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之遊一麵忍痛治療,一麵開始在腦中複盤起來剛剛的戰鬥,可惜腦中畫麵卻卡在了她刺中謝疾脖頸給他放血那一幕。


    謝疾被她按在雪地上,薄唇蒼白,猩紅溫熱的液體濺射到她臉上。


    可惜那時候手沒握準,不然戳準位置,他天界的神魂該碎了吧?能力再強點,他起碼也得被反噬重傷療養。


    隨之遊一麵可惜著,一麵卻發現那些如附骨之疽的疼痛竟然已盡數消散了。


    嗯……?


    這一個時辰都沒到啊?


    她探查體內片刻,卻隻感覺體內暖融融的靈力竟從心髒處源源不斷地擴張著領土,將她的身體烘烤得舒服至極。


    ……仲長狸的心髒居然在給她提供源源不斷的妖力與靈力?


    她愣住片刻,卻感覺靈田內力量愈發磅礴,幾乎是漲得像她求援希望她消耗掉一般!


    草,怎麽會有這種好事?


    這是真實的嗎?


    好運終於輪到她了嗎?


    隨之遊片刻不敢耽誤,立刻開始從介子空間中掏出幾張符貼好,盤腿開始念咒突破。


    她現在是合體前期,隻要踏過了合體期就隻剩分神期與渡劫期了。而且現在這股如此豐厚的妖力助長著她,說不定能一舉突破到分神中期。


    到時候再隨便找個不幹正事的掌門殺了,就能直接到渡劫期前期,夯實下境界且不是可以準備飛升了?


    裴澹處理完最後一件奏折,一旁的魔侍終於上前,低眉順眼地道:“那邊傳來消息了,說治山帝君因舉行祈福大典後深有感悟,於是決意閉關休息三百年。青丘與紅離兩山所有政務由治山帝君外甥女若枝女君處理。”


    裴澹看了眼案幾上那瓶桃花,嗤笑道:“祈福大典期間沒發生什麽事麽?”


    魔侍道:“沒有,祈福大典期間是如常舉行的,治山帝君並未缺席任何一次祈福儀式。不過,啊,沒事,想來是沒有關係的。”


    裴澹淡淡地掃了他一眼。


    魔侍立刻有些驚懼地低頭,立刻接著道:“唯一不同的是,這次祈福大典,狐族聖樹重現青丘。狐族聖樹,乃伏羲發絲所化,聽聞孕育了最早的神狐氏族,其有再造新界,滋養萬物的能力。祈福大典上讓聖樹重現,想必也隻是滋養狐族神力罷了,沒什麽值得說道的。”


    怎麽沒有呢,他可是通過玉碟發現了她人在青丘的,這聖樹絕對是仲長為了她開的。


    不過到底是發生了什麽,要開啟聖樹,而仲長狸卻又沒強留她呢?為什麽她的玉碟在青丘出現了一瞬後消失了許久才又出現?消失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裴澹思索起來,剛揮退魔侍,便陡然感覺幾道寒冷劍意直衝命門。他抬袖結印以法術彈開,下一刻,一個男人便已經站到他身前。


    裴澹看了片刻才有些驚訝道:“謝……諦垣神君?”


    實在不怪他眼拙,而是謝疾如今黑發淩亂,傷痕累累,身上的窟窿還在不斷噴血,俊美冰冷的臉蒼白猙獰。


    ……這哪裏像個神君,簡直像地獄逃出來的屍體。


    裴澹有一瞬懷疑他會馬上碎成肉塊。?


    謝疾手中的劍已刺過來,充滿殺意的劍氣頃刻間橫衝直撞,魔宮內建築晃蕩,桌椅碎裂。裴澹收起案幾上的花瓶,身形閃爍,再次結印抵擋,麵色不悅:“諦垣神君強闖魔宮難不成是為了來這裏出氣?”


    謝疾黑眸冷漠,“把她的信息給我。”


    裴澹恍然大悟,扯了唇角,拔出魔劍來,“諦垣神君既然是阿遊的師傅,難道她去哪裏在哪裏也要找個旁人來問麽?她若是不願告訴你,諦垣神君又——”


    他笑了起來,輕聲道:“何必強求。”


    這可是謝疾當年的說辭。


    為了讓他來做這魔皇,說他們無緣,何必強求。


    謝疾沒有什麽表情,也沒有心情打嘴仗,直接捅過去。


    裴澹抬劍堪堪擋住,可下一刻,謝疾左手卻已然揮出一道術法直逼他的命脈。他不得已側身施法抵擋,然而又是這會兒被抓住空隙。


    謝疾按住裴澹的肩膀狠狠從腹部捅了一劍,血液沾染他的臉,他並不在意,隻是道:“下一次,就不是這裏了。”


    裴澹隻覺荒謬,大笑出聲,眼角處幾道細細的紋路浮現,下一刻,黑色魔紋便盡數綻出光芒來,使得他極其昳麗的麵容上顯出陰森森的鬼氣來。


    他伸手便喚出一片黑色虛空,雷電交纏劈落。“你以為你我還是當年的身份麽?”?


    裴澹黑發散落,眼裏的憤恨噴薄而出,“既然你謝疾主動來闖魔宮,便怪不了我不惦記阿遊與我的舊情了。”


    青紫色雷電盡數劈落,熾烈卻又充滿煞氣的陣法驟然浮現在二人腳下,裴澹手中魔劍中驟然衝出巨大的黑色九頭魔蟒衝向謝疾,嘶吼吐出數道粗壯魔氣卷起他,將他送入口中。


    謝疾持劍砍劈砍,紅色劍陣中火焰攻擊過去。


    “砰——”


    巨大爆炸聲響起,將謝疾狠狠擊飛摔到遠處。


    謝疾嘔出幾口血,漠然地站起身來再次解陣,手中劍微微顫動發出鳴叫聲。


    魔蟒便也跟隨著鳴叫聲低吼起來,下一刻,黃色瞳孔充血炸裂,飛出無數灼熱致命的血肉。


    裴澹淡然地看著魔蟒,再次催動魔蟒攻擊,絲毫不在意它的痛呼。


    魔蟒便發了狂一般一麵炸裂著衝向謝疾,獠牙畢露,猩紅的舌頭卷起謝疾的腹部狠狠咬下。巨大的尖牙咬住他的身體,硬生生扯咬下他的肩膀。


    謝疾握劍砍過去。


    又是幾道燦燦的法陣,赤紅帶火的劍於陣法中被喚出,盡數從魔蟒口中射出。在魔蟒徹底炸裂的瞬間,裴澹再次結印,偏偏也是這時……


    謝疾劍影似疾風,跟隨著炸裂的血肉飛出,從中砍向裴澹。


    霎時間,無數大大小小如雲霞的黑洞浮現,數百隻猙獰醜惡的魔怪從洞中探頭尖叫。


    但也是在這一瞬間,謝疾已經衝到了裴澹麵前!他的劍已經直接砍下了裴澹半隻手!


    於是魔宮內的數百隻魔怪便愈發憎恨這攻擊魔界之主的人,無數道不同的攻擊紛至遝來。


    謝疾還未收回劍便被七八隻魔怪咬住扯下無數肉,吞吃了幾根骨頭。


    他黑眸中浮現了少見的煩躁。


    謝疾真的,十分,討厭,這種沒完沒了的召喚。不過是一直砍下去的枯燥體力活,毫無戰鬥的樂趣與意義,和砍木樁一樣無聊。


    於是他看向裴澹,語氣毫無起伏道:“你們確實不該在一起。第一與第二,果然有天塹。”


    連拔劍的勇氣都沒有。


    話音落下,陣法中的怪物眼睛驟然血紅,攻擊愈發迅猛,嘶吼聲也愈發難聽。


    裴澹道:“我隻不過是天賦與她有天塹,可惜有人與她連身份都是。”


    他話音落下,卻見謝疾身上血肉驟然發出火紅色的光,在戰鬥中被砍下或吞吃的血肉如有生命一般散發出巨大的能量要聚合在一起似的。?


    下一刻,裴澹看見謝疾以身為鞘,硬生生從體內抽出了自己的森冷神骨化做紅色的劍,原本血肉模糊的身體如今更是成了極致的容器。


    謝疾道:“沒空陪你打,告訴我,她在哪裏。”


    裴澹眼中魔氣聚攏,眼眸血紅,凶狠魔氣從衣擺緩緩爬上身體,將他化作全然猙獰恐怖的魔物。他冷笑道:“你若是去天君那裏追查倒是無妨,偏偏來我魔宮查,剩下的便由不得你了。”


    洞府內,隨之遊嚎啕大哭,情緒一度崩潰。


    她果然如同預料之中一般,成功突破到了分神期,但是……


    隨之遊看著雲鏡之中頭上的狐狸耳朵和身後毛絨絨的狐狸尾巴,此刻隻想發瘋,用力捶胸口。她腳邊的木匣已然被打開,輕飄飄的書信皺巴巴的,顯然被人蹂.躪過。


    書信上字跡瀟灑。


    “子遊,我設好了小小人間的陣法後突然想起來,若是你我換個身份,你應該是狐狸才對。但可惜這陣法難以更改,實在令我發愁。不過還好按照計劃,我應該是會與你互換心髒的,如果計劃沒出錯的話,看到這封信的你應該已經中了信上的陣法變成小狐狸了吧?真想看看是什麽樣。”


    仲長狸!你他媽的!算計我!


    隨之遊抱頭如土撥鼠一樣亂竄起來,兩手摸著狐狸耳朵,恨不得現在就殺回青丘砍斷古樹把仲長狸揪出來打醒!


    她一猜就知道仲長狸絕對有後手,但是突破成功她得離開洞府找謝疾繼續打,終究還是打開匣子。匣子一開裏麵就一柄扇子,一塊普通的石頭,和一封書信。她想當然地以為肯定是扇子或者石頭有問題,就先開了信想看看他要怎麽耍口舌,結果誰想到問題在信上!


    這什麽心理學大師啊!


    可惡!


    果然你不配甜寵文!


    隨之遊耳朵垂落,身後的毛絨絨尾巴甩了甩,咬牙切齒地拿起信繼續看下去。企圖從後續的文字中找到些解決辦法,拯救如今這恐怖的現實。


    “對了,這匣子內的洞府隻能堅持一段時間,你可以在裏麵學學怎麽當狐狸哦。還有,你從哪裏進來的,出去不一定能回去,所以得小心著點。”


    隨之遊:“……”


    這居然還是限時福利?你是什麽狗遊戲策劃?


    “不過你放心,陣法不會持續太久吧,也就一段時間,具體多長我也不知道。也許是一個月,也許是一年,也可能一輩子哦?”


    隨之遊:“……”


    你是真該死啊,仲長狸!


    “子遊,玩得開心。”


    “寫到這裏我笑了起來,你也會笑嗎?”


    隨之遊:“……”


    修仙,要笑著修。


    不笑也沒辦法,事情已經這樣了,還能再怎麽糟糕呢?


    她絕望的放下信,正打算熟悉下自己的狐狸耳朵與尾巴,卻陡然間感覺洞府搖晃起來。


    “唰拉拉——”


    碎石灰塵陡然落下,熒熒的綠光從山石中溢出,下一刻洞府驟然破碎化作光芒。


    隨之遊:“……”


    草了,還真能更糟糕!


    她在無助中眼看著洞府消失,身體化作了熒熒的光芒,也不知道會去往何處。


    保佑保佑,回到跟謝疾打架的地方!


    千萬別到名門正派附近!不然直接被人圍剿了還搞什麽清朗修仙界!


    隨之遊感覺自己的身體摔落在了某處,屁股後的毛絨絨尾巴疼得炸毛,然而她卻緊緊閉著眼又祈禱幾遍才睜開。


    她似乎落在了野外樹叢中,野草叢生,奇高無比,有的甚至結著漿果。


    周圍寂靜無聲,山清水秀,鳥語花香,唯一不同的是……


    這天空是血紅色的,太陽光澤詭異,魔氣濃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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