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徹不置可否,耐人尋味的笑眼看著她:“你嚐嚐?”


    俞清昀斂了斂秀眉,沒接池徹遞過來的他的碗,到底還是自己重新拿了個碗,舀了一勺。


    喝了口,清清淡淡的,很粘稠,並沒有奇怪的味道。


    俞清昀吞下白粥:“這味道不是沒問題嗎?”


    池徹嘴角勾著,粥喝得見了底,碗支在嘴側,盯著她目不轉睛,眸底深邃。


    俞清昀也回視他,突然感覺時間流逝得慢了起來。


    有什麽東西在從他眼角悄然溢出。


    “嗯,是我感覺出錯了。”池徹將碗裏剩下的一小口一飲而盡,“這是我喝過最好喝的粥。阿昀,我很喜歡。”


    -


    吃完飯,距離零點還有接近一個小時時間,池徹拿了鑰匙開車送俞清昀回家。


    二十分鍾後,車開到了巷口,俞清昀叫了停,說就送到這裏就好,她從這裏走回去。


    老小區裏鄰居關係大都親近,今天又是守歲夜,想必很多人都還沒睡。


    大半夜的,在人群聚集處,從一輛吸引很多人目光的豪車上下來,俞清昀覺得她還沒池徹那種無所謂所有目光的能力。


    然而這些其實都不是重點。


    最重要的是……她很害怕,非常害怕被魏明澤看到。


    池徹看了眼前方又長又暗的小巷,給車熄了火,也下了車。


    “送你。”他揚揚下巴。


    俞清昀把他擋住:“沒關係,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池徹皺皺眉,繼而笑著道:“幹什麽啊俞清昀,老子這麽見不得人?”


    “……不是。”


    俞清昀依然沒挪動腳跟,頭垂下,猶豫地撒了個謊:“因為我跟我媽說的是……我出去找女同學玩了。”


    巷子裏燈光黯淡,她心虛地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能不能把池徹騙過去。


    池徹半搭睫毛睨著她兩秒,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情緒,忽地嗤笑出聲:“俞清昀,你幾歲了。”


    俞清昀愣愣:“……啊?”


    池徹:“還撒這種謊。”


    俞清昀吞了吞口水,一時之間也不知道他這句話指代的是哪件事。


    她心裏忐忑,隻好硬著頭皮說:“我沒撒謊,讓我媽看見……不太好。”


    池徹舌尖抵了抵唇角,沒說話。


    須臾,他手插褲兜,繞過她,邁著閑閑步子往前走。


    燈光黯淡的長巷裏,他沒側視線,語氣淡淡地,“怕什麽,看見了我幫你跟你媽解釋。”


    “……”


    解釋?


    解釋什麽?


    回頭,瞥見女生懵懵的神情,池徹腳步一點點地頓住,揚起眉尾,語調慢慢地響起在寂靜巷子裏:“要是被看見了,就說老子在追你女兒,喜歡你女兒喜歡得不得了,非要送你女兒回來,不看著你女兒到家不樂意……行不?”


    俞清昀眨了眨眼,有些局促。


    “啊?行不?”池徹又道,“俞清昀。”


    俞清昀慢吞吞垂下眼睫:“……也不用這樣。”


    “那要怎麽樣?”池徹歎口氣,語氣妥協,緩緩道,“那要怎樣老子才能見人?”


    僵持兩秒。


    俞清昀隻得抬腳,心不在焉地跟上去,暗自祈禱魏明澤不會看到。


    穿過長長的巷子,老小區窄門在巷子的最深處。


    俞清昀心裏浮上緊張感,下意識左右看了眼。每次俞華月叫魏明澤出來買東西,他都喜歡坐在旁邊小賣部前的台階上抽煙磨蹭時間。


    這會兒已經快零點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被俞華月派遣出來采購什麽東西。


    旁邊突然傳來響動,俞清昀條件反射後退兩步,和池徹拉開距離。


    轉頭看,幸好,是野貓撲倒了小板凳的聲音。


    她呼出口氣,又抬腳跟上去。


    視線一瞥,池徹正盯著她,麵色沉沉。


    俞清昀心虛地移開視線,加快步伐往前走:“快走吧,已經很晚了。”


    一路安靜地走到單元樓下,俞清昀轉身跟池徹說再見,動作間竟顯得有迫不及待之感。


    池徹卻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眸底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壓上了一層看不清的晦澀,看著她沒說話。


    俞清昀心裏知曉自己不占理,頓了頓,又斟酌著言辭道:“我的意思是,你現在病也還沒好,要好好休息,回去早點睡覺——”


    突然,麵前男生腳步逼近,猛地一拽,她整個人重重地撞進他懷裏。


    池徹力氣大得快將她揉進身體裏,她身體和他的緊密貼合,她耳畔全是他唇齒間同樣不甚規律的呼吸。緊接著,天旋地轉,她腳步往後踉蹌,“咚”地一聲悶響,被抵上了樓道旁的牆壁。


    後腦勺卻沒有傳來想象中的疼痛感,池徹將手掌在了她後腦勺,替她擋下了那股撞擊。


    隻是燒退了,池徹病還未愈,嗓音仍是啞意,喘息也厚重。


    他極近地靠過來,幾乎將半個身體都壓在她身上,躬著上身勾著頭,冬日夜晚的涼意和他熾熱呼吸交雜,噴灑在她唇側。


    “俞清昀。”他沉沉地喊,高挺鼻梁緊蹭在她耳後,“唉,老子真是要瘋了。”


    俞清昀呼吸滯住,一口氣提在喉嚨口,不敢咽也不敢呼,嗓音發澀發緊:“池、池徹……你做什麽……”


    “俞清昀,老子他媽忍了一晚上了。”池徹舌尖舔著唇角,給她頸窩也同樣帶來一股濕熱的觸覺。他沒回她話,隻顧自己說下去,後槽牙咬著,側臉肌肉繃得鼓起,“現在特他麽的想親你,怎麽辦。”


    俞清昀身體控製不住地發顫,心髒早已失了節拍,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我……你……”


    “啊,怎麽辦啊,俞清昀。”他語氣像是帶上了祈求,似乎在狠狠向下壓製著什麽,“老子忍不住了,你就當救我一命,行麽。”


    俞清昀覺得她就快要窒息了,肩胛骨也被他寬大的手掌摁得快要錯位。


    她努力朝後靠著躲開他鼻息:“池徹,你、你別這樣……”


    “為什麽別這樣?嗯?”池徹身體又滾燙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剛退下去的燒又去而複返,他語氣繾綣勾人到極致,“那你為什麽要這樣?”


    “我……我這是……”俞清昀腦子已經完全失去思考能力,純靠著本能回答,“我不想被其他人看到……嘶——”


    池徹突地張嘴,咬住了她脖頸上的嫩肉。


    有什麽濕軟滑膩的東西在黏糊糊地舔著她那寸皮膚,潮濕灼熱感即刻蔓延全身。


    一股電流倏地從腳底以極快的速度竄上頭腦,將她連同脊柱在內的全部後背都變得酥麻了起來。


    俞清昀腳一軟,撐不住身體重量,控製不住地往下滑,身體和牆麵產生縫隙。


    池徹立即伸出雙手,從她臂下穿過,將她整個人摟緊進了自己懷裏。


    頭頂斜上方的樓道裏,突然傳來兩個阿姨的對話聲。


    “過年好啊蔣阿姨,這麽晚了去哪兒啊?”


    “害,還不是我家那孫孫,非要零點下去放鞭炮,真是花樣多。你呢,蔡阿姨,那麽晚了還出去啊?”


    “哈哈,他們打麻將吵得我睡不著,沒辦法,下去溜一圈。”


    “行啊,那一起去放鞭炮啊?”


    ……


    腳步聲和對話聲越來越近,似乎就和他們一牆之隔。


    而且這兩個阿姨她還都認識,其中那個蔡阿姨還正好是下午說俞華月是人生贏家的阿姨,她每天和俞華月買菜時都能遇到她。


    俞清昀腦子瞬間清醒過來,急急忙忙地想把池徹推開,氣音小聲道:“池、池徹,有人,有人來了。”


    “那怎麽了?”池徹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親熱犯法啊。”


    他總是能將這些隱秘的話極為坦蕩地說出來,勾得人心髒都快要跳出胸膛。


    咚,咚,咚。


    腳步聲合著心跳聲,似乎就差兩步就要到跟前了。


    “不犯法是不犯法,但……但……”俞清昀掙紮著身體,語速很快,還帶上了點哭腔,“但阿姨們都知道我沒有男朋友,我們這樣名不正言不順的,這樣她們會誤會我的……”


    她太急了,話語顛三倒四的,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名不正,言不順。”池徹緩慢地在口中咀嚼著她這幾個字,手間力氣反而又收緊了幾分,他輕笑一聲,卻帶了點危險的意味,“行,懂了。”


    俞清昀一頭霧水,也不知道他懂什麽了。


    那倆阿姨交談聲近到貼近耳側時的同一時間,池徹抱著她一轉,繞過轉角,兩人身影被隱在陰影處。


    時間已經快到零點,2013年就要到了。


    兩米遠的距離,蔣阿姨、她家外孫和蔡阿姨,三人還停留在他們剛相擁在一起時,樓道口的那方寸土地上,蔣阿姨在幫他感冒的外孫擦鼻涕,嘴裏不停嘮叨責怪著,說她兒媳沒給外孫穿多點衣服,蔡阿姨在提議她再上去幫外孫拿條圍巾下來。


    圍牆的另一邊,滑滑梯處聚集了一群迎接新年的年輕人,他們有的在喝酒聊天侃地,有的在打鬧做遊戲,有的在放仙女棒,氛圍好不熱鬧。


    而俞清昀和池徹,剛好站在這兩堆人的中間,稍微往左或往右半步,就都有被看見的風險。


    俞清昀覺得她才是快要瘋了。


    池徹反而還沒一點收斂的意思。


    他不疾不徐地從她脖頸邊抬起頭,低沉喘息在她唇上懸停。


    “那就先把名正了,言順了。”他薄唇上下翕動,接著剛才的話說。


    弧度若有似無擦著她唇角,也帶動著她嘴唇的張合,語氣蠱惑至極,“所以阿昀,要不要……跟我談個戀愛。”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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