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著她一縷發繞著,重複道:“跟我道歉。”


    隻要你道了歉,我就原諒你。


    她有些摸不著頭腦,卻還是順著他說了下去:“我錯了,對不起。”


    “錯哪兒了?”


    她下意識地:“我不該利用你,拿你換自己利益。”


    他搖頭,對她的答案並不滿意,眸色深了幾許:“再給你一次機會,錯哪兒了?”


    她頓住,不知所謂。


    這是……什麽意思?


    見她依然疑惑,他才遲遲開口:“是錯在當年什麽都不告訴我,鐵了心一個人單打獨扛,不拿我當回事兒。”


    她的表情刹那間變得精彩起來,呆愣著看他,眼底竟然漸漸浮起了一層薄而淡的氤氳。


    溫行知輕撫著她嫩滑的側臉。


    他想起她給過的那些刻骨銘心,痛徹心扉,也想起她這條成名之路本就艱難不易,昔年混沌於落魄時,卻硬是憑著一身本事劈開了這繁榮天地。


    所以捫心自問,時至今日,還怨她嗎?


    答案是怨的。


    可比起怨,好像愛更多。


    她表情裏是難以言狀的恥,輕咬著牙顫聲問他:“你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


    他大可將當年的原因查得一清二楚,事實上,當年他也這麽做了,可到了末了,卻還是叫回了助理嚴澄。


    她不願說,自有她的難處。


    他是希望有朝一日,那些事情可以是她親口、坦然地向他訴說。


    而這對於南苡而言,實在是有些殘忍。


    後來她再沒穿過一件紅色衛衣。


    好像直到現在,都還能聞見那年那天經久不散的血腥味,好像臂彎隻要輕輕一曲,就能感受到那個生命的漸漸消逝,沉在她懷裏睡去。


    那份重量沉得叫人心慌害怕,她此生也無法忘記那個永遠留在二十二年紀的少年英雄。


    ——他叫章霽。


    她避開他的視線,不願被他瞧見她濕了眼:“我可以不說嗎?我……”


    話是被哽咽中斷。


    那樣的事兒,要她怎麽輕風雲淡地對外人說出?又有誰能猜到,纏了她近乎二十年的噩夢,最後會是以那樣壯烈的方式結束。


    哪個女生不希望自己在愛人麵前完美無瑕?


    “不想說就別說,”他捂住她的眼睛,掌心有些許濕潤,他最見不得她哭了,不覺輕柔了聲哄道,“再這樣,你到明兒也走不出這道門。”


    “把我留這兒做什麽?”聲音有些悶。


    他故意逗著她:“三陪知道嗎,南導。”


    南苡:“?”


    他繼續說道:“陪吃、陪喝……”


    他刻意停頓,咬上她的耳朵,輾轉於口,曖昧吐出:“陪|睡。”


    說著又要去撩她的衣服,她徹底被逗笑,伏在他肩上輕錘他,眼底還有濕潤,嗔罵著他:“你有病吧。”


    “我是有病。”


    他笑著輕喃:“得了碰不著南苡就渾身難受的病。”


    嘴貧。


    眼淚又被他哄了回去,她附身輕咬他臉上一口:“送我回去,工作室還一堆事兒呢。”


    也到了該走的時候了。


    剛剛看手機的時候才知道,她跑出來跟他鬧了一天一夜,黎膏四處找不到她,都快瘋了。張曉武昨天在宴會上也拉到項目,叫她隔幾天和那些資方導演聚一聚,要提前準備很多資料。


    搭在她後腰的那雙手沒動,他另一隻手卻不經意地撩撥她的耳側,弄得她又癢又燥,她抓住那隻手,卻忽聽他沉聲問她:“不再多待會兒?”


    “已經待了很久了。”


    從昨夜,到今天傍晚。


    他欲言又止,想留下她卻又找不著借口,隻得回頭替她拿了一條裙子。


    她的裙子被弄壞了,他說這是賠給她的。


    那條極其精致的墨綠色連衣裙,看一眼便覺得矜貴,竟然就藏在他衣櫃最深處。


    嚴澄也趁著兩人在樓上時來過一趟,在桌上放下了一個袋子,裏麵是一隻精巧的藍色絲絨小禮盒。


    她輕頓,打開後,裏麵躺了一條芒果項鏈,細碎的光晶晶亮亮,閃人眼。


    是她最愛吃的水果。


    衣服很快換好,是簡單款式,卻設計感十足,腰上和領寬都用足了功夫,甚至有些苛刻,腰粗細不當根本穿不下,肩寬窄一點都架不住它,不合適的人穿著奇奇怪怪,合適的人穿著卻能驚豔萬分。


    溫行知在看見後的第一眼,視線從她的勾人小腰,再到骨間的項鏈,歎道:“還說這裙子沒人能穿,今兒就認了主了。”


    嫋嫋身段,盈盈可人,裁剪合適到像是為她量身打造。


    她卻沒明白。


    溫行知牽著她緩步出門,嚴澄已經開了車候在門口,上車前他告訴她:“這條裙子的設計師說過,它被設計出來,就不是給人穿的。”


    她狐疑:“那是為了什麽?”


    “是為了叫人膜拜觀摩他的創意,”說起這件事兒,溫行知嗤笑起來,“那人叫杜聿,你應該聽說過的。前段時間有個一線女星,就那王嘉鶴,求著讓人設計紅毯禮服,結果還被那人毒舌懟了,這事兒鬧得沸沸揚揚的。”


    說著還低聲槽了句:“淨瞎搞。”


    南苡微微思索後,才想起來。


    國內頂尖原創設計大師,杜聿。


    她不混設計圈子,隻聽說這個人作品千金難求,前些年辦了個傳統時裝展,裏頭的主展覽作品到現在還放在某展覽館裏供著。


    隻是沒想到,這人猖狂地以為自己創造了一件藝術品,卻不巧叫它找到了自己的繆斯。


    溫行知當初在看見這條裙子的第一眼,便直接問了價要買。杜聿不願賣,喊了個天價想打消他的念頭,誰知道他竟然一錘定音,當場就讓嚴澄刷了卡,將裙子領回了家。


    杜聿都傻了。


    於是後來這風言風語就傳了個遍,說杜聿欺詐溫公子,叫人家一擲千金買了條裙子,也不知道是給哪個小情情。


    可時間長了,眾人也沒見他身邊有過什麽女人,那條裙子更是沒了蹤跡,還是杜聿有一次問起來,他說了句,擱家裏放著呢。


    然後那謠言就傳成了他溫行知有異裝癖。


    他也懶得解釋。


    想買下來也隻是純粹覺得,南苡那姑娘絕代風華,一定撐得住。


    即使那個時候她不在身邊,即使她狠心與他斷了關係,隔了兩座城,再不願與他相問。


    作者有話說:


    【今天七夕我不可能祝你們快樂的,我的青蛙基友們已經對著我“孤寡孤寡”地叫了一天了,煩:)】


    哼,七夕快樂!?


    第62章 紀念


    《大河》在半個月後, 以40億的票房完美收官,收官的那一天各大媒體紛紛慶祝賀喜,整個劇組辦了一次大型慶功宴。


    慶功宴就是尋常慶功宴, 導演資方致辭慶賀,接著就是輪番的酒局, 沒什麽特別的。


    唯一特別的是, 甄老板那幾個人見了她, 竟然都避開了眼, 閃到了一邊, 即使是不可避免地碰上了,也待她客客氣氣, 完全沒有之前的囂張和謾罵。


    奇了。


    電影落了幕, 她也歇了很長一段時間。沒戲拍的時候, 她的生活就顯得很單一了, 不是這個飯局就是那個飯局,接觸了一個又一個項目, 挑來挑去也沒個滿意的。


    秋後南楠開學去了學校,她也漸漸把華哥和溫行知的行程安排上來。


    溫行知是特意空了時間出來,地點定在京城頭號飯店金秋閣,幾個業內的投資人那天也都在一張桌上。


    華哥沒想到她能一個月就搞定溫行知, 剛開始還不信, 結果一看到本尊, 笑得嘴都快爛了, 直說兩個人郎才女貌, 天作之合。


    然後一轉頭就給她發了私信猛誇她本事大。


    她笑著, 隻字不提長袖之下, 手腕之上, 被他扣到發疼浮淤的曖昧痕跡。


    這人在飯桌上依然不愛搭理華哥,像是有仇,以至於全都是她從中幫忙說話,後來也不知道怎麽的,慢慢地,就變成她在做著溫行知的主。


    溫行知全程笑而不語,算是默認,也是縱容。


    一桌人都不傻,混了這個圈子這麽多年,少說也是練得火眼金睛,不是沒見過公子哥帶著女伴上飯局的情況,卻從沒見過哪一個能混得像她這樣腰板硬氣,直接踩著人家的底線,像個正宮娘娘似的。


    而當她意識到這一點後,華哥看她的眼神變了又變,一桌子人也都觀棋不語諱莫如深,都像是在看溫氏老板娘。


    她突然語結,想起造成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溫行知最開始一句又一句的——


    “你覺得呢?”


    “依你。”


    “都依你好了。”


    然後就真的全在依她。


    這種狀況實在罕見,華哥是個見機行事的人,把她捧到了天上。


    那天華哥拿到了諸多好處,送著二人上車後,還替他們關上了門。


    車內有些悶,她剛開了個窗,就被溫行知側摟了過去,她靠了他半邊身子,整個人都快被他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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