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是池徹。


    她一眼就能認出來。


    畢竟比起看他正臉的幾年,她其實更熟悉的是他的背影。


    俞清昀收回視線:“不是,你看錯了。”


    “看錯了嗎?”俞清昀說的篤定,章宜都不確定了,誰料她剛一轉頭,那男人也同時轉頭。她手忙腳亂地把頭彈回來,“什麽看錯了!你坑我!那不明擺著就是嗎,開源的副總啊!”


    啊?


    “哦。”俞清昀眨眨眼,慢吞吞道,“沒印象了。”


    “喲,沒印象?”正好老板把麵端了上來,章宜伸手去拿筷子,拿完後遞過來用筷子頭碰了碰她,曖昧語氣道,“該不會是隻對那小池總有印象吧?”


    俞清昀低頭吃麵,麵色平淡,沒回答。


    “不過也對。”章宜又自問自答道,“小池總生一副比明星還好看的皮囊,誰能沒印象啊……”


    她不禁捧著臉花癡了一下,“而且人還那麽牛逼,聽說他大學就已經做到無人機領域的top了,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改了行,但現在又是短短幾年,他又做到金融界的top了!太牛逼了吧,我就是來人間湊數的。”


    “誒對了,清昀,”章宜好奇道,“你大學不是跟他一個學校的嗎?你知道他為啥改行嗎?我要是在一個領域做到這種程度,那我是打死也不會走的。”


    俞清昀抿抿唇:“我也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


    這些都是她和池徹分手過後的事情了,說不準池徹就是因為某個姑娘喜歡霸總文學,才放棄多年夢想改行做金融的。


    反正他做事向來肆無忌憚,隨心所欲,這也是他能做出來的事。


    隻是……每當俞清昀腦子裏浮現出,少年躺在高中校園操場上玩無人機,那張蓬勃又張揚的麵龐時,還是會覺得有點小小的遺憾。


    吃完麵,又摸出藥吃了,俞清昀準備起身,卻忽地被對麵的章宜給扯下來。


    她手掩著臉,做賊似的小聲問:“走了嗎走了嗎?那個開源副總?”


    俞清昀忍不住笑出聲,側頭看了眼:“走了。”


    章宜舒出口氣,總算可以直起背。


    “不過你躲他幹什麽?”俞清昀戲謔道,“他是你前男友啊?”


    話一說出口,她倏地怔了怔。


    幸好章宜沒注意到,她抽紙擦嘴,翻了個白眼:“怎麽可能!你腦洞也太大了吧!我要是有掙那麽多錢的前男友,我還至於當個苦哈哈的研究員嗎?躲他,是因為尷尬啊!今兒在台上我被他懟得那麽慘——你看什麽呢?”


    章宜順著俞清昀的視線抬頭,下一秒,臉都綠了。


    開源副總背著電腦包,站在桌前,笑眯眯道:“兩位老師慢慢吃,錢我已經付過了。”


    章宜側著頭裝沒聽見,俞清昀倒是覺得沒什麽,抬頭笑著道謝:“謝謝您,應該我們請您才對的。”


    “別那麽客氣。”脫下了工作西裝的副總顯得尤為親切,“今天在宣講會上那是工作需要,希望兩位老師別介意,以後說不定合作中還會見麵呢。”


    俞清昀挽唇點頭:“當然,都是理解的。”


    副總說完,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遲疑地叫道:“章……宜老師?沒錯吧?”


    被點了大名的章宜隻好擠出笑,飛快抬了抬頭,聲音細若蚊吟:“副總您好。”


    副總笑道:“以後不用躲我,我是正經人。”


    章宜臉一熱,下意識懟回去:“誰不是正經人了?我們也不搞那些歪門邪道的好吧。”


    “……”


    “額……”副總摳摳腦袋,尷尬地笑,“我是說,我的名字,叫鄭景仁。”


    “……”


    章宜覺得人生呐,沒有最尷尬的,隻有更尷尬的。


    吃完晚飯,她拉著俞清昀出了麵館右拐,鄭景仁也跟著她們右拐,又直走,鄭景仁也跟著她們直走。捕捉到她轉頭偷瞥的視線後,他還鎮定自若地衝她笑笑。


    章宜立刻拉著俞清昀再次拐彎進了24h營業便利店。


    看著鄭景仁身影走遠了後,她才和俞清昀一道回家。


    她們租的房子在電梯公寓九棟1502。


    明天不用早起,在電梯上時,章宜連一會兒泡腳桶的溫度都想好了,到家一開門,滿屋流淌的水,人都傻了。


    還是俞清昀先反應過來的。


    她連忙先關掉電閘總閘,因為水會導電,可能會有危險,然後又挽起褲腳,脫掉鞋子,赤腳蹚著水進去廚房,迅速關掉水閥總閘。


    再四處檢查了一圈,發現是有個水管爆裂了。


    章宜還尚且心有餘悸:“怎麽辦啊?”


    “先用之前裝修時剩的玻璃纖維膠布堵上吧,”俞清昀冷靜道,“這會兒太晚了,就不麻煩工人了,明天再報修。”


    章宜:“行。”


    兩人廢了好大一番功夫把玻璃纖維膠布從箱底翻出來,正在網上搜索如何堵水管時,房門突然被人敲響了。


    章宜離門近,順手就開了門。


    然後和穿著皮卡丘連體睡衣的鄭景仁麵麵相覷上。


    “……”


    原來鄭景仁也住這個小區,並且剛好住她們樓下。他剛回家快速衝了個澡,才剛吹幹頭發,躺沙發上眯了幾分鍾覺,醒來時,發現頭發竟又濕了。


    懵逼了好幾秒,才發現天花板上在滴水。


    -


    交涉完畢後,鄭景仁下樓,拿了個幾個盆子出來,放到漏水的地方接水,又熱心腸地送了幾個拖布和掃帚上去,幫忙打掃了一番。


    等他再回來時,茶幾上的ipad已經閃爍了好一會兒了。


    鄭景仁在心裏嗷嚎了一聲,連忙擦擦手,去接通視頻電話。


    果然,下一刻,ipad裏傳來男人低沉冷冽的聲線。


    “3分53秒。”池徹說,“鄭景仁,等你接視頻的這3分53秒我可以處理完兩個遺留項目,簽完三個報表了。”


    “哎呀知道知道,我錯了,小池總。”鄭景仁熟練地雙手合十前後搖著道歉,“這不是鄰居家漏水,我去幫幫忙麽。”


    自他七年前在m國認識池徹起,就知道他是個工作狂加自虐狂的神仙了。


    否則也不可能三年就修完金融研究生課程,四年就把開源在長北的這個快要倒閉的分公司擴展到現在這個規模。


    視頻那頭,池徹正坐在書桌前垂頭看資料。


    他穿著一件灰色毛衣,平日裏總撩起的黑色劉海現下也軟軟地搭在了前額,眉眼精致,周身斂去了在公司時的攻擊性,多了幾分柔軟的少年氣,倒是顯得他不像29歲,像19歲。


    聞言,他頭也沒抬道:“鄰居家漏水你去有什麽用?不過你要真對水電工這麽感興趣,我倒不是不能幫你引薦一下陳總,明天你就收拾收拾去那邊上班。”


    “切,冷漠無情!”鄭景仁說,“怪不得這麽多年都找不著女朋友。而且我也不是誰都幫的好吧?你知道住我樓上的是誰嗎?”


    池徹沒什麽反應,似乎是一丁點興趣都沒有,慢條斯理地翻著資料。


    鄭景仁倒也不介意,揭曉謎底道:“是今兒王教授課題組的兩個研究員!章宜老師和俞清昀老師!你說,咱都是要合作的關係了,人家裏漏了水,好些電器都用不了了,不幫個忙你看得過去嗎?而且人還是倆姑娘,你說是不是。”


    池徹翻資料的手微不可查一頓,沒回答他,而後迅速切入正題:“報表我郵件發你了,你現在看一下。”


    視頻會議出奇地在五分鍾內就結束了。


    掛電話時鄭景仁都覺得不習慣,但也沒多問。老板主動提前下班,還問什麽問啊,還不趕緊跑快點。於是他飛速跑下線了。


    美好的晚上。


    鄭景仁開了瓶紅酒,又用藍牙音箱放了首老歌,把客廳燈光開得黯淡了點,一個人邊意淫邊和空氣跳著雙人舞。一切都很美好,除了角落裏那規律且快速的滴水聲有點煞風景,但也沒所謂,不影響,就把它當做鼓點吧。


    忽地,他一首歌還沒放完。


    房門被人敲響。


    鄭景仁開門,看到他那老板風塵仆仆地站在門口,手裏抓著幾個淩亂的報表。


    他一臉懵逼地問:“池總?啥事兒啊?這麽晚了?”


    老板漆黑的眼睫盯著他,涼颼颼道:“怎麽?我找你加個班還要提前預約?”


    加班?


    那他剛剛開的視頻會議是啥?


    網戀嗎??????


    作者有話說:


    八年過去了,風水輪流轉了。


    第74章 七十四束光


    是是是, 老板說得都對。


    老板能有什麽錯。


    都已經開完視頻會議了還要半夜突襲員工家裏打擾他美好的休息時間也是不可能有錯的。


    鄭景仁花了幾秒鍾時間在心裏碎碎念麻痹自己,而後將紅酒杯背到身後,挽出一個打工人的完美微笑, 在古歐洲風情樂裏,熱情地把老板請進自己的家門。


    池徹覷他一眼, 避開他進門。


    他來過這裏好幾次,構造都很熟悉,倒也算輕車熟路。


    “當然不用,您是誰啊,您可是小池總啊。”鄭景仁屁顛屁顛跟在池徹身後, 皮卡丘連體睡衣尾巴一晃一晃的, “我能26歲就靠自己全款拿下這套房子, 有一大半都是您的功勞, 當然是隨時都歡迎您回家——嘶,嚇我一跳。”


    鄭景仁還拍著馬屁, 前麵的池徹腳步倏地一頓, 還好他刹車及時, 沒一頭撞上去。他順著胸脯,小心翼翼問自家老板:“怎麽了?不去書房嗎?”


    池徹視線瞥了眼客廳角落, 徑直坐上沙發:“電腦拿出來。”


    “在這兒嗎?”鄭景仁說, “您不是說在客廳工作很不像樣子嗎?”


    池徹撩眼皮看向他。


    鄭景仁連忙咬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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