複凝滯的寂靜。


    寧岫緊盯著他詰問:“徐逢玉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徐逢玉沒回答,一路上不管她問什麽,他都沉著一張臉默不作聲。


    車子很快到了逸林園。


    徐逢玉不顧寧岫的掙紮,直接將她打橫抱起,一路坐電梯上樓,然後將人塞進臥室,冷硬地開口:“你以後每天晚上都得住在這裏。”


    寧岫覺得這個人簡直蠻不講理,什麽話都說不通:“徐逢玉你是不是病?我和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你憑什麽要求我住在這裏?”


    徐逢玉自顧自地開口:“以後上下班雷叔都會接送你,不要自己打車,有聚會提前說,然後讓雷叔在那等聚會結束再送你回來。”


    寧岫整個人僵住,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這是要把我監.禁起來嗎?”


    徐逢玉抬手拽了拽領口,語氣帶著一股漫不經心的痞勁:“我隻是擔心你的安全。”


    寧岫甩開他的手,打開臥室房門朝外走去,她想離開這,但等到她推開入戶門時,門口不知何時多出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阻擋著她的去路。


    “以後他們會保護你的安全。”徐逢玉慢悠悠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如同一條陰冷的毒蛇。


    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間籠罩住她,怔了很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這樣做是違法的。”


    徐逢玉扯著嘴角冷嗤一聲,對她的威脅毫不在意,走過去將人摟在懷裏,靠在她的耳邊說:“寧岫,隻要我沒玩膩你,你永遠都不可能離開我。”


    作者有話說:


    第20章


    要是說昨晚寧岫還存在一點徐逢玉隻是開玩笑的可能性, 那現在一顆心就是完全寒了。


    雷叔早就在門口等她出來了,坐上車後,那兩個保鏢就開著另一輛車在不遠處跟著, 將她的一舉一動報告給徐逢玉。


    直到下班前,她還能從窗外看見那輛車的身影,側對著公司門口。


    中午的時候,寧母來了電話, 說徐逢玉已經和她說過了最近他們兩個人住在逸林園, 等周末再回去看她。


    寧岫知道這是威脅。


    徐逢玉早就料到她擔心寧母難受, 所以一直不知道如何開口和寧母講他們結束了這件事。他也知道如果倆人在這個時候鬧翻,事情捅到寧母麵前會讓寧母更加擔憂和內疚,所以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拿捏住她, 要她繼續留在身邊做情婦。


    雖然他說是談戀愛, 是女朋友,但那又如何呢?


    她沒有在他的眼中看到半點尊重,他依舊不把她當做一個平等的個體來對待, 即便給了女朋友的身份,她也不過是一個陪他上床的工具。


    等他玩膩了, 她才能離開。


    連最基本的自由都要得到另一個人的允許。


    下班回去後,她直接進淋浴室,洗完澡沒有直接出去, 而是赤條條地站在落地鏡前, 水珠順著凹凸有致的身體往下滑落, 帶著一股很清很冷的欲。


    直到今天, 她才第一次如此全麵仔細地觀察自己的身體。


    徐逢玉很喜歡壓著她在這裏做, 要她臉紅, 要她求饒, 讓她去看鏡子裏渾身泛紅的自己。


    她總是害羞得將眼睫緊閉,直到受不了才睜開一條縫快速地瞥了一眼,然後軟著聲求徐逢玉放過她。


    因為還對這副身體有迷戀,所以他反悔了。


    是這樣嗎?


    夜裏,徐逢玉回來,寧岫側躺著闔起眼皮裝睡。


    *


    一連幾天,寧岫都沒有開口和徐逢玉講過一句話,甚至連個眼神都不給,隻當他不存在。


    這天周末,徐逢玉傍晚就回來了,倆人一起吃晚飯。


    芳姨邊上菜邊說好話:“寧岫小姐,這道青椒炒牛肉是你平時最喜歡吃的了,徐先生早上專門叮囑讓我做這道菜,你看你最近都瘦了,要多吃一點才好。”


    徐逢玉拿起筷子,夾了一口放到她碗裏,嗓音帶著一股親昵:“試試看。”


    寧岫臉上的表情不變,依舊冷冷淡淡的,自顧自的夾菜吃,一點沒碰碗裏那塊牛肉。


    白米飯上,鮮嫩多汁的牛肉漸漸變得冷硬。


    徐逢玉咬了下後槽牙,漆黑的眼睛緊盯著她,見她舀了一勺番茄豆腐送進嘴裏,壓著心口的戾氣,語氣緩緩地問:“好吃嗎?”


    寧岫置若罔聞,回複他的隻有一陣長長的沉默。


    徐逢玉挺括的後背緊繃著,似乎是在壓抑著渾身的怒氣,他要的不是一個不會說話麵無表情的玩偶,而是那個對他滿眼充滿愛意和羞赧的女孩。


    以前寧岫多關心他啊,聽到他咳了一聲就馬上給他煮銀耳雪梨水,現在呢?


    他下午去工地視察,不小心被釘子劃破小臂,傷口不淺,包紮後還打了破傷風,寧岫不可能看不見,但她連問都不問一句,甚至臉上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擔憂。


    隻見他眉眼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冷冷地扯了下嘴角,然後一把將女孩從餐椅上抱起往臥室去,手臂青筋暴起,白色紗布有血滲出。


    陶瓷的湯勺應聲掉落,啪的一聲,摔得四分五裂。


    寧岫被他摔在床上,倏地眼冒金星,隨之而來是一股強烈的惡心,胃裏翻湧。


    不等她推開徐逢玉,胸前的布料已經被他撕開。


    她猛地一驚,一句帶著怒意的罵脫口而出:“你幹什麽?混蛋!”


    徐逢玉抓住她的手腕往上帶,然後壓在枕頭上,眼裏帶著不小的嘲諷,慢悠悠地問:“終於舍得開口了?”


    見寧岫別過臉,準備再一次無視他,徐逢玉三指卡著她的下頜,迫使她轉過頭來。


    他實在不明白懷裏的女孩究竟在別扭什麽,他都同意和她談戀愛了,還有什麽好置氣的?


    看著她眼裏的倔強和激憤,徐逢玉無聲地歎了口氣,語氣放緩:“寧岫,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寧岫直視他的眼睛,認真平靜地開口:“我想要你放我離開。”


    聽見她還是想離開,徐逢玉臉色微沉,舌尖抵了下嘴角後,嗓音輕柔地哄道:“除了這個,其他的你要什麽我都答應你。”


    他一貫會利用自己的優勢,比如嗓音。


    女孩果然動搖了,不敢相信地確認道:“真的?”


    徐逢玉點點頭,極輕地笑了一下:“當然,想要什麽,說吧。”


    寧岫垂下眼睫,掩去眼底一閃而過的冷漠,然後故意做出往日的愛慕神情,期盼地說:“那我要你和我結婚。”


    徐逢玉眼神瞬間一變,但還是放緩了聲線:“你才幾歲就想著結婚,別開玩笑了啊,換一個要求。”


    寧岫在心底冷笑了一聲,她年紀小,所以要等到她老了才願意放過她是嗎?五年的青春還不夠,所以還要繼續在他身上浪費五年嗎?


    她微微揚起下巴,執拗道:“我就要這個,隻要這個,你如果不願意和我結婚,那就放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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