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危樓抬起袖子,“我來便是了。”


    隨之遊在旁邊搓了搓手,等著看他結賬的臉色,卻正正好對上江危樓的眼神。


    他黑眸熠熠,眉眼清俊,低聲道:“隨師妹,把錢拿出來吧。”


    隨之遊:“……?”


    她皺了皺眉,心裏暗笑,“危樓師兄,什麽錢?”


    還想坑我是吧,你打錯注意了。


    這話一出,小二神情變了變,眾弟子也齊齊看向了江危樓。


    江危樓輕笑一聲,話音一字一頓,“夜巡那日,我見你實在窘迫,便將我隨身攜帶的玉交付於你。讓你留些體己錢後,便將剩餘的帶在身上,以備此次曆練我們的花銷。你不記得了?”


    場內情形驟轉,弟子們和小二的目光又轉向了隨之遊。


    隨之遊愣住,滿臉不可思議,“不是,那玉佩明明是我自己偷——哦哦哦,我想起來,危樓師兄,你稍等。”


    她咬了下舌頭,差點把是自己偷的這話吐出來。


    不是,我偷的東西,我當的玉佩,這錢還得還給你,我是定期儲蓄嗎?


    隨之遊心頭火起,卻還是裝模作樣掏了掏口袋,隨後起身,“危樓師兄,我的介子空間有些亂,叨擾下你跟我一起探一下。”


    江危樓應允,翩然起身,跟著隨之遊走到了一邊。


    隨之遊咬牙,“那玉佩就當了兩千八。”


    江危樓似笑非笑地道:“它起碼值一萬錢了,隨師妹。”


    嗎的,果然被坑了。


    隨之遊一麵向著,一麵將自己的空間戒指與錦囊遞給江危樓,低聲道:“師兄,你用神識探一下,便知我分文沒有,全接濟家人了。”


    她這話半真半假,戒指錦囊裏確實什麽也沒有,錢在她腦袋那個簪子空間裏。


    隨之遊不信江危樓還能搜身。


    果然,江危樓相信了,將戒指錦囊還給了她,沉默了幾秒。


    隨之遊在心裏暗自竊喜,怎麽辦,這錢反正還得你花,嘿嘿。


    她微微一運動,打算他再逼她她就賣慘吐血。


    下一秒,他握住了她的手指,仍然是微涼的觸感。


    隨之遊一抬頭,卻見江危樓笑了下,隨後咳嗽了幾聲,麵色蒼白了幾分,黢黢如星的黑眸病懨懨的,顯出弱不禁風來。他又咳嗽了聲,臉上潮紅,如病美人似的咯出幾口血。


    隨之遊:“……?”


    瞬間,身後一片弟子嘩啦啦起身過來扶住江危樓。


    “大師兄,你沒事吧?”


    “大師兄,你先回房間休息吧!”


    “大師兄,是不是上次風寒還沒有好,我這就給你找找我的丹藥。”


    他在一眾關懷聲音被扶著離開了,離開前,他關切溫柔的聲音響起,“隨師妹,既然錢已經找到了,別忘了跟店家結一下。”


    隨之遊:“……?!”


    第4章


    逯洲城六水鎮吳家村內,吳家老太太拄著拐杖,聽著孫媳妯娌嘮嗑。


    “你說,這幫小年輕是來做什麽的?”


    “誰知道呢,我打聽半天沒打聽出來,神神秘秘的,他們現在應該還在老李家那宅子裏,你想知道你去問去。”


    “我這不是好奇嗎?老李家那宅子鬧鬼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們偏要去,奇怪得很。”


    “管這麽多,宅子荒廢這麽多年了也沒什麽值錢東西,隨他們去唄。”


    四裏之外的李家老宅後院,枯井中蛛網噴射四溢,約兩丈寬,巨大的渾身冒著黑氣的人麵蜘蛛肆意地於蛛網上攀爬著攻擊著麵前的幾個年輕人。


    這人麵蜘蛛修為極高,不僅靈活,而且通曉人性知如何攻擊他們弱點。


    站在稍前方的兩人,一年輕女子用著術法與它搏鬥,一男子掐訣鉗製蜘蛛去向,身後一女子在催動符籙給他們護法療傷,另一女子揮著劍肆意輕巧地踩著蛛絲時不時輕飄飄給它的肢體一劍。


    但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們打得很是費力。


    被內門們趕出去跑腿買雄黃酒的隨之遊一推門就看見了這幕,看得她愣住了。


    好家夥,奶媽、坦克、刺客再加上一個遠程法師打不過一隻河蟹哦不蜘蛛。這刺客法師輸出也太刮痧了吧?切它中路啊師傅!


    隨之遊看得腦仁疼,但礙於她現在是個外門弟子,也不好意思出手,隻得開口提醒道:“師姐師兄,我買回來雄黃酒了,現在我去灑吧?”


    奶媽說:“你境界太低了,且交給我們罷。”


    刺客說:“廢物外門別礙事。”


    坦克沒說話,還在挨打。


    遠程法師說:“你扔給我,我來便是。”


    果然,無論在哪裏,打野都是說話最吊的。


    隨之遊依言照做,打算劃水,但是轉念一想又這幾天他們雖嫌棄她是外門弟子對她卻也還算照顧,便又道:“師姐師兄們,我突然想起來,這次來之前我買了些精補丸,準備危急時刻用。”


    精補丸,能使人短暫激發全身的潛能,俗稱——開掛體驗卡。


    刺客大喜,“隨師妹,那便拿出來罷!”


    笑死,這會兒不是你罵我廢物的時候了是吧。


    隨之遊點頭稱是,從懷裏掏出個藥葫蘆,倒了幾顆丸子出來。


    四人的眼神刹那間都看向了她,連挨幾下蜘蛛的毒打都顧不得,下一秒,便見隨之遊一扔藥自己咕咚吞下了。


    打野瞪大眼,聲音高亢了些許,“隨優你——”


    隨之遊伸出兩根手指,念咒喚出劍,隨後握住劍起飛對著蜘蛛來了一劍。


    須臾間,那蜘蛛肢體便僵硬著,緩緩倒下。


    打野愣住,她話音浮現出了挫敗:“不可能……我剛剛明明也攻擊了它的眉心……”


    這說明什麽,說明你菜唄。


    隨之遊收了劍,臉上瞬間露出了驚慌無助和震撼,然後兩手捂嘴眼含熱淚驚喜道:“師兄師姐們,我做到了!我做到了!太好了,你們都沒事!”


    她這一套絲滑連招打下來直接把他們整沉默了。


    負責護法的奶媽鬆了口氣,有些疑惑,“精補丸的作用居然如此強嗎?”


    隨之遊:“這個據說是鴻——紅眉派丹尊弟子研製的改進藥,你要嗎?”


    她又掏出了藥葫蘆。


    遠程法師有些遲疑,“居然是丹尊的弟子嗎?一定很貴吧?”


    不貴啊,她剛剛跑腿從甜品鋪裏買的,十錢一大包。


    隨之遊道:“五百錢一顆。”


    遠程法師立刻收起了買藥的想法,原本躍躍欲試的奶媽與坦克也揭過話題,唯有方才挫敗的刺客妹妹直接掏出錦囊,“我要五顆。”


    隨之遊認認真真地給她數了五顆,同時滿懷敬意地給刺客起了名字——冤大頭。


    冤大頭妹妹虔誠地捧著藥放入了空間裏,又說:“既然此戰已捷,我便先傳信於危樓師兄,回去罷。”


    其他三人紛紛讚同,她便又看向隨之遊,“接下來麻煩隨師妹了。”


    隨之遊點頭,她在這個小隊裏隻負責現場善後和跑腿。


    見他們離開,她有些無奈地施了法清理現場。


    一刻鍾後,蜘蛛屍體逐漸化為淄粉,後院的蛛絲也清理完畢,隨之遊這才準備離開。但走了兩步,她突然意識到不對勁,返回原處伸手用神識探了一番。


    沒有妖丹……?


    不可能,她那一劍的的確確擊中了要害,但這淄粉裏為何沒有妖丹的痕跡?除非,人麵蜘蛛儲存的妖力不在妖丹裏,換言之,是其他力量在控製人麵蜘蛛。


    怪哉,她正想繼續探查一番,卻感覺胸口的符籙陡然有了反應,她催動符籙。


    “有變,速歸。”


    字尾處是南陽派的符文。


    隨之遊皺了下眉頭。


    隨之遊禦劍飛回了旅店三裏外的幽林,這是他們原先訂好議事的地方,畢竟旅店總歸人多嘴雜,間或混了凡人入住。


    幽林處,竹葉沙沙作響。


    竹影晃動下,巨大的法陣沿著二十八星宿的方位蔓延出陣陣光芒,渾身是血的弟子懸浮在陣法中央。陣法八個方位,弟子們站著,一手置於胸口,一手結印。他們閉眼默念法咒,法術熒光於他們指尖星星點點落入受傷弟子的周身。


    這是南陽派的療傷大陣——八方療陰陣。


    “朱元非去震方,隨之遊你補上坎方的位置,快!”


    薑師姐大聲喊道。


    隨之遊哪敢拖延,連忙補了朱元非的位置開始調用靈力


    兩刻鍾過去,這場治療終於結束。


    那弟子緩慢落在地上,雖仍未醒來,卻已然有了微弱的呼吸。


    這一次,他們再次開啟新的治療法陣——八方小補陣。


    顧名思義,是八方療陰陣的mini版。


    又是一刻鍾,那弟子終於蘇醒,一開口便問道:“元慶與隋恒狀況如何?”


    他話音一落,薑師姐沒忍住哽咽了聲,眼睛紅了起來,“兩位師弟……魂燈已經滅了……”


    魂燈,相當於修仙界的身份證,從人間飛升至修仙界或是於修仙界出生便會於魂燈海中留下一盞魂燈,同時在修仙者的眉心打上與魂燈的契印。如果此人隕落,魂燈便滅去,契印也會消失。


    隨之遊聞言便知,恐怕是他們這隊碰上了棘手的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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