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響起的瞬間,病房裏的三個人消失不見。衣櫃轟然倒下,是被強烈的爆炸波影響到的正常結果。


    ——


    “自森!自森!”


    王淞在從堵塞口往裏看,隻能看到甘自森模糊的身影,他嚐試推動這些重物,先豁出一個半個人能通過的口子。


    “王淞,你慢點,我沒事。”


    他怎麽可能沒事?王淞額頭都是冷汗,甘自森聲音裏的變化沒人比他更清楚。


    alpha奮力地處理這些雜物,終於破開了一個狹小的空間,隻能王淞半個身子過去,他看到甘自森側趴在地上,不清楚具體的情況。


    “馬上就好了!”王淞奮力地側身進來,觀察後麵的堵塞情況。


    “王淞。”甘自森聽見自己冷靜無比聲音,“書櫃塌下來壓到了我的腿,我沒有借力出不來。”


    他來之前,甘自森已經盡力推開了一些東西,小腿稍微能活動了一點,如果有個柱子讓他使勁,大不了也就是刮掉一層肉。


    隻怕再拖延一會,真的會出問題。


    王淞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他再次踢開一點點空隙,身體進來的更多了些:“拉我的手!”


    “好。”


    甘自森撐起上半身,衝著那隻強勁有力的手伸過去。


    他們指尖觸碰,王淞緊緊地拽住了他。


    “我說1、2、3......”王淞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的特殊通訊器因為擠壓直接外放了聲音。


    裏麵是甘自森聽不懂的某種語言或暗號,他隻感覺到王淞的肌肉瞬間緊繃,再抬頭,王淞已經麵如死灰。


    交疊相握的手以一種詭異的緩慢鬆開,甘自森看到王淞眼裏的糾結和不舍,但隻是很短的幾秒鍾。


    “顧崇......顧崇很危險,他被鄭景光迷暈了帶走,他身上、身上有......”王淞的話頓住,他的通訊器開始不停歇的緊急呼叫,警報聲裏,他緩緩退了一些,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又是一聲爆炸聲,隻是力度都沒有前幾次強。甘自森的手垂在地上,他看著地麵,說不出一個字來。


    --------------------


    霽雲:今天本來高高興興,你為什麽突然開炸?


    鄭景光:我隻是個npc。


    王淞:我的戲份太少了,峯鐸都比我受歡迎。(那不得給你把追妻火葬場安排上)


    王淞:?


    第94章 迷失


    “什麽叫翻開了一磚一瓦也沒有找到?”席斯言麵無表情地站在塌了四分之一的醫療大樓前,重複問,“什麽叫翻開了一磚一瓦也沒有找到?”


    霽月和他一樣站在那裏,顯然已經哭過了太多次,omega眼睛很腫,他拽著光能通道的副組長,幾乎在崩潰邊緣:“通道裏找了嗎!天府澤到底在做什麽?那個人藏在醫療大樓裏這麽多天都找不到!結果他人一直都在!他們兩個不會憑空消失的!沒有血跡,沒有身體組織殘留,甚至沒有檢查到基因存在!再找啊!”


    對方隻是難過地低頭,任由霽月拖拽。


    席斯言衝上去,在一片殘片瓦礫裏不要命地翻找:“渺渺!渺渺!”


    標記過的ao有信息素牽引,除非一方去世或標記清除,否則都會有感應。可他感應不到了,好大的世界,好空的土地,他感受不到井渺。


    “斯言!斯言!”王淞側臉一道很深的劃傷,他拽著席斯言,不斷被牽扯到身上的傷口,連臉上都不能避免。


    但他不能再這樣放任席斯言下去了。


    醫療大樓爆炸的第二天,峯鐸帶的隊伍就回來了,他們帶回來金教授,進化派的核心數據,活捉了幾個人。


    勝利安全地回來。


    等著他的卻是一片虛無。


    已經三天了,席斯言不吃不喝,守著醫療大樓,從一樓到二十四樓,無數次地翻找,雙手的血跡幹了又濕。


    “席斯言!我會繼續找!我在這替你找!上麵說不找了,我也會一直找!”王淞輕而易舉拽起一個alpha,在他空洞的眼裏看到強烈的絕望和死意。


    “我感受不到他了王淞。”席斯言喃喃,“好遠,好遠。”


    霽月看著麵前的這一幕,再支撐不住身體,omega撲通跪地,吐出一口腥紅來。


    “現在指揮中心是懷疑霽雲通敵叛國,帶走井渺?別他媽胡扯了!”峯鐸摔了麵前所有的東西,“我說打開通道,對可能到達的54個地點排查,盡快!”


    “峯鐸,天府澤通道不可能打開。別人不清楚你還不知道?二十四樓的通道連通的地點是軍事戰備點!我們還沒徹底清查完全所有人員,如果這裏麵有一個間諜或者臥底怎麽辦!而且你怎麽知道我們沒找過?事發當天我們就檢查了所有通道,沒有!”


    “這他媽是三條人命!”峯鐸拍桌而起,“怎麽辦怎麽辦,指揮中心就因為這樣瞻前顧後才沒有抓到鄭景光,大局大局,權衡權衡?你們現在得出的結論是霽雲有問題,他知道通道密碼,知道通道位置,他挾持了井渺去往軍事戰備點,幹什麽?帶著一個剛生育的omega和一個小嬰兒去拿武器攻打我們?”


    會議室一片安靜,壓迫感極強的煙花味信息素四處彌漫,1號指揮官看起來是唯一能抗住峯鐸的人,他沒有感情地說:“現在當務之急是tas+的解毒劑,醫療大樓很多人都受到了感染,峯鐸,你需要做的是督促席院盡快完全解毒劑的製作,找人的事,會有專門的人員負責。”


    峯鐸看了一會他們,冷笑起來,他忽然明白了席斯言看自己的目光。


    那種明明在下,卻居高審視的鄙夷。


    天府澤的指揮部永遠不會以小我為中心,大家永遠兼顧更多的人,這是每一個在決策圍位上的人類,必須信奉的鐵律。


    峯鐸反對不了,他轉身離開。


    席斯言昏睡了一個小時,就被無數聲哥哥叫醒。


    井渺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裏遭受了這麽多的苦難,他的孩子該多害怕,又害怕,又期盼。他會坐在窗戶麵前,看著自己離開的方向,一遍遍說我好想你。


    “席院,tas+的解毒劑還需要您,您振作一下。”


    “席院,金教授情況很不好,遲遲沒有脫離生命危險。”


    “席院,很多人還需要你......”


    ......


    “哥哥。”


    席斯言驟然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的花白。


    那麽多人需要我又怎麽樣?


    我需要的,誰來給我。


    席斯言坐起來,關了房間裏的通訊器,他看著井渺發給他的嬰幼兒照片,心裏竟還是找不到一絲波瀾。


    黑洞在吞噬宇宙,星係,在逼近,在召喚他。


    他手裏握著一支給alpha易感期準備的強效抑製劑,席斯言看著針尖兀自失神,如果......如果紮向心髒。


    “席老師。”


    一隻瑩白的手握住那支針管,霽月慘白瘦削的臉緩慢出現在席斯言的視野裏。


    他覺得奇怪,陌生,這個人,這張臉。看不清楚,看不明白,也不認識。


    不是他的渺渺。


    alpha一臉空洞地垂下眼,繼續看著手裏的針管。


    霽月捂著嘴巴咳嗽,他盡可能把話說的清楚,能讓已經開始不對勁的席斯言聽明白:“哥......哥和我說過,鄭景光第一次試圖劫持井渺後,他就擔心這個人會找到二十四樓的光能通道,他那幾天就在準備,想做一個備用通道。”


    席斯言毫無反應。


    “預案,預案已經做了一半。他得先找好地方,做好初始空間的規劃,才能開始準備預案......”霽月猛地咳嗽,他看到自己手裏紙巾的殷紅,又悄然捏緊,“預案還沒報項,但是哥哥已經開始做了,哥應該已經找好了那個初始空間。”


    霽月擦了擦自己的嘴:“席老師,我是學信息素的,標記過的ao隻有彼此活著才會有感應,是不絕對的。如果他們處在另外一個空間裏,比如現實世界和光能通道,就感受不到。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沉默的alpha終於有了一點點鬆動,他轉頭看向霽月,目光還是呆滯和空泛。


    “顧審訊官當時被鄭景光綁在身邊,他雖然視線有限,但是確認那個人沒有進入病房。天府澤光能通道一共三個進入方式,通道本身建立的地理位置起點和終點,以及指揮中心總台的能量控製站。”


    “哥的備用通道一定就在井渺的病房裏,他最初有這個想法就是為了更好地保護渺渺哥......爆炸後病房倒塌,起點掩埋,終點未知,那麽就還有指揮中心的控製站。”


    席斯言的目光終於有了些微鬆動,他垂眸,思忖了幾秒:“通道係統裏,初始空間因為沒有任何儀器所以不會在係統上顯示,但是光能通道需要的能量必須依靠控製站......隻要有設計者對應的密碼,就可以嚐試打開初始空間。”


    “我去找峯鐸,讓他帶我們去指揮中心。”席斯言掀開被子下床,抑製劑針管應聲而落。


    “指揮官們沒有這個權限。”霽月搖頭,“哥和我說過,總台的控製站事關重要,不管是通道還是其他東西,沒有內外至少五次審批,不會開啟。當初外城區病患成災,都沒有打開通道讓一個人進入到核心區來。我們需要理由,才能進去。”


    席斯言喉嚨滾動,他死寂的眼裏是堅決:“他們懷疑霽雲是間諜,總在審判排查,我以拒絕研究解毒劑為名自首,審訊部就在控製站旁邊,我借機逃跑,去找備用通道。”


    霽月意外地看向席斯言,他以為這個alpha已經沒有理智了。


    “不用你去。”霽月站起來,薄瘦的肩膀抖動個不停,“老師,這個罪名未必會去到審訊區,最多監禁你。他們需要足夠的證據,足夠重視,重視到所有的人朝我們匯集過來。”


    席斯言終於發現了不對勁,他注視著霽月:“你怎麽回事?你身體怎麽回事?”


    他模糊的視野終於清晰起來,霽月的陌生,是他外在不斷喪失的生命力,仿佛再有一陣風,這個omega就要破碎了。


    霽月沒有回答他,眼裏忽然堅定起來:“我去自首,我有證據。我的基因被改寫過,在我很小的時候,所以一般的基因檢測儀器檢查不出來,但是審訊室的量子分析計算機可以。”


    席斯言緩緩睜大了眼睛,霽月悠悠地說:“我知道你免疫所有人的天賦,甚至能在每一個人發動天賦的瞬間感知到,你的sd二次分化是在六年前,被反叛軍綁架的時候。他們最開始並不想給你注射as,是因為我的麻醉天賦對你沒有作用,你慢慢淨化了自己體內的負麵,提前醒了過來。”


    “你想起來了嗎席老師?對一個給你送飯的高級基因小孩有印象嗎?”霽月看著他,“我從小被一種精神類的天賦控製。天賦的作用就像omega的發情期無法抵擋,我第一次見到不受影響的人,你打碎了我的膽怯和懦弱,我想要逃出去,逃開命運。”


    “我試探過你,你馬上就發現了。雅白第一次見麵,你幾乎瞬間阻斷了我的天賦發揮。我會和審訊處說,我接近你別有目的。如果我是進化派,我不需要你的融合理論,我會需要你完成分化的契機。這個理由,夠不夠天府澤重視我?而作為當事人的你,一定可以一起進去。”


    席斯言看著他,記憶潮水一樣地湧進來。


    他隱約記得那年關押他的地方,總有一個年幼的男孩子怯生生地靠近他。男孩子麵部髒汙,更像是反叛軍抓來的小孩,席斯言沒能記住他的模樣。


    “席老師,謝謝你的抵抗為我爭取到了這幾年光明。強行基因融合改造的後果,沒有人比你更清楚。”omega的眼睛無神而混沌,“如果我終生不接受標記,也許可以再活十來年,我一直想找到你,萬一你可以救我......隻是席老師,我好像還是逃不脫命運。我接受改造的時候隻有四歲,是基因改造實驗人裏,活的最久的,他們以為我是成功的。不是的,我是個半成品。”


    “終生標記會改變你體內的信息素穩定值,基因改造後隱藏的弊病會一起被激發出來。”席斯言伸手想碰他,又放下來,“為什麽要終生標記?”


    “因為好想擁有,親密無間的愛人。”霽月笑了笑,“我很自私,但想要試試,萬一呢?萬一隻是生病、虛弱,萬一還能活很多年呢?可惜我運氣不好,我賭輸了。”


    “老師,如果哥回來而我已經挺不下去,你能不能像我今天勸你一樣,勸他......他應該不會尋死覓活。”霽月摘下手腕上的通訊器遞給席斯言,“就勸他,人生還有很多花花綠綠,別執著我這一朵,讓他開心點,再開心點。我這麽殘忍的人,忘不了就一直記著吧。”


    ——


    《實驗記錄冊 - 094號實驗對象》


    性別:男性omega 年齡:4歲 信息素:月季類


    初始情況:判讀天賦為微弱麻醉,改造方向:深度麻醉。


    術後總結:094號實驗對象智商很高,不容易被控製,需要研究員用天賦讓其聽話。術後未發現明顯身體缺陷,腺體敏感度加劇,刺激後髒器有衰弱現象。


    094號無法接受終生標記,深度麻醉天賦成功,高級基因,預測稀有類月季信息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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