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隨意哼唱幾句,還蠻好聽。


    因著這特別的嗓音,趙南星便側過頭多看了他幾眼。


    當她眸光落在程闕身上時,並沒發現沈沂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但程闕從後視鏡裏看到了。


    程闕專心開車,卻還是忍不住笑。


    最後幹脆笑出聲來,沈沂在一瞬收斂目光,“笑什麽?”


    程闕曲起手指敲在方向盤上,迂回地提醒:“想起一首詩。”


    “什麽?”沈沂問。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程闕話音剛落,車內已經換了音樂。


    而沈沂輕嗤,“裝。”


    這話題就此揭過。


    趙南星輕呼出一口氣,轉過頭看向窗外。


    這世界被籠罩在濃霧之中,什麽都看不真切。


    有一瞬,她覺得沈沂站在這濃霧之中。


    聽聲卻無法辨人。


    她看不真切。


    而在她看向窗外時,閉著眼睛假寐的沈沂忽地睜開眼,偏過臉看向她的側影。


    眸中滿是溫情。


    —


    沈沂和程闕在車旁低聲聊了幾句,程闕便驅車離開。


    趙南星就在不遠處等沈沂。


    他們說話聲音很小,但趙南星耳朵靈敏,準確來說是她的感官都很靈敏。


    即使隔得遠,她還是聽到了一個名字——關琳。


    是那天在商場看見的女孩兒。


    還沒等趙南星多想,沈沂已經走了過來,途徑她時也沒說話,隻低頭看向她。


    趙南星微仰起頭。


    四目相對。


    他身形高大,隻是稍向趙南星靠近,就已經奪走了趙南星身側所有的空間。


    趙南星卻清清冷冷地看著他,縱使手縮在折疊好的風衣底下捏緊了衣角,麵上卻依舊半分不顯。


    他忽地伸出手,趙南星下意識屏住呼吸,緊皺眉閉上眼。


    片刻後,泛著涼意的手指落在她鬢角,動作很輕。


    趙南星睜開一隻眼,卻見沈沂唇角微微上勾,這笑裏帶著幾分痞氣。


    仿似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出糗。


    趙南星手指動了動,沒忍住伸手掐了下他的腰,卻在她掐上去的那一瞬,沈沂忽地俯下身,近乎霸道地奪走了她的呼吸,他寬大的手沿著她的後腦勺落在她纖細的後頸,泛白的手背青筋明顯,帶著雨後的濕氣,卻在片刻後轉為溫熱。


    趙南星的背脊靠在牆上,沈沂那隻纏著繃帶的手將她的細腰摟入懷中。


    大霧四起。


    在趙南星感覺快要呼吸不過來的時候,沈沂才鬆開。


    她纖白的側頸上有個紅色的指印。


    趙南星的腦袋靠在沈沂肩上,小口小口地呼吸,手已經把他腰間的白襯衫給揉皺。


    生理性眼淚穿透了沈沂單薄的襯衫,落在他肌膚之上。


    沈沂在她腰間輕拍了下,聲音喑啞:“回家。”


    趙南星的小腿昨晚被傷到,走起路來泛著密密麻麻的疼,但她又不想讓沈沂知道,便一路偽裝著。


    但現在剛走了一步,腿一軟,差點摔倒。


    偽裝不下去。


    沈沂看向她:“還能走麽?”


    聲音比之前溫柔許多。


    好似又披上了那一層偽善的皮。


    但趙南星不喜歡這樣的沈沂,甚至討厭他這樣的笑容。


    因為他對誰都是這樣的,溫和謙虛彬彬有禮。


    這也就意味著,她於他而言並不特殊。


    但她……想當特殊的那一個。


    趙南星吞了下口水,低斂著眉眼隨意道:“不能走又怎樣?難不成你還背我?”


    話音剛落,沈沂已經半蹲在她前麵,露出了寬厚的背脊。


    趙南星也沒想到他這麽痛快,微怔,沈沂卻催促道:“上來。”


    語氣有些燥。


    趙南星也覺得奇怪,他這個人在外人麵前向來是端方君子,能維持許久的禮節,耐心極好。


    卻獨獨對她,忽冷忽熱。


    趙南星猶疑著,沈沂冷了聲音:“快點。”


    “你凶什麽。”趙南星皺眉,在猶豫之後爬上他的背。


    在爬上去之後才恍地驚覺,這更像是一場獎勵。


    剛才在他吻過來的時候,自己給了足夠的回應。


    所以他願意將他的耐心分過來一些,也就造成了這種有求必應的假象。


    趙南星垂下眼睫,纖長的睫毛落下一層濃密的光影,她心情忽然不好了。


    沈沂對於她的嗔怪卻沒回應,一如既往的沉默。


    其實都已經快走到電梯口了,沒什麽必要。


    但趙南星也不知是想得到些什麽,更準確地來說是試探些什麽。


    沈沂的肩很寬,伏在上麵很有安全感。


    他走得也很穩,一步又一步。


    即便他一隻手受了傷,也沒影響。


    疲憊不堪的趙南星伏在他背上,恍地想起了很多年前。


    他也是這樣背著她走在鄉間小路上。


    那次不知是誰把碎玻璃扔在了水裏,她剛一下水,腳底就紮進了一塊碎玻璃,疼得她嚎啕大哭。


    年幼的沈沂二話不說背著她往家裏跑。


    彼時的他還沒這麽寬厚的肩。


    夏日的蟬躲在樹的高枝之上肆意鳴叫,暑氣蒸騰,他不知疲倦地奔跑。


    年幼的趙南星低聲和他說:“我不會死的,你別擔心。”


    沈沂隻是安靜往前跑,生怕慢一步。


    還未等趙南星將幼年那件事的後續回憶起來,兩人已經到了家門口。


    沈沂單手撐住她的腿,另一隻手輸入密碼開了門,全程穩穩當當。


    趙南星起先還帶著拘謹,不敢過分靠近,但在進門的那一瞬,全身的力量都落在他身上,腦袋埋於他頸間,溫熱的鼻息悉數落在他肌膚上。


    眼見他脖間的肌膚泛起了一層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迅速躥了紅,蔓延至耳際。


    趙南星的下巴輕輕掠過他的耳垂,溫熱和冰冷相觸。


    一瞬間,趙南星有觸電的感覺。


    比之前所有的肌膚相親都更讓人顫栗。


    緊張、害怕,太多情緒糅雜在一起,她的心跳忽然很快。


    但又很害怕沈沂聽見,便低咳了聲。


    咳嗽聲剛停,沈沂已經把她放在沙發上。


    趙南星微仰起頭。


    他逆著光站在客廳中間,白襯衫皺皺巴巴,唇周有淡青色的胡茬,多了幾分滄桑感,卻依舊掩飾不住他的顏值。


    這個柔光似乎是給他打的濾鏡。


    他垂下眼,隻跟趙南星片刻對視,而後光速移開。


    纏著繃帶的那隻手血跡已經幹涸,變成了深紅色,看上去駭人,偏他也不覺得疼。


    “沈沂。”趙南星盯著他的手,出聲喊他,帶著點兒小心翼翼。


    “嗯?”沈沂看向窗外。


    落地窗外,旭日正冉冉升起。


    光線垂落在他的眼睫之上,那雙深邃的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麽。


    “去拿藥箱。”趙南星溫聲開口,終於找回一點平常的狀態。


    但也第一次發現,原來兩個人在家的時候,也很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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