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宜】:你說什麽呢?


    【章宜】:我怎麽看不懂?


    俞清昀:?


    她視線疑惑地上移,查看前麵聊天記錄。


    【章宜】:阿昀,組會我幫你請假了,跟老王說的是你身體不舒服,回去休息了。


    【章宜】:不過你出啥事兒了?聽小雅說你突然急匆匆打車走了。


    【俞清昀】:看起來好像比以前更大了點,應該是水中光折射的原因。


    俞清昀:……………………


    俞清昀差點沒把脖子閃了。


    她用力掐了把手心,強製自己清醒過來,打字回複。


    【俞清昀】:哦,發錯了,在說細胞圖呢。


    【俞清昀】:我去找我大學同學了。


    章宜回得很快,也沒懷疑:【哦~那你好好玩。】


    【章宜】:對了,今晚回來嗎?


    【俞清昀】:應該。


    【俞清昀】:……不吧。


    最後兩個字剛發過去,房間門倏地打開,男人穿著一身家居服走出來。


    黑色條紋,寬鬆,修長,氣質矜貴又俊朗。


    俞清昀迅速摁滅手機,靠上沙發看電視。


    池徹輕描淡寫覷她一眼,懶散窩到距離她兩米距離的沙發另一頭,拿著遙控器換台。


    順手把茶幾上剝好的橘子塞進嘴裏,他含糊問了聲:“怎麽還沒走?”


    俞清昀說:“我來就是聽你坦白的,你還沒坦白呢,我走什麽走。”


    池徹冷嗤一聲。


    俞清昀:?


    嗬是什麽意思。


    俞清昀斂眉看向他。


    池徹漫不經心地舔掉唇上的橘子汁,這才不慌不忙道:“在我這兒待這麽久,你男朋友不會吃醋?”


    俞清昀沒反應過來:“……男朋友?”


    池徹一看她這副置身事外的模樣,瞬間就來了氣。


    他扔掉橘子皮,從沙發上坐起身,長腿大喇喇敞開,手肘撐在膝蓋上,又從果籃裏拿出個橘子,力道惡狠狠地剝起來。


    橘子汁從他指縫中滲出,池徹麵無表情道:“怎麽,還要我提醒你?”


    俞清昀懵懵地眨了下眼。


    池徹暗暗咬牙:“傅宋,菜鳥驛站,我看到他抱你了。”


    反應了好幾秒。


    “……哦。”


    俞清昀這才猝然回想起這件被她遺忘良久的誤會。


    池徹扯唇:“想起來了?”


    俞清昀點頭:“想起來了。”


    還他媽敢應。


    橘子剝開,池徹卻沒興趣吃了,他把果肉扔回餐盤,起身去廚房洗手。


    直接下逐客令:“想起來了就趕緊走。”


    半分鍾後回來,見俞清昀還坐在沙發上,把他剛剝好的橘子肉往嘴裏塞。


    櫻唇漾著橘子汁的光澤,白皙細膩的臉蛋鼓起,慢吞吞地咀嚼著。


    像隻毫無攻擊性的小白兔。


    池徹:“我說給你吃了?”


    俞清昀黑亮的瞳仁仰起,模樣尤為乖巧:“不能吃嗎?”


    池徹心裏愈發不是滋味。


    “想吃找你男朋友剝去。”說是這樣說,但他也沒奪走她手裏的橘子,隻是坐的位置又遠了兩米。


    他躁意滿滿地抽了本財經日報到手裏翻看,再次道,“吃完就趕緊走,那傅什麽的要吃醋了別他媽來找我。”


    俞清昀不緊不慢地把嘴裏的橘子肉咽下。


    “傅宋會不會吃醋我不知道,但我男朋友好像是吃醋了。”


    “……”


    池徹翻雜誌的手霎時懸停在空中。


    俞清昀側過身,望向池徹,把嘴角挽起弧度壓下去,很認真地解釋。


    “隔壁課題組的老朱借了研究院禮堂,明天要跟他女朋友求婚,我和傅宋今天幫他彩排走位,有不清楚實情的人誤解成是傅宋跟我表白,發到研究院灌水群裏,這才造成了誤會,不過現在已經澄清了。小雅應該也是在灌水群裏看到的。”


    “至於菜鳥驛站那個……是,傅宋確實跟我表白了,但我早就拒絕過他了,那個擁抱……最多算是釋懷吧。”


    池徹仍盯著電視,側臉鋒利,鼻梁高挺,一動不動。


    “池徹,我沒跟傅宋在一起,我不喜歡他。”


    俞清昀頓了頓,“我喜歡的是你。”


    一直以來都是。


    你才是那個,貫穿了我整個少女時代的人。


    氣氛沉寂了不知多久。


    再開口時,池徹嗓音沒由來嘶啞,像是強製緊繃許久的琴弦倏然鬆動,壓製很久的情緒再也無法自控。


    池徹頭仰在沙發背上,用雜誌蓋住臉,聲音從雜誌後方低低傳來。


    “阿昀……”


    俞清昀很輕地應聲:“嗯?”


    “阿昀,”池徹說了句讓她不太能聽懂的話,“原來再次靠近你,又再次失去你……這種感覺並不好受。”


    池徹安靜了好半餉,在雜誌後方閉上眼。


    “你那天不是問我,明明是我教會你不要瞻前顧後,不要首鼠兩端,為何自己卻變得如此膽小怯懦嗎?”他喉結滾動了下,“是,因為我有軟肋了,從很多年前開始。”


    ……


    時間回到九年前的深春,正是草長鶯飛、花開滿園的時節。


    安葬了俞華月,又陪著俞清昀養好心緒,池徹本以為一切都可以就此安定下來。


    可春日暖陽掩映下,出人意料的惡意卻忽然破土而出。


    那時候俞清昀胃息肉住院,池徹幫她回馥鬱區老房子收拾行李。


    上樓時他遇到蔣阿姨,蔣阿姨說總聽見樓上有動靜,以為是俞清昀心情不好,足不出戶,讓他多安慰著點兒。池徹皺眉,說俞清昀這周都住他家,蔣阿姨便又推測是魏明澤。


    但據池徹所知,魏明澤這一周也逃竄避難,並不在長北。


    那會是誰?


    池徹直覺不對勁,加快步伐上去。


    果然,鎖芯有被撬動的痕跡,而門背後,蟄伏著一道蠢蠢欲動的黑影。


    是幾年前被俞清昀砍傷過右手的紋身男。


    他之前因為找人一同大鬧俞華月葬禮被拘留過一周,這幾天才剛剛被放出來。


    紋身男沒什麽文化,本職是個靠力氣吃飯的工人。


    但因為這份工作實在不來錢,他那些愛嚼舌根的親戚總在背後說他沒用,是個窩囊廢。他一橫心,便決定尋找新門路,後來偶然間,他接觸到了九彎那夥地頭蛇。


    一頓酒肉的調天侃地後,他狠下心加入了這群人,和他們一同幫高利貸集團追款項。回扣最多的時候,一個月能收入超過五位數,在零幾年的社會中,以他這種文憑想掙這麽多錢,簡直天方夜譚。


    嚐到了甜頭後,他直接停掉了本職工作。


    妻子勸他不要鋌而走險,可他大手一揮,說實在不行,他再去找另外工作不就完了,反正他好手好腳,還不至於餓死。本來嘛,這工作輕鬆又來錢快,能極快地讓他在親戚麵前抬起頭直起背,誰還願意天天累死累活掙那麽幾個辛苦錢。


    於是利欲熏心下,他的良知也一步步泯滅,沒少跟著這群人作惡多端,甚至還沾染上了好幾樁命案。


    第一次碰巧得知時,他被嚇得整宿失眠。


    可他那個“大哥”卻淡定自若,說他局裏有人,不用擔心。


    後來果然他們全都平安無事,拘留幾天就被放了出來。


    次數多了後,紋身男也開始有恃無恐。


    直到終於東窗事發。


    魏明澤那件事算是個契機,當時鬧得不算小,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竟喝退了一群壯漢,此新聞被周遭鄰居添油加醋地廣泛宣傳,最終引發輿論,而他們這夥人也開始被上頭調查。


    數罪並罰,他的那些“大哥”死刑的死刑,無期的無期,而他因為都沒有直接參與,最多是目睹並煽動,於是隻被判三年有期徒刑,兩年緩刑,也就是說,隻要他這兩年不犯罪,便能被宣判無罪。


    紋身男覺得天都塌了。


    然而更讓他不能接受的是,他本想利用這兩年時間好好改造,踏實找份工作,和家人好好生活。


    回到家,卻發現家裏空空蕩蕩,隻有妻子的一封訣別信。


    信中,妻子說對他失望至極,不想讓孩子再跟他一同生活,怕孩子也被他耳濡目染走上歪路,於是讓他好自為之,此生不複相見。


    紋身男用著兜裏僅剩的錢黑夜顛倒,在家裏買醉買了一個月。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肆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芊栗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芊栗並收藏肆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