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番 溫行知


    當你墮入深淵, 受盡磨難時,有人翻山越嶺,悄然而至。


    --


    夜已經深了。


    海上黯淡月色映進房間, 照在柔軟大床。


    床上躺了一對男女,溫行知醒著, 靜靜看著自己身邊的姑娘——她睡得正香。


    這是他被逮捕的前一天晚上。


    溫行知撩開她臉上散亂的發絲, 俯下身, 在她額間、頰上、唇上, 落下輕輕的吻。


    睡夢中的她有些不安穩, 微微蹙起眉,翻了個身, 很熟練地找到他的胸膛, 然後環住他, 陷了進去。


    嬌柔的身體貼過來, 他聞到了她身上熟悉的馨香。


    他收緊手臂,沉身, 將她整個人擁進了懷裏。


    “南苡,你早該是我的。”


    這是他曾經對她說過的話。


    那時正是她動情之時,沒能去細究,後來也沒問, 大概是當他胡說的。


    可到底是不是胡說, 他心裏最清楚。


    第一次見她, 不是剛來平安鎮看見她和南楠吃飯看戲, 而是在更早之前, 在遙遠的京城。


    那時他尚且還在國外求學, 偶爾休假回來一次, 每次回來, 不一定會去看望自家那對忙得飛起的爹媽,但一定會先去看看家中那位脾氣又臭又硬的老先生。


    那是他的外公。


    是京大德高望重的鄭立君教授,是業內人人都尊稱一聲的“鄭老”。


    那天他提了一箱老爺子最愛的山竹,便開車去了京大。


    他也不知道這老爺子怎麽會這麽愛吃山竹,估計是因為老爺子愛養貓。


    之前老爺子有抱著自家的那隻緬因貓,說貓爪子像山竹。


    他不禁哂笑。


    那山竹是好友蔣清風特意從自家莊園摘來孝敬老爺子的,新鮮得很,他以為老爺子這次怎麽著都會樂嗬一番的。


    可誰知道那天不巧,正撞上老爺子心情不好。


    像是剛發完脾氣,他剛進去的時候,老爺子就“哐”一下扔了手機,他好意想哄哄,誰知道就被老爺子嗆了好幾句。


    無非不是,學什麽不好,學計算機,還偏崇洋媚外跑到洋鬼子家裏去學。


    他無奈,老一輩人自有的風骨,且隔行如隔山,他還真不知道怎麽解釋,於是隻能受著罵,時不時搭句話,全當敷衍了。


    轉身在沙發上落座的時候,隱隱看見辦公室外有道身影探頭探腦地閃了進來,老爺子給他使了個眼色,他會意,老爺子怕是又得罵人了,顧著對方的顏麵,叫他一個外人回避。


    於是走到了書櫃後避嫌。


    進去之前,他餘光瞥見來者是個姑娘。


    大熱天的,穿著一件修身t恤,寬鬆長褲,上半身緊致地勾勒出她的曲線,順著白皙的脖頸,一路到腰線。


    整個人高挑、靚麗、大氣。


    他當時莫名的,多看了一眼。


    像隻狐狸。


    這是他看見她後,腦海中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


    隻是姑娘看著有點焉兒巴,一進來就低著頭心虛得很,笑嘻嘻地試探道:“老鄭……”


    老鄭?


    他愣,隔了個透明的書櫃,又抬頭看了她一眼。


    旁邊的老爺子竟然也沒生氣,還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茶,端著範兒,訓斥道:“你上個月幹嘛去了?”


    “我……”姑娘清脆的聲音吞吞吐吐,“就是跟了個組。”


    老爺子把茶杯往托裏狠狠一擲,嚇得姑娘一哆嗦,張口就說了實話:“我……我就是跟著李茂盛導演……學習去了。”


    老爺子怒了,一拍桌子罵道:“學習?學哪門子習?他一個出了名兒的爛片導演,能教你什麽?要是那種人都有資格教你,那我鄭立君還真就從此收山不幹了。你知道外邊兒那群人現在怎麽說麽?”


    “說我自家門生跑去給李茂盛那種貨色打雜跑腿,差點沒給我把臉丟盡了,李茂盛是個什麽玩意兒!”


    “再說回來,你那是去學習的嗎?追星去的吧你?我問你,徐京冉帥麽?帥吧,人當紅流量小生呐,粉兒加起來都能圍著咱們學校好幾圈,可你追著了麽?人理你麽?”


    姑娘被罵得,連連訕笑,趕緊上前哄著發飆的老爺子,又是捶肩又是捏腿,三言兩語,巧舌如簧,竟然就這麽給哄好了。


    還哄得老爺子最後把那箱山竹也給了她。


    勁兒勁兒的。


    早就聽說老爺子新收了個愛徒,還是個大一新生,就開始逢人就誇,看樣子是喜歡得不得了。


    說的,別就是這位?


    溫行知在書櫃後,抬眼看著那道身影。


    那時候,其實也沒太放在心上,隻當是老爺子某個不聽話的學生,仗著年輕,有幾分姿色,向往這個圈子裏的浮華。


    畢竟這樣的姑娘,他自小見到大,見得多了。


    後來再見,是兩個月後,在京大的校慶上。


    他因為特殊原因,暫時擱置在了國內,碰巧就和京大的小校慶撞上了。


    蔣清風那人,聽說老爺子要參加校慶,那天硬是要來湊熱鬧,搞得他一個不想去湊熱鬧的人,被逼著一起進了京大校園。


    蔣清風說是想來親眼看看,鄭老手底下那個出了名的愛徒,到底是個什麽絕色。


    圈子裏現在都快傳瘋了,說那姑娘是個極品,關鍵是又和其他胸大無腦的交際花不一樣,她是鄭老門下的學生。


    鄭老的門多難進啊?


    懂行的人誰不知道,蔣清風的表妹婁銀就是要死要活地求了大半年,鄭老最後是被磨得煩了,才順口應下來的。


    可她就這麽輕輕鬆鬆地跨進去了。


    “我可聽說了,這姑娘剛一進校就進了鄭老門下,我自打生下來起,就沒見過幾個有本事的,在大一什麽都不會的時候,就進了你們家老爺子的門下。”


    “說實話,你們家那位老爺子別不是個顏控吧?看見人家姑娘長得好,還有點小天賦,順理就收了?”


    “嘖,行哥你說話呀……”


    他都快把那姑娘淡忘了,聽著那些一傳十十傳百,早已經變了味的讚揚,輕嗤一聲,沒說話。


    說來說去,都快把那個姑娘捧成了神仙似的人物了。


    京大小校慶上的節目表演,看來看去都那樣,他沒什麽興趣,那天戴了個鴨舌帽,入了場後,帽簷一拉,整個人便窩在最後一排的座椅裏,伸著長腿,懶散地玩著手機。


    蔣清風倒是興致勃勃,一直尋著那個叫做“南苡”的人,還和前排的學生聊天聊得火熱。


    等到十幾個節目過去了,蔣清風都快放棄了,然後他就聽見主持人介紹著“傳媒學院和合唱社的同學聯合為大家帶來一段歌曲——《poker face》!”


    蔣清風一聽是傳媒學院的,瞬間來了神,激動地頂了幾下旁邊百無聊賴的他:“嘿嘿嘿!來了來了!”


    他往上推了推帽子,撩了個眼皮子掃過去,隻一眼,便看見了她。


    她穿了黑色t恤和寬鬆牛仔,t恤紮進褲子裏,隱隱可見一圈小腰,人還是那樣,笑意盈盈地,眼裏仿佛有星星,燈光燁燁,照在她的明豔眉眼。


    他看著,忽然就有些移不開眼。


    南苡剛一上台,底下就引起了一片躁動,他看見周圍一片男的,吹口哨的,指著她交頭接耳的,甚至還有壞笑出聲的。


    名氣倒是挺大。


    仗了鄭老的勢了。


    他淡淡環顧一圈後,慢慢坐直了身子。


    《poker face》這首歌幾乎是耳熟能詳人盡皆知,本身就是一首節律感極強的歌,加之先前的歌舞實在平淡無聊了些,所以,在主持人報出這首歌的曲名後,少年們體內的荷爾蒙便已經蠢蠢欲動。


    且偏偏就是那時,在熟悉的音樂旋律響起後的第一秒,有個意圖引起南苡注意的男生,突然就站起來,在那片律動的音樂為背景下,肆意而張狂地喊她:“南苡——”


    聲音洪亮悠長,響徹整個大堂,伴著音樂節奏,大聲宣誓著愛慕。


    寂靜的空氣,是待燃的火星木條,摩拳擦掌蓄勢待發的少年們,熱情一觸即發。


    許多人都循聲而去,南苡也應聲抬頭,朝著那個方向看過去,懵懂清澈的眼裏,在看見那個男生後,禮貌親切地微微一笑。


    那一笑,當真堪稱絕色。


    她給了回應,場子便突然引爆炸裂起來。


    合唱社的人已經開了嗓,跟著音樂唱起來,她在等著進入節奏,開唱一瞬,滿場男女歡呼嘶吼。


    有八卦的、看戲的、有站起身隨著音樂跳動的,還有人衝著台上那個姑娘揮手、扔外套、吹手哨,想趁此引起台上美人的注意,一時喧鬧瘋狂不堪,甚至掩蓋了厚重的音樂節律。


    沉悶而千篇一律的匯演,熱度持續上升,漲滿每個在場的少年人。


    包括蔣清風。


    也包括他。


    京大的領導們樂於見到這樣朝氣蓬勃的學生,一個兩個坐在最前麵,都跟著笑開了花。


    一向嚴肅的老爺子,聽著其他人誇他的學生,那天竟然也笑眯眯的。


    蔣清風驚得下巴都快掉了,看著滿場癲狂的盛況,情不自禁地罵出了句“我靠”。


    而他坐在那裏,透過人群縫隙,看見作為主唱的她,身體隨著節奏輕輕晃動,不妖不嬈也不拘謹,可以說是恰到好處的舒服與張揚。


    她的英文是純正的美式發音,與合唱社配合得完美無缺,慵懶而沉穩的氣音刻意模仿dy gaga,跟著節奏一起唱出——


    i love it


    love game intuition y the cards with spades to start


    and after he''s been hooked i''ll y the one that''s on his heart


    ……


    can''t read 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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