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瞬間引起京中百姓的奔走相告及熱烈圍觀,為本就熱鬧非凡的新年,更增添了許多喜色。


    走出宮門外的那片區域,眾大臣三五成群地往自家方向走去,自行車所到之處,皆能引起陣陣驚呼聲。


    有人提議讓推車的大人們騎上試試,可是這些人此前都隻曾見過皇上騎,自己連近距離摸一下的機會都沒有,哪裏敢貿然上車騎。


    道路兩旁的人群中,左書意一眼看到自家頂頭上司也推著一輛車,神色輕鬆的與身旁的大人低聲討論著什麽,興奮地揮著往前湊。


    恨不得當眾出聲恭賀,表達一下自己深感與有榮焉的激動心情。


    被他的另一隻手拉著的沈素月卻想往後縮,她已經看到自家頂頭上司的馬車,已經駛到正意氣風發地推著自行車的幾位大人旁邊。


    看那馬車行駛過來的速度,就自家她家上司沒被賞賜自行車,所以沈素月下意識地不想冒著被注意到的風險往前擠。


    事實證明,她的顧慮還是很有道理的,隻見那馬車一邊的簾子突然被掀開,剛好對著他們所在這個方向與位置,嚇得她趕緊掙脫丈夫的手,迅速隱到人群後方。


    示意車夫慢點走後,唐季元才將此前留下一條縫的車簾徹底掀開,看著正推著自行車走在他車邊的秦侍中,以透著關心的語氣笑著提醒道。


    “秦大人既然不騎車,將車交給隨從抬回去也就是了,何必要這般親自在大街上推著走?招來這麽多百姓圍觀,未免有失體統。”


    明知對方話裏帶刺,心情正好的秦侍中也毫不在意,他現在特別能夠理解皇上不讓外人摸自己的車的心理,也很享受別人的欣羨之情,笑容滿麵地回道。


    “本官曾聽汪總管提起過,太子殿下說,這自行車隻是代步工具而已,沒有讓人抬著車走的道理,本官以後要靠它上下值,需要早點適應才好,不像唐大人是老前輩,安逸舒適地繼續坐馬車就好。”


    聽到這話,唐季元不禁有些氣結,深感自己今年有些流年不利,同時也更加堅定地認為對方真是個奸滑小人,抓住機會就顯擺他與宮裏走得近,與宮裏人熟的事。


    但他再怎麽生氣,表麵上還得擺出一副淡然平靜的姿態。


    “原來如此,秦大人繼續適應吧,老夫就先行一步了。”


    說完,狠狠地一把放下窗簾,示意車夫加快速度,迅速離開。


    在二品大員的位置上坐了多年,一心還想更進一步的人,怎麽可能甘心服老?哪怕他平日裏喜歡拿個拐杖,但他自認還身體健壯。


    可今天先是在宮裏被皇上歸納為年老體衰之列,現在又被同級對手當麵暗嘲他已經年老,隻配坐馬車,讓唐季元心中大恨,卻又無可奈何。


    畢竟作為同階對手,對方不僅比他年輕近二十歲,還遠比他更得皇上的信任與重用,是無可爭議的事實。


    沒注意到是妻子主動掙開他的手,隻察覺到自己與妻子失散,左書意瞬間顧不上看熱鬧,匆匆往人群後擠去。


    心中正著急的時候,就看到妻子正在不遠處抱著個孩子與人說話,左書意的心這才踏實下來,有些不大好意思地笑著上前打招呼。


    “沈狀元,好久不見,你是何時回京的?表哥要是知道你回來,肯定會非常高興。”


    沈卓笑著拱拱手道,“小弟見過姐夫,我是前天晚上回來的,趕上昨天過年,就沒有知會你們,姐夫和昌逸兄的家中可都還好?”


    左書意笑著撓頭道,“好、好,都好著呢,卓弟,這幾年叫習慣了沈狀元,這一時半會兒的想要改口,還真有些困難。”


    沈素月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也就你實心眼,將‘沈狀元’一叫就是三年,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卓弟至今仍在以‘狀元’身份自居呢,這裏可是京城,今年又是大考之年,又要出一位新科狀元,你可要記住了,以後都要改口。”


    左書意從善如流地應下,笑著抬手逗小孩的同時,笑著應道。


    “改、改、改,我們成親那次見到沈……卓弟時,我就已經下定決心要改了,這次是因突然遇見卓弟,一時有些緊張,才會又叫出之前的稱呼。”


    他能如願以償的和沈素月成親,沈卓和沈家人頂著壓力,幫了他們許多,左書意一直對沈家人心存感激,現在也是真正將沈家視為正經的嶽家。


    這才會在看到昔日的兄弟變小舅子時,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大自在。


    畢竟之前是因敬重對方那身比他表哥還要優秀的才學,又因對方雖比自己小一兩歲,看上去卻比自己更加沉穩,才會不好意思與對方稱兄道弟,沒想到如今卻成了正經的親戚。


    沈卓能夠大概猜到他的心態,笑著點頭道。


    “這些都是小事罷了,姐夫不必有負擔,隻要記住我們以後就是正經的兄弟就行,我在外任職,難得歸家,家裏有勞姐姐和姐夫幫忙照顧了。”


    去文山府一年有餘,沈卓隻在這二人成親時,為表示自己這個娘家兄弟對這門親事的重視,他才請假匆匆回來過數日,等到新人回門後,又匆匆趕回文山府。


    雖然他祖父與祖母開明,對他去文山府任職一事十分支持,可他對於自己不能在二老身邊侍奉一事,難免會感到羞愧與遺憾。


    隻是他祖父一再強調,若無朝廷的大恩大德,他恐怕早已命喪黃泉,看到孫子能為朝廷效力,遠比將孫子留在身邊侍候,讓他更覺欣慰。


    沈卓心中的愧疚才稍減,不過也讓他對幫忙照顧祖父母的表姐夫妻,以及這對義姐夫妻,都充滿感激。


    “卓弟說這話,就有些見外了,且不說爺奶現在是我的親人長輩,他們之前對相公也多有照顧,我們做的那些,都隻是應有之義而已。”


    左書意連連點頭,“是啊,都是應該的,你不在家的時候,爺奶他們也很照顧我和表哥。”


    “好了,先不說這些客氣話了,沒想到這孩子都沒怎麽跟卓弟相處過,竟然也願意讓卓弟抱出來。”


    沈卓笑著解釋道,“她也是因為聽到外麵有人在議論自行車,就鬧著也要出來,她爹正在忙著幫她製作木頭車,我就抱她出來看看熱鬧。”


    自打聽到何昌逸夫妻講起騎自行車的經曆後,這個不滿兩歲的小姑娘就對車子產生濃厚興趣,她爹便試圖根據何昌逸的形容,努力給女兒製作一輛小木頭車。


    左書意也知道表姐夫這段時間以來,下值後就忙著給女兒做木頭車的事。


    “今天這機會難得,表姐夫怎麽沒有出來看看?也許讓他親眼到看到這真正的自行車,會對他的木頭車有幫助。”


    提起這件事,沈卓也不知該以什麽言語來形容他表姐夫的一片愛女之心。


    “因為他已經放棄製作自行車狀的木頭車,而是打算製作一輛三個輪子的木頭車,表姐夫說,三個輪子的比較平穩,兩個輪子的容易倒,容易碰傷他女兒。”


    第一百五十二章


    雖然左書意他們搬離原來的那座小院, 新家也在秀林坊,與原來的住處離得很近,按照習俗,這大年初一的也不方便邀請彼此去自家。


    這也是沈卓回來後, 不便即時通知對方的原因, 若非這次正好遇上, 得到左書意在大年初二的時候陪妻子回娘家拜年,才會知道他已回來的消息。


    所以雙方在路上聊了一會兒,沈卓便抱回侄女, 各回各家。


    回去的路上,看出妻子因為聽到沈卓提起, 他表姨前天去逛廟會時, 正好遇到她母親,便拉著對方回沈家,將她為母親準備的錢物拿給對方後,情緒一直有些低落。


    左書意便有意活躍一下氣氛, 身體站身, 偏伸著雙手做出扶著自行車車把的架勢。


    “你看,那些大人們, 都是這麽扶車把的吧?我一定要更加努力才行,爭取能夠多立功,也能有機會被賞一輛自行車,到時候, 我就能在下值後,騎車去接你下值了。”


    丈夫描述的那種場景, 讓沈素月的心中一暖, 嘴上卻嗔怪道。


    “我們都還年輕, 不急,你也不能太拚,能在一年的時間內連升兩階,已經十分辛苦了,身體要緊,再說了,看得出來,上邊賞自行車,也是有考量的,你們寺卿大人是三品,就能受賞,我們中書令大人是二品,卻沒能得賞。”


    聽到妻子的話,左書意若有所思地點頭道。


    “你說得對,好像還真是這樣呢,也不知道這裏麵到底有什麽條件,我可太喜歡那自行車了,還是表哥表嫂走運,竟然早早地就有機會親自上手試騎過。”


    沈素月笑著打趣道,“是啊,連表哥這個聖上的親侄子,都不知道該往哪方麵努力,才能有機會被賞自行車,我們更加急不得,踏實做事才是分內之責。”


    見妻子心情好轉,左書意才暗自放心,表麵上卻露出不服氣的樣子。


    “我們大理寺跟門下省不一樣,容易顯功勞,說不定我會比表哥更先得到自車的賞賜,郭寺卿的官階低,卻能得到自行車,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也說不定是郭寺卿出行時,總習慣騎馬的事,被上麵知道了,才會特意賞他一輛自行車,畢竟表哥他們不是說了,那自行車騎起來跑得很快,還很便捷。”


    便捷到一抬腳就能隨時騎走,一合上車紮,就能迅速停下,不像馬,還得按時喂水喂飼料,沒有拴好,說不定還會自己跑掉。


    對於郭寺卿,沈素月比對自家上官還要更加敬重。


    聽說左家去沈家下聘的那天,在沈家所發生的事後,沈素月當時後怕不已。


    她心裏清楚,若非丈夫的這位頂頭上官是個做事特別幹脆利落,在宮中也很有麵子的大人物,難得的是他還願意為她丈夫這個小官出頭,她的人生將會麵對怎樣的結局,還真難料。


    “我還是更希望大人是因功獲賞,這樣才算是給我們這些下官事個好頭。”


    若是靠聖寵,他表哥肯定會有希望,像他這種末等小官,可就排不上號了。


    近二十位官階至少也在三品以上的重臣,分別從宮裏推回一輛自行車的消息,不僅在短時間內傳遍京城,還迅速在持續往外擴散。


    民間自發傳遞熱門消息的速度,往往比朝廷有意下達到全國各地的公文內容傳遞更快,雖然傳後來,被一再加工的信息,可信度已經變得極低,甚至可以說是麵目全非。


    雖然知道今天給那些大臣賞自行車的事,肯定會引起百姓們的熱議,何殊也沒有在意。


    她之所以會選擇放棄將肯定會很賺錢的自行車做成一門生意,除了有她跟正寧帝說起的那些原因與顧慮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


    這個原因就是希望借助給某些重臣發自行車,加強他們的工作效率,節省每天在上值期間,需要在路上來回奔波浪費的大量時間。


    計劃給某些衙門發自行車,也是為了提升相關衙門的官吏出門辦事時效率,不必靠著雙腳跑來跑去。


    像大理寺與九門提督府,且不說他們與其它各部衙門之間的交流與溝通,因這兩部下屬的職能機構多,還都不在一處,在自家衙門內往來辦事都不方便。


    與正寧帝一起回鳳元宮時,看到的就是一眾嬪妃都聚在皇後的宮中,無比豔羨地圍觀八公主騎著皇後的自行車在院裏轉圈的場景。


    皇後雖然不像正寧帝,十分寶貝自己的車,平日裏除了會讓汪林幫忙推一下,不任其他任何人騎,但也隻有八公主能有機會偶爾騎一回過個癮。


    其他嬪妃與公主也不敢不懂事的提出不情之請,就隻能在皇上麵前下功夫,希望皇上能早日將答應賣給她們的自行車製作出來。


    正寧帝剛邁入鳳元宮,就能感受到投向他的一道道充滿幽怨的目光,讓他在瞬間生出一種自己仿佛做了虧心事,想要趕緊逃離現場衝動。


    可是這大年初一,按例他必須要歇在皇後宮中,要是跑了,哪怕他是因為其它原因,也相當於是在打皇後的臉,讓外人認為帝後之間生嫌隙,他對皇後不滿。


    皇後向來重視自己的聲譽,一心要做賢後,到時候肯定饒不了他,所以他必須要硬著頭皮堅持。


    而這些嬪妃和公主為了能夠先拿到自行車,一抓住機會就想方設法的討好他,向他求情,讓他左右為難,深感答應先給哪個,後給哪個都不妥,特別頭大。


    何殊當然也有注意到那些嬪妃與公主們的目光,看了眼自家這位故作鎮定,卻下意識握緊背在身後的雙手的老爹。


    腦海中瞬間浮現出她老爹在另外一個命運走向中的處境,以及那副形如枯槁淒涼模樣,心中不禁一酸,暗自歎了口氣。


    這就是善良心軟顧慮多的人,很容易生病的原因所在,遇到讓他們感到難解的事,他們自己就能因為左思右想,從而左右為難,將自己困出毛病。


    在雙方相互施禮與還禮後,何殊笑容溫和地開口道。


    “來時的路上,父皇一直惦記著答應諸位的自行車,考慮到每輛自行車的製作,都需要較長時間,想要拿到成品,難免要分個先後,所以父皇想了個用抽號決定先後的主意,既然諸位娘娘與皇妹們都在,擇日不如撞日,讓大家現在就把號先抽好吧,父皇意下如何?”


    聽到何殊的話,正寧帝頓覺神清氣爽,身心都很輕鬆,哪裏會有異議?雖然他剛知道自己已經‘想’到抽號的好主意。


    既然太子已經這麽貼心地為他解困了,那麽事實肯定就是如此,所以他淡定自若的點頭道。


    “嗯,早點辦了吧,大家各憑運氣,通過抽號決定先後,排到哪個號,就是哪個,都不得有異議,否則,直接排到最後,或是取消資格,知道嗎?”


    已經開始在心裏為自己祈禱好運的眾人趕緊應下,她們已經從皇後口中得知皇上的打算,知道那些自行車除了會賞給有大功的官員與各級衙門,方便那些官吏做事,隻會偶爾拿出一兩輛放到奇珍閣拍賣。


    在這種外人花大價錢都不一定能買到的情況下,她們這些嬪妃與公主能有機會象征性的出點點,以虧本價購買,已經是皇上對她們的最大照顧。


    所以當皇上將規則擺出來後,她們誰也不鬧,哪怕手氣不佳,抽到的號靠後,也比失去資格強。


    早在何殊將話說出來後,汪林就已見機快的趕緊帶人去準備號碼紙。


    雖然他當時跟在這二位身後不遠處,可以確定自己在來時的路上,絕對不曾聽到皇上與太子提起諸位公主與娘娘們的自行車。


    但是汪林絕對不會質疑太子的話,因為尊貴如皇上,也不會,從來都是太子說皇上說了什麽、做了什麽,皇上毫無異議地照單全認。


    所以當諸位嬪妃與公主們紛紛應下皇上的要求,摩拳擦掌地想要讓自己的手氣好些,可以抽個靠前的好號時,汪林已經帶著人端著托盤出來。


    裝有號碼紙的紙團被送到正寧帝麵前,正寧帝抬手將那些紙團全都混到一起,多攪混了幾下後,宮人才將托盤端到殿內的諸位公主與嬪妃麵前。


    第一個抽號的,當然是皇後所出的八公主,臨到將要抽的時候,心情緊張的她還再次搓了兩下手,最後閉著眼睛取出一個紙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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