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許允寒以前對他很好,可是他不能跟許允寒在一起,他不是同性戀,他最最痛恨的一類人就是男同,沒有之一。


    從小他的家庭氛圍就很冰冷,爸媽間的關係很冷漠,尤其是他爸爸,對媽媽一直冷冰冰的,一次次拒絕了媽媽的靠近。


    那時候他還太小,很多事他現在已經記不清了,但是小小的自己躲在門縫後,看著爸爸媽媽各坐沙發一端的冰冷畫麵,一直在他腦海裏。


    他很渴望,渴望他能有一個溫暖的家,像別的小朋友那樣被爸爸媽媽一起牽著手,非常非常渴望。


    可是,他不知道那個冰冷的家就已經是他擁有過的最好的了。


    那一天,他印象非常深刻,不僅現在三十歲記得,他六十歲一定也記得。


    那天他被家裏的舅舅匆匆從劇組接走,一路上他都在問臉沉如水的舅舅怎麽了。


    “怎麽了怎麽了!你問我幹什麽,你去問你那個變態爸爸啊!”舅舅臉色可怕地凶他。


    那時他第一次聽到別人用“變態”來說他爸爸,後來才知道是用“變態”來說同性戀。


    舅舅看自己的眼神第一次帶上厭惡,“你爸爸不要你了,他扔下你跟一個男人跑了,你媽媽自殺了!”


    這對於一個五六歲的孩子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


    他在醫院看到生無可戀的媽媽,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聽到有人議論他家的故事。


    那個故事裏的主角是他和媽媽,他們說可憐的女人,可憐的孩子,造孽啊。


    媽媽出院後,精神也出了問題,時常崩潰地對他大罵他爸爸,罵他是他爸爸吃藥生下的孩子。


    後來學校的同學也知道了這件事,麵對同學的指指點點,他回家跟媽媽說想轉學。


    媽媽陰惻惻地抓著他的領口問:“轉什麽學?你覺得羞恥嗎?你羞恥什麽?”


    外婆一家一開始還會安慰媽媽,想她走出來,後來也慢慢放棄了,隻說讓時間治愈她。


    對他,一點都沒放在心上,他舅舅甚至開始厭惡他。


    他就在這樣的環境下一點點長大,一點點恨一個人。


    媽媽每崩潰一次,每罵他一次,別人每議論他一次,他就恨那個男人一點。


    每次生活艱難,每次他覺得自己和當時那個跟林空濛一樣的孩子越來越遠,他也會恨他一點。


    這些年,他對他的生父積攢了滔天巨恨,恨不得見到他就殺了他。


    他又怎麽可能和許允寒在一起。


    而林空濛是他夢想的妻子。


    他們結婚組成一個溫暖美滿的家,成為人人祝福豔羨的國民夫妻,慢慢撫慰過往所有的悲慘傷痕。


    任鶴鳴身上的夜色越來越沉,一幕幕回憶過往,確定了自己的未來。


    一周後,任鶴鳴請了半天假回a城,聽說那天林空濛也請假回a城了。


    第二天,任鶴鳴回來時,難得的心情不錯。


    這段時間他在劇組,處處受許榮甲針對,被江徽音的戲壓得喘不過氣,這還是他第一次臉上帶著笑。


    蘇青喻心情也非常不錯,不錯得在周奕安嚷嚷著要去吃火鍋時,都點頭答應了。


    任鶴鳴見他笑得那麽開心,不由歎了口氣。


    他還什麽都不知道,也好,現在笑笑吧,等他知道後可能就再也笑不出來了,不知道會傷心成什麽樣呢。


    不知懷著怎樣的心情,任鶴鳴說:“今天我請客吧。”


    “哎呦。”周奕安探頭過來,“看來任鶴鳴是有什麽喜事呀。”


    任鶴鳴一看他這張湊過來的臉,就想到那天晚上他和經紀人偷偷開車到許允寒酒店外,周奕安拍著車窗向車裏看的樣子。


    他一下把他推開了,“離遠點。”


    吃火鍋是年輕人的愛,老年人不樂意去,尤其是看到任鶴鳴要去後,許榮甲更是一點想吃的欲望都沒有了。


    他留下一句“一定要給許導點清湯鍋底”後,就一點不感興趣地離開了。


    蘇青喻:“……”


    影視基地的火鍋店離他們片場不遠,一行十人就這麽走著過去。


    蘇青喻和江徽音走在前麵,邊走邊聊他們拍的戲。


    今天上午拍了一場柳尋不那麽明顯地跟雲鶴表白的戲。江徽音演的連連讓劇組裏的人鼓掌,蘇青喻也看得怔了幾秒。


    江徽音演的比他想象的還好,他對人物心理的捕捉,不比他這個看過許允寒完整人生的人差。


    蘇青喻問他:“江影帝,你覺得柳尋是個什麽樣的人?”


    江徽音一邊壓著腳步緩緩走,一邊說:“陰鬱又柔軟,別扭且倔強,天真而純粹。”


    蘇青喻又看向他,在昏黃的路燈下,眼神顯得認真專注。


    在他看過來時,江徽音也看向他,一秒不落。


    蘇青喻在他眼瞳中看到自己的樣子,問他:“那你覺得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江徽音微微斂眸,將人影攏在眼裏,認真思考,過了好久,他才開口,“抱歉許導,我說不出來。”


    蘇青喻低頭輕笑了一下。


    後麵的周奕安緊緊盯著兩人,看到蘇青喻看江徽音的樣子,一下拉住任鶴鳴的胳膊,“任鶴鳴!”


    任鶴鳴抽回胳膊,離他遠了點,“怎麽了?”


    “你不是跟許導一起拍了很多戲嗎,應該對許導很了解吧?”


    “還行。”


    “那我問你,你覺得許導喜歡什麽類型的人?”


    任鶴鳴:“……”


    不瞞你說,許導喜歡我這樣的。


    但任鶴鳴不能這麽說。


    當時在車裏聽到周奕安給經紀人打電話,他就知道周奕安喜歡許允寒,在劇組這段時間他更確定了這一點。


    此時聽到他這麽問,任鶴鳴心情有些複雜。


    他咳了一聲,心情不錯地說:“許導他……”


    “你說他是不是喜歡江徽音?”


    任鶴鳴:“什麽?”


    他這才發現周奕安正用不共戴天的仇視眼神瞪著江徽音。


    周奕安:“我記著許導在片場說過的每一話,他在片場隻誇過江徽音一個人,要知道你和他認識這麽多年,他都一句沒誇你啊,這不是喜歡嗎?”


    任鶴鳴:“……”


    “不是,許導他……”


    周奕安又說:“江徽音一定也喜歡許導,他對別人都淡淡的一副高嶺之花的樣子,卻一直在許導麵前獻殷勤,什麽送湯接東西的,見不得許導手裏拿一點有重量的東西,他把許導當易碎的娃娃嗎?哼!”


    “像我這樣,這樣……”他臉的紅即便在夜裏也能看出來,“像我這樣把許導當成一個男人來喜歡才是對的。”


    任鶴鳴看著他心情複雜,理不清心裏在想什麽,無意識地問:“你真的喜歡許導嗎?”


    “嗯!”周奕安用力點頭,眼睛明亮地看著許允寒,“我第一次見他是試鏡的時候,他跟我對戲,演跟我表白的人,你不知道他抬頭跟我表白時,我看著他,看著他的臉,他的眼神,心髒都要從嘴巴裏跳出來了!”


    “我差一點,就差一點,就握住他的手答應了!”


    “世界上怎麽有這麽驚豔的人呢,我真的好喜歡他啊。”


    任鶴鳴腦海裏一直回蕩著這句話。


    這不是他第一次聽人說這樣的話了,好像從他跟許允寒提出分手後,許允寒就成了人人喜歡的人,好多人還自嘲以前的自己瞎了眼,沒發現珍寶一樣的人。


    帶著周奕安這句話,任鶴鳴渾渾噩噩地坐到火鍋店裏吃火鍋。


    沒人注意到他的失魂落魄,大家很開心地開始點菜,特意照顧他們胃不好的導演,給他點了一堆山藥、藕片、地瓜之類的。


    蘇青喻:“……”


    他的視線時不時落在辣鍋上,腦內跟527訴苦,【我竟然有兩個多月沒吃辣了。】


    527一下站起來,【宿主喜歡吃辣?】


    蘇青喻:【為數不多的一點小愛好了。】


    蘇青喻很喜歡吃辣,但是他雖然不像許允寒有胃癌,胃也有點弱,吃太辣受不了,微辣又覺得不夠刺激,總之很難伺候。


    喜歡吃辣的人,已經這麽久沒吃一點辣了。


    一邊佩服著自己的毅力,一邊將清湯鍋底的山藥放到嘴裏。


    527都感覺到一口一片山藥,一口一片藕片的宿主的怨念了。


    它正想著能不能在宿主那張貫會演戲的臉上看出來,就看到宿主忽然停住了筷子,他在座位上坐了一會兒,說:“我去下洗手間。”


    蘇青喻一進洗手間就扶著洗手台吐了,一邊吐一邊打開水龍頭,把食物殘渣和鮮血衝掉。


    他吐了很久,最後撐在洗手台上的胳膊都在發顫,臉蒼白得可怕。


    527緊張地:【宿主……】


    蘇青喻:【親愛的527,看來我連山藥藕片都吃不了。】


    【新手禮包!】緊張的527拿出黑無常送的那瓶液體,【宿主,喝一點吧。】


    蘇青喻搖搖頭。


    黑無常送的這瓶藥確實有效,但是他晚期胃癌,癌細胞是在不斷蔓延,身體是不斷惡化的,那次喝的一點液體在那段時間讓他精神奕奕,卻不可能阻擋這個世界給他定好的癌細胞。


    這是他的第一個世界,應該是相對簡單的,以後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麽樣的危險世界,他不打算再浪費了。


    蘇青喻撐著洗漱台慢慢呼吸,休息了一會兒,又打開水龍頭洗了把臉,轉頭看到將江徽音正站在後麵。


    在火鍋店熱鬧的背影中靜靜地站在那裏,微微垂著眸,神色難辨。


    蘇青喻頓了幾秒,揚起嘴角舔了下流到嘴角的水滴,笑著說:“江影帝也來上廁所?可惜我上完了,不然可以一起。”


    江徽音過了一會兒才說話,聲音有些啞,“許導先回去吧。”


    蘇青喻“嗯”了一聲,抬腳就走,走了幾步,他回頭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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