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宇“害!”了一聲道:“哪敢說啊,我說了我媽得嚇死了,我爸估計能專程飛過來揍我一頓,這兩天先在上海逗留幾日,等臉上傷好了再回北京吧。”頓了頓,又不經意地說了句,“剛好我哥過兩天也要來上海,他上海分公司成立了,過來剪彩。”


    唐珞隻是“嗯”了聲。


    畫了長眼尾的眼睛裏,看不出半點情緒。


    陳文宇又恭維了句:“我珞姐這兩年可以呀,剛剛一下飛機,就在機場看到你的廣告牌,上周還拿了影後,紅毯照片我看了,真的是這個。”說著,他豎起一個大拇指。


    唐珞問了句:“你呢?店不是開得好好的嗎?”


    怎麽就淪落到被家人停了信用卡,就身無分文的地步了?


    “花無百日紅啊。網紅餐廳嘛,也就紅個一時,前年開始就不行了。三裏屯那麽貴的房租,每天從世界各地空運過來的海鮮,一砸手上,每個月賠起來都是天文數字,早就關店不幹了。”


    “後麵呢?沒什麽打算嗎?”


    “再說吧。”


    正說話間,相貌俊秀的男侍應生,端了一份海鮮濃湯和一份玉米濃湯來。


    陳文宇問了句:“姐,你吃哪個?”


    “玉米濃湯吧。”


    侍應生便把玉米濃湯擺放到她麵前。


    唐珞拿起了勺子,目光靜靜落在那隻精致的金屬湯匙,不經意地問了一句:“你哥這兩年怎麽樣?”


    陳文宇回了一句:“我哥啊?我哥他沒女朋友!”


    唐珞“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他繼續道:“我哥這幾年都單著呢,上回那個卓家大小姐的事兒也吹了。每次家裏聚餐,都是被全家人各種催婚,怎一個慘字了得啊。有他在前麵擋著箭,都沒人關心我天天在外麵鬼混什麽了,真希望他能再多單幾……”


    而幾年的年字還未說出口,陳文宇便矢口否認道:“啊,不對不對不對,希望他能早日找到……”說到這兒,也不對勁,畢竟當著人前女友的麵前,“反正就是這麽回事兒吧!”


    唐珞忍不住笑了一下道:“我不是問這個。”


    陳文宇道:“其它方麵也挺好的。現在不在文娛條線了,去了盛茗資本了,天天在金融圈叱吒風雲呢。我爸給我訂了一份財經報紙,天天往家裏送,我沒事兒上廁所的時候看一看,到處都是他的新聞,看得我屎都沒心情拉了。”


    正說話間,服務生端了牛排過來。


    五分熟的牛排,陳文宇切下一大塊送入口中,繼續道:“不過這幾年,我哥挺忙的。尤其跟你分手之後……分手這件事,對他影響挺大的。你知道這幾年,我看他像什麽嗎?就像一個失了重心還在那兒團團轉的陀螺,我真擔心他有一天要倒下來。”


    唐珞也切下一塊牛排,卻有些食不知味,應了一聲: “是啊,他是獨子,壓力都在他身上了。”


    “反正看著風光,冷暖自知吧。”


    之後,兩人便沉默了片刻。


    菜是陳文宇預定的,一道道地端上來,玉米濃湯、五分熟的牛排、香煎鵝肝、法國生蠔、焗蝸牛……


    記得之前,她和傅裴南食性不合,和陳文宇卻口味相同,每次陳文宇點的菜,都很和她胃口,這次也是一樣。


    陳文宇叉起一隻蝸牛送入口中,連連道:“這個蝸牛真不錯,姐,你快嚐嚐。”


    唐珞“嗯”了聲,很給麵子地嚐了一口道:“不錯。”


    頓了許久,陳文宇又不知當講不當講地說了一句:“其實這兩年,我哥他,好像身體不太好……”


    “哪裏不太好?”


    “胃。”


    唐珞也猜到傅裴南會胃不好,但她沒有料想到,陳文宇又說了句:“我上回去他家,哦不對,是酒店。”說著,像是又想起一事,向她匯報道,“姐你知道嗎?我哥這三年都住在公司跟前的酒店裏,你說工作狂也不用狂成這樣吧?”又頓了一會兒才說,“反正我過去找他,在桌上看到他體檢報告了。”


    “然後呢?”


    “他胃裏長了一個腫瘤,不算小,胃鏡下切除不了。我問過他了,他說做了病理檢查,是良性,但他這個說是惡化的可能性比較大,醫生還是建議他盡快手術。”說著,陳文宇歎了長長一口氣,“反正他就說,叫我不要跟他家裏講,說是問題不大,他等過段時間,會去做個手術,但也不知道啥時候去。”


    聽到這兒,她隻感到自己心髒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


    他一向胃不好,她也知道。


    她總是說,你這個胃,再這樣下去,到了三四十歲絕對會出問題。


    她隻是沒想到這一天會這麽快。


    陳文宇繼續說著什麽,她思緒卻早已攪亂在了一起,那聲音忽近忽遠、忽明忽滅,她怎麽也聽不清楚。


    “反正這幾年,就我爸媽那一輩,真是人均生了一場大病,什麽心髒支架啦,什麽乳腺癌啦,不過做了手術,現在也都好了。我哥這麽年輕,應該不會有什麽事吧?雖說是良性腫瘤,但拖久了是不是不太好?我是不是應該勸他早點去做手術啊?”?


    第35章


    回了家, 唐珞把手上一隻精巧的鏈條包甩到了床上,緊跟著,人也“砰—”地向後倒了過去。


    她腦袋空空, 靜靜望著天花板發呆。


    不知躺了多久,到了十一點鍾才爬起來, 卸了個妝,洗了個澡, 換了身白色羊羔絨睡衣爬進了被窩。


    休假這幾日,她失眠一日比一日嚴重。


    她喝了熱牛奶,吃了褪黑素, 換了三個蒸汽眼罩,嚐試了一切可以助睡眠的方法, 終是到了天大亮,仍在床上翻來滾去地睡不著, 沒辦法, 又套上羽絨服拿上一支煙到露台點燃。


    她一邊慵懶地吸著煙, 一邊倚在防護欄上望著遠處的天空。


    天光逐漸破曉,一輪火紅的太陽與濃稠的深藍色天空相撞, 深藍一層一層地衝淡, 天很快亮了起來。


    她隨手拍了一張對麵陸家嘴cbd的照片。


    這個時間,仍有寫字樓辦公室亮著燈光,大概是精英白領們在通宵達旦地工作。


    她發了個朋友圈,說了句:


    【你見過清晨五點鍾的陸家嘴嗎?】


    下麵一個朋友回了句:【見過, 剛從ktv出來,哈哈哈哈。】


    唐珞回了一句:【哈哈哈, 我也, 天天失眠, 天天都能看到五點鍾的上海。】


    她估摸著今天是睡不著了,便起身去翻了翻冰箱。


    她一年365天,有360天都住在劇組,不怎麽回家,冰箱裏便也不敢囤蔬菜、水果之類的食物。


    她翻了好久,過期的食材一律扔掉,見還有一袋速凍水餃和一罐火腿能吃,便煲了白粥,煎了個水餃,又煎了兩片火腿,端到了中島台前吃了起來。


    她好久沒有在這個時間吃過早餐了。


    吃了飯,她把髒碗筷放入洗碗機清洗,又簡單清洗了一下大半年沒用的咖啡機,自己搞了杯咖啡,打了個奶泡,便拿了一本早已翻爛的《清河傳》劇本,走到沙發上一邊喝咖啡一邊讀了起來。


    她下一部戲是《清河傳》,三天後在橫店開機。


    三年前星耀斥巨資買下這個ip,隻是中間因劇本改編,審批,及演員、導演的檔期問題,一直拖到了今年才開機。


    五十多集的電視連續劇,台詞又十分考究,背起來也很吃力,不過她很喜歡自己在戲裏的角色宇文玉。


    一個武林名門之女,快意恩仇、敢愛敢恨。


    幾場角色情感爆發、台詞量巨大的戲,她早已背得爛熟於心,一邊背一邊入戲,自己過過戲癮。


    記得之前拍《鏡影》,拍《姑姑》時,她隻覺得自己需要努力去向角色靠攏,而這一部戲,她卻是真真實實地在與角色的命運共鳴,光是看劇本,便常常看得熱血沸騰,身上一層層地起著雞皮疙瘩。


    這部戲馬上要開機了,她是期待又興奮的。


    馬上要開機,她想積蓄一些情緒而不想釋放,劇本看得也就不大走心,一邊看,一邊望向了窗外。


    六點鍾時,樓下街頭上空無一人。


    七點鍾,道路上開始有私家車一輛輛急駛而過。


    而到了八.九點鍾,道路上一如往常地開始堵了起來,一輛輛私家車匯聚成一條條車河,地鐵口的人群熙熙攘攘。


    正是在這時,紅姐像是剛到了公司開始了一天工作,給她發了個微信過來:


    【起來了回個微信,來公司開會。】


    唐珞立刻回了一句:【什麽會?】


    紅姐:【你這麽早就起了?】


    唐珞:【沒睡呢。】


    唐珞:【什麽會啊,幾點開?】


    紅姐:【到了公司再說,你什麽時候起床,什麽時候到公司就什麽時候開。】


    唐珞:【那我現在過來吧。】


    放下手機,唐珞換了身打底衣、牛仔褲,套了件白色羊絨大衣,背了個celine的水桶包,又化了個淡妝,戴了副墨鏡,便拿上車鑰匙開車出了門。


    早高峰的路況糟糕得令人抓狂,上海的道路又不像北京方方正正,尤其到了靜安那一片,路又窄又亂又堵,實在難開。


    開了一個多小時,總算到了星耀影視。


    唐珞敲了一下公司玻璃門,早已化好精致妝容的前台小姑娘看到了,便幫她開了門,元氣十足說了聲:“珞姐早!”


    “早。”說著,唐珞向柏林會議室走去。


    推開門進去時,會議室裏隻有紅姐一人。


    唐珞說了聲“早”便走了進去,在她對麵坐了下來,見紅姐身旁一個座位上放了個chanel的鏈條包,便問了紅姐一句:“這是……”


    “哦,小挽。”


    她沒做聲,被墨鏡隱藏的雙眼流露出一絲不易被察覺的輕蔑。


    周小挽,公司去年新簽的一個藝人。


    唐珞一開始認識她是在劇組,一部都市情感劇,周小挽在戲裏飾演她親妹妹。


    而與周小挽這樣狗皮不通的榆木疙瘩搭戲,是怎樣一種痛苦的體驗,她真是不想再回憶一遍。


    周小挽戲爛得無藥可救,而導演選周小挽的原因也很直白——


    因為周小挽長得與她有那麽幾分相像,人不紅,片酬也低。


    周小挽在劇裏的人設是“溫柔且堅韌”,有一個青梅竹馬的男朋友,隻是後來,男朋友經曆了巨大的挫折,整個人開始擺爛,工作工作不找,還反反複複地出軌和家暴。


    後來戲一播出,周小挽也收獲了一些人氣,一次采訪,記者問她在戲裏最難的一場戲是哪一場。


    周小挽說:“是和男朋友分手的哭戲,當時一直哭不出來。”


    主持人問:“那你最後是怎麽哭出來的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玫瑰是我偷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莊九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莊九兒並收藏玫瑰是我偷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