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疾黑眸中浮現出恍然,“原來如此。”


    隨之遊:“……”


    她一把捂住他的眼睛,“別這樣,你這樣有點跟我的夢重合了,好恐怖,”


    謝疾的眼睫在她手心搔起些癢,她不自覺蜷了下手掌,卻又聽謝疾問:“你……很討厭他嗎?”


    隨之遊微微咬了下唇,也想了下,正想回答,卻又聽他道:“算了,不重要。”


    她便收回了手,正想喚出飛劍時,又停住動作。


    謝疾看過去,卻見她似乎在沉思,嘴角翹了下。


    他聽見她道:“討厭他還怎麽斬情證道,這問題好怪。”


    謝疾薄唇牽扯了下,喚出劍來,似毫不在意一般淡淡道:“要去訓練場了,不然便看不見合歡宗的比試了。”


    隨之遊應了聲,便也喚出劍來跟上。j


    他們翻閱了許久的功法心法,篤定合歡宗沒有獨門的心法,這說明要麽心法被逍遙宗奪走了,要麽就是他們藏著掖著沒有傳授給他們。


    這次大比,合歡宗也算奮力,到底是沒有還是沒給,看看老弟子們的比試便知。


    隻是……


    隨之遊望了下謝疾的背影。j


    她怎麽感覺師傅有些怪。


    隨之遊驅馳著劍,跟他並駕而行。


    謝疾轉頭,“怎麽了?”


    隨之遊:“師傅,我覺得你有點怪。”


    謝疾:“哪裏?”


    隨之遊:“怪窮的。”


    謝疾:“……哦。”


    第88章


    擂台的上空, 早有些許魔修占好了好位置,躺在寶架之上十分愜意。謝疾與隨之遊來得不算早,一人乘著一柄劍, 位置也算不錯。


    隨之遊向來是懶散至極的,隻站一會兒便覺疲憊, 整個人蹲在劍上跟個小混混似的。


    謝疾挑起一條眉頭, 雖知她向來如此, 卻並不打算聽之任之,伸出手便拎著她衣領將她提起來。


    “哎哎哎!撒手!”


    隨之遊被冷不丁拎一下,身子晃悠起來,連忙伸手平衡站起來了。


    謝疾這才舒緩了眉頭,道:“不雅。”


    “喲,您還講究不雅呢?”隨之遊白了他一眼,“打架時我看你也怪狼狽的啊。”


    謝疾以指尖輕輕拂散一陣吹過來的風塵, 悠然道:“不一樣。”


    隨之遊聽這話就有些想樂了,她跟謝疾起初不對頭的原因就是她覺得他太假了。什麽目下無塵, 什麽清冷淡漠, 什麽高嶺之花之類的, 這勾八修仙界裏誰不是聽話的狗, 那還裝什麽呢。


    也因此, 她對謝疾對她的教導更煩幾分,尤其愛折磨他。


    雖然到後來, 隨之遊發現謝疾是單純的……腦子不好, 他的高冷是因為他腦子是空的,沒表情是因為沒感覺, 不說話是因為沒話說。這人的腦子搞不好是全新的, 意識到這點後, 她一度崩潰,因為一開始她居然連傻子都打不過。


    往事都隨雲煙散去,隨之遊看著謝疾突然頓悟了。


    為什麽師傅飛升也這麽窮,說明他在天界過得不好啊,以至於連泉鳴劍都被騙走了,因為他是個傻子啊!她腦中已經想象出無數神仙將他師傅當村口傻子那樣逗弄的場景了,漸漸的,她看謝疾的眼神也開始不對勁了,看得謝疾又蹙起了眉頭。


    謝疾伸出手指彈了下她額心,“還有一刻鍾,合歡宗的弟子便要上台了。”


    “嘶——知道了。”隨之遊倒吸口冷氣,捂著額心,卻仍認真地看著謝疾道:“師傅,你在天界沒有別的徒弟吧?”


    謝疾眉眼的冷化去了些,“你很在意?”


    隨之遊點頭,又道:“我很在意。”


    謝疾如寒星的眼眸暗了下,嘴角勾了下,卻隻是道:“一個徒弟已經夠折磨人了。何必。”


    隨之遊放心了些許,又貼心囑咐道:“師傅,你當時飛升走得匆忙,其實有些事想來我忘了囑咐你。”


    謝疾笑起來,聲音也低了些,“什麽事?”


    隨之遊:“別被人騙去了身子。”


    謝疾:“……嗯?”


    隨之遊:“像你這種姿色和這種腦子,再加上師尊這種身份,一聽就怪禁忌怪讓人血脈噴張的,所以你可得小心收徒哇。”


    謝疾:“……那你呢?”


    隨之遊:“我戒了。”


    謝疾:“……?”


    隨之遊:“我遭報應了。”


    謝疾:“什麽意思?”


    隨之遊:“我把人逼瘋了。”


    謝疾沉默了下。


    隨之遊沒注意到他的表情,回想起謝玉成還是感覺腦子嗡嗡的,他在她首次殺夫證道的經曆下留下來濃墨重彩的一筆。她那時整了一出強取豪奪的戲碼,搞到最後,謝玉成瘋得握著她的手親自往心口捅。血呲啦濺了她一身,他身後的佛像上也盡是血跡,而他大笑出聲,問她滿不滿意。


    金色佛像依然垂眸,仿佛悲憫世人。


    謝玉成卻血濺三尺,赤腳亂發,麵色蒼白,瘋瘋癲癲地狂笑。


    隨之遊當時大為震撼,把他葬了之後立刻跑路回修仙界,並決定以後隻讓愛人死在最幸福的時候。?


    此間種種,俱往矣。


    她在心裏歎了口氣。


    擂台之上,合歡宗的文師妹終於上場了。


    這一次,她對擂的也是個頗有幾分名氣的宗派——千禦派。


    千禦派算是黑白通吃的宗門,因為其在修仙界也有一定地位,但宗門卻在魔界邊緣。其宗門的獨門心法是與魔物結印驅使或是使其附身,有些弟子甚至會選擇遊魂或是鬼物結印來繼承對方的修為或是能力。


    這一派實際上並無其他的器修,這一次來參加劍修,大抵也是鑽的製度空子。


    果不其然,將將上台幾分鍾,千禦派便頃刻驅使魔族附體,直接強化手部握劍,以巨力強行逼近文師妹。


    然而文師妹卻並不急躁,強心格擋住劍後迅速飛身躲過一擊,可惜格擋那一下也仍是吃了魔物魔力的虧髒腑受傷嘔出血來。g


    文師妹幾度從天上俯衝想要砍掉對方眉心的結印連接,可惜屢屢不得法。


    隨之遊搖頭,她的思路是對的,但可惜動作太慢。而且她破綻太多了,對方若是聰明些,恐怕不久便會直接結印喚屏障封住她飛過去的路。


    她正想著,果然見對方弟子一手結印開始建屏障。


    文師妹徹底沒了退路。


    擂台之下的弟子們開始議論紛紛,其中不免夾雜了些笑聲,大抵是覺得文師妹這般躲避實在狼狽。


    隨之遊的手指動了下,道:“她的手?”


    謝疾點頭,“似乎在調動心法。”


    隨之遊笑出來,“果然咱們倆偽裝得不夠啊,合歡宗還是防著我們。”


    謝疾沒說話,繼續看著。


    金色的符文隱約從文師妹指間溢出,似是圍繞著她的手臂,陡然間,她竟是與千禦派弟子一般握劍的手臂驟然化作魔物的軀體一般,衣衫浸濕。


    可與千禦派純粹的附體強化而帶來的僵直動作不同,文師妹用劍的手卻仍是靈活至極,連方才用劍的小動作都有所體現。


    文師妹口中念念有詞,揮劍如雷霆,急促地攻攻勢之下,千禦派弟子練練後退。


    她再一次找到機會,直接突破空隙,手臂彎曲到一個近乎邪門的程度一劍穿透他的命門。


    “當啷——!”


    鑼鼓敲響。


    “勝者合歡宗修士文姬!”


    裁判聲音落下,擂台下也一片掌聲。


    隨之遊與謝疾對視了一眼。


    隨之遊:“剛才她靈力流走的紋路,是不是和鹿淞景一樣?”


    謝疾點頭,“連身體的構成都有幾分相似。”


    隨之遊:“笑死,真凶就在我身邊。”


    謝疾道:“看來他的身體,多半與合歡宗有些淵源,說不定就在心法之中。”


    隨之遊無言了。


    若文姬方才用的便是合歡宗的心法,因為與千禦派的附身強化流不一樣,她方才的顯現出來的是完全的魔物的肢體形態。


    即便是墮魔修魔,人的身體也始終是人,最多隻能達到擬物的狀態,因為修仙者與修魔者的靈力流走紋路是不一樣的,與魔物的流走紋路也不一樣。而靈紋便蘊藏在靈基內,隨著內丹的不同而有著不同的走向,也因不同的走向而對宿主的身體有著不同的要求。


    例如若是修仙者,身體必須不沾魔氣,靈氣才能從靈丹中生出,盈滿靈基,再從靈基通過靈紋驅使身體,若是這人是魔修,那靈紋對不上就會靈氣就會積鬱其中並被靈紋所反噬。


    隨之遊當時探靈力便能探出來他的肢體是人魔組成,正因他體內的靈丹也是半人半魔,身體內有兩種靈紋。


    鹿淞景的資質在修仙界倒也算得上上乘了,若是被合歡宗抓壯丁倒也合理,畢竟合歡宗已經沒落到收弟子還得強行抓人了。


    接下來,隻要看看合歡宗的心法便知真假對錯了。


    這合歡宗來對了。


    她心想。


    待文姬回到合歡宗的席位之時,方師妹與周師兄盡數為她慶祝,她正害羞之時,卻見兩個人影從空中降下,朝他們走來。


    文姬一時間有些慌張地看向周師兄,低聲道:“周師兄,方才擂台之上我……他們若是問起來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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