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過去踢了張曉武一腳。


    張曉武見她來了,趕緊起身招待著她,對著麵前幾個男人說,“這就是我們老大,南苡。”


    然後又轉頭對著她說,“老大,這是咱們鎮上另外那個工作室的三個兄弟,沈青綿、楊釗、周思棋。”


    那三個男人笑嘻嘻地,異口同聲地喊了聲“苡姐”。


    她麵色一僵,不可思議地看著阿航和張曉武。


    如果她沒聽錯,張曉武剛剛說的是——“另外那個工作室”。


    也就是不久前他們氣勢洶洶地鬧著要去踹爛別人攤子的,另外那個工作室。


    她雖然知道張曉武和阿航這兩人交際能力強,但是把競爭仇家處成兄弟,她還真是頭一次見。


    其中一個麵相姣好的男人見到她,站起身,朝她伸出手,一口京腔套著近乎,“苡姐大美女啊,我叫沈青綿,初來乍到目不識丁,冒犯了昂。”


    她禮貌地伸手笑了一笑。


    張曉武了解她,見她興致不高,說,“老大,他們仨就是陪朋友來的,之前都是誤會。”


    她勉強抬了一下眉,算是洗耳恭聽。


    為首的那個叫沈青綿的開口解釋道,“嗐,就是我一哥們兒到這兒散心修養,我跟過來尋思著也沒什麽事兒,就一點攝影愛好,就幹脆開了個工作室當解解悶兒,你們都知道嘛,這小鎮上什麽玩的都沒有,哪兒像咱們京城……”


    “之前也是不知道這鎮上還有一家工作室,是小的們不知天高地厚,沒想到衝撞了苡姐,實在對不住,我先自罰一杯,今後都是兄弟!”


    說著那個沈青綿就一仰頭幹了一杯酒。


    這麽一解釋,她心頭霎時通暢。


    沒人搶生意了。於是她喜滋滋地回敬了一杯酒。


    “我那朋友待會兒就過來,正好也給大家夥兒介紹介紹。”


    張曉武一臉好奇,“你那朋友散心怎麽就挑了個平安鎮了?”


    後麵張曉武還有話沒說——這鳥不拉屎的破爛小鎮。


    沈青綿“嘖”了一聲,搖了搖頭,“我以為他再怎麽著也會選個好玩的海邊小城市,可沒想到他招呼都沒跟我們打一聲,直接定了一張飛雲城的票,說是自己在地圖上搖骰子搖到的……”


    沈青綿至今都記得,他一個從小養在蜜罐子裏的少爺,這輩子還是頭一次坐縣城小客車這種交通工具,當時他被山路繞得惡心犯暈,第一次到平安鎮後一下車,趴在路邊“哇”地一下就吐了。


    要不是和他從小一個開襠|褲的交情,誰樂意上這地方受罪。


    妞也不好看,連個娛樂場所的配置都低得要死,晚上睡覺還有打不完的蚊子,早上六點樓下的街道就開始吵起來了,周圍成天都是一群大爺大媽,不然就是學生混混……


    張曉武見狀,特理解沈青綿,兩個人吆喝著就喝起了酒。


    而南苡靠在椅背上,撐著腦袋始終沉默。


    這時,沈青綿口袋裏的手機響了,“欸,我那兄弟來了。”


    然後接起來,“喂?行哥……到了?”


    沈青綿轉頭,對著某處揮揮手,“這邊這邊,行哥!”


    南苡順著沈青綿的方向看過去,正看見了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朝著這邊走過來,短袖短褲,薄薄的衣料下,隱約可見精壯的身材。


    她不由自主地就坐直了身子。


    突然特後悔自己穿了一雙卡通貓拖鞋。


    “來來來,行哥,給你介紹介紹,這就是我之前跟你說過的,張曉武,孟航——還有他們的老大,南苡!全都是京大高材生欸。”


    溫行知點了個頭,環視一圈,整張桌子上就空了一個位置。


    最後隻能在南苡旁邊落了座。


    隨著他的落座,男人身上的沐浴露香味兒將她濃濃包圍,帶著男人獨有的清冽氣息,像根根絲弦,不斷來回拉扯著南苡的大腦神經。


    別的不說,她推薦的這沐浴露,還挺好聞。


    “行哥,來晚了,自罰一杯啊,”沈青綿一邊給溫行知倒酒,一邊笑著說了句,“大夥兒真不是我吹,當年我行哥在京城的時候,喝酒就從來沒怕過誰,有句話怎麽說來著——行哥拚酒,姑娘到手~”


    說完還衝溫行知眨了眨眼,“是吧行哥?”


    溫行知眼裏含了笑,回罵了句,“滾蛋。”


    接過酒杯後就一飲而盡。


    “行哥現在住哪邊兒啊?”張曉武問道。


    溫行知頓了頓,開口,“政府路。”


    “唉?”張曉武驚奇道,“我們老大也住那邊兒啊。”


    南苡眼珠一轉,沒生什麽好心思。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就笑眯眯地搭了一句話,“再近點,是鄰居。”


    說完看著溫行知,卻見對方不為所動,轉著酒杯連目光都沒斜一下。


    一桌子人都投來詫異且……八卦的目光。


    “我靠老大,他住你對門兒啊?”


    “鄰居啊?”沈青綿三個人都驚了,“這麽巧啊?行哥,不厚道啊,對門住這麽大個美女都能憋著不告訴我。”


    別人不知道,可沈青綿清楚,他行哥是出了名的難撩,雖然南苡是個美人,可當初行哥身邊的美人還少了麽,除非是他自己願意,否則再有本事的都不行。畢竟是年少成名的人,一路司空見慣了景色,哪兒是那麽容易被攻略的?


    果然溫行知下一秒就毫不客氣地懟回了她的話,“不熟。”


    南苡毫不退讓,笑吟吟地撐著下巴,“幹嘛?不是都留了我電話號碼了嗎,怎麽就不熟了?”


    她這是要讓眾人誤會得徹底了。


    溫行知終於抬起了眼,看向她。


    她眼眸子星星亮亮的,看著明媚嬌豔,可這個女人骨子裏,到底是藏了幾分離經叛道的。


    他移開了眼,伸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而周圍八卦之心早已經蠢蠢欲動——眾人都等著他的反應。


    那杯子被拿起,最後又落回了桌上。


    他沒反駁。


    她真的給了他電話號碼,而他,也真的留下了。


    氣氛陡然破了冰,瞬間燃爆全場。


    一桌子人全都沸騰起來,聲勢之大,惹得隔壁幾桌紛紛看了過來。


    沈青綿是最了解溫行知的人,他站在一片男人的起哄聲中笑得花枝亂顫,“我靠不是吧,咱們行哥哪兒吃過這種虧呀?”


    “除非人苡姐說的就是事實!”


    “這才剛來一周,牛掰啊行哥!”


    南苡揚起嘴角,轉頭看見張曉武和阿航同時向她豎起了大拇指。


    她那點兒小聰明其實一眼就看破了,話沒說滿,利用輿論引導——就是吃準了他懶得解釋。


    南苡轉頭就撞上了溫行知漆黑沉沉的雙眼,在黑夜裏,他眼眸中獨有了一份複雜晦澀。


    她熠熠生輝的笑臉後暗藏著得意,發覺他在看她,她朝著他微微挑了挑眉頭。


    挑釁。


    溫行知見了,低頭輕嗤,不再言語。


    最後那頓飯吃到一半南苡就撤了,是被南楠一通電話叫回了家。


    南苡從來不拒絕南楠,想也沒想,掛了電話後打了一聲招呼就直接走人了,壓根不管一群男人此起彼伏的抱怨聲。


    小鎮街道的深夜裏特別安靜,連個來往的車都沒有,隻有偶爾幾聲斷斷續續的犬吠回蕩在寧靜的小鎮上方。


    南苡喝了酒,卻清醒得很,她入樓道的時候裏麵漆黑一片,正準備進去時,餘光就瞥見有人緩緩朝著她的方向而來。


    她側過頭,微怔。


    那人就在她不遠處,逆著光看不清模樣,可她卻認出了來人。


    兩個人幾乎一前一後到達這裏,很難讓人不去猜度,這人剛剛其實一直在她身後。


    她微微眯起眼,惑然,“你別不是……”


    下一刻,她驀然驚呼出聲,那聲調侃因為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戛然封在口中——


    溫行知直接走上前去,半步退讓的意思都沒有,反鉗住她的雙腕,大力將人摁在了逼仄的小巷子裏。


    他幾乎沒有絲毫的猶豫。


    可以說,就是衝著她來的。


    她頭撞上了石灰牆,疼得倒吸一口氣,怒火“蹭”地一下就冒了起來,她惱火地抬頭,瞪著眼前人。


    他的氣息近在咫尺。


    隻見他低下頭微微湊近,二人身體的溫度幾欲相融。


    她呼吸莫名有些許凝滯,早就忘了自己是該生氣的。


    “要求隨便提是嗎?”男人低沉的聲音夾雜著幾分佻薄和怒意,聽得她膽戰心驚。


    她心一漏,看著他,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去我家……”男人暗示盡顯,湊近了她的耳邊,說,“去了,我就答應你。”


    “你敢嗎?”?


    第4章 對峙(小修)


    男人的話,就像是一道魔咒回蕩在她的腦海裏。


    她借著一絲月光勉強看清了他的眉眼,一雙沉沉眼眸中,帶著慍怒。


    原來是生氣了。


    仿佛是過了很久,她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強裝鎮定地揚起頭,“耍無賴是嗎?”


    聲音裏有她自己都難以察覺的顫抖。


    溫行知摁住試圖反抗的她,更逼近了她,輕嗤,“是我嗎?是我在耍無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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