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當初李麗答應她幫她嫁入薛家後,她就找了個機會與自己那個沒用的相公和離了。


    她那個沒用的相公其實早就知道她在外麵偷人了, 可惜,他從來不敢多說什麽,因為他知道,他根本得罪不起她在外麵勾搭的男人。


    她從來看不起這沒用的男人,自然在和離的時候還從他那裏狠狠地敲了一筆銀子出來。這個膽小的男人當然不敢不放人, 也不敢不給銀子,畢竟他知道, 她在外跟的人是薛將軍的弟弟。


    拿到和離書以後, 她立馬求了一個生子秘方, 當天晚上就服了藥,祈求自己能一發入魂, 懷上一個大胖小子。畢竟她已經篤定自己能夠嫁入薛家了,那生一個兒子自然是重中之重的事情了。


    可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形勢變化的居然如此之快,李麗與薛家解了婚約, 被連夜送出城外。


    而薛懷清也被薛家的人連夜帶了回去,她便是想要見他一麵都很困難。這樣過了一個月,就在她破釜沉舟, 決定硬闖薛家的時候,她聽到了薛辭與寧榕成親的消息。


    她整個人嫉妒得扭曲了, 憑什麽她如此處心積慮想要嫁進薛家,怎麽也進不去,可寧榕就能夠如此輕而易舉地得到她所想要的一切?


    她忍不住想起了前世寧榕與卜青山回鄉探親,寧榕一臉高高在上地從轎子裏麵走出來的情形。


    為什麽?上天如此不公,明明她才是老天爺眷顧的人,為什麽,明明她已經破壞了寧榕與卜青山的姻緣了,寧榕還能得到一份更好的姻緣?


    憑什麽?憑什麽?


    她憤恨老天爺的不公,惱怒之下,她跑去了薛家的大門,想要硬闖入薛家,讓薛懷清給她一個說法。


    哪想,她還未靠近薛府,就被學府的下人給趕了出去。他們看她的樣子如同她就是個垃圾一樣。


    她眼睜睜地看著寧榕的花轎入了薛府,而自己卻孤零零的,像個傻子一樣矗立在薛府的外麵,被薛府的家丁虎視眈眈。


    怒急之下,她暈了過去,醒來後,她才被告知她已經懷孕了,她心心念念的“兒子”終於來了。


    她狂喜,這是她進入薛家的憑證,這一刻她也顧不得嫉妒寧榕了,她想要見薛懷清一麵,她要告訴他,她懷了薛家的長孫了。


    是的,這個時候所有的人都以為寧榕的孩子不是薛辭的孩子,就連李嬌嬌自己也是這麽認為的,或許,這是李嬌嬌想要相信的事情。


    她一心認為自己隻要生下薛懷清的孩子,她就能嫁入薛家了。雖然,李麗不在,幫不了她了 。但是,她相信隻要薛懷清肯出手,用同樣的方法,她依舊能夠嫁入薛家,隻要她能夠見到薛懷清,那他一定會為了她和她肚子裏的孩子讓她嫁入薛家的。


    她滿懷憧憬地賄賂了薛家的一個小廝,就在她以為自己能夠見到薛懷清的時候,她見得了薛懷清的母親,小韓氏。


    小韓氏看著她的眼光像是吐著信子的毒蛇,她用陰森滲人的眼神看著她,猝了毒的眼神像是要將她淩遲一般。


    可李嬌嬌卻並不怕這個老婦人,不過就是個被圈禁的貴婦人罷了,就算是毒蛇也是被拔了牙的毒蛇,根本不足為懼。等她進了門之後,她很快就能收拾了她,不過,在此之前,她需要掩藏自己所有的心思。


    “就是你勾引了我的清兒,讓他被老爺關了起來的?”小韓氏真的恨毒了這個纏著她兒子的女人。


    在小韓氏的眼裏,她的兒子再乖巧不過了,他會在外麵胡來都是因為外麵的人帶累了他。


    “說吧,今日想要見我兒究竟是為了什麽?”小韓氏摸著自己尖銳的指甲,大有李嬌嬌說一句不好的話就會戳向她喉嚨的樣子。


    李嬌嬌眉眼低垂,楚楚可憐的樣子,可她越是這樣就越讓小韓氏厭惡。


    李嬌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夫人,我懷了懷清的孩子,大夫說是個兒子。我……”說著說著,李嬌嬌的眼淚開始在眼眶裏麵打轉。


    “我可以沒有懷清,可是肚子裏的孩子沒有父親啊。所以,我想見懷清一麵。我想讓他知道,他要當父親了。”


    小韓氏的視線從李嬌嬌的臉上挪到了她的肚子上麵,意欲不明道:“懷孕了?幾個月了?”


    “一個月了。”李嬌嬌小心翼翼,她捧著自己的肚子,像是捧著稀世珍寶,可惜,她的肚子如今依舊平坦,她這番做派反而看著無比地滑稽。


    “一個月?哼,李氏啊,你可真是大膽的,居然敢把別人的孩子栽到我兒的身上。”


    “夫人,我的孩子真的是懷清的啊,他可是薛家的長孫,夫人你可以不認我,但是不能不認這個孩子。”


    “長孫?李氏,你的玩笑開得可真大,一個月前你還是別人的妻子吧?你如何能證明這個孩子不是你的相公的?就算是碰瓷,也不應該碰到我薛家的身上。行了,你人我也見過了,你的孩子不是我薛家的,來人啊,將她給我扔出去。另外,誰帶她進來的,那個人發賣了吧。”


    雖然小韓氏被鎮國公圈禁了,但是,她在鎮國公府經營了這麽多年,人手還是有的。


    就這樣,李嬌嬌滿懷希望地進入了薛府,又滿是落寞地被人攆了出去。


    她不死心,一直想辦法想要見薛懷清,又是一個月後,聽聞薛懷清要與趙家女成親了。


    成親當日,她挺著肚子在人群裏看著薛懷清高頭大馬,氣宇軒昂,一臉喜氣地去迎接新娘,她的心忽然像是裂了一個大口子,渾身發涼。薛懷清已經忘記了她,或者說,她根本再也引起不了他生活的波瀾。


    她自以為拿捏住了薛懷清,讓他依戀她,可實際上,他根本不在乎她,沒了她李嬌嬌還能有其他章嬌嬌,陳嬌嬌。


    這一瞬間,她感受到了命運對她的捉弄,重來一次,她沒有得到她想要的,反而重新受了一遍命運的愚弄。


    她失魂落魄地看著薛懷清迎娶了那位據說是要私奔的趙家小姐。她怎麽也沒有想明白,這位趙家小姐怎麽突然就不私奔了呢,她若是私奔,她也不至於一點機會都沒有啊。


    就在她跟在轎子的後麵,企圖追趕薛懷清的時候,她挨了一個悶棍暈了過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她就發現自己被賣入了青樓之中。


    老鴇猙獰著麵容,端來了一碗墮胎藥,強硬地給她灌了下去。


    她眼睜睜地看著前世今生她唯一的一個孩子一點一點從她的身子裏麵離去。


    她幾近瘋狂,她的夢想,她嫁入薛家的憑證就這麽一瞬間就消失了。


    老鴇譏諷她白日做夢,告訴她進了這娼門便一輩子別想有孩子。


    她想逃,卻怎麽也逃不出那座青樓。


    後來,她才知道,賣了她的人是她之前無論如何也看不上的丈夫。


    她的丈夫記恨她許久了,以前不動她不過是以為她還有薛懷清罩著,可如今薛懷清已經娶了大家閨秀,她不過是一個和離的女人又算得了什麽?


    無論什麽樣的男人都不能忍受綠帽,更何況,他還做了那麽多年的鱉孫。如今,她明顯失寵了,他自然要上來踩一腳。


    李嬌嬌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終日打獵卻被雁給啄了眼。既然被賣入了青樓,她又如何能夠逃得出去?


    要說前世今生,她在青樓裏都混的很好。隻是往往午夜夢回,她總覺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個怪圈,她以為她逃了出來,可兜了一圈卻發現自己根本就還在原地。


    直到她青絲變成了銀發,她才忍不住恍惚,她偶爾也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錯了,若是重來的時候她不想著過人上人的生活,隻是嫁給普普通通的人,是否如今也還過著普普通通的生活?


    她其實不知道,這一切都無解,她不是個甘於平凡的人,卻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改變自己的人生。


    後來,她在京城待了一輩子,她知道,少年風流的薛懷清成親後居然與趙家姑娘一輩子舉案齊眉。薛懷遠與寧榕駐守邊疆,一生一世一雙人,成為絕世佳話。


    就連她看不上的卜青山,最後也娶了一個三品大官的女兒,靠著軍功成為了手握重權的大臣。


    好像除了她,所有的人都過得很好,再後來,她病死於一個冬日的大雪後。


    那時的她早已年老色衰,被青樓趕了出來,沒有積蓄又無兒無女的她,隻能拖著佝僂殘軀日日在街上乞討。


    那一日陽光照到厚厚的積雪上,明明有著冬日暖陽,可溫度依舊冰冷得可怕。她病了好久,可一直都沒有銀子醫治,昏昏沉沉了許久,在那一天她似乎有一點清醒了。


    她拖著病軀上街乞討,隻想要再活下去,隻是一個踉蹌跌倒在地後,她卻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了。


    她如同爛泥一般躺在雪地裏,意識逐漸潰散,最後清醒的那一刹那,她仿佛聽到有人在喊:“大將軍與將軍夫人回來了。”


    她努力探起頭想要順著方向看去,可她的眼裏卻隻有黑暗。


    墮入黑暗的最後一秒,她想,要是能再來一次那該多好,再來一次,她再也不會這麽貪心了。可惜,人生沒有如果,亦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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