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又白跑一趟。


    範寶元鬱悶的同時也很納悶,那可是山神啊,怎會隨便隕落,繼續又多向幾位村民打探了一番,原來是此地山神因為奴隸之事,和小桃山山神起了紛爭。曾有遠遠見過那山神的村民形容說那女仙白衣銀發,正當妙齡,描述完全和曾經搭救過他們的女仙對上了號。


    聽聞,古木村的奴隸在逃走前搬空了村裏的庫房,帶走了不少茶葉,如果那批奴隸真投奔了那女仙,那麽現在,也隻有小桃山能買到靈茶了。


    範寶元不再耽擱,當即帶領商隊往回折返。


    時隔一個多月,範寶元帶領他的商隊再次返回到了小桃山的渡口附近。此時可以遠遠看到,碼頭已然建設完畢,正停靠著不少漁船,範寶元歎了口氣,早知道就和那位庚真人一道在此處停船了,兜兜轉轉這一大圈,還是得回來……


    正當他指揮著水手往渡口停靠之時,江麵上忽然刮起了一陣狂風,江浪一浪蓋過一浪,連帶著船身如漂流的竹筏,上下左右劇烈地搖擺晃動,船員們皆緊緊抓住了欄杆,勉強維持住身形不倒。


    “怎麽突然起風了?這也不像要變天的樣子啊……”


    範寶元看著湛藍無雲的天空,正疑惑地自語時,突然看到不遠處起伏的江浪中,有一道龐大的身影猶如巨艦般破開浪花,直直朝他們所在的方向衝了過來。


    那隻龐大的巨獸有著光溜溜的腦門,快咧到後腦勺的四方嘴,光滑無鱗的海豹皮,鯨魚般的尾鰭在浪花裏時隱時現。


    整條船的人都炸了。


    “快跑啊!那頭儒艮又來吃人了!!!”


    範寶元也嚇了一跳,這凶獸好端端地怎麽又跑出來了?然而這次,他們船上可沒有能保護他們的修仙者了,範寶元連忙吩咐水手:“快調轉方向!”


    “老大,情況不對啊……”站在範寶元旁邊的瞭望手似乎通過千裏鏡觀察到什麽,情緒激動,“那個儒艮頭上還站著個人!”


    “什麽?”


    範寶元從瞭望手手裏接過千裏鏡,通過放大的鏡片,果然看到儒艮的背後正筆直地站著一個壯漢。那壯漢身穿朱紅色大褂,外套鱗甲坎肩,頭上生著兩隻龍角,下巴連著鬢角長了一圈的白色長須,隨風向後飄著,氣勢洶洶,儼然不是凡人。


    儒艮的脖子上像獒犬般帶著一隻偌大的項圈,連著兩條結實的韁繩被那壯漢牢牢地攥在手裏。曾經凶悍無雙的儒艮,如今像一頭被乖乖馴服的馬,老老實實地給那壯漢當著坐騎。


    那儒艮看似是朝他們的方向行進而來,但隨著它們越來越近,角度也出現了偏差,倒像是和他們同路,亦是朝著小桃山的碼頭去的。


    “等等,那儒艮不是衝我們來的,先別動船……”範寶元對手下吩咐道。


    不管那壯漢為何氣勢洶洶地前去小桃山的江岸,他這一船連人帶貨的可不能出事,隻有先靜觀其變。


    江岸附近駕駛著漁船打漁的漁民也發現了不尋常的風浪,以及急速朝他們衝來的龐然巨獸,嚇得漁夫趕緊把網收回來,拚命地往回劃去。


    然而儒艮的速度極快,頃刻間就已掠過漁船的身旁,掀起的風浪如同兜頭暴雨,幾乎快將那艘漁船打翻,漁夫腳下一滑,直接摔落在了江水之中。


    儒艮背上的壯漢覷見了,虛虛一抬手,無形的江水化作一隻輕柔的手,將落入江麵的漁夫托起,將其放回了漁船上。


    那名漁夫渾身濕透,驚惶又迷茫地握著船槳,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又回到船上的。


    儒艮一路衝到江岸的碼頭旁,急急刹停,它高昂起頭顱,從嘴巴裏噴出來的水流比五層樓還高,碼頭附近整理漁貨的鎮民們看著這突然冒出來巨獸,各個都驚呆在原地。


    站立在它背上的壯漢聲如洪鍾:“蒼溟江江神前來拜會此地山神,還請你們幫忙通傳一聲,請她出來相見!”


    蒼溟江神輕抬下巴說完,並無等到回應,他皺起眉,低頭一看麵前早已空無一人。


    江岸上的人紛紛往鎮子裏跑,把凶獸來襲的消息奔走相告,他們都被先前來搞事的鶴原嚇出陰影了,下意識地覺得除了他們的山神娘娘,其他的神仙沒一個好人,蒼溟江神又長得如此凶神惡煞,他們逃跑還來不及,哪裏聽得進去他說話。


    “……”


    蒼溟江神抓了抓鬢角,一臉汗顏。


    他常年居住在江底,許久沒有和人類打交道了。


    他長得真有那麽凶麽……


    蒼溟江神左右掃視了一圈,發現還有個小娃娃沒有跑開,正咬著手指,流著鼻涕泡,好奇地望著自己。


    他當即召來一團江水,墊在那小孩子的腳底,緩緩將其送到自己麵前來,他清清嗓子,再度耐心地問:“你認識你們的山神嗎,麻煩幫本神通傳一聲?”


    那小孩子隻有兩歲,完全沒聽懂他在說什麽。而小娃娃那粗心的爹娘都快跑回到鎮裏了,才發現孩子還落在碼頭,複又折返跑回去,看到孩子被那麵目凶惡的彪形大漢抓到半空中,當時就被嚇哭了。


    此時,得到消息的鍾靈禦風趕來,一道控風術也從她的手中盤旋出去,勁風卷著孩童從水團上飄下著陸,徑直送回了那孩子的父母麵前。


    那對夫妻如釋重負,忙抱著孩子跪下,連連朝她磕頭。


    鍾靈轉而對那髯須大漢道:“閣下是蒼溟江江神罷?我這些鎮民膽子小,經不得嚇。”


    她方才還在酒樓招攬客人,聽見風聲,直接便傳送過來了,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當她見到壯漢身下踩著的儒艮時,便已鬆了口氣。


    能讓儒艮如此乖乖聽話當坐騎的,這髯須大漢的身份用腳指頭想也能猜到了。


    “正是,閣下便是此處山神?不知該如何稱呼?”


    “叫我靈娘就好。”


    髯須大漢當即從儒艮的背上一躍而下,禦風飛到鍾靈麵前,雙手抱拳,實打實地輯了一禮:“本神在此謝過靈娘出手相助之恩……”


    鍾靈無奈,這蒼溟江神上門道歉還整得這麽興師動眾的,擺手說:“江神言重啦,舉手之勞而已。”


    “閣下不知,你這是幫了我大忙了,”蒼溟江神歎了口氣:“本神不過出了趟遠門,竟不知這畜生在外給我惹了這麽多禍事,若不是閣下出手將我這興風作浪的靈寵給抓了回去,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命盡喪它手,本神這千年間積攢下來的聲譽也要盡毀啊……”


    蒼溟江神的手裏還握著那條長長的韁繩,他手下狠狠一扯,回頭斥道:“你這畜生,還不快給靈娘道歉!”


    儒艮忙低下頭顱,就像一個被大人帶來按頭認錯的小孩子,結結巴巴道:“山神大人對不起,紅雲給您添麻煩了……”


    因為鍾靈解救它救得及時,寄奴藤壺還未來得及將它同化成雌性,但已經變了聲的嗓音卻是變不回來了,儒艮的嗓音像小姑娘般軟糯,聽起來更加可憐兮兮。


    同時,鍾靈這才發現它的脖子上多了一隻黑色的金屬項圈,隨著它低頭的動作,項圈下的一圈脖子逐漸滲出了道道鮮血。


    外出歸來的蒼溟江神得知紅雲擅闖紅沼林被妖獸寄宿控製心神,大肆攻擊江上船隻的事後,可謂是怒不可遏,當即把紅雲吊起來抽了三天三夜,任無憂子和小八求情都不管用,直到把紅雲抽到奄奄一息,隻剩下一口氣的時候,蒼溟江神又給它戴上了這枚項圈,罰它此生都不得摘下。


    這項圈看似不起眼,實則是個中品的仙器,內置暗釘,每當它轉頭或是有大動作的時候,釘子就會深深地嵌入它的皮肉裏,相當於每時每刻都會遭受著釘刑,並且隻能在蒼溟江神規定的區域裏行動,一旦超出了範圍,這項圈便會越收越緊,直到勒斷佩戴者的脖子。


    無憂子和小八都沒想到江神會下如此狠手,紅雲明明是他最寵愛的靈獸了。


    蒼溟江神心下無比後悔,怪自己以前對紅雲太過寵溺,才導致它如今犯下滔天大錯。紅雲雖是被寄奴藤壺控製了,但那些人又實打實是因它而死,那可不是區區幾條人命,而是成千上萬條啊。


    靈獸的手裏一旦沾染了太多人命,很容易墮化成妖獸,好在紅雲的性子向來純善,未有墮化的跡象。


    這要是放在其他江域,靈獸犯下這等罪行死不足惜,可要殺掉紅雲,蒼溟江神又實在舍不得,隻能往狠裏罰,方能替它消除點罪孽。


    鍾靈也猜測到那項圈定是江神給予它的刑罰了,儒艮流淌下的鮮血紅的刺目,她默默別開眼:“你家江神大人既已罰你,以後好好行善事彌補便是,切記不要再因貪玩誤事了。”


    “是,紅雲記住了。”


    儒艮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又不敢流下,它知道江神能留它一命,已經是極大的恩赦了,哪裏還敢抱怨什麽。這道項圈不僅是懲罰,更是像一根立在它心上的恥辱柱,時刻提醒它那因一時貪玩鑄下的大錯,足以用它漫長的一生去償還。


    “還有這些——”


    蒼溟江神一揮廣袖,十數個用純金打造、鑲嵌著寶石的寶箱陡然依次排開地出現在半空中,“砰砰砰”地接連落在地,發出沉悶的響聲。


    “這些是本神給閣下的謝禮,一點心意,不成敬意。”


    鍾靈挑眉,一點心意?這也太多了吧!


    雖然不知道裏麵裝的啥,但用這麽華麗的箱子裝著的,一定不是凡物。


    自她出現後,鎮民們就如同找到撐腰的主心骨,安靜地躲在角落裏圍觀著,看到如此之多的黃金寶箱從天而降,也是咂舌不已。


    本持著在領地居民麵前人設絕不能崩的原則,鍾靈隻得忍著想現場打開的衝動,裝作見過大世麵的樣子,隻淡淡地掃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對蒼溟江神道:“心意我收下了,隻是這些謝禮是否太過貴重?”


    “這些哪裏就貴重了呢,不過聊表心意而已,我這次去喝浮屠海海神閨女的喜酒,光隨份子就隨了整二十車的靈石……”


    蒼溟江神端得一副財大氣粗,順便顯擺了一番自己的財力:“請務必收下,如若不收,本神實乃良心難安。”


    好吧,反正也是她應得的任務獎賞,鍾靈便不再推拒,淩空將其收到了自己的錦囊袋裏。


    【係統:您獲得了後續任務獎勵:江神的謝禮。】


    第67章


    蒼溟江神見她收了謝禮, 方才滿意地頷首,開口道:“以後,小桃山有什麽需要和用得上本神幫忙的地方, 閣下盡管開口, 本神定不會推辭。”


    這才是鍾靈要的那句話,遠親不如近鄰, 地仙的一句承諾價值遠盛過這十數個寶箱。


    鍾靈微微一笑道:“有江神這句話, 以後少不得有要江神幫忙的地方……”


    “義不容辭。”


    蒼溟江神剛遠行歸家,又有紅雲鬧出的一堆爛攤子等著善後, 跟鍾靈寒暄了幾句後便請辭了,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騎著紅雲沒入了那翻著滔滔江浪的蒼溟江深處。


    等候在一旁的金蟾商船見那容貌魁梧的江神攜寵離去, 方才敢緩緩地朝碼頭處駛來。


    鍾靈轉過身, 看到不遠處掛著金蟾旗幟的商船,眼睛一亮。


    她心心念念的金蟾商隊也到了,真乃好事成雙。


    鍾靈期盼商隊前來,主要是和領地居民進行貿易,她此時飄在空中看著, 大家反而束手束腳,連大聲吆喝都不敢, 於是便傳送回了酒樓的後院裏,披上馬甲繼續當她的跑腿店小二。


    酒樓裏的人尚不知鎮外碼頭發生的小插曲, 更沒有人注意到傳菜的女童消失了一刻鍾的時間。


    碼頭恢複了往日的熱鬧喧嘩, 金蟾商隊的船隻也終於順利抵達小桃山的碼頭。水手將重達千斤的船錨緩緩放下, 船員們一趟趟地把船上的貨物卸下來, 同時打開靈獸艙, 把憋了一路的靈獸金蟾通通放出來透氣。


    這些金蟾雖是靈獸,但修為並不高,僅相當於修士的築基期,也隻能聽懂簡單的發號施令。一隻金蟾的個頭完全趕得上一頭小牛犢,眼若銅鈴,時而鼓脹時而縮小的肚皮發出“孤寡、孤寡”的聒噪蛙鳴。


    商隊的人把卸下的貨物牢牢地捆綁在金蟾的後背和兩側,一層摞一層,金蟾一動未動,直到背上隆起的貨物幾乎與它的身量同高,商隊的人才堪堪停手,隨後跳坐上金蟾的背,盤腿坐一堆貨物之間,駕著金蟾,一蹦一跳地往桃源鎮裏進發。


    三十頭金蟾組成的商隊頗為浩大壯觀,一路上吸引了不少鎮民的目光,範寶元身為此次商隊的頭領,走在最前麵,騎乘的金蟾個頭也最大。


    鎮門口有一群孩童在玩老鷹抓小雞,其中玩得最瘋的就是齊小虎了。他好不容易養好了身體,擺脫了輪椅,因為上次拿假的爆裂番茄炸學堂的事,又差點被他爹娘打斷,現在安分沒倆月,又開始滿鎮子亂竄。


    他指著範寶元身下的金蟾,驚呼:“快看,好大的癩蟲合蟲莫!”


    範寶元眼角一抽,當即停下,溫聲糾正他:“這是金蟾。”


    而且是能給他們帶來福運和財運的金蟾,才不是癩蟲合蟲莫呢。


    “癩蟲合蟲莫排排站,呱呱叫,滿身都是醜疙瘩——”


    齊小虎扯著嗓子叫得更歡了。


    這熊孩子……


    範寶元決定不跟孩子一般見識,撫慰地摸了摸身下金蟾坑坑窪窪的大腦袋,繼續往桃源鎮中心的方向走。


    商隊一行人來到先前舉辦豌豆大賽的擂台附近,比賽一結束,那個臨時搭建的擂台便被拆除了,留下了一大片空地,且斜對麵還是鎮裏唯一的酒樓,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他們便在此處停下開始卸貨擺攤。


    他們此次從東岸帶來的貨物很齊全,本想跟瑞雪城換波大的,但因為雪蓮子告罄的問題,倒是造福了桃源鎮的人。


    從胭脂水粉,綾羅綢緞,熏香香料,到書籍話本、藥材幹貨,還有從瑞雪城采購的一批獸皮貂絨,可謂琳琅滿目,什麽都有。


    在商隊們還在卸貨的時候,就有一大堆鎮民擠上前去圍觀,這是桃源鎮建鎮以來,第一次有商隊前來貿易,許多貨品,他們壓根都沒見過。


    手下們在卸貨的同時,範寶元打量著這座村鎮,人口雖然不多,但各個麵色紅潤,身上的麻衣都是新製的,還有人去酒樓打牙祭,和隔壁的古木村,過得完全是兩種日子。


    範寶元和鎮民們講解著他們商隊的貿易規則,他們商隊不收貨幣,主要是以物換物,畢竟他們要頻繁去不同的城池做生意,貨幣並非相互流通。他們會通過大家拿出的東西來估定貿易價值,進行換物交易。當然他們也做修仙者的生意,收取靈石和靈泉,這兩樣不管到哪裏都是硬通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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