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棺很深,手探不到。


    嬰離索性幻化成兔子跳了進去抱住那盒子。


    隻是,這時,空氣裏靈力的波動再次傳來。


    楚魚一行人抬頭,便看到了一同進入陰陽羲的眾人像是從哪一處迷陣裏出來,紛紛在這裏現身。


    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是迷茫的。


    楚魚甚至看到了楚長霽和楚長照,也看到了一身紅衣的葉.雨神童子.倒黴蛋.庭.隨身小烏雲使者.周。


    “我拿不起來!快來幫幫我!”石棺裏,嬰離一聲爆喝出聲。


    眾人本是很迷茫,冷不丁聽到這一聲炸開的聲響紛紛將視線看過來。


    “啪!”


    站在石棺旁邊的謝雲珩和裴行知動作如出一轍,迅速將石棺蓋下。


    正在石棺裏等著人下來將這盒子拿出去的嬰離:“?????”


    上一次見楚長霽已經是一年之前,冷不丁打個照麵,楚魚還沒幹什麽呢,楚長霽的臉色便冷沉了下來。


    一年過去,楚長霽原本英俊昂揚的模樣已經變了,他變得越發陰鷙冷鬱,遠遠的,他的視線看過來時,楚魚便覺得自己像是被一條毒蛇盯上了一般,心裏忍不住發怵。


    楚長霽的視線冷冷地掃過楚魚幾人,垂在衣袖下的手忍不住握緊了。


    這一年多,他沒在長庚仙府裏遇到過楚魚,自從一年前不歡而散後,他也沒再去找過楚魚。先前不論是在雲渺聖宮還是雲舟上,他都沒遇到過楚魚,卻沒想到,會在陰陽羲裏遇到。


    “這裏是哪裏?難道我們剛才在的幻境裏不是陰陽羲嗎?”


    “到底怎麽回事?我剛剛明明是在仙坊遊街,怎麽忽然來了這裏?”


    “不知道啊,陰陽羲不是隻有有緣人才能進來嗎,我們怎麽都在?”


    周圍議論聲不斷,每個人臉上都是疑惑。


    楚魚想了想,就是那石棺棺蓋被推開的時候,周圍才有這異動的。


    她立刻假裝迷茫地拉了拉雲見雪的袖子,“見雪,剛剛真是嚇死我了你知道嗎我剛剛正被一隻癩皮狗追著跑,我差點就要被追到,結果一轉眼人就到這裏了。”


    雲見雪一時有點接不住楚魚的戲,懵在當場。


    謝雲珩擠開雲見雪來到楚魚身邊,裴行知也一步跨到楚魚身邊。


    謝雲珩歎了口氣,左右張望一下,也說道:“對啊,好奇怪啊,剛剛我明明正血氣方剛地追著一群母雞跑,誓要將它們魚死網破!”


    裴行知眉頭一皺,冷冷清清俊秀的少年,開口時也有些迷茫,他說道:“到底怎麽一回事?方才我明明是在赤獄戰場與魔廝殺,一眨眼竟然到了這裏。”


    雲見雪心情複雜地看著麵前這幾位。


    石棺裏還僵硬地保持著抱著盒子想□□動作的嬰離滿臉問號:“???”


    所以,發生了什麽事嗎?


    楚長霽知道楚魚幾個人滑不溜秋的,鬼主意特別多,而且,剛才那一聲爆喝,分明是從他們的這個方向傳來的。


    如果他沒有聽錯的話,那少年的聲音聽起來很熟悉,儼然就是當初假冒裴行知的名字的那什麽……嬰……嬰離的聲音。


    楚長霽的視線再掃過楚魚一行人,確定真的沒有見到嬰離,但分明剛才他聽到了嬰離聲音。


    他的目光緩緩落在他們身後的那隻石棺上。


    方圓百米內,盡是焦土,還有無數莫名其妙的狐狸洞,現在又出現了這麽一處石棺,怎麽看都透著一股古怪。


    楚長霽走過來時,葉庭周也屁顛屁顛跟了過來。


    不過,葉庭周可沒楚長霽這樣看起來冷酷陰鷙一臉要來找人麻煩的樣子,他看著楚魚時滿眼看著救命恩人的激動。


    當初自己被魔物附身,要不是楚魚及時發現,自己早就完蛋了,所以他一過來就打了個招呼。


    他說道:“嗨,你們渴了嗎?”


    楚魚:“……”


    裴行知:“……”


    謝雲珩:“……”


    葉庭周像是絲毫不知道自己這話令人困擾一般,繼續喜氣洋洋地挺著那張風流多情的臉,仰頭看了看天,取出隨身攜帶的傘,撐在頭頂。


    “如今我頭頂下的雨是靈泉,滋味絕妙,要不要給你們接幾杯?保證喝完通體舒暢!”


    說著這話,他頭頂上方就淅淅瀝瀝下起了雨,而葉庭周已經很熟練地拿出了一隻杯子,開始接雨水。


    他對楚魚非常殷勤,看著楚魚時,兩眼都在發光,“楚師妹,來一杯?”


    楚魚微微一笑,接過杯子抿了一口:“謝謝,味道真的很不錯。”


    說著話,她的目光卻看向楚長霽。


    果然果然!她就看到這便宜堂哥正目光陰鷙地看向她身後的石棺。


    石棺裏不僅有嬰二哥,還有寶物。


    嬰二哥可以送給楚長霽去禍害他,但肯定不能把寶物送給他。


    阿娘和阿爸都沒帶走給她留下的東西,她肯定要帶走的,才不給別人。


    楚長霽開口準備發難。


    楚魚卻搶在他之前開口,她聲音清脆,語氣沉重,帶有一絲絲憂慮:“剛才我們應該都在幻境裏,可現在卻都一起出現在這裏,這一定有問題!”


    裴行知看了一眼楚魚,他眉頭一皺,清瘦的身形都在此刻繃緊了,他說道:“小魚說的不錯,恐怕這裏即將消失,若是不早點出去或許有大麻煩。”


    苦瓜學壞了,忽悠人都這麽朗月清風,看不出一點假意。


    楚魚都分不清他說的話是真是假。


    但謝雲珩卻當了真:“那我們快走!”


    說著他就火急火燎拉著楚魚和裴行知就要走。


    楚長霽冷笑一聲就要質問那石棺是怎麽一回事,結果就在此時,腳下傳來一陣又一陣地動山搖。


    葉庭周頭頂上方的靈泉雨也瞬間變大,隱隱有電閃雷鳴之勢。


    楚魚往腳下一看,眨眼之間焦土地開裂成了一道裂縫。


    楚長照一直跟在楚長霽身後做悶嘴葫蘆,


    此時實在忍不住了,差點摔進裂縫裏,他大喊出聲:“長霽哥,他們說的是真的,咱們快跑!!”


    楚長霽已經從原地跳開,再抬頭時眼前雞飛狗跳,再看楚魚幾人,竟然火急火燎已經跑出起碼三百尺,他愣了一下,懷疑自己到底高估了這幾人。陰陽羲有緣人應該不是他們。


    周圍一片混亂,灰暗的空氣裏都有沙礫碎石落下。


    石棺裏仿佛都有風吹過,嬰離心裏涼透了,裹緊了自己,滿臉哀愁——


    又到了靠自己的時候了。


    第63章


    當一個人自力更生成了習慣時, 那就沒什麽事情是自己不能應付的了。


    嬰離快速從淡淡的哀愁裏回過神來,他豎起耳朵,仔細聽外麵的動靜。


    周圍一陣地動山搖, 連帶著這石棺也在震蕩,弟子們的驚叫聲連綿不絕。


    楚長霽和楚長照的對話就在事關旁傳來——


    “長霽哥, 我們快跑吧,這地縫裂開, 不知道下麵是什麽!這秘境一定要崩塌了!”


    “去那石棺上!”


    “長霽哥,我說大實話, 要不你還是別和楚魚較勁了, 這一年你沒遇上她, 我們在長庚仙府裏老實修煉,日子過得好。你看看你, 一和她對上就沒好事,哎呦我的哥!你可小心點, 別劈叉掉進這地縫裏!這地縫一看就很邪門!”


    “你可給我閉嘴吧!”


    “長霽哥, 這嘴我真的不能閉,我都是為了你好才說這些,再說了, 要是咱們這次不能從陰陽羲裏出去了,這就是我最後的話了,長霽哥啊,你要聽啊!”


    “楚長照, 讓你跳上石棺, 你是沒手還是沒腳, 竟然追不上那石棺!”


    “長霽哥, 這不賴我, 這石棺實在是有些蹊蹺,竟然能自己跑,陰陽羲裏的東西,咱們還是謹慎點!那邊那個葉庭周,你離我遠點!我可不想淋雨!”


    “你也離我遠點,楚長照,還不快追去!”


    嬰離蹲在地上,抱住黏在石棺底部的盒子,聽著外麵楚長霽和楚長照的對話,真心覺得楚長霽也算是個好哥哥了,楚長照那張嘴叭叭叭的,如果他是楚長霽,真的不會讓他活這麽久。


    所以說,楚長霽看著陰沉冷鷙,實際上性格還蠻好的。


    嬰離歎了口氣,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但是小魚和大哥和裴弟就不一樣了,他們看著純澈良善,實際上都是鐵血石腸……鐵石心腸的很,就這麽仿若他這個二哥一個人……一隻兔孤苦伶仃地躺在這石棺裏。


    嬰離想著,也不蹲著了,索性躺了下來。


    閉上眼睛的一瞬間,他的眼底忍不住流下了傷感的眼淚,然後身子不受控製地往旁邊一歪,竟是在石棺裏往一側倒下去。


    嬰離睜開了眼,有些迷茫。


    他豎起耳朵聽外麵的動靜,楚長霽和楚長照的對話已經越來越遠了,聽到的最後一句仿佛是楚長霽終於忍無可忍對楚長照的咆哮。


    但聽得更清晰的就是身邊幾聲細碎的說話聲和喘氣聲——


    “不是說,嬰弟是每天吃糠咽菜嗎?地裏的野菜是不是都被他啃了,否則怎的這般膘肥體壯,穩如泰山?”


    “嬰二哥雖然是兔子,可是大哥你回憶一下嬰二哥在鄴洲的好運來酒樓裏的肌肉猛兔的形象,那一個要頂三個你,當然泰山那般沉重了!”


    “你們有沒有想過,或許是這石棺沉重?”


    “小裴~~讓我捏捏你的胳膊,這健壯的胳膊,就算這石棺沉重又怎麽樣!?對你來說不在話下!”


    嬰離立刻爬起來,激動不已大喊:“小魚!!你們原來沒拋下我,正抬著我走嗎?!”


    他感動得熱淚盈眶。


    外麵的楚魚聽到嬰離激動哽咽的聲音,再聽到他說的話,頓時有些愧疚起來,平時他們對嬰二哥是有多糟糕,竟然讓他對於他們沒拋下他這麽激動!


    謝雲珩立刻回複嬰離:“嬰弟,你為這個家嘔心瀝血,大哥都知道!抬一抬你也沒什麽!”


    嬰離的兔子眼裏流下兩行眼淚,正想感動地開口,就聽謝雲珩又說道:“也多虧了嬰弟,大哥我也算是知道了抬棺人的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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