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中漂移,總是在關鍵時刻清楚洞悉


    你的不堅定,配合我顛沛流離


    死去中清醒,明白你背著我聰明……”


    歌曲播完,女主播開始講話,她的聲音很好聽,聽了讓人感覺很踏實。


    她說:“分享一下我的故事吧。我曾經也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高考我為他改了誌願,畢業後我放棄了好的工作,跟他去了他想去的城市。不論是在校園還是職場,他都是一個很優秀的人,並且也是一個還算合格的男友,但最後我還是離開他了,沒有狗血的出軌也沒有激烈的爭吵,隻因為我意識到在他的世界裏,我並不是不可缺少的存在。在一段感情中,女生總是扮演著容易迷失自我的角色,越來越愛越來越離不開,當我們投入了全部精力,為這段感情付出了太多並且沒有得到相應的回報時,那麽就注定這段感情是不對等的,精神內耗也就出現了,它會讓你失去自己的價值。”


    “所以,姑娘們,愛人先愛己。在你的世界裏,你就是唯一。”


    “送給正陷在愛情漩渦中迷茫的女孩們一句我很喜歡的話:因為你要做一朵花才害怕春天會離開,如果你是春天,就永遠有花。”


    紅燈。


    車子停駐。


    有個女生正在玩手機,男生便攬著她的肩膀過馬路,小心避讓著行人與來往的非機動車。


    虞粒看到這一幕,又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她想到了初雪那晚,在綠燈最後的那幾秒,他如天神降臨,滿足她心中所願。


    他說:“在我這兒,就沒有實現不了的願望。”


    不。


    他實現不了。


    她並不是唯一。並不是他的世界裏,不可缺少的存在。


    虞粒突然嚎啕大哭,把司機嚇了一跳:“虞小姐,您怎麽了?”


    虞粒還是哭,說不出一句話,隻拚命地搖頭。


    司機意識到不對勁兒,連忙把radio關了。給虞粒遞過去紙巾。


    虞粒接過來,胡亂擦了幾下眼淚。


    然後抽哽著摸出了手機,點進了官網,毅然決然地填報了r大。


    她要做春天,而不是一朵花。


    昨晚喝了大酒,程宗遖去酒店住了一晚,早上被奶奶一通電話吵醒,說是程茂鴻已經被下病危通知書了。


    這段時間不光程茂鴻一直念叨,就連奶奶也一天好幾個打電話催他趕緊帶孟蓁蓁去領證。


    程宗遖趕去醫院時,奶奶還是一如既往地哭個沒完。


    “宗遖,醫生說你爸……就這幾天的事兒了……”


    程宗遖沒說話。


    “你爸他就想看到你成家,你一定要在他走之前完成他這個心願啊。我都這把歲數了,沒想到白發人送黑發人……”


    最近太多煩心事,昨晚又跟虞粒大吵了一架,再加上喝了大酒後頭疼欲裂,覺也沒睡醒,導致他現在渾身的負麵情緒,奶奶哭得他更心煩。


    他閉了下眼,眉蹙著,唇線繃直,統統彰顯著此刻的不耐。


    奶奶哭得幾度要昏厥過去,癱軟地靠進了他的懷裏。


    他攬過奶奶的肩膀,低頭看到了她一頭白發,終究將所有煩躁都極力壓了下去,隱忍不發:“我知道了。”


    每個人都在逼他。


    可他又能怎麽辦呢。


    反正都已經演戲了,再演一場好像也沒什麽所謂。


    所以他吩咐助理找人做一對假的結婚證。


    程宗遖離開醫院後,去公司處理了一些工作,到了傍晚回到公寓,虞粒沒有等他吃飯,自己先吃了之後回了她自己的房間。


    程宗遖進去的時候,虞粒正坐在床上表情認真地看著什麽。當他走過去,她立馬將手機鎖屏,拿起一旁的書心不在焉地翻著,將他視作空氣。


    程宗遖坐在她身邊,手摸了摸她還腫著的眼睛,她躲開。他也不再去碰她,而是低聲問:“今天為什麽哭?還在生我氣嗎?”


    虞粒愣了下,反應過來程宗遖是問在車上哭的事情。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司機向他報備了。


    虞粒將書翻了一頁,平靜道:“沒有。”


    程宗遖又閑聊般問道:“分數出來了?考得怎麽樣?”


    虞粒說:“還行。”


    “還行是多少?”


    “689.”


    程宗遖笑了笑,像是很欣慰和驕傲。他情不自禁又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誇讚道:“我們小魚這麽棒呢。”


    虞粒卻顯得有些不耐煩,再一次偏過頭躲開他的手,將書往旁邊一放,掀開被子躺下去,背對著程宗遖,冷聲說:“我要睡了,你出去吧。”


    程宗遖在床邊沉默地坐了幾分鍾,之後溫柔地揉了揉她的腦袋,站起身,離開了虞粒的房間,還幫她帶上了門。


    門關上的那一刻,虞粒的眼淚就落了下來,她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


    明明已經夠失望了,為什麽還是會這麽難過。


    他沒有問一句關於她去學校的事情,他就篤定了她不會報別其他大學的誌願,他就吃定了她會跟他去洛杉磯。


    她真的好恨他的自信。


    她擦擦眼淚吸了吸鼻子,重新打開手機,在租房app上繼續瀏覽著南城的房子。


    她的誌願隻填了r大。她的分數是肯定能上的,所以她要提前把房子找好,等到了那邊,就可以直接落腳。


    其實就算沒有跟程宗遖在一起,她都不打算留在京市。她很早之前就開始存錢了,夠她租房子和學費了,等到了那邊,她還可以找個兼職賺點錢。


    然而就在她怨怪程宗遖的自信時,她並不知道的是,程宗遖今天也很反常。心裏沒由來的發慌。


    他之所以會讓司機去學校接虞粒,那是因為他突然想到了昨晚虞粒吵著鬧著要走的畫麵,不知道為什麽,他竟然有點擔心,怕她跟陳妍寧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了。


    不過好在,她還是回來了。


    程宗遖覺得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導致於他想得有點多了。


    他疲倦地按了按太陽穴,回到房間衝了個澡,繼續去處理洛杉磯的工作。


    最近這幾天程宗遖總是早出晚歸,虞粒突然變得很安靜,不會再像曾經那樣給程宗遖打電話發消息,不會問他在幹嘛,不會問他什麽時候回來。她也不會再等他回家,不會再等他吃飯。


    也不讓他碰她。


    整天哪兒也不去,就窩在她的房間裏。


    程宗遖知道她還在跟他賭氣,所以他總是時不時給她打個電話或者發發消息,問她吃了飯沒有,想聽到她像往常那樣和他碎碎念,分享一天發生的瑣事。可她的態度很冷漠疏離,不會回他消息,就算接了電話也隻說兩句就掛,並且很懂事地說不打擾他工作。


    他像往常那樣哄她,說盡了軟話,每天都給她帶不同的禮物,她還是無動於衷。


    程宗遖很不習慣這樣的虞粒,他知道,假訂婚這件事讓她受了刺激,所以才會耿耿於懷。


    他想,等這件事過去,去了洛杉磯一切都好了。


    程茂鴻在重症監護室待了三天,醫生說撐不過今晚了。


    他們所有人都站在病房裏。


    程宗遖已經拿到了假結婚證,交給了奶奶,奶奶打開後,連忙遞到程茂鴻麵前,邊哭邊說:“茂鴻,你看,宗遖跟蓁蓁結婚了!宗遖現在也是有家室的麗嘉人了,你就放心吧!”


    程茂鴻骨瘦如柴,臉色蒼白,化療之後頭發掉得精光,宛如一具幹屍。


    渾身連滿了各種儀器,臉上戴著氧氣麵罩。他反應很遲鈍,像是整個人都是麻木的,他吃力地半睜著眼睛,聽到奶奶這話後,隻滿意地點了點頭,說不出話。


    他一直盯著結婚證,漸漸的,眼睛裏沒了一絲光亮,暗下去。


    “嗶————”


    心電檢測儀上的線條拉成了一條筆直的線。


    奶奶撲到病床上撕心裂肺地哭,爺爺也掩麵抹起了眼淚,孟蓁蓁上前攙扶著奶奶,就連她這個局外人都忍不住共情地濕了眼眶。


    所有人都為之傷感。


    隻有程宗遖,沉默地站著。


    他麵上沒有一絲起伏,眼神大概是冷的,可微縮的瞳孔中仿佛又正翻湧著某些複雜的情緒。叫人猜不透。


    已經快要淩晨十二點了。


    程宗遖還沒回來,虞粒也沒有打電話問他,不想再去猜疑他會不會在哪個溫柔鄉裏。


    這些天她都在找房子。找這麽久的原因是因為她隻短租兩個月,開了學之後就會住校,可現在大多數房子都不短租。


    今晚總算找到了合適的房子,這房子離學校比較遠,一室一廳,小區也很老了。房租也便宜,押一付一。


    反正隻是短租,住哪兒都無所謂。更何況還是和房東對接,所以她今晚就加了房東微信,把定金給付了。


    錄取通知書的地址她填的高中學校,她已經拜托過班主任到時候幫她寄到南城。


    雖然r大也是一所有名的985,可哪裏比得上京大,班主任很不理解她這樣做的原因,但木已成舟也沒多問了,答應了她的請求。


    訂了房子後,然後虞粒又看了看機票,正好有明天下午的。


    這幾天程宗遖都早出晚歸,他不會知道的。


    虞粒買了機票。然後去洗澡睡覺。


    當睡得迷迷糊糊時,她隱隱約約感受到身側的床墊往下塌陷,然後落入一個溫柔又堅硬的懷抱中,熟悉的男性氣息撲麵而來,還帶著一些風塵仆仆的味道。


    虞粒瞬間清醒過來。


    房間裏沒有開燈,透過朦朧的月光她隻能依稀看見他模糊的輪廓。


    虞粒皺起眉,抵觸地推他胸膛,“你走開……”


    “小魚。”


    這一次,程宗遖並沒有鬆開她,反而將她抱得更緊,低頭去吻她的臉頰,“讓我抱一下。”


    虞粒以為他又要來糖衣炮彈那一招,使勁兒掙紮。


    程宗遖的臉埋進她的肩窩,聲音發啞:“我爸走了。”


    虞粒不動了,有些怔愣。


    他按著她的背,不停將她往懷裏摁,繼續說:“讓我抱一下。其他什麽都不會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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