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


    昂無助地在原地打轉,他可以清晰地看見在場的每個人的表情,唯獨看不到他自己。他不知道現在到底應該哭還是應該笑。他想不起來,自己的記憶就像是被一扇大門緊緊地封鎖住了一樣,任憑他使勁拉扯,門依然紋絲不動。


    古樸的小屋漸漸褪色,先是周圍的家具,然後蔓延到窗台的植物,最後連人都褪成了黑白色的。昂的周圍變得死氣沉沉,屋子裏三人的動作也是定格在了前一刻。這一切都和原先不一樣了,沒有不斷剝落的現實碎片,也沒有碎成渣的景色,有的隻是不斷褪色的屋子。最終所有的東西都漸漸地分辨不清了,漸漸地融入到灰黑色的蠕動背景中去。在這個單調的世界的遠方,一扇緊閉的大門悄然打開。


    這,這是什麽?


    一股淡紅色的絲綢將他拖進了門內,門內強烈的光線,讓他極不適應地眯起了眼。他隻能朦朦朧朧地看到,這裏還是剛才的屋子。


    “你出來幹什麽?”


    “你說呢?”


    “你就不要去了,或許明天就會看到奇跡,你們隻需要在這裏好好休息就行了。”


    “那裏有我的親人朋友,換做你,你會見死不救?”


    “……”


    那裏也有我的親人朋友!


    昂情不自禁地說出了口,但下一刻,他就感覺很奇怪:為什麽要用也?自己難道有親人朋友嗎,為什麽一點印象都沒有。昂現在腦子裏一片空白,但是經過這麽長時間,他慢慢地適應了這裏的光線。他慢慢地睜大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男一女,男人顯得有點強壯,相比之下女人就顯得十分嬌小。女的穿著一身銀白色的鎧甲,齊腰的金色長發被她盤了起來,眉宇間微露英氣。而男的穿的那身衣服,昂認識,他剛剛見到過,是那個教會裏的衣服,是殺人魔的衣服!


    “可是你們什麽都做不到!”


    “但是我不去,我連看都看不到!”


    昂看見少女細嫩的臉龐漲得通紅,眼睛似乎也濕潤了。但他並不能幫上什麽忙,他想拉住少女,讓她不要去。


    不,你不能去,你們不能走我們的老路。


    昂在心中怒喊,他似乎有點明白了,或許剛剛的一切都是一場戲,或許戲中的主角有點像他。隻是如果這是戲,那就快點醒來吧……


    神啊,都已經這麽悲慘了,至少一次,至少讓我做一次幸福的夢吧。


    ……


    莉莉絲被泰勒的雷兵轟擊地連話都說不上來了,她那秀美的金發徹底被毀了,身上不時地冒著黑煙。


    隻是她的眼神依舊沒有屈服,依舊惡狠狠地盯著狂笑的泰勒。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那泰勒早就已經死了無數遍了。


    “我很討厭這種眼神。”泰勒邊折磨莉莉絲邊說道,“每次見到這種眼神我都迫不及待地想要摧毀掉它們,讓它們墮落,不再有神采,就像昂一樣。這才叫生活,這才叫享受!”


    說完,泰勒仰天長笑,仿佛世間的道德倫理,在他心中就一文不值,如同垃圾一般,被摒棄在腦海的某個角落。在他心裏隻有實力和享受才最重要。


    “你……你是個,是個不,不折不扣的,垃圾!”莉莉絲強忍著嘴部的疼痛,勉強把心中的憤恨宣泄了出來。不過由於麵部神經被麻痹了很久,所以她的表情顯得極為猙獰。


    泰勒並沒有在意這些話語,他右手直接擒住了莉莉絲,用大拇指和食指直接卡住她的嘴部。


    “別生出自殺的想法,你還沒吃夠和昂一樣的痛苦,我怎麽可能讓你死呢。”泰勒嘴角彎出一個邪意的角度,左手控製著帶著電光的元素劍向著莉莉絲刺去。


    “啊!”


    尖叫聲彌漫在廣場上,久久不得消散。圈外的羅伊德捂著自己的耳朵,埋頭苦幹,他不敢看莉莉絲。他怕看到那對失神的眼睛,怕看到莉莉絲這幅淒慘的樣子自己會忍不住。


    他現在需要的僅僅是一點點的時間,但就是為了這點時間,莉莉絲豁出自己的性命,而他羅伊德到現在依舊安然無恙地畫著法陣,這種愧疚之感讓他如坐針氈。


    “還差一點點,還差一點點就完成了,挺住啊,莉莉絲!”羅伊德隻好在心中祈禱,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泰勒一遍遍地轟擊著莉莉絲,但又控製著攻擊的力度,不讓她疼暈過去。場上出現的雷兵已經用去了大半,每一次的轟擊都會讓莉莉絲感受到那種深入骨髓的痛楚,每一次轟擊都會使得她的四肢止不住地抖動。身上的鎧甲完全失去了金屬光澤,在轟擊之下變的黝黑,像是被墨水塗染了一般。


    在莉莉絲忍不住痛呼的時候,一旁的昂卻變的異常安靜,他一動不動地俯臥在地上。偶爾一絲風拂過,帶起被他撕落的散發,向著遠處飄去,仿佛離家的小孩一樣,被大千世界的離奇之景所吸引,盡情地翱翔在藍天的擁抱下。


    或許是錯覺,羅伊德遠遠地看到昂的手指動了動。


    不,不是錯覺,他的手確實在動,羅伊德仔細地觀察之後,確定昂已經醒了過來。不過現在即使昂醒過來也沒啥用處了啊,何況昂還被清洗了記憶。


    昂在恍惚間再次經曆了一生的大起大落,一個毫無色彩可言的人生。他以旁觀者的身份看見了自己的仇恨、冷漠和不甘。而這場戲,隻要殺掉泰勒,就能完美落幕。


    在此之前,我怎麽能就此輕易放棄!說好了要去帶著他一起下去見你們的,那在我死之前,就一定要看到他先死!


    昂依舊是一動不動地趴在那,但是他的手沒有停歇,一直以一種奇妙的韻律運動著。


    這是魔法陣!羅伊德在心裏驚呼,這明顯就是魔法陣的開啟手勢,隻不過和羅伊德他們這種正統魔法師的手勢差的很遠就是了。但羅伊德確認自己並沒有看錯,這是通用型魔法陣的手勢。


    “我的天哪,終於有點轉機出現了。”羅伊德一直懸著的心也稍微放下了點,本來想著要完蛋了,卻突然間峰回路轉,這下他也能稍微安心地完成他的計劃了。


    泰勒嘴角的笑意一直沒有停歇過,他在享受折磨莉莉絲的快感,尤其是聽到莉莉絲的痛呼的時候,他心裏就會有種報複性的暢快感,誰讓這小女孩不知天高地厚,硬是要破壞他的計劃。


    “你就到地獄裏慢慢後悔去吧!”


    泰勒將莉莉絲摔在地上,想用手中的雷劍刺穿她。然而就這時候,泰勒身後傳出了一陣陰沉的聲音。


    “要後悔的是你,泰勒……”


    暗伏在地的昂此時已經潛到了泰勒的身後,他一個橫踢將泰勒踢了出去,之後迅速俯身將莉莉絲抱起,然後甩手直接把莉莉絲扔到遠處,使她脫離戰局。


    現在的莉莉絲可經不起戰鬥的摧殘了,被狠虐了一套的她直接摔的七暈八素的。但這要比雷擊的滋味好太多了。


    把莉莉絲扔出去後,昂絲毫沒有停頓,又是一個俯衝,拉近了與泰勒的距離。而泰勒剛開始感到很不可思議,他不明白昂是怎麽從這種劇烈的痛苦中醒過來的,但他翻身而起之後,卻覺得有點興奮:“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昂俯衝下去,並沒有發起正麵進攻,他隻是纏著泰勒不放,從剛剛的戰鬥中,昂發現泰勒從來沒有主動進攻過,每次都是被泰勒抓住了進攻的間隙,打出很漂亮的防守反擊。所以這次昂不敢輕舉妄動,他怕一個失誤,會再次葬送掉一次機會。


    而事與願違,泰勒就是從亂影中抓出了昂,就是這麽地不可思議。


    但是被炸地昂並沒有露出了失敗者的表情,反而是嘴角上揚,輕笑了下。


    “要遭!”泰勒察覺到有點不對勁,他想轉身與昂拉開距離,但不料昂已經順著他的手臂將他整個人死死地抱住。


    “你來不及了泰勒,魔法陣啟動——火光衝天·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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