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發完,老師就走進了教室,虞粒連忙將手機靜音,放進衛衣兜裏。


    點名之後,老師打開了投影,開始講課。


    虞粒明明目不轉睛地盯著ppt,可一個知識點都沒有聽進耳朵裏,三魂七魄全跑到程宗遖那去了。


    老惦記著他有沒有回消息。


    她挫敗地趴在桌上,歎氣一聲。


    隻要程宗遖一出現,她就兵荒馬亂。


    內心又是好幾番掙紮,最終還是悄悄摸出手機看了眼,發現程宗遖發了兩條。


    第一條是:【沒吃】


    她沒回之後隔了幾分鍾,又發來一條十秒的視頻。


    她點開看,視頻中程宗遖推著輸液支架,也同時靠著支架當支撐點,艱難地行走。


    虞粒一頭黑線,用力打字回:【還敢走路?故意的?】


    程宗遖秒回:【上廁所,沒人管我】


    “……”


    即便隻有文字,可畫麵感也好強,就像是昨晚程宗遖委屈地抱著她跟她說“你管管我吧”。


    聽上去真可憐。


    虞粒回:【找護工。】


    程宗遖:【不】


    虞粒:【倚老賣老?】


    程宗遖:【嗯,空巢老人需要關愛,你能來關愛我一下嗎?】


    虞粒被氣笑了,老師注意到她的動靜,朝她看過來,虞粒立馬收起手機,假裝認真聽課。


    上午就隻有一節課,下了課後,虞粒本想先去醫院看看程宗遖,可她注意到今天的日期。


    今天房租就到期了,她得回去把家裏最後那點行李拿過來,所以就先去了出租屋。


    東西不多,就一些零零碎碎的。


    她找行李箱裝好,然後打掃了下衛生,這才給房東打電話,讓房東來拿鑰匙,順便檢查一下屋子。


    結果房東說不用退房,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房東真的很奇怪,對她好得已經到了離譜的地步。吳琪他們那房子,離房租到期還有半個月他們房東就來催了,結果她的房東倒是一點都不著急,她今天要是不打電話估計真不會讓她搬。


    虞粒不想占便宜,堅持要退房。


    房東似乎很為難,不知道再找什麽借口了,隻好說了實情:“小姑娘,實話告訴你吧,這房子,你男朋友已經給你買下來了,它現在是你的了。”


    虞粒一愣:“我男朋友?”


    “對呀,小姑娘你真是好眼光哦,有一個這麽有錢還對你這麽好的男朋友呢。他怕你不會做飯,給我拿生活費,讓我多照顧你,做飯給你吃。屋子裏的那些家電家具其實都是他買的,小區裏的路燈啊門禁啊監控啊都是他自己掏錢安的。隻不過啊,他不讓我告訴你這些,好男人就是這樣的,付出不是靠嘴的!我閨女怎麽就沒這麽好的命哦,遇不到這種好男人。”


    “……”


    房東還在絮絮叨叨,直到後來已經掛斷電話了,她還保持著接電話的動作,整個人都僵在原地。


    腦子裏忽然浮現出那天出現在樓下的勞斯萊斯。


    真的是程宗遖嗎?


    他來了,但沒有找她,而那晚,他的車也從她的身邊毫不猶豫地駛過去了。


    迫切地想要一個答案,她跑下了樓,打車去了醫院。


    腦子又開始亂,就像是一團毛線纏在了一起,怎麽都解不開。


    到了醫院,她從急診中心穿過去,這樣就能離住院大樓近一點。


    過了急診中心,剛到住院大樓前麵的花園,手機就響了,她一邊跑一邊摸出來看。


    是程宗遖打來的。


    她這次沒有猶豫,接聽。


    “這麽迫不及待見到我?”程宗遖嗓音裹著笑,帶著揶揄,“跑這麽快?”


    她下意識抬起頭看了眼住院大樓。程宗遖肯定在窗邊看見她了。


    “你是不是……”


    剛開口,她的胳膊就被人猛地一拽,虞粒整個人都趔趄了一下,手機摔到了地上,屏幕都裂了。


    虞粒有點來火兒,撿起手機正要出聲,誰知抬頭一看,還是今天糾纏她那個男生。


    男生氣得臉通紅,他死死地拽著虞粒的胳膊:“跟你一路了,你居然來了醫院?是不是老男人不戴套兒,懷上野種了吧?來墮胎啊?”


    他明顯氣得不輕,一副捉奸的架勢,拿出手機懟著虞粒的臉拍:“我要把你這肮髒的一麵拍下來發到校園論壇上去。你裝什麽純潔聖女啊,還跟我立牌坊,你就是個見錢眼開的撈女!”


    虞粒去擋他的鏡頭,“你他媽有病吧!神經病!滾開!”


    虞粒想跑,可男生的力氣實在太大,拽得她根本無法動彈,甚至還想把她拖走,她用腳踹他,男生被激怒,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


    反手一巴掌扇到了她臉上。


    耳朵裏冒出尖銳的耳鳴聲,她眼前黑了一瞬。


    封鎖在大腦深處的一些噩夢般的記憶再一次湧了起來。


    那晚被黑人圍堵,他們也是拽扯著她,扇了她好幾個耳光。


    同樣的絕望仿若一瞬間升騰了起來,虞粒緊閉著眼,渾身發抖。


    周圍有人見狀,剛準備上前詢問情況,隻見從門口快速跑過來了幾個安保,他們將男生輕鬆製服,按在地上。掏出身上的電棍就毫不客氣地往男生身上招呼。


    男生驚恐地大叫了幾聲,嘴裏還在大罵。


    這時,一個安保身上的對講機傳來了程宗遖的聲音,冰冷到了極致:“腿打斷,手廢了。”


    這周圍聚集著圍觀群眾,安保似乎有些遲疑:“程總,這……”


    從一旁走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醫生拉著虞粒,帶她走進住院大樓。


    “動手。”程宗遖言簡意賅,“現在。”


    既然已經下達了命令,他們也不得不執行。對於程宗遖這種地位的人,就算當眾殺人也沒人能把他怎麽樣。


    安保人員都掏出了堅硬的警棍,一下又一下地往男生手和腿上敲,簡直真打算往死裏打。


    虞粒被女醫生帶著走了一段,原本麻木的她,聽到了男生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她如夢初醒,又急忙跑了回去,阻止:“夠了,別打了!”


    安保不聽,還是繼續,她隻好去搶對講機:“程宗遖,讓他們別打了!”


    倒不是她多聖母,她也恨不得把這孫子千刀萬剮,可畢竟這是大庭廣眾之下,傳開了對誰都不好。


    “你聽到沒有?!”她喊道,語氣很凶。


    所有人都驚愕,倒抽口涼氣。還有人敢用這口氣對程宗遖說話。


    然而下一秒,程宗遖卻當真鬆了口:“停。”


    安保人員頓時住了手。


    他明顯還不打算罷休,沉著嗓,一字一頓:“向我的未婚妻,磕頭道歉。”


    男生也知道自己惹了不該惹的人,吃了苦頭後,方才那些憤怒全然演變成了恐懼,他瞬間認慫,手足無措地爬起來,忍著劇痛,跪在虞粒麵前,額頭不停地往地上磕,一下比一下響:“虞粒,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一時糊塗!我不該冒犯你!”


    男生的手機裏還拍了虞粒的照片,安保拿磚頭將手機砸得稀巴爛。


    虞粒太陽穴猛跳,她實在沒心情搭理,轉身快速跑進了住院大樓。


    下了電梯,她朝程宗遖的病房跑過去,程宗遖正杵著手杖一步步往外走。


    她很快跑到程宗遖麵前,程宗遖第一時間捧住她的臉,看到她臉上的巴掌印,眉眼中登時布滿陰鷙的殺氣,渾身都是凜冽森然的氣息,要不是虞粒攔著,他直接把那畜生給廢了,他恨不得手中有把槍,一槍就給崩了。


    “沒事了…”


    他溫柔地摩挲著她的臉頰,想將她攬進懷裏。


    可虞粒卻躲開,後退了一步。


    她看著他,呼吸還不穩,但神色卻格外平靜,隻問了一句話:“程宗遖,你喜歡我嗎?”


    她問得突然,程宗遖反應慢了半拍,隨後點頭,坦誠道:“喜歡,我當然喜歡你。”


    他很早之前就告訴過她,他對她的喜歡是真心的。


    “你喜歡我。”虞粒聽到這話卻笑了,帶著輕嘲,“你喜歡我,你卻把我一個人丟在家裏,去跟你的前女友開遊艇派對。在我差點被劫持的時候,你和她在狂歡。那你的喜歡又有多少呢?”


    她終於想起來問題所在了。


    她怎麽就忘了呢。


    程宗遖明顯怔忪了幾秒。


    這件事他無從辯駁,他道歉:“小魚。這件事我確實騙了你,是我不對。”


    他抓住她的手,向來沉穩的一個人竟然有些語無倫次:“我跟她見麵,是因為樂隊,我怕你會多想才……”


    “讓我自己知道真相才更殘忍吧。”她抽出自己的手。


    “對不起。”他啞著嗓,再次道歉。


    “我其實一直想問你,你的樂隊名,zn.t,t是tina嗎?”


    “不是,與她無關。”程宗遖否認,“是tape的意思。”


    有磁帶,也有終點線的意思。


    他之所以會用這個單詞,因為有一天無意間聽磁帶才有了靈感。那時候他很喜歡音樂,很享受做樂隊的生活,所以他希望這件事會陪他到人生的終點線。


    “那你紋在後頸的chace呢?”她又問,“你在追逐什麽?”


    記得曾經她問過這個問題,當時程宗遖並沒有正麵回答,而是輕描淡寫說了句“小孩子打聽那麽多做什麽。”


    程宗遖沉默了兩秒,最終還是如實回答:“自由。”


    虞粒又笑了,像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果然啊,程宗遖就該是自由的。他從來都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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