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的時間仿佛在等,直到天黑了。


    梅時雨的電話打進來。


    薑濃拿起手機接通,滑向免提後,又扔回了桌上。


    “錄音拿到了,那個小網紅承認是被收買的,不過她幫節目澄清可以,得要你給五千萬,還得在台裏給她找一份非編製的工作。”


    提的要求很大膽,連梅時雨都笑了:“這算敲詐勒索了吧。”


    薑濃郵箱隨後收到了一段錄音,她先點開聽了數秒又停,又問:“怎麽不像正經錄的?”


    “都是錄音,你還分個高低貴賤不成。”梅時雨說到一半,索性也承認,低咳著說:“我港圈背景是白混的麽,這小網紅沒被教訓幾下都不知天高地厚……”


    所以梅時雨是直接把錄音筆擱在桌上,逼得人家從頭到尾說一遍事情來龍去脈,還薑濃個清白。


    過程忽略不談,效果是級好的。


    梅時雨對此洋洋得意,未了,想到件事兒:“小網紅敢獅子大張口開五千萬,是因為有個神秘大佬開了一千萬給她,隻是她覺得你這邊還沒動靜,想再等等。”


    “神秘大佬?”


    薑濃第一反應就是排除了傅青淮,畢竟以她的了解:


    傅青淮的清傲脾性是不會受旁人的要挾,若是識趣聽他的,還能免去一些懲罰,要是不聽,他絕對是強勢著來的。


    梅時雨說:“江城那邊來的,說家主姓美人沈。”


    薑濃的人生中就沒有跟姓沈的人打過交道,很快還是江城那邊,她也從未踏足過,眼睫微微垂下,沉思幾許道:“沈家想做什麽?”


    奇就奇怪在這裏,梅時雨都快看不透薑濃真就是個無身份背景的主持人?


    “沈家要這個小網紅澄清對你的誣陷,先前說一千萬還可以提價,出手闊綽的很,我還以為又是你的追求者之一呢。”


    畢竟薑濃都把京圈最尊貴的大佬給拿到石榴裙下了,也不怪梅時雨往這方麵想。


    薑濃電話這邊沉默許久,輕輕搖頭:“我不認識沈家的人。”


    ……


    天色漸晚,跟梅時雨談完正事後,她掛完電話,就把這份被敲詐勒索的錄音內容如數發到了台長的郵箱,又寫了一份澄清信。


    至於之後的事,隻要安靜接受台裏的專業人員調查就好。


    薑濃鎖了抽屜,將已經涼透的咖啡一飲而盡,擱回桌上便走人。


    這個時間段乘坐電梯的同事不多,她往這邊走,剛拐彎就看到了柳思悠一襲濃豔的藍色西裝裙身影也站在走廊等電梯。


    薑濃倒是沒有心生怨過柳思悠取代了自己主持位置,她接受調查被罰下來,台裏人才濟濟,終究是有人要分這杯羹的。


    所以踩著細高跟走進時,秋水的眼看她,跟看任何人是沒區別的。


    反倒是柳思悠突然轉過頭來,借著頭頂清冷的光,看著薑濃露出的半張白皙側顏,猶豫幾秒說:“網上曝出你在台裏那些包養傳聞,可不是我說的。”


    台裏傳過她的身世之謎,傳過她被神秘大佬給養了……無論是哪種版本,薑濃私下,都是視若無睹的,她甚至連內部論壇都很少點進去。


    所以柳思悠毫無鋪墊這麽一說,薑濃抬眼看過去,點了點頭。


    就這麽信了?


    柳思悠滿腹草稿一時毫無發揮作用,豔麗的唇瓣抿住,過片刻有些沉不住氣說:“我是很討厭你,但是傾聽那期節目你曝光的沒錯。”


    她是台裏公認的長得漂亮卻主持天賦能力一般,太共情那些普通卻想變得優秀的女孩了,憑什麽先天條件不足,就要夭折在半山腰上,連競爭的資格都不配?


    柳思悠承認這次有點欽佩薑濃的勇氣,明明她已經是傾聽火極一時的主持了,卻還要冒這個風險,哪怕被全網黑,被做法極端的人送一個個花圈擺在新聞台樓下,也要曝光,為這些求助無門的受害者討個公道。


    薑濃掃到柳思悠很複雜的眼神,唇邊笑容不深也不淺:“謝謝。”


    這一句謝謝,倒是讓柳思悠鬆了口氣似的,又覺得怪沒麵子,在電梯沒來之前,語氣恢複之前的尖酸刻薄:“你到底是攀上了哪位大佬,上次你養父問我表哥溫禮則為何不娶你,他嘴嚴,說是這緣分強求不得,我現在回味一下,覺得大有文章。”


    能讓溫禮則輕言放棄,怕是被給薑濃撐腰的人警告過了。


    柳思悠問這話,薑濃自然是不可能回答。


    她這張紅豔的嘴巴隻能不屑的扯了扯,隨即又仔細打量了下,發現薑濃以前像是雪泥地裏,被寒冬霜雪無情吹打得顫顫巍巍的純白山茶。


    如今到了春日,又開始慢慢抽條出柔軟的嫩芽,且不沾半點兒俗世汙泥。


    柳思悠以美貌自稱,卻嫉妒起了薑濃這身仙氣,隻是還未說點什麽。


    左側方向,林笑晏慢步走了過來,剛播完新聞,一手捏著略緊的領帶結,看到兩人的身影,語調自然不過地點了薑濃的名:“你還在台裏正好,節目的事我跟你私下談一下。”


    畢竟是正事,薑濃輕輕點頭:“好的老師。”


    隨即電梯終於到了,林笑晏讓薑濃進去,卻淡淡出手攔住了要跟來的柳思悠:“你下一趟。”


    台裏的新人主持基本上都要尊稱林笑晏一聲老師,也都聽過他講的課,柳思悠在他麵前,隻能收斂著脾氣,微笑看著冰冷的門緩緩合上。


    她想,果然還是很討厭薑濃的。


    ——


    不到三分鍾。


    電梯直達了地下停車場,薑濃以為林笑晏就在下班的路上把事說了,誰知等了片刻,卻見他嗓子在播新聞時用過度,握拳抵著薄唇克製地咳了會,嗓音也低啞三分:“陪老師先去個地方。”


    林笑晏的車子就停在前方,他平時珍惜極了自己嗓子,戒煙酒和一切辛辣食物,連味都聞不得,車內也常備著潤喉的藥物。


    薑濃來開車,看他坐在副駕,習慣去拿藥盒子裏潤喉雪梨糖。


    等嗓子舒服些了,車子也逐漸開出新聞台的停車場,跟著導航走。


    林笑晏說:“台裏調查你,隻是走個流程——郭詩那人,小心眼又在圈內拉幫結派不少人,聯合一起舉報你假公濟私,台長不管怎麽樣都得罰你下來表個態。”


    薑濃根根白皙的指尖握緊方向盤,看著前方的路,半響才輕輕點頭。


    四十分鍾後。


    照著導航開,來到一處古香古色的茶館會所。


    林笑晏領著她往裏進,隨即來到三樓的雅間,這兒靜,桌子上就擺著幾道糕點和茶,前麵一道雕木的精致扇形屏風隔絕開了室內兩個空間,還點了香爐。


    林笑晏來此地,沒有說是見誰,單手拉開眼前綿軟的椅子:“坐,吃點墊肚子。”


    薑濃坐過去,垂眼看著精致彩色陶瓷盤裏都是一些口味純甜的宮廷酥餅,倒也常見,隻是上麵都灑滿了桂花幹,讓她遲遲下不去手。


    旁邊杯中有茶,倒出來又是桂花甜水。


    薑濃心想這家茶館真對桂花情有獨鍾,蔥白纖細的手握著茶杯,始終沒喝。


    ……


    久坐之下,林笑晏也沒有出門要去迎誰。


    隨著窗外月色彌漫進窗台,屋內的檀香味似淡了些,看著也過去快半個小時了,薑濃哪怕性格是沉得住氣的,都稍有訝異,啟唇問:“老師是等誰?”


    林笑晏像是思緒著什麽,直到越過她纖柔肩線,看向身旁模糊著暗影的屏風。


    薑濃循著他的視線側過清麗的臉,才發現那兒一直有人,指尖忽然緊了下,更是不知這是玩哪出?


    她聽到屏風那邊隱隱約約有人低語像極了,隨後,坐旁邊的林笑晏顯然是知道是何人,麵色不驚,倒是與薑濃態度溫和的說:“江城沈家的人,想見你。”


    聽到沈家兩個字。


    薑濃放下杯,白皙的手輕輕垂在腿上。


    林笑晏看著她安靜白淨的表情了會,才往下說,明顯是受人委托的:“隻要你肯上沈家一趟,條件隨便你開,盡管提。”


    沈家的勢力雖伸不到瀝城豪門這邊,卻也是家族世代經商,說得通俗易懂就是最不缺錢了。


    即便薑濃獅子大張口,隻要願意去沈家,想要什麽都可以。


    不過最善於看透人心的林笑晏這次失策了,薑濃對這些不感興趣,起身便要離開,裙下的高跟鞋還未踏出半步,屏風那邊終於傳來一聲:“薑小姐留步。”


    藏身在暗處的神秘人現身,自屏風緩緩走出來,在暖黃的燈光照映下。


    薑濃看到,是一個麵容俊漠的高大男人,穿著熨燙平整的定製西裝,挽起的袖口處繡著銀線沈字,但是他卻不是沈家的正經主子,而是管家唐獅。


    唐獅眉目藏鋒,對薑濃雖客氣,卻止不住內裏的強勢霸道:“薑小姐,沈家隻是想請你去小住幾日,報酬豐厚,別無惡意。”


    薑濃白皙的指節輕抵在桌沿的雪白布上,有點好笑:“我要拒絕呢?”


    唐獅視線掃過那些未被動過的桂花糕點,語調低了些:“樓下的保鏢已經備好車。”


    言外之意是容不得她不去住幾日了?


    見薑濃還執意要走出去,唐獅好心提醒:“今日的茶館已經被包場,樓上樓下都是沈家的人,報酬已經備好,薑小姐賞臉點個頭,真金白銀立刻就有人端到您眼前。”


    氣氛瞬間窒息到了極致,旁邊林笑晏忙著打圓場:“薑濃,沈家沒有惡意的。”


    “老師是想說,沈家隻是想拿錢買我幾日嗎?”薑濃語氣涼涼的,她對林笑晏的師生信任崩塌個徹底,台裏的同事們哪怕對她再怎麽惡意揣測,都不會在乎,隻是沒想到連老師都是這麽看她的?


    位高權重的人看上她了,花錢就可以買到?


    薑濃不願意妥協半步,對唐獅口中的去見一見沈家主子的麵不感興趣,就在氣氛僵持到快爆發點時,緊閉的雅間門被輕輕叩響。


    唐獅這邊搞不定人,鋒利危險的眉骨皺起:“誰?”


    下秒。


    隨著茶館老板戰戰栗栗的推開這扇門,他先進來,隨即想避開戰火似的,往旁邊一躲,薑濃清水似的眼先怔幾許,隨即就是唐獅看到了一個俊美的男人步入進來。


    這驚鴻一現的姿容,唯有沈家的美人主子能堪比。


    場麵安靜數秒,還是林笑晏尷尬喚道:“傅總?”


    傅青淮不言笑地走到了薑濃身旁,墨色襯衫的袖口中露出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拉開椅子,膚色冷白,上麵的淡金色神秘佛紋仿佛烙印上去的一般,也處處透出上位者的養尊處優。


    他入座。


    打量人時的眼神如寒霜覆骨,語調極淡:“有什麽事找我談。”


    第57章


    看到是傅青淮來了,細白的腕骨被他指腹有力握著,絲絲灼燙的熱意連著動脈迅速地蔓延進皮膚,薑濃的心髒就跟重新複蘇了似的,站著未動,靜靜看著他。


    傅青淮隨即將她帶到身邊坐,明明沒有任何親密姿態,卻無形地將她籠在了領地裏。


    室內隻有玉石雕刻的香爐燃著,絲絲檀香味讓唐獅清醒幾分,來瀝城前,他做過調查,自然知道給薑濃撐腰的人是京圈傅氏那位神秘大佬,瞧著兩人的關係正如外界傳言般曖昧,而傅青淮又開口他來談。


    唐獅態度不似方才霸道,但是帶著任務來的,也沒有罷休的意思:“傅家主,沈家願意開出任何條件,隻要您肯將薑小姐讓出。”


    此話一出,門外粱澈都生生捏了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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