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原料隻是最尋常的線麻,織出來布料摸著有些微微的粗糙,但勝在結實耐穿。經過秦氏的剪裁,縫製成了幾件款式簡單的麻衣。


    要想將布匹大量地製成精美好看的成衣,還需要建立成衣店建築,以及會縫紉、刺繡能力的村民負責經營,不過小桃山的村民們沒那麽多講究,衣服隻要能穿禦寒便可。


    村子裏大部分的女子都會簡單地縫紉,也能將布匹裁成衣物,隻是沒有秦氏做得那般好看貼身罷了,按照目前織物坊的進度,隻要原料充足,他們自己產出的布匹完全能自給自足。


    鍾靈雖不清楚村婦們會的簡單縫紉,和秦氏被係統特意標注出來“擅縫紉”的能力之間,差距有多少,但照秦氏這樣手把手地日日教下去,相信要不了多久,村子裏就會有第二個擅長縫紉能力的村民了,屆時她就能把常用建築成衣店解鎖了。


    現在織物坊才剛剛開始運作,眾人熱情高漲,聽說來織物坊幫忙的人會優先給分配麻衣,於是來跟秦氏學習織布的村婦們從一開始的四五個,到現在報名都需要排隊。


    吃水不忘挖井人,衛樟照例把製作出來的第一批麻衣做為供品,送來了山神廟。


    鍾靈平日自己穿的衣裙是原身靈娘留下來的,也不知是什麽材質,輕軟得像用雲霧織的,不似凡間的綾羅綢緞,也穿不壞,平日裏倒用不上這些麻衣。


    想著山上的野線麻總有用完的時候,織布的原料還得自己種植才行。趁著衛樟前來,鍾靈順便把從商場裏兌換的麻籽和棉花種子給了他,因為信仰值不多,她隻兌換了兩袋。


    衛樟接過那些種子,自然又是連連感恩。


    “還有一事,想請山神娘娘點撥,”衛樟虔誠地望著神像,一副誠心求教的神色,“近日來,有群殺人蜂在溪邊築巢,釀了不少的蜂蜜,隻是那些蜂群凶猛,見人靠近便會用毒針襲擊,不知道山神娘娘有什麽法子,能取下那蜂蜜來?”


    衛樟覺得山神娘娘賜給他們花種,絕對不是要引來殺人蜂襲擊他們,看到那些殺人蜂在花田附近築起滿是蜂蜜的蜂巢,衛樟忽然意識到山神娘娘定是想賞他們蜂蜜吃,隻是他們愚笨,想不出來如何采摘蜂蜜的法子。


    昨日,有個膽大的村民耐不住嘴饞,想去樹下接一點蜂蜜,結果剛踏進花田一步,就被殺人蜂瘋狂圍毆,渾身被蟄了四五個包,險些丟掉了性命。


    提起此事,鍾靈也很困擾,她也想吃蜂蜜啊,隻是如今的殺人蜂群就如同她當初在洞穴裏遇到的那群赤頭足織蟻一般,隻要沒有將其一網打盡,就會挨蟄。


    隻恨她的變化之術,是個單體控製技能,無法群攻啊……


    鍾靈撓撓腦袋,想著自古以來,人類采摘蜂蜜都需要全副武裝,頭戴采蜂帽或者防蜂服,但那些殺人蜂的尾針厲害得如釘子一般,連木板都能紮破,什麽材質的防蜂服才能防得了那些尾針?


    等等,鍾靈忽然想到了那團從赤頭足織蟻巢穴裏獲得的白絲,方才在清洗上麵的黏性時,她就發現那白絲韌性極強,連鐵劍也無法斬斷,不知道能不能用來織成布料,做成防蜂護服?


    衛樟說完後,隻見周遭沉寂了片刻,隨即從山神像後飄出了一團潔白似雲的絲線。


    “這白絲的質地柔韌,你去叫人將其織成衣物穿在身上,試試能否抵擋殺人蜂的攻擊。”那道空靈恬淡的女聲如是說。


    衛樟大喜,連忙伸手接過那團白絲,他就知道山神娘娘一定有辦法。


    從山神廟下來之後,衛樟立刻就拿著那團白線去了織物坊。


    秦氏把那團白絲拿在手裏仔細觀摩,隻覺得這白絲的質感好生特殊,她從來未見過如此柔軟又彈韌的絲線,粗細和蠶絲倒是差不多,製成布匹應該沒什麽問題。


    聽說是山神娘娘交代下來的,秦氏也是緊趕慢趕,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把那團白絲織成了布料。


    那布料摸起來輕薄柔軟,卻彈性十足,普通針線根本紮不透,隻能用剪刀沿著側麵,用巧勁兒慢慢剪開,隨後再用獸皮熬製的膘膠,將其拚貼黏合,勉強拚成了一個人形蓑衣的形狀。


    聽說秦氏已經將白絲趕製完成,衛樟便忙去檢驗那布料是否真的能抵擋殺人蜂的尾針。


    他取來了一根先前殺人蜂掉落的尾針,嚐試地去往布料上紮,用盡了力氣也未能紮破,他怕力道不夠,又去拿了把鐵錘,把那蜂針當做釘子敲敲打打了一番,也硬是沒能釘進去。


    衛樟驚喜地捧起那雪白的防蜂衣,好像真的能行……


    ——


    聽說村長要采蜂蜜,小桃山的村民們聞訊紛紛趕來,聚集在小溪旁。


    隻見和他們一溪之隔的對岸,數十個蜂巢盤亙坐落在樹幹之上,一個成熟的蜂巢都快趕上一個成年男子的高度了,比巴掌還大的殺人蜂們趴在蜂巢邊,尾部鋼針隨著殺人蜂的動作,耀武揚威地晃動著。


    密密麻麻,甚是滲人。


    衛樟拿起那白絲織成的防蜂衣,就要往身上套。


    “村長,你不能去,萬一出了啥事,村子誰來管啊……”


    一聽衛樟要親自去采蜜,眾村民們連忙出聲製止。


    “那你們誰來?”


    然而衛樟一問,瞬間又沒有人吱聲了。


    那殺人蜂如此凶悍,誰敢去啊,這防蜂衣究竟能不能防住殺人蜂,誰也不知道,這不是拿自己的命當賭注麽。


    而且聽說被殺人蜂蟄過的人當場就會昏迷,哪怕放過毒血敷了草藥,被蟄過的地方仍會又痛又癢,難受好幾天。


    鍾靈在人群中默默旁觀著,心想若這白絲真能抵擋殺人蜂的襲擊,那可就賺大發了,不就是傳說中可以抵擋刀劍的軟蝟甲?


    而且在赤頭足織蟻穴裏這東西根本取之不盡,等她把迷霧林探索完畢,完全可以憑借“眾獸的愛戴”buff自由進出蟻穴采集這種白絲,萬一不小心被蟻群發現,還可以直接用縮地成寸傳送回領地。


    這些妖獸討厭歸討厭,還真的渾身是寶哇。


    鍾靈已經可以想象到那金光油亮的蜂蜜有多甜了。


    見沒人響應,衛樟遂提議道:“這樣吧,誰若願意第一個去采,此次他所采得的蜂蜜隻歸他一人所有,外加獎勵他一百斤豌豆,五件麻衣。”


    有些村民聽到衛樟的條件,有些意動,但抬頭一看到那群凶暴的殺人蜂,頓時又畏縮了。


    殺人蜂群追著他們滿村子跑的場景,所有人都還記憶猶新呢。


    蜂蜜誠可貴,生命價更高啊。


    忽然,鍾靈感覺到衣角被人拽了一下,她轉過頭,時嵐正站在她身後,他微微彎下腰,輕聲在她耳旁問:“你想吃蜂蜜嗎?”


    鍾靈點點頭:“當然。”


    “那我去給你摘。”


    時嵐完全沒有猶豫地走向衛樟,脆聲道:“村長伯伯,我願意去。”


    第34章


    “怎麽能讓你一個小孩去采蜜, 小娃娃家別逞能,你是不知道這些殺人蜂有多危險哇……”


    衛樟還未回答,村民們就趕緊拉住了時嵐。


    “可是衛伯伯不是說了, 隻要穿上那件衣服, 就不怕被蜂群蟄了麽?”


    時嵐的一句反問,倒把村民們都問住了。


    話雖這麽說, 可是……


    時嵐疑惑地皺眉:“難道你們不相信衛伯伯?”


    他這一問, 村民們更臉紅了,忙看向衛樟解釋:“村長, 我們不是那個意思……”


    鍾靈在一旁看著, 她倒是理解村民們的膽怯,成年人比小孩子往往顧慮得更多, 再說他們隻是一群隻知耕田種地的普通村民, 大字也不識幾個, 像這般勇於麵對未知的冒險精神,不可能要求人人都擁有。


    “他想去便讓他去吧。”


    秦氏出聲解圍,這白絲做成的防蜂服韌性有多強,親手製作出來的秦氏心裏是最清楚的。


    話音落,身旁的幾個村婦都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瞟著她。


    為了幾斤蜂蜜, 竟要讓自家孩子冒這樣大的風險,這是她親生的孩子嗎?


    秦氏全然不顧旁人的眼光, 從衛樟手裏拿過那件防蜂服,幫時嵐仔細穿戴。


    三歲看老, 旁人都不敢做的事, 他卻敢做, 以後, 他一定會成為一個有擔當的男人, 像他的父親一樣。


    幫他把最後的領口紮緊了,秦氏笑眯眯地撫了撫他的腦袋:“好了,去吧。”


    衛樟還想再叮囑他兩句,隻見時嵐便已大步邁開腿,趟過了小溪。


    時嵐的身量如今還未長起來,按成人的尺寸製作的防蜂服衣擺都拖到了地上,將他全身都包裹得嚴嚴實實。


    時嵐走到溪水對岸,抬頭看向那一棵棵築有蜂巢的大樹。隻見每個蜂巢的高度都比他的個頭要高,以他的力氣隻怕搬不動如此大的蜂巢,如若強行去摘,不小心將蜂巢摔碎,那便得不償失了。


    他尋找了一圈,目光鎖定在一隻還未築完的小蜂巢上,雖然這最小的蜂巢看起來也有四五十斤,他努努勁兒應該能搬得動。


    於是,他便直直地朝那朵小蜂巢走去,還未等他走到樹下,那些在忙著搭建蜂巢的殺人蜂們察覺到有人入侵領地,從蜂巢裏魚貫而出,頃刻間便展開了襲擊。


    成百上千根泛著寒光的毒針,齊刷刷地朝時嵐射去,在小溪對岸的村民們都替他捏了把汗,膽小的孩童伸手捂住眼睛,根本不敢看接下來的畫麵。


    然而,鋪天蓋地的針雨落下,時嵐並未被紮成刺蝟,那些尾針一碰到他身上的防蜂服,如同落在彈力網上的珠子,眨眼間就被彈開。


    手指長的毒針叮叮咚咚地掉了一地,時嵐分毫未傷,甚至都沒感覺到任何異樣,隻能聽到尾針落在自己身上發出的類似雨滴打在芭蕉葉上的聲響。


    殺人蜂群們此時也懵了,這個人類是鐵做的嗎?


    見殺人蜂對他造成不了任何威脅,時嵐踮起腳尖開始采摘,一手托著蜂巢,另一隻手則用鐮刀去割蜂巢與樹幹的連接處。


    蜂巢猛烈地晃動著,驚醒了裏麵所有的殺人蜂,它們成群結隊地鑽出,又進行了一波更猛烈的攻擊,然而直到它們把肚子裏儲存的幾十發尾針射空,時嵐連動作都未頓一下。


    順利把沉甸甸的蜂巢割下,時嵐將其抱在懷中,施施然地原路返回。


    留下一群不知所措、肚子空空的殺人蜂,它們接頭接耳了一番,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愣了半晌,隻能接著去采蜜重築新巢了。


    時嵐把他摘回來的勝利果實放在了草地上,村民們皆一臉驚訝地看著那掛滿蜜漿的蜂巢。


    他就這麽輕易地在殺人蜂群眼皮子底下把蜂巢給摘回來了?


    時嵐把防蜂服脫下來,還給了衛樟。


    “下一個誰還想去?”衛樟問道。


    “我我我!”


    “讓我來!我力氣大,都別跟我搶!”


    這回沒有了額外的報酬,村民們也都爭先恐後地站了出來。


    蜂巢一次不能采摘太多,否則殺人蜂無處落腳,很可能就此離去,衛樟隻清點了五位村民,而沒有被選中的村民紛紛唉聲歎氣,仿佛錯過了一個億。


    小桃山目前的物資分配方式是多勞多得,動手去采蜜的人自然分到的也多,其他人想吃上蜂蜜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了。


    本來秦氏作為製作防蜂服的人,他們家能拿到的蜂蜜就不少,再加上時嵐采回來的,著實讓不少村民眼饞,隻後悔剛才沒有早點站出來。


    時嵐掰下來一大塊蜂蜜巢,遞給鍾靈:“嚐嚐甜不甜。”


    鍾靈也不客氣,接過來咬了一口,蜂蜜的清甜味瞬間塞滿了嘴巴。


    “嗯!好甜!”


    鍾靈把蜂蜜塊當做大餅一般咬著,入口並不是膩人的齁甜,更多的是花粉的清香,剛釀出來的野生蜂蜜黏稠到拉絲,沒有比這更好吃的甜點了。


    滿足地吃完手中的蜂蜜,鍾靈吮了吮手指,隻覺牙齒都被染甜了。


    “這蜂巢分你一半,你若拿不動,就叫你家二哥一會去我家拿。”時嵐大方得很,開口就給她分了一半。


    這一半少說也有二十斤,鍾靈咬著手指想,反正衛樟得了蜂蜜也會給她進獻,也不差他這份,便說:“時嵐哥哥,這蜂蜜是你辛苦采來的,我就不要啦,你留著和秦姨慢慢吃。”


    “你不拿,那我一會給你送家去。”


    時嵐固執地說道,他不是個嘴饞的孩子,本就是見鍾靈想吃,才去幫她摘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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