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第二日——


    頭疼的胤禵醒酒了,他沒斷片,一切都記得。


    想想昨天扭的跟個麻花一樣抱著哥哥求抱抱,他整個人都裂開了,惱羞成怒的甩袖就走。


    他板著臉想,他定然是被奪舍了,昨日的他已然死去,今天的他尚未複活。


    胤禛沒攔,由著他去了。


    弘暉還有些小情緒,捏著胤禛的衣袖,可憐巴巴的抬眸:“想叔叔。”


    胤禛拎著他後脖領,直接丟進正院裏去。他大踏步去上朝,臉色漆黑,精神荼靡。


    胤禩試探性的提了一句胤禵,想說什麽他還小,叫他多擔待些,結果被胤禛一個淩厲的眼神給嚇回來了。


    這得多煩,才能有這眼神。


    一夜未睡的胤禛心態徹底崩了,他現在有種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壓抑怒氣,看誰都不順眼。


    而弘暉快樂的玩了一天,阿瑪沒有給他布置功課,真好。他玩的特別快活。


    貝勒府都是他嘎嘎直樂的聲音。


    烏拉那拉氏聽著就忍不住笑,唇角掛著寵溺的笑容,又接著忙自己的。


    “額娘額娘,想玩秋千!”他試圖撒嬌,眨著長長的睫毛,膩在額娘身上,軟乎乎的蹭。


    “蘇運,叫幾個小太監一道,去打個小秋千,拿屋裏來玩。”


    “再在花園裏頭支個大秋千,等開春就能玩了。”


    烏拉那拉氏笑著叮囑。


    弘暉眸子瞬間亮了,他撅著粉嘟嘟的小嘴巴,在額娘臉上啾啾親了幾口,捧著臉奶唧唧的誇:“額娘風情萬種閉月羞花沉魚落雁風華絕代~”


    他一笑,眉眼彎彎,可愛極了。


    烏拉那拉氏被他哄的心肝顫,摟著他好一頓揉搓,瞧著時辰差不多,就叫奴才拿衣裳來,兩人一道見客去。


    來人是三福晉董鄂氏,送了一株盛開的蘭花,又送了一籃子新鮮的六月柿,說是她娘家種的,新鮮著呢,特意拿來給四弟妹嚐嚐鮮。


    烏拉那拉氏笑著誇幾句,說她有心了,這時節能有六月柿可真是稀罕玩意兒,晚上就做來吃。


    董鄂氏伸手拉過弘暉,把他摟懷裏,笑吟吟道:“瞧瞧這孩子多乖巧懂事,一點都不鬧人。”


    生的也好看,唇紅齒白,玉雪可愛,小臉蛋粉粉白白的,烏溜溜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和挺翹的小鼻子。


    聽到你誇,還會軟糯糯的說謝謝伯娘。


    兩人又寒暄幾句,三福晉這就走了,說自己還要回去見管事,改日再約著玩。


    等晚間胤禛回來的時候,就見有一道六月柿的湯,烏拉那拉氏見他看見,就笑著說是三嫂拿來的。


    “明兒還得備見客的衣裳。”


    胤禛隨口道。


    烏拉那拉氏無奈的點頭。


    弘暉挨著阿瑪坐了,他殷勤的給他端茶倒水,細白的小手都被燙紅也在所不惜。


    “阿瑪喝水水。”


    胤禛斜睨著他,眸中溢出一絲轉瞬即逝的笑意,他冷聲道:“說吧,有什麽事?”


    “也沒什麽事,就是想阿瑪了。”弘暉以退為進,為自己的小機智點讚。


    結果:


    “那成,你明兒把九九背一下。”


    “啥子?”


    “就是九九乘法表。”烏拉那拉氏笑的滿臉憐憫。


    她兒時也廢功夫背了。


    弘暉:qaq


    “我哄你喝水水,還給你捏肩,倒也不必恩將仇報。”


    他哭唧唧的捧著湯喝,憤怒的幹掉一碟糯米筍,吃的小肚子圓圓滾滾。


    胤禛懶洋洋的瞥他一眼,輕笑:“吃飽了?去背吧。”


    弘暉裝死。


    他伸出自己的小短胳膊,捂住耳朵,瘋狂搖頭:“不聽不聽。”


    胤禛慢條斯理的拿開他的手,在他耳邊溫柔的說:“快去背,不然爺揍你。”


    他整天這麽快樂,當然要背書。


    弘暉:qaq


    他哭唧唧的跟蘇運背書去了。


    不就是九九表,他肯定背的會。


    烏拉那拉氏嬌嗔的橫胤禛一眼,笑的無奈:“你逗他做什麽,這時候吃飽了他就該睡了,哪裏背的下。”


    三歲半的崽崽,吃飽了當然要翻肚皮。


    胤禛點頭:“爺知道。”


    等吃用完了,他這才坐在軟榻上,閑閑的翻著書,背了兩句就迷迷瞪瞪的弘暉走過來,一頭栽進他懷裏,趴在阿瑪的胸膛,軟乎乎的哼:“暉暉崽睡覺,抱抱呀。”


    胤禛單臂攬著他,輕輕的拍著他屁股哄睡。


    烏拉那拉氏在一旁看著,忍不住紅了眼圈,這真的跟夢一樣,高大英俊的相公,玉雪可愛的孩子,真好。


    “想聽故事。”暉暉崽撅著小嘴巴親胤禛帶著胡茬的下頜,奶裏奶氣的撒嬌。


    胤禛大掌捂住他的眼睛,開始讀手裏的書:“北海雖賒,扶搖可接。東隅已逝,桑榆非晚……”


    弘暉在不疾不徐的讀書聲中,再次昏昏欲睡。


    “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


    暉暉崽徹底睡著了。


    熊貓崽崽縮成一團,窩在阿瑪身上,聞著那令人安心的味道,唇角都帶著笑。


    胤禛眉眼低垂,神色溫柔的盯了半晌,這才將他輕輕放下。他接著看自己的書,王勃的《滕王閣序》,每每讀來,都有新的體會。


    烏拉那拉氏窩在他身旁,正認真的繡花樣,年節越來越近,她有些擔心做不完。


    她抬眸——


    就見燭火搖曳,將那白皙修長的指節映照出幾分溫柔,順著蒼色的衣袍往上,是閃著溫潤光澤的玉扣,和不時滾動的喉結。


    她有些移不開眼,又看向方才被弘暉親過的胡茬。那緊緊抿著的薄唇,親吻起來是熾熱的滾燙溫度。


    “好看麽?”低沉的男音帶著淡淡的笑意。


    烏拉那拉氏刷的紅了臉,她咬著下唇不說話。緊接著,陰影帶著冷冽的香氣覆蓋下來。


    “唔……別咬……”帶著抽泣的小奶音響起。


    弘暉做夢了。


    依舊是沸騰扭曲的人聲,還有遮天蔽日的巨口,他瑟縮著,看著巨口落下,想要掙紮卻被扼住喉嚨,隻能立在原地被咬。


    “崽崽疼,不咬不咬……”


    弘暉猛的坐起身來,目光空茫的看著前方,見是胤禛,努力的扯出一個大大的微笑,軟軟道:“阿瑪呀。”


    他害怕。


    打了個冷顫,弘暉小臉煞白,他被箍進了一個滾燙的懷抱,夢中的場景如洪水般褪去,他捂著還在怦怦跳的胸口,依賴的窩在胤禛懷裏,昂著小臉,奶唧唧的安慰:“暉暉崽沒事沒事哦,阿瑪不怕不怕。”


    胤禛摟著他,將他整個人都圈在自己懷裏,用自己的披風將弘暉整個裹起來,這才溫柔道:“睡吧。”


    他眸色幽深,想著明兒還是叫禦醫來看看為好。


    等第二日弘暉醒了,烏拉那拉氏試探的問他做夢的事,弘暉卻一問三不知,就說做可怕的夢了,不記得。


    “夢都是假的,做不得準,乖乖不怕。”


    她哄。


    弘暉不在意的點點頭,抱著碗碗奶噸噸噸的喝,快活的不得了。喝完自己找蘇運去背九九表,乖的很。


    看著他小小一團,蹲在地上的時候,頭和屁股蛋一樣大。


    像個小蘑菇。


    烏拉那拉氏看了看,沒忍住,用腳踢了踢他的小屁股。


    弘暉突如其來的翻了個跟頭。


    栽進雪裏的時候,他還有些懵,呆呆的抬眸。就見額娘一臉心虛,看天看地看風景就是不看他。


    蘇運趕緊把他扶起來。


    恰在此時,胤禛回來了,見他鼻尖有雪就皺著眉頭,拎著他抖了抖。


    弘暉:?


    禮貌嗎?


    第12章


    小蘑菇暉暉崽被阿瑪提著往書房去了,禦醫正等著,經過一番診斷,說他身體挺好,平日裏注意別打罵嚇唬就成。


    畢竟這老祖宗也有規矩,吃飯時和睡前不訓孩子,就是怕傷胃傷脾。


    看著禦醫那怕不是你整天板著臉嚇著孩子才做噩夢的眼神,胤禛麵色愈加凜冽。


    送走苦口婆心的禦醫,胤禛認真思考一下,還是把弘暉攬在懷裏,溫聲詢問:“你怕爺?”


    暉暉崽窩在阿瑪暖融融的懷裏,攀著他脖頸,奶裏奶氣回:“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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