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怒不可竭,可他的姿態仍舊散漫而優雅,他慢條斯理轉了轉揮累的手腕,一股說不上來的痞氣勁兒,他閑聊般的口吻,對蔣瀟雅笑:“有筆賬得跟你算算。”


    蔣瀟雅怎麽也沒想到話鋒一轉,矛頭忽然指向了自己。


    她完全摸不著頭腦,她跟程宗遖從來都沒有什麽交集,哪有機會去得罪這樣的大人物。


    正當她納悶之餘,程宗遖倒也不跟她賣關子了,解開了她心中疑惑。


    “我這人,沒什麽氣量。記仇,睚眥必報。”程宗遖重新握住高爾夫球杆,輕描淡寫般的語調,“你打了虞粒多少次,我就替她還多少次。”


    從在唐家初次見麵,蔣瀟雅的那一巴掌,還有虞粒生日那晚,承受了連續不斷的巴掌。


    程宗遖記得清清楚楚。


    他不想去追究一個母親有多自私和醜陋,隻不過無法忍受視頻中蔣瀟雅那一記又一記教訓的耳光。


    蔣瀟雅徹底懵了,沒想到居然從程宗遖的口中聽到了虞粒的名字。


    她完全處於狀況之外,怎麽也無法將虞粒和程宗遖聯係到一起。


    她看見程宗遖拿起了高爾夫球杆,頓時心驚膽戰,連連往後退,“程、程總,這肯定是有什麽誤會。”


    “我吧,從不對女人動手,可我現在就是很生氣,該怎麽辦呢?”高爾夫球杆拖在地上,劃過地麵發出呲呲的摩擦聲,下一秒他徒然揮起球杆兒,狠狠一下砸在了唐元強的身上,“那就讓你男人替你受。”


    唐元強痛得吆喝不斷,蔣瀟雅嚇得尖叫連連。


    堅硬的高爾夫球杆連車窗都能砸個粉碎,更何況是活生生的人肉之軀,哪裏能扛得住這般暴打。


    可程宗遖還是不罷休,怒火已經攻了心,他的腳踩上唐元強的頭,居高臨下的冷睨,問:“哪隻手碰的虞粒?”


    “這隻?”球杆兒點點左手。


    唐元強痛得意識模糊,嘴裏含含糊糊的聽不清說什麽。


    “還是這隻?”球杆兒又點點右手。


    唐元強還是沒答。


    “那就兩隻一起廢了。”他全然失去了耐心,一踹唐元強的腰,唐元強整個人翻轉,趴在了滿地的玻璃碴上,他用腳將唐元強的手並攏,隨後重新揮起球杆兒,又是狠戾的一棍重重砸上唐元強的手。


    有玻璃刺進皮膚的聲音,有骨頭斷裂的聲音,還有唐元強生不如死的叫喊聲。


    蔣瀟雅已經腿軟的癱倒在地,她拚命的朝一旁的保姆喊:“快報警!快報警!”


    無數玻璃碴紮進了唐元強的皮膚,鮮血流了遍地。血肉模糊。


    血腥味濃到令人作嘔。


    這樣的場麵,似乎要見了血才有意思。


    程宗遖從來都沒有什麽慈悲之心,正如他所說,他記仇、睚眥必報。骨子裏就有股與生俱來的狠勁兒,年輕時混加州那會兒,渾事兒沒少幹,但凡是惹了他不高興的人,要麽往死裏打一頓來解氣,要麽就搞得那人身敗名裂在這社會無法立足。


    很顯然,唐元強是個非常幸運的人,兩者兼得。


    所有人都狼狽不堪,隻有程宗遖還是那般衣冠楚楚,身上的大衣不見一絲褶皺。


    優雅從容,高高在上。


    他聽到蔣瀟雅要報警,嗤之以鼻的笑了。隨後將手中的高爾夫球杆朝蔣瀟雅扔了過去:“來,上麵全是我指紋,物證給你。”


    他慢條斯理收回腳,不再看他們一眼,往車走去,不鹹不淡的提醒:“等唐總清醒了,讓他留意公司股票。然後告訴他,這隻是第一步。”


    “還有,虞粒是我的人,敢動她,那就要付出代價。”


    程宗遖上了車,布加迪再一次轟起喧囂聲浪,揚長而去。


    虞粒睡之前喝了一杯水,睡得正香時被尿意憋醒,她很不想就這麽從睡夢中醒來,可糾結了好一會兒還是掙紮的睜開了眼,選擇妥協。


    她迷迷糊糊的揉著眼睛,正要起身,冷不丁看見了坐在床邊的程宗遖,眼神複雜,似乎壓抑著什麽。


    她條件反射驚叫一聲,重新往被窩裏一躺,攥緊了被子。


    也隻是這麽一瞬間,等她緩過神來後,捏著拳頭或輕或重的往他身上一砸,故作嗔怪道:“你嚇死我了。”


    程宗遖順勢握住了她的手,另隻手安撫般摸了摸她的臉,聲音低到竟然顯得過分柔情,輕哄:“抱歉,別生氣。”


    虞粒注意到他身上穿著大衣外套,她問:“你出去過了嗎?”


    程宗遖隻“嗯”了聲。


    虞粒又問:“那你怎麽…不去睡覺?”


    光線昏暗,他那雙眼睛越發深沉,讓人看不透其中情緒。他直勾勾地看著她,卻又好似隻剩下溫柔和憐惜。


    他說:“想看看你。”


    在這樣寂靜的深夜,說出這樣曖昧的話,無疑是最勾人心弦的。


    她起身,跪坐在程宗遖麵前,上半身朝他前傾,昂頭看向他,索性讓他看個仔細。


    她的眼睛很大,黑白分明。睫毛濃密如羽翼,雙眼裏盛滿了欣喜,她天真純澈,卻又滿眼狡黠:“那我好看嗎?”


    程宗遖看著她,眸色更深。


    須臾才答:“好看。”


    被他誇了,虞粒笑得更歡,眼睛眯了起來,彎彎的。


    其實虞粒的美是具有攻擊性的,不笑時,整個人看上去很難以接近,可笑起來卻又如同和熙的春風,足以吹化一顆堅硬無情的心。


    從此以後甘願對她,俯首稱臣。


    虞粒一高興就容易得寸進尺,她直白了當的問:“那我和你之前的女朋友比,誰更好看?”


    程宗遖不理解女生為什麽總喜歡問這麽沒有意義的問題,他從不會回答這種浪費時間的愚蠢問題。


    可今晚,卻格外的有耐心,他眸內平靜,嗓音低淡,鄭重其事的回答:“你不需要跟任何人比,虞粒。從一開始,你就已經贏了。”


    無論從哪一方麵,都贏了。


    答案不言而喻,遠遠比一句寡淡的“你好看”更要讓虞粒心滿意足。


    她神采飛揚,得意洋洋。


    儼然一副勝利者的姿態,興奮的往他懷裏一撲。


    手腕上傳來一股淡淡的香味。


    她明明都洗過澡了,手腕上還留著香。


    虞粒將手腕伸到他鼻子前,“我噴了一點你送的香水,好聞嗎?”


    程宗遖的手心托起她的手腕,輕嗅了一下。


    而此刻,卻像是被這香味蠱惑了心智。


    下一秒,他鬼使神差地低下頭,在她手腕處,落下一枚吻。


    如此的氛圍,說什麽都是深情的。


    他說:“很適合你。”


    虞粒感受到他溫熱的唇觸碰著自己的肌膚,隻是輕輕的一下便撤離。


    明明這個吻隻是落在手腕,卻纏綿悱惻到好似與他接了一場淋漓盡致的吻。


    虞粒的手指倏爾蜷縮,觸電般將手縮回。


    到底是小姑娘,哪裏經得住這樣的撩撥,落荒而逃的尿遁。


    她跳下床,跑去衛生間:“我去上廁所。”


    她在衛生間磨磨蹭蹭了好一會兒,還特地洗了把冷水臉,調整好情緒後便故作鎮定的走了出去。


    原以為程宗遖肯定已經走了,結果他還在。


    隻不過他沒有坐在她床邊了,而是坐在落地窗邊的一個單人沙發上。


    他背後是整麵透明的落地窗,是闌珊閃爍的夜景。


    他脫掉大衣外套,搭在沙發扶手上。他穿著黑色襯衫和西褲,整個人像是融入了迷人又繾綣的夜色中。


    手中把玩著打火機,骨節分明的手指滑動著齒輪,橙紅火焰點亮一瞬又被他熄滅。


    虞粒走過去。


    他心有靈犀的抬起頭,兩人目光一撞。


    他一個眼神便讓她想起剛才的那枚手腕吻,她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她被撩得亂了方寸,而始作俑者卻異常的氣定神閑。


    虞粒走到落地窗前,望著樓下的火樹銀花和車水馬龍。握住手腕。


    轉移注意力般,隨便找了個話題:“我聽你助理說,這棟樓都是你的。”


    程宗遖收起打火機,也跟隨她的視線,看向窗外,“嗯”了一聲。


    “為什麽要把一棟樓都買下來?”虞粒不理解,再有錢也不至於這麽花吧。


    “我不喜歡住的地方人太多,吵。”程宗遖雲淡風輕的說。


    “……”


    真是又霸道又豪氣。


    “樓下建了影院和遊戲室,你無聊了可以去看看電影或者玩玩遊戲放鬆一下。”程宗遖似乎回憶了一下,又說:“還有個練歌房,正好你喜歡唱歌。”


    “……”


    虞粒狂吞唾沫。


    果然,有錢人的世界,真是應有盡有。


    太浮誇了。把整個商場都搬回家了嗎?


    “我真的…有點不敢想。”虞粒說。


    “什麽?”


    虞粒像是昏了頭,她張開雙臂比劃了一下,“你家,真的太棒了!簡直夢中情房!”


    程宗遖輕笑了聲,問:“喜歡嗎?”


    虞粒點頭如搗蒜:“喜歡!”


    程宗遖又說:“行,明天過給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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