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神麵麵相覷,卻各自都連忙跟上,霎時間一片祝賀之詞。


    而那紅衣的身影,便咻然消失在金光之中,慢慢的,金光若星子散落各處,逐漸在至高天東邊生出一座更高的宮殿閣樓,華美異常。源源不斷的神力從那座宮殿閣樓之中逸散出來,恰好地施加著不可逾越的威壓,而眾神之中,紫薇星君卻也於一瞬之間散去身影,登到第六界的宮殿前。


    他額上神印逐漸蛻變,被封做傳達旨意的新神。


    威嚴的,無處不在的意識降下意識,讓眾神齊齊朝著第六界的方向參拜與道賀。


    梵音唱響,六界天空祥瑞湧現,仙鳥翱翔。


    仿佛都在為她登上至高之處送上祝福與吟唱。


    隨之遊並沒有太多感覺,她有些麻木,不到一日經曆地事情太多了。


    於是當她一覺醒來,發現原本就一座毛坯房的宮殿變成精裝大別墅,還附帶無數仙子侍衛還有好多神的時候愣住了。


    不是吧,裝修速度這麽快的嗎?連管家都有了?


    隨之遊無法理解,但或許是升上了第六界確實給了她很多改變,她發覺自己似乎能與六界之中的萬事萬物共感。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有點像,她變成了某種意識一樣。


    她走過荒野,荒野開辟出山林花樹,她經過河流,魚蝦遊動,她望向陰翳的天空,於是天空驟然大亮……


    一個心念,便能開天辟地一樣。j


    隨之遊沒什麽太大的感覺,隻是化出一座山頭,坐在了山頂之上。


    她想,那幾道冥冥之中的聲音又是誰呢?


    天道在哪裏呢?


    當她想到這裏,那道如梵音的慈悲聲音便響起。


    “我在這裏。”


    隨之遊並沒有看見任何身影,她甚至無法確定自己是否聽見了什麽聲音,隻是隱約感覺那道聲音存在與周圍。


    她問:“天道原來沒有形態,是嗎?”


    天道說:“是。”


    它又說:“我是律令,是這六界的秩序,是一切的造物。是氣運,是一顆石頭,亦或者是這六界的觀察者。如今你也是。”


    隨之遊道:“我是什麽?”


    它道:“你已飛升至此,如今,你才是天道。”


    隨之遊問:“我且問你,我之前飛升不了是不是你幹的?”


    它回答:“是,也不是。是,則因為你擾亂五界氣運,六界無法成功開辟出來,因而此為本界的考驗。你命格本不在五界之中,然而氣運擾亂之後,不得不親自入五界。四段塵緣,應斷盡斷,方可重新洗掉五界名錄。”


    隨之遊:“……?那我第一次就該飛升六界了,怎麽還被天界壓下去了。”


    它道:“第一世,你才結緣。”


    隨之遊:“……這他媽我第二世也不是有意的啊!”


    它道:“正因無意,才可真正了斷。”


    隨之遊:“你他嗎到底懂什麽?憑什麽你覺得我可以當天道,就非要讓我倒黴?憑什麽鹿淞景這麽幸運?你以為你說這些b話我不會跟你記仇嗎?”


    “本道認為,隻有磋磨才能讓你道心愈發堅定,沒想到你卻如此任性,殺掉本應降世的魔尊。”它頓了下,繼續道:“所以本道覺得,你不堪大任,便想重新培育新的天道,開辟這第六界。”


    隨之遊:“等下,什麽叫培育,你不會以為你是我爹吧?”


    它有些驕傲:“天道孕育五界,甚至六界,你若如此認為,也無不可。”


    隨之遊:“你以為說你是爹是誇你嗎?”


    它立刻威嚴起來,說道:“你以為我希望你能飛升六界嗎?”


    隨之遊冷笑起來,“那有本事,你就讓鹿淞景現在飛升來打我啊,你沒本事吧?不要以為話說得這麽好聽,我就聽不出來,你說你是天道,實際上現在你也就是個意識,你根本決定不了任何事。”


    天道的聲音變得有些生氣起來,“我心念之間,便可影響五界氣運,你為何如此冥頑不靈,衝撞於我。如今你既然升上第六界,是我所選中的天道之子之中第一個升上來,更應尊敬於我。”


    “你是不是有病?我謝你什麽?謝你讓我倒大黴,用不到好劍?”隨之遊冷笑一聲,“還是謝你非逼我殺了我前夫?謝你卡我等級?我靠的是我自己,最多靠前夫掉的寶物金幣好吧?你以為你高高在上的,給自己掛個天道的名字了不起?現在我也是天道,我怕你?”


    天道仿佛終於受不住這般衝撞了,驟然於空氣之中展現出純粹的金光,金光所到之處,威壓怒極。


    它的聲音如洪鍾,“若非謝疾與鹿淞景皆折於你手,你此種心態若想飛升六界簡直是做夢!”


    隨之遊受不了了,本來師傅死了就煩,現在還被這個一直高高在上操控眾生的所謂天道教訓,毛都要炸了,“這怎麽又跟謝疾有關係了?”


    “謝疾本是我選中的第一位要飛升六界的天道之子,天煞孤星的命格,萬裏挑一的資質,冷情冷心,要不是他死都不開竅不斷塵緣,我怎麽會選中你!”天道說完,又道:“還有鹿淞景,善孝單純,道心堅定,本該拯救蒼生,卻因你三言兩語走了岔路自毀靈根又墮入魔界!隨之遊,你們師門真是被你攪得一團亂!”


    隨之遊認真思考,匪夷所思起來,“你是不是弱智?雞蛋放一個籃子裏關我屁事啊?我們師門是有什麽好東西讓你非得押寶啊?懂不懂風險對衝?”


    天道與她吵完後,似乎又覺得如此這般很不符合天道的個性,便清了清嗓子道:“事已至此,無需多說,既然你已繼任為新的天道,無論如何是需要繼承我的意識的。繼承後,你便能徹底理解這亙古的道為何,萬事萬物的秩序為何,便能掌管六界了。”


    天道又說:“正如冥冥之中已經注定,你第一次與最後一次斷塵緣,以謝疾為始終。這便是道之恒常,陰陽之調和,萬物之規律。”


    隨之遊打斷了它,“等下,有問題。”


    天道被迫中止傳道:“什麽?”


    隨之遊:“我第一次了解斷塵緣,不是殺謝疾,是看見別人殺親爹。”


    天道:“啊?”


    隨之遊身後四柄劍盡數出鞘,六界的風躁動不知,身上金光大作。


    她道:“最後一次,怎麽也該親自上陣殺爹啊,是不,爹。”


    天道沉默片刻,隨後便爆發出驚天的大笑聲,“何等異想天開!你我如今皆是天道之意識,除非你徹底繼承我,不然你怎麽可能殺了我?劍砍斷水,削去風,但水會再流,風亦然不會停。況且,你殺了我,與你而言又有何好處?”


    隨之遊“嘖”了一聲,“你有沒有想過,你說我繼承了你我就能理解一切理解天道,其實就是你殺了我的方式?我為何非要融入進你們這種傻係統裏?非得成為你們的一份子?道我已經證完了,那就是,什麽道全都是狗屎,荒謬無比。”


    隨之遊又笑起來,“而且你覺得我之前殺那個魔尊的時候,在乎過有沒有什麽好處嗎?天君也好你也好,真覺得我隨之遊出走半生,歸來就是進體製內給你們大老爺擦皮鞋或者自己當大老爺是吧?”


    她話音落下,四柄劍驟然化作萬千星河一般迸發而出,所到之處,竟然真的連風亦能砍斷一般,使得搖晃的樹影都停止,聲音消弭。


    那天道意識發出無數哀嚎,哀嚎之中有怒斥,有哭喊。


    隨之遊恍惚之中聽見了許許多多的聲音,有少年的聲音,有少女的聲音,有老翁,有婦人,甚至還有孩童。


    她看見許許多多的陌生麵容浮現在眼前,她看著他們在五界之中費心修煉不擇手段,又或者是幸運至極一路升級,然後他們或是飛升成神或是成為魔神,又或者修煉成大妖。他們修煉至頂,最後逸散成為著維持五界的一個意識。


    他們凝結成為所謂的天道,在無形之中決定著五界的命運與走向,歡欣鼓舞等待著即將被開辟出的第六界,等待著新的意識加入他們成為其中的一份子。


    隨之遊沒有再繼續看,劍意愈發凜冽,天道的哀嚎與嗬斥之聲漸漸變弱。


    在六界徹底靜謐之時,她收回了劍。


    隨之遊聳了聳肩,“砍不斷風和水的才是廢物吧,也不知道你在囂張什麽東西。”


    她轉身往自己的大別野走去,準備睡個好覺。


    雖然親自把說明書撕碎了,但是無所謂,當皇帝還需要什麽智商啊。


    現在她可是六界最大的官了,先爽一爽再說。


    隨之遊暗暗想。


    數十年是一轉眼的事情。


    天君隕落後,天後代為掌管天界,倒是比之前開明不少。而六界自從開辟出來,本應統帥六界,然而六界拜我聞道帝君隨之遊卻似有別的想法。


    起初一段時間,她還較為勤勉,常常讓曾經的紫薇星君帶來六界最新指示:


    比如,上貢點錢。


    比如,上貢點好看的男神女神。


    再比如,上貢點趁手的劍。


    雖然有等等一聽就不太正經的指示,但是五界之中的事務,她還是會過目的。?


    可惜過了一段時間後,六界便陡然和消失了一樣,再無聲響,除了時不時收保護費外就沒別的動靜了。


    眾神皆不知發生了什麽,畢竟六界如今乃是至高天,任何神力都無法參透。


    而傳訊的紫薇星君在某日終於帶來了解答:拜我聞道帝君覺得煩,不如全殺了。


    而其他五界也隻剩下慣常的活動,每逢一年,便上貢無數搜羅到的好劍。實際上都不用搜羅,畢竟在其他五界都在那日不約而同得知,有名了不起的神以一人之力開辟六界,並親自將不行好事的昏庸天君於天宮絞殺。


    今日便是一年中觀禮奉上劍的時候了,五界皆齊聚一堂,靜默不語,準備結下法印參拜第六界,前往上貢的宴席。


    宮殿還是那般華麗的樣子,風一吹,便有銀鈴之聲奏響。


    隨之遊這會兒在殿內欣賞歌舞,坐在那大而寬敞的椅子之上,可以俯瞰諸神,是何等的高貴威嚴。可惜麵上盡是百無聊賴。


    “叮鈴——”


    銀鈴之聲又響起,是那勾心鬥角的牆簷上掛著的火紅燈籠下的裝飾。


    宴席紅飛翠綠,衣香鬢影,煙霧繚繞,氣派極了。


    “拜我聞道帝君陛下,此乃我天界搜羅到的——”


    一名上神率先呈出寶劍。


    隨之遊卻揮了揮手打斷他,“你們就拔劍插地上吧,我出去下,回來驗收。”


    眾神隻覺莫名,卻依言照辦。


    隨之遊卻起身,徑自走出宮殿,她回頭望了一眼,亭台樓閣,富麗堂皇,旌旗四起,劍仙閣三個字格外囂張。


    雖然當時題完字感覺劍仙不大夠地位尊貴,但是看起來還是好看的。


    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幹什麽,主要是很無聊,便漫無邊際地走著。六界並不如其他界一般,有子民百姓亦或者其他繁華景象。這裏除了服侍隨之遊的神之外,便再無其他了。而她卻也絕口不提開宗立派,吸納賢才的意思,六界便隻是她的遊樂場一般。


    隨之遊從宮殿裏一直往外走,卻陡然發覺某座山下有一條蜿蜒的小河。她便漫無目的地沿著這條小河一路走著,或許一刻鍾,或許一個時辰。她從月亮燦明走到繁星黯淡,從眾神宮殿走到荒山野嶺,仿佛連漫長的冬夏四季都被她走過一般。


    寒風掛過,烈日照過。


    冬雪夏雨落下過,秋葉春花也落下過。


    最終,她沿著長河走到了一處破舊的村落,仿佛有穿著破爛衣服的村人們聚集。


    彎彎曲曲的河水從上流靜謐流淌,似乎不知哪裏有嬰兒的聲音在啼哭,順著啼哭的聲音看過去,原來是竹籃中的一名棄嬰。


    隨之遊眨了下眼,卻又並未看見竹籃,啼哭之聲也未曾有。


    或許村落也未曾有,或許隻有這一條河是真的。


    她伸了個懶腰,轉瞬間躍入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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