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來越深了。


    薑景澤穩穩當當地把謝含背回去, 謝含在他背上睡得像一隻沉睡的小豬,一路都沒有醒過來。


    到家之後,薑景澤將她輕輕放在他臥室的床上, 托著她的後腦勺慢慢讓她躺下去。


    知道她累得很,也不忍心叫醒她, 就自己從行李箱裏找出謝含帶回來的卸妝水,憶著從前給她卸妝的步驟和手法, 給睡著的謝含卸妝。


    卸完妝後,又去浴室洗了把毛巾,給她把酒勁上來後, 醉得紅彤彤的臉和身子都擦了一遍。


    擦拭的時候,謝含還哼哼唧唧的, 一點都不配合。薑景澤的手剛碰到她,她就有感應地精準握住他的手不讓他動。


    謝含嘴裏嘟嘟囔囔的:“別鬧, 睡覺……”


    薑景澤湊在她耳邊, 壓低聲音, 誘哄:“簡單擦一下,就睡好不好?”


    他一貫知道她喜歡聽什麽樣的聲音, 把聲音壓得沉啞性感, 仿若打開了魅惑技能。


    果然有效。


    剛才還不配合的謝含這會聽話乖順得很,由著薑景澤小心翼翼地給她擦臉。


    臥室裏靜得過分,薑景澤跪姿蹲在床頭,就那麽安靜地注視著床上安然入睡的謝含。


    目光一寸一寸黏著她的臉, 眉眼間盡是疼惜與繾綣愛意。


    薑景澤不禁想起了,一個多月前, 在樓下初次重逢謝含時的樣子。


    那晚, 謝含一身白色睡裙, 披散著濕發,麵色蒼白,形容憔悴,沒有哪裏能看出一絲高興。


    看到他出現的那一瞬,眼底閃過的是無措和驚慌,而不是喜悅或者鬆一口氣。


    不記得他離開後,在樓下一個人抽了多少根煙了,他隻記得,那時候多少根煙都麻痹不了他內心的撕裂和絞痛,他一直疼到天明。


    是他做錯了。


    他應該讓她知道他一直在她身邊的。


    還好,還好,趕上了。


    謝含這一個月以來,被他養得圓潤了些,麵色也更紅潤,不似以前那般蒼白。眉眼間時常也因他的故意挑逗而含笑,不敢總是耷拉著。


    她該是明媚陽光有朝氣的。


    薑景澤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大掌在謝含的頭頂摸了幾把,俯身在她唇上長久落下一吻。


    他去浴室洗完澡後,輕手輕腳地睡到謝含身邊。謝含感覺到身旁的床在下陷,往下陷的方向翻了個身,直接翻進了薑景澤的臂彎裏。


    薑景澤伸長手臂從謝含的背後攬住她,將她按在懷裏,給她調整了個舒服的睡姿,頭抵著頭,相依而眠。


    “睡吧。”


    -


    次日,薑景澤醒來的時候,發現懷裏的謝含還是昨晚睡前的樣子,乖乖地枕在他的胳膊上。


    薑景澤輕輕抬起她的頭,緩慢抽出壓在下麵已經發麻的胳膊。


    看了眼手機的時間,薑景澤起身下床,把昨晚的殘局收拾幹淨,在床頭櫃給謝含寫個便條,就拎著一個保溫桶出了門。


    謝含悠悠轉醒的時候,薑景澤還沒回來。


    她環顧房間內,沒有找到薑景澤的身影,心裏緊了一瞬,抬頭看見了放在床頭櫃上用水杯壓著的便簽——


    出去買早飯了,很快回來。


    知道他出去買早飯之後,心裏才又踏實安穩下來。


    到衛生間洗漱時,謝含果然發現薑景澤昨晚已經幫她卸完妝了,臉上也處理得很好,刷牙時都是笑著的。


    謝含洗漱完,聽到門口傳來“砰”的關門聲。


    她趕緊擦完臉,迎出來,“你回來了?”


    薑景澤一邊換鞋,一邊回答她的話:“嗯,醒了頭疼不疼?”


    謝含搖頭,“不疼。”


    “那就好,過來吃早飯吧,我買了餛飩和湯包。”薑景澤把保溫桶還有打包袋放到桌上,又去廚房裏拿碗。


    謝含注意到打包袋是徐記的,問道:“徐記現在還賣餛飩啊?”


    薑景澤取了兩隻碗出來,把保溫桶裏的餛飩往碗裏倒,“不是徐記的,是以前高中旁邊那一家的。”


    “你去了兩個地方買啊?”高中旁邊那家和徐記可是離得很遠。


    薑景澤對於距離遠近不以為意,把其中一隻碗擺到謝含麵前,“嗯,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當然要好好嚐嚐,以前不是很喜歡吃嗎?”


    “好。”謝含感覺好像喝了一碗糖水,整個人甜津津的,不禁低頭輕笑了幾聲。


    薑景澤側頭看她,看著她笑也跟著笑,“笑什麽?”


    謝含吃下了一個餛飩,不緊不慢地說:“沒什麽,就是感覺挺甜的。”


    “餛飩甜?”


    謝含也轉頭過去看他,對上他的視線,“是你。”


    薑景澤微眯眼睛,“我?用甜來形容是不是不太準確?”


    謝含回答得很直白,“挺準確的啊,就是很甜,讓我苦澀的生活都變甜了。”


    原來是這樣。


    薑景澤一陣喉頭發緊,嘴裏的餛飩都有點難以下咽,收起了笑腔,心疼道:“那我再努力變得更甜一點。”


    “夠甜了。”


    一時間,兩人相視而笑。


    吃完早飯,他們開始收拾要回去的行李。


    收拾得差不多的時候,謝含的手機響了一聲,她停下手上的動作,從桌上拿過手機查看,是周琪的消息——


    小含,要不你來我家玩幾天唄,咱們可好幾年沒有住在一起過了啊[委屈巴巴]我孤獨啊


    謝含低垂著眼,嗤笑一聲,回複道——


    要是我和你住了,我家薑總也要孤獨了哈哈


    周琪:讓他孤獨去,什麽好事都讓他占了,美的他不行不行不行!!!


    謝含:那我和他說一下吧


    周琪:嗯嗯!通知他一聲就行


    謝含視線從手機屏幕上移開,對著客廳的方向,提高了聲音,喊道:“阿澤,琪琪讓我去她家玩幾天。”


    薑景澤聞言從客廳走出來,進了臥室,在她身邊坐下,詢問道:“你想去嗎?”


    謝含點頭,如實地說:“有點想,琪琪她也不是別人,而且我也想找時間和她再熟悉一下。”


    聽她這麽說了,薑景澤欣然同意,囑咐:“好,你想去就去,等想回來的時候打電話給我,我回來接你,聽到了嗎?”


    “嗯嗯,知道啦,那我和琪琪說。”謝含表現出不同於與薑景澤和好時的興奮,薑景澤覺得她與周琪和好對於謝含來說,是真的很重要,這對她是另一種治愈吧。


    謝含之前缺的不僅僅是他的愛,還有來自最好朋友的愛。


    所以盡管心裏還是不放心她,但薑景澤還是會尊重她的決定。


    薑景澤看了一下謝含收好的行李,裏麵是他們兩個人的衣物,回來的時候隻帶了一隻箱子,所以現在要把東西分出來。


    謝含看到薑景澤把他自己的衣服往外拿,不解問道:“你拿出來幹嘛啊?”


    “箱子你帶到周琪家去,我一會找個包裝衣服就行,”薑景澤幫她把行李箱關上,一邊拎到客廳去,一邊說,“我這會送你過去,你讓周琪把地址發過來。”


    謝含愣了一下,把周琪剛才發來的地址轉發給了他,“給你發過去了。”


    “好,那我們走吧。”


    謝含跟在他身後,忽然感慨道:“阿澤,我覺得你現在有點像,網上說的那個什麽,爹係男友。”


    薑景澤沒有聽過這個詞,感覺有些新奇,不過從字麵意思也可以猜出是什麽了。


    “爹係男友?”


    謝含開始解釋:“對,我現在像一個要去同學家過夜的小朋友,然後你給我收拾衣服,把我送過去,還會去接我,像家長。”


    薑景澤提了一下唇角,頷首道:“行,老子是你家長,一定好好養你。”


    謝含的情緒突然莫名地低了下去,“你以後一定是個好爸爸。”


    薑景澤感覺到了她低落的情緒,故意邪笑著開她玩笑:“怎麽了?想和我生孩子?那得先和我結婚。”


    謝含在後麵撇撇嘴,駁了他的話,“誰想和你生孩子啊?”


    薑景澤裝得委屈,頓足歎息道:“不想啊?我還以為你想的。”


    “……”


    就在以為話題結束的時候,薑景澤走下最後一級台階,鄭重其事地回頭對著她許諾:“不生孩子,我也養你一輩子,放心好了,賴上你了。”


    謝含眼一熱,趕忙向地上看,遮蓋住眼底的濕潤,“好啦,我們出發吧。”


    知道她聽進去了,薑景澤也沒鬧她,繼續往前走,把車後背箱打開,行李放進去。


    周琪現在住在市中心新建區那邊,出發後薑景澤就按著導航的路線開,開了半個小時才到了周琪的小區門口。


    報了周琪的門牌號後,薑景澤直接把車開進去了。


    周琪已經等在樓下了,看到薑景澤那輛價值不菲的路虎招搖地開過來,就迫不及待地從門廊下衝出去。


    車停穩後,周琪就站在副駕駛外麵等著,薑景澤從後備箱把謝含的行李拿出來,放到謝含旁邊,捏了捏謝含的手背,眼底溢出溫柔和不舍,


    “照顧好自己,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嗯?”


    謝含舒眉展顏,反握住他的手,“知道啦,你路上慢點,到了給我打個電話。”


    “好,”薑景澤又轉過去和正在翻白眼的單身人士周琪交代了一句,“把謝含交給你照顧幾天了,謝謝。”


    周琪打掉他們牽在一起的手,把謝含搶過去,不耐煩地催他快走:“行行行,你趕緊回去賺錢吧,謝含交給我了。”


    “照顧好她。”


    “哎呀知道了,放心放心。”


    “放心吧阿澤,我沒事,你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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