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裴文玄這麽說,書案旁邊的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什麽都沒再多說。顯然,這麽多年,裴文玄對裴行知的態度確實是這樣。


    等到裴文玄拿到裴行知的信已經是兩天後。


    裴行知早就已經與楚魚三人坐上了了不得宗門特供的紅色驢車,趕往長庚仙府。


    *


    長庚仙府,當今天守界最大的仙府洞天,內含一千三百五十八個大小宗門,延綿百萬裏,廣袤無邊。


    司州位列上三洲之一便是因為長庚仙府就在司州,每年來長庚仙府問道求仙的人數不勝數。


    再穿過一片雲層結界,就要正式進入長庚仙府。


    楚魚撩開驢車簾往外看,看到了與他們並駕齊驅的各宗門的飛行法器。


    有的,華麗非凡,大船形態,上麵鑲有無數寶石靈石,速度非凡,氣勢撼天動地。


    比如長庚仙府最有錢的宗門丹雲宗。


    有的,靈力雄厚,還沒靠近就會被尾氣噴到,直接打飛,十分考驗與他鄰近的操控飛行法器的人的駕駛技術。


    比如長庚仙府最拽的宗門刀霸門。


    但反正飛在前排的飛行法器就沒有平平無奇的,大家各有千秋,一看就是非常昂貴,大多出自長庚仙府最大煉器宗——千甲宗的。


    隻有一個例外。


    楚魚看著他們這外麵披著大紅布審美一言難盡,裏麵簡陋非凡是個大通鋪的車廂。這已經不是平平無奇,這是醜得清奇,外麵還有一隻驢在拉車,但速度竟然能屬於第一排——就是要吃刀霸門的雲舟尾氣。


    可即便如此,這頭驢還能穩穩當當穿梭其中,拉車技術堪稱一牛。


    楚魚忍了好幾天了,前幾天為了顯得自己不那麽沒見識,所以沒問出來。


    今天實在忍不住了,她轉頭虛心求問沈之洲。


    “沈師兄,這頭驢是什麽神獸嗎?它拉車真的好牛啊,我從未見過如此厲害的驢,哦不,我是不是應該稱它為神驢?”


    癱在驢車裏躺了快十天的謝雲珩立刻也睜大了眼珠子,好奇地看了過來。畢竟確實如此,這樣速度快的驢,他在村裏從來沒見過。


    每天都扒在驢車窗口看外麵雲舟上的女修垂涎三尺的嬰離立刻搖著扇子看過來,桃花眼裏同樣閃爍著好奇。


    暈車恐高吐了十天奄奄一息強撐著身體慘白著臉端坐在一邊的裴行知也虛弱地朝沈之洲看去。同樣對這驢充滿了好奇。


    就連小魔物翅火都瞪大了眼睛,看向外麵那頭驢的時候,青蛙眼裏已經充滿敬意。


    這樣一頭神獸,即便是長得像一頭驢,也該得到每一隻魔的尊重,它的真身必定不是驢,隻不過是為了不被人覬覦,為了獲得平靜的生活。


    沈之洲坐在車轅上吹著風,懷中抱著劍,他低頭擦拭劍的動作顯得那麽深沉嚴肅,他棱角分明的側臉顯得那麽剛毅正直。


    他看了一眼那頭前麵掛了一根胡蘿卜鼻子裏還在噴氣的驢,深沉地笑了笑,說:“這頭驢是豆腐坊拉磨的,老得不能更老了,我和豆腐坊老板娘討價還價,終於以一枚下品靈石的高價買下。”


    一枚下品靈石、高價、的、驢?


    楚魚隱隱的有一種不太妙的感覺,雖然從了不得宗門的宣傳語就窺見到了一些這宗門不正經的門道,但……


    她更虛心求教:“所以師兄,到底為什麽這頭驢能上天還拉車那麽快?那豆腐坊一定是什麽隱世大族吧?”


    沈之洲摸了摸被自己擦得光亮的劍老婆,語氣依然深沉:“這頭驢不會拉車。”


    “那?”


    沈之洲看了楚魚一眼,那一眼,十分穩重,帶著作為師兄的威嚴。


    他說:“是這車廂扛著驢在飛。”


    楚魚:“……”


    裴行知:“……”


    謝雲珩:“……”


    嬰離:“……”


    翅火:“……”


    沈之洲感慨地摸了一把車廂壁——這看起來像是劣質木頭隨便敲打拚湊起來的車廂壁,裏麵還有一點食物的殘渣,非常充滿生活氣息,令人懷舊。


    “一個大箱子在天上飛有點詭異,總得給他配頭驢,總算顯得不那麽招人眼,所以師兄我就買了那頭高價驢。”


    楚魚:師兄你有沒有想過配了驢更招眼了?!


    其他人還在無語的時候,裴行知清冷的臉上已經閃過一絲了然,他看向車廂的目光帶著少年人的讚歎:“這是絕頂法器。 ”


    沈之洲用“你可別這麽說我們宗門哪是這麽費錢的宗門?”的眼神看了一眼裴行知。


    他說:“想什麽呢,這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車廂,垃圾堆裏撿的,別人不要的。”


    裴行知:“……”


    沈之洲歎了口氣,做正經嚴肅狀,“隻不過上麵貼了你們二師姐畫的一些符罷了。”


    楚魚立刻伸手撩開外麵的紅布,探頭看出去,瞬間看到了紅布下麵貼滿的各種符,密密麻麻可能有幾百張禦空符,飛行符,加速符。


    以量取勝,團結就是力量。


    楚魚憋了半天,伸出兩隻手,豎起大拇指:“牛啊!”


    說話間的功夫,一行人已經進入了長庚仙府洞天。


    破開雲層結界,眼前忽然豁然開朗,濃鬱的靈氣撲麵而來,重巒疊嶂的山群在雲霧間若隱若現,鶴鳥成群飛過,金色的陽光落下來,每一處都像是閃爍著光華。


    楚魚已經不敢問沈師兄他們了不得宗門大不大富不富是不是在靈植遍地的山上了。


    她覺得,隻要是座山,上麵有睡的地方,就還好。


    出門接弟子的法器是垃圾堆裏撿來的,這實在是讓人不敢抱太多幻想。


    就在這時,沈之洲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傳信玉簡,忽然抬頭,對四人露出親切的笑容。


    “準備落地了,師父帶著你們師兄師姐一起過來迎接你們了。”


    謝雲珩瞪大了雙眼,感動得快要落淚,公鴨嗓拔高了聲音:“師父和師兄師姐怎麽能做這樣微不足道的事!”


    沈之洲難得被噎了一下。


    嬰離立刻拿出鏡子開始照,見自己最近嘴巴有點白,立刻拿出唇脂塗抹,勢必看起來唇紅齒白。


    裴行知冷清如玉的臉上露出這十天來唯一一個笑容,那神色仿佛在說——老子總算可以下車了。


    楚魚卻隱隱有一種不妙的感覺,她撩開驢車簾子往外看。


    根本不用多找,她看到了下方有一座山,山上拉了一條紅色巨型橫幅,上麵寫著——


    “熱烈歡迎楚魚、裴行知、謝雲珩、嬰離回家!愛讓我們相遇,友誼天長地久,喵喵喵!”


    字很醜、橫幅很土、他們的名字很醒目、每一個坐在飛行法器上路過這裏的人都能看到。


    還配有四張惟妙惟肖的他們四人的畫像——通緝犯頭像不過如此。


    不知道別人怎麽想,反正楚魚感覺自己可以在宗門一個月不出門。


    作者有話說:


    裴行知:加我一個。


    謝雲珩:真感動,我的師門都好熱情!


    嬰離:是美麗的師姐歡迎我特地做的嗎?


    翅火:你們人好會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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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楚魚:聽不懂


    當楚魚覺得自己已經社會性死亡時, 她又被強行拽起來重新死了一遍——


    原來不止有橫幅,還有一道震天響的合唱,那調子都無法形容, 唱的詞與橫幅上的字一樣。


    “喵喵喵”這三個字不知道是哪位師兄喵的,如果這真的是一隻貓, 能發出那般聲音,恐怕是貓中猛虎, 往那一吼,老虎都得俯首稱臣。


    響徹雲霄的合唱, 大紅橫幅, 四張通緝犯畫像。


    堪稱聽覺與視覺的盛宴, 起碼十年之內,長庚仙府這一屆的新弟子都不會遺忘的畫麵。


    楚魚就算是在驢車裏都感覺四周齊刷刷看過來的視線。


    她趕緊將車簾死死拉上, 翅火也趕緊在旁邊幫忙。


    感覺到手下的布也被人死死扯著,她抬頭, 就看到了裴行知在另外一邊也死死扯住, 將車窗掩得嚴嚴實實。


    他神色凝重中帶著尷尬,尷尬中有一絲疑惑,疑惑中又有一分羞窘。


    楚魚第一時間就知道這一幕恐怕擊碎了裴行知心中的修仙宗門高大宏偉的形象, 畢竟在裴家,他應當是被道貌岸然的人道貌岸然地養大的。


    兩人沉默對視了一眼,各自領悟了對方的社死心情。


    可也在對視的一瞬間,十天前在裴家後山發生的事情也再次浮現在腦中, 最後兩人同時偏開了頭, 挪開了視線。


    “咣——!”


    驢車落地發出一聲巨響。


    仿佛是在擔心楚魚四人的登場不夠閃亮, 車廂落地的瞬間, 直接四分五裂。


    老驢也嚇得蹄子亂躥, 跑了。


    塵土飛揚,車廂內的幾人就好像是拆了盒的禮物,瞬間出現在了這片山頭。


    “哎呀,早知道再貼一張防禦符了。”


    沈之洲沉穩嚴肅的聲音此刻變了調,語氣裏夾雜著那麽一絲絲的惋惜。


    楚魚:!!!這個破爛車廂有什麽惋惜的呀!!我一個人就可以砍了樹全部組裝起來!


    楚魚心裏在咆哮,但是她餘光看了一眼原本癱在車廂裏,現在直接被埋在木頭下麵的謝雲珩,瞬間覺得,什麽事都不是事了。


    眼前都是車廂揚起的灰,視線裏什麽都看不清,隻聽到了一聲又一聲一點不整齊劃一的——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來了了不得,了不得的人就是你!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好了,大家可以了先除除塵,不要搞得這麽浮誇,都看不見新來的師弟師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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