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刃斷裂成碎片，少年望著手裏隻剩下劍柄的短劍，嘴角抽動了下。
五人瞬間被飛撲而上的蟲潮淹沒吞噬。
—
鍾靈從琅琊閣裏匆匆跑出，正好撞上了時嵐。
“阿靈，你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兒？”
時嵐出聲叫住她。
“我要去雪原穀。”鍾靈飛快應道。
時嵐疑惑地皺眉：“雪原穀又遠又冷，去那兒做什麽？”
“黎默和黎笑接了雪原穀秘境的任務，他們沒和你說嗎？”
時嵐搖頭：“我這兩天請了探親假，下山去看我娘了。”
難怪……
鍾靈徑直越過他：“我沒工夫跟你細說，他們可能遇上了危險，再耽擱就來不及了……”
“我跟你一起去。”
“沒時間了，你去通知長老，讓他們派人去雪原穀外支援。”
鍾靈禦風的速度比時嵐禦劍速度更快，雪原穀的事情也遠沒有那麽簡單，若貿然帶時嵐前去，很可能將他也置於危險。
說罷，不等時嵐回答，鍾靈便徑直召出飛劍，騰空離去。
飛至無人高空時，鍾靈將飛劍收起，改為禦風，日夜兼程地往雪原穀的方向趕去。
鍾靈一邊趕路，腦海中不時回想起荀真葉曾說過的關於雪原穀的傳聞。
九年前的雪原穀，就已經成了金丹弟子們的禁地了，而如果真如傳聞那般，瑞雪城山神這些年一直用宗門弟子來飼養裂隙，很可能，此時通往妖魔界的通道已經提前打開了。
雪原穀如今就是個魔窟，別說金丹鏡的弟子了，就是元嬰長老隻身前往也未必能安然脫身。
他們怎麽敢的呀……
鍾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心下盤算時間，黎笑是五日前接下任務出發的，按正常的禦劍速度來算，從小桃山到雪原穀需要四日半，那麽現在，他們可能才剛剛進入雪原穀不久。
而她若全力催發仙力趕路，隻需要三日便能到，鍾靈心下祈禱著，希望他們能堅持住三日，千萬不要出事才好。
禦風飛了兩天一夜，鍾靈片刻也不敢休息。此時天色將暗未暗，若再堅持趕一日夜路，應該就能到瑞雪城的地界了。
鍾靈這般想著，忽然看到在前方晚霞彌漫的天邊，似乎有幾個正禦劍朝她這方向趕來的修士。
她微微眯起眼，等看清了那幾個禦劍修士的模樣，頓時大喜。
“阿靈！？你怎麽會來這裏？”
黎笑遠遠地見到鍾靈，頓時像劫後餘生之時見到了親人，激動得快要落淚。
驚喜意外之餘，鍾靈也沒忘記掩護馬甲，提前從錦囊裏掏出飛劍墊在腳下，當做也是禦劍趕來的模樣。
她剛要解釋，就聽黎默道：“先不說這個，你身上還有沒有療傷藥？”
鍾靈打量他們幾人，黎笑和黎默雖然灰頭土臉，身上的道袍破損不堪，不知道被什麽利器割出了道道小口子，但都是擦了點皮的外傷，而另外同樣穿著無垢宗道服的弟子，一個胳膊受了傷，已經被紗布胡亂地包紮了一下，一個幾乎毫發未損。
而這倆宗門弟子正在合力攙扶著一個昏迷的黑衣少年，少年的衣衫已經被鮮血染透，薄唇緊抿，幾乎沒有了血色。
鍾靈也沒多問，直接從錦囊袋裏掏出一瓶療傷藥，丟給了黎默。
黎默取出兩粒，掰開少年的下巴，塞入了他口中。
“他傷得太重，這藥隻能暫時給他止血，還得盡快把他帶回宗裏，讓長老們給他醫治才行。”
黎默和那兩個弟子輪換著攙扶黑衣少年，一行人繼續朝小桃山趕路。
鍾靈和黎笑並肩禦劍而行，她問：“現在能給我說說，你們到底在雪原穀發生什麽了嗎？如何弄得這滿身狼狽，還有那個昏迷的少年是怎麽回事？”
黎笑便把進雪原穀後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你們居然還遇見了王蟲，那你們最後是如何脫困的？”
鍾靈聽到黎笑說起“王蟲”就覺得不可思議，他們遭遇了王蟲級別的對手，竟然還能活下來？
“說實話，我當時看到王蟲將那少年一口吞吃，也以為自己就要喪命在那裏了。結果，不知道從哪裏飛來了一把劍，那劍實在太厲害了，直接將那王蟲從頭劈到了尾，那少年從王蟲肚子裏躍出，用劍氣逼退了蟲潮，我們才得以逃了出來。”
“我們出了秘境後，那些魔蟲沒有繼續追出來，那少年剛開始還跟沒事人一樣跟我們道別，還是哥哥發現他走路不對勁，拉著他還沒說兩句話，他就昏倒了。
我們這才發現，他被那王蟲吞下時，渾身都被王蟲的利齒刺穿，就因為他穿得黑衣，所以一時沒有看出他受傷……”
黎笑說著說著，再度眼泛淚花：“我跟哥哥都欠他一條命，回到宗裏，我就是求，也要從師尊那兒求得最好的丹藥給他療傷！”
聽著黎笑這一番敘述，鍾靈再度側眸，有點驚訝地看向那昏迷的少年。
她是大概知道無骨噬蟲長什麽樣子的，嘴巴一圈都長著尖利的牙齒，被那東西咬上一下，不就相當於在刀板上滾過一圈，那得多疼啊。
這少年瞧著年紀也不大，竟有這樣的膽氣，聽黎笑說，他原本是可以全身而退的，後來單純為
了救他們這幾個毫不相幹的人，又遭了這樣的罪。
鍾靈又忽然想到什麽，接著問：“你說是一把不知道從哪裏飛來的劍斬殺了王蟲，那劍呢？”
“就是他背上的那一把。”黎笑說。
鍾靈當即再度望向少年，一把看似不起眼的黑沉古劍緊緊地別在他背後，暗金色的紋路從劍柄眼神至劍刃，渾然天成。
鍾靈瞪大了眼睛，怎麽這麽巧，這不就是在太金山下，差點把自己吸幹了的那把劍嗎？
作者有話說：
劍：這就很尷尬，我還是裝死吧。
第98章
那把古劍好像察覺到鍾靈的視線, 燙金的符文立刻黯淡了下去，低調得不能再低調，仿佛和昏迷的少年一樣在休養生息。
“喂, 別裝死啊。”
鍾靈第一次被一把劍坑了, 她好心把它從山裏□□，結果這劍沒報答她就算了, 吸光了她一身仙力後不吭一聲就跑了, 害她打坐了多少天才補回，怎麽都要討個說法不是？
黎默一愣：“阿靈, 你跟這少年認識？”
黎笑也顯得有點緊張：“他是真昏過去了, 阿靈你就算給他有仇，看在他救了我們一命的份上, 就算了吧。”
“不是, 我是說那把劍, ”鍾靈撓撓頭，“算了，跟你們也說不明白……”
這劍不遠千裏地跑來雪原穀秘境，顯而易見，這個黑衣少年就是這把劍尋找的主人了。
鍾靈不懂這劍挑選主人的標準是什麽, 放著她好好的神仙不選，去選一個千裏之外的少年, 罷了罷了，她也不是記仇的人。況且這劍也算救了他們無垢宗人一回, 這少年亦是為了救黎笑他們才受的傷。
反過來, 倒是無垢宗欠他們人情了。
幾人方經曆過一場生死鏖戰, 又馬不停蹄地禦劍趕路, 靈力全靠補氣丹維係, 各個疲累不堪，都在咬牙堅持。
而黑衣少年的傷勢過於嚴重，雖止住了血，但氣息微弱，一直都沒有轉醒的跡象。
“不行，這樣速度還是太慢，等我們趕回宗門，還得要兩天時間，隻怕他堅持不了那麽久……”黎笑擔憂地說。
“別擔心，他不會有事。”鍾靈語氣莫名篤定。
黎笑剛想再說什麽，隻見前方的地平線上，一隻巨鳥勻速揮著遮天蔽日的羽翅，身披霞光，穿雲破霧地正向他們飛來。
“是山神娘娘座下的靈鳥！”陣修驚呼道。
眾人麵露驚喜，連忙朝前方揮手示意。
鳳羽百靈也發現了他們，頓時發出一聲嘹亮清啼，加快速度朝眾人飛來。這些年，百靈的倍化術修煉得愈發爐火純青，倍化之後的體型如同一艘靈舟，寬大的背脊可以乘坐近百人。
此時，它的脊背上載著數十個宗門弟子，錢長老和曲長老也都來了。
黎笑和黎默分別是這倆長老的親傳弟子，平日裏疼得像個寶貝疙瘩，此番聽時嵐說兩個孩子竟去了那吃人不吐骨頭的雪原穀，倆長老的心髒病都差點嚇出來。
錢長老見了黎默，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急怒又後怕，正想訓斥他兩句，又見他渾身血汙，定是才經曆過死裏逃生，到嘴邊的責罵又咽了回去，隻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了一句：“沒事就好。”
兩位長老此行就是為了支援他們，也做好了惡鬥一場的準備，身上帶了不少療傷固氣的靈丹。他們檢查了每個人的傷勢，又給黑衣少年服用了一顆固氣的丹藥。
“他傷勢過重，我們都不擅長醫道，隻能先幫他護住靈氣不散，回宗再交給徐長老醫治。”
兩位長老倒沒有過多留意鍾靈，隻以為她是和那器修和陣修一般，和黎笑等人組隊前來的普通弟子，見她身上沒有負傷，就沒有多問。
黎默和黎笑你一言我一句，把雪原穀的情況再度跟長老們複述了一遍，黎默低聲問錢長老：“師尊，雪原穀怎麽出現如此數量眾多的無骨噬蟲？這種魔蟲不是隻生長在魔界裂隙嗎，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兩位長老對視一眼，曲長老歎了聲氣：“此事牽扯甚大，我們先回宗再說……”
鳳羽百靈的速度比禦劍快上一些，主要勝在平穩，眾人可以在百靈的背上打坐休息，緩慢恢複近乎枯竭的靈力。
經過一天兩夜的飛行，眾人終於回到了小桃山。
他們方一在桃花峰山頂落地，就有宗門弟子守候在此：“宗主正在議事堂等待各位，請各位即刻前去。”
眾人點點頭，一刻也沒有耽擱，又徑直去往了議事堂。
—
議事堂中，荀真葉及各峰長老齊聚於此，分坐兩側，聽著堂下黎笑等人事無巨細地稟報。
荀真葉緊皺的眉頭就沒有放下來過，尤其是聽到秘境裏湧現了大量的妖獸潮，更是麵色一變。
果然，該來得總是要來啊……
黎默覷著荀真葉沉凝的神色，遲疑了下，終是按捺不住心底好奇，上前拱手問：“宗主，雪原穀秘境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總覺得宗主和各位長老都知道些什麽，隻是不願告訴他們。
荀真葉沉默不語。
黎笑緊跟著說：“宗主，我們此番差點死在那裏，隻是想知道一個真相而已。無骨噬蟲因為習性特殊，隻能在魔界裂隙裏產卵孵化，而它們如今卻大量出現在雪原穀，是不是說明……”
起初，荀真葉瞞著這件事，一是這事隻是猜想，尚無確鑿證據，二是擔心弟子們知道會引起恐慌，耽誤修煉。
可眼下突然鬧出這麽一出，雪原穀裏藏著魔界裂隙的事是怎麽也瞞不住了。
“和你們心裏猜想的一樣，有人將裂隙飼養在雪原穀中，如今裂隙成熟，通往妖魔界的通道已經打開，這往後的日子想必是不會太平了……”
黎笑等人雖然心裏已經有了猜測，但聽到宗主親口確認雪原穀存在魔界裂隙後，還是忍不住渾身一顫。
這些年，小桃山如同一座世外桃源，將戰亂、饑餓、紛爭全部隔絕在了大山之外，“妖魔”這兩個字眼，雖然偶爾會聽到從西岸渡來的流民提起，但對他們來說，仿佛是很遙遠的事。
五人瞬間被飛撲而上的蟲潮淹沒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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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靈從琅琊閣裏匆匆跑出，正好撞上了時嵐。
“阿靈，你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兒？”
時嵐出聲叫住她。
“我要去雪原穀。”鍾靈飛快應道。
時嵐疑惑地皺眉：“雪原穀又遠又冷，去那兒做什麽？”
“黎默和黎笑接了雪原穀秘境的任務，他們沒和你說嗎？”
時嵐搖頭：“我這兩天請了探親假，下山去看我娘了。”
難怪……
鍾靈徑直越過他：“我沒工夫跟你細說，他們可能遇上了危險，再耽擱就來不及了……”
“我跟你一起去。”
“沒時間了，你去通知長老，讓他們派人去雪原穀外支援。”
鍾靈禦風的速度比時嵐禦劍速度更快，雪原穀的事情也遠沒有那麽簡單，若貿然帶時嵐前去，很可能將他也置於危險。
說罷，不等時嵐回答，鍾靈便徑直召出飛劍，騰空離去。
飛至無人高空時，鍾靈將飛劍收起，改為禦風，日夜兼程地往雪原穀的方向趕去。
鍾靈一邊趕路，腦海中不時回想起荀真葉曾說過的關於雪原穀的傳聞。
九年前的雪原穀，就已經成了金丹弟子們的禁地了，而如果真如傳聞那般，瑞雪城山神這些年一直用宗門弟子來飼養裂隙，很可能，此時通往妖魔界的通道已經提前打開了。
雪原穀如今就是個魔窟，別說金丹鏡的弟子了，就是元嬰長老隻身前往也未必能安然脫身。
他們怎麽敢的呀……
鍾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心下盤算時間，黎笑是五日前接下任務出發的，按正常的禦劍速度來算，從小桃山到雪原穀需要四日半，那麽現在，他們可能才剛剛進入雪原穀不久。
而她若全力催發仙力趕路，隻需要三日便能到，鍾靈心下祈禱著，希望他們能堅持住三日，千萬不要出事才好。
禦風飛了兩天一夜，鍾靈片刻也不敢休息。此時天色將暗未暗，若再堅持趕一日夜路，應該就能到瑞雪城的地界了。
鍾靈這般想著，忽然看到在前方晚霞彌漫的天邊，似乎有幾個正禦劍朝她這方向趕來的修士。
她微微眯起眼，等看清了那幾個禦劍修士的模樣，頓時大喜。
“阿靈！？你怎麽會來這裏？”
黎笑遠遠地見到鍾靈，頓時像劫後餘生之時見到了親人，激動得快要落淚。
驚喜意外之餘，鍾靈也沒忘記掩護馬甲，提前從錦囊裏掏出飛劍墊在腳下，當做也是禦劍趕來的模樣。
她剛要解釋，就聽黎默道：“先不說這個，你身上還有沒有療傷藥？”
鍾靈打量他們幾人，黎笑和黎默雖然灰頭土臉，身上的道袍破損不堪，不知道被什麽利器割出了道道小口子，但都是擦了點皮的外傷，而另外同樣穿著無垢宗道服的弟子，一個胳膊受了傷，已經被紗布胡亂地包紮了一下，一個幾乎毫發未損。
而這倆宗門弟子正在合力攙扶著一個昏迷的黑衣少年，少年的衣衫已經被鮮血染透，薄唇緊抿，幾乎沒有了血色。
鍾靈也沒多問，直接從錦囊袋裏掏出一瓶療傷藥，丟給了黎默。
黎默取出兩粒，掰開少年的下巴，塞入了他口中。
“他傷得太重，這藥隻能暫時給他止血，還得盡快把他帶回宗裏，讓長老們給他醫治才行。”
黎默和那兩個弟子輪換著攙扶黑衣少年，一行人繼續朝小桃山趕路。
鍾靈和黎笑並肩禦劍而行，她問：“現在能給我說說，你們到底在雪原穀發生什麽了嗎？如何弄得這滿身狼狽，還有那個昏迷的少年是怎麽回事？”
黎笑便把進雪原穀後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你們居然還遇見了王蟲，那你們最後是如何脫困的？”
鍾靈聽到黎笑說起“王蟲”就覺得不可思議，他們遭遇了王蟲級別的對手，竟然還能活下來？
“說實話，我當時看到王蟲將那少年一口吞吃，也以為自己就要喪命在那裏了。結果，不知道從哪裏飛來了一把劍，那劍實在太厲害了，直接將那王蟲從頭劈到了尾，那少年從王蟲肚子裏躍出，用劍氣逼退了蟲潮，我們才得以逃了出來。”
“我們出了秘境後，那些魔蟲沒有繼續追出來，那少年剛開始還跟沒事人一樣跟我們道別，還是哥哥發現他走路不對勁，拉著他還沒說兩句話，他就昏倒了。
我們這才發現，他被那王蟲吞下時，渾身都被王蟲的利齒刺穿，就因為他穿得黑衣，所以一時沒有看出他受傷……”
黎笑說著說著，再度眼泛淚花：“我跟哥哥都欠他一條命，回到宗裏，我就是求，也要從師尊那兒求得最好的丹藥給他療傷！”
聽著黎笑這一番敘述，鍾靈再度側眸，有點驚訝地看向那昏迷的少年。
她是大概知道無骨噬蟲長什麽樣子的，嘴巴一圈都長著尖利的牙齒，被那東西咬上一下，不就相當於在刀板上滾過一圈，那得多疼啊。
這少年瞧著年紀也不大，竟有這樣的膽氣，聽黎笑說，他原本是可以全身而退的，後來單純為
了救他們這幾個毫不相幹的人，又遭了這樣的罪。
鍾靈又忽然想到什麽，接著問：“你說是一把不知道從哪裏飛來的劍斬殺了王蟲，那劍呢？”
“就是他背上的那一把。”黎笑說。
鍾靈當即再度望向少年，一把看似不起眼的黑沉古劍緊緊地別在他背後，暗金色的紋路從劍柄眼神至劍刃，渾然天成。
鍾靈瞪大了眼睛，怎麽這麽巧，這不就是在太金山下，差點把自己吸幹了的那把劍嗎？
作者有話說：
劍：這就很尷尬，我還是裝死吧。
第98章
那把古劍好像察覺到鍾靈的視線, 燙金的符文立刻黯淡了下去，低調得不能再低調，仿佛和昏迷的少年一樣在休養生息。
“喂, 別裝死啊。”
鍾靈第一次被一把劍坑了, 她好心把它從山裏□□，結果這劍沒報答她就算了, 吸光了她一身仙力後不吭一聲就跑了, 害她打坐了多少天才補回，怎麽都要討個說法不是？
黎默一愣：“阿靈, 你跟這少年認識？”
黎笑也顯得有點緊張：“他是真昏過去了, 阿靈你就算給他有仇，看在他救了我們一命的份上, 就算了吧。”
“不是, 我是說那把劍, ”鍾靈撓撓頭，“算了，跟你們也說不明白……”
這劍不遠千裏地跑來雪原穀秘境，顯而易見，這個黑衣少年就是這把劍尋找的主人了。
鍾靈不懂這劍挑選主人的標準是什麽, 放著她好好的神仙不選，去選一個千裏之外的少年, 罷了罷了，她也不是記仇的人。況且這劍也算救了他們無垢宗人一回, 這少年亦是為了救黎笑他們才受的傷。
反過來, 倒是無垢宗欠他們人情了。
幾人方經曆過一場生死鏖戰, 又馬不停蹄地禦劍趕路, 靈力全靠補氣丹維係, 各個疲累不堪，都在咬牙堅持。
而黑衣少年的傷勢過於嚴重，雖止住了血，但氣息微弱，一直都沒有轉醒的跡象。
“不行，這樣速度還是太慢，等我們趕回宗門，還得要兩天時間，隻怕他堅持不了那麽久……”黎笑擔憂地說。
“別擔心，他不會有事。”鍾靈語氣莫名篤定。
黎笑剛想再說什麽，隻見前方的地平線上，一隻巨鳥勻速揮著遮天蔽日的羽翅，身披霞光，穿雲破霧地正向他們飛來。
“是山神娘娘座下的靈鳥！”陣修驚呼道。
眾人麵露驚喜，連忙朝前方揮手示意。
鳳羽百靈也發現了他們，頓時發出一聲嘹亮清啼，加快速度朝眾人飛來。這些年，百靈的倍化術修煉得愈發爐火純青，倍化之後的體型如同一艘靈舟，寬大的背脊可以乘坐近百人。
此時，它的脊背上載著數十個宗門弟子，錢長老和曲長老也都來了。
黎笑和黎默分別是這倆長老的親傳弟子，平日裏疼得像個寶貝疙瘩，此番聽時嵐說兩個孩子竟去了那吃人不吐骨頭的雪原穀，倆長老的心髒病都差點嚇出來。
錢長老見了黎默，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急怒又後怕，正想訓斥他兩句，又見他渾身血汙，定是才經曆過死裏逃生，到嘴邊的責罵又咽了回去，隻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了一句：“沒事就好。”
兩位長老此行就是為了支援他們，也做好了惡鬥一場的準備，身上帶了不少療傷固氣的靈丹。他們檢查了每個人的傷勢，又給黑衣少年服用了一顆固氣的丹藥。
“他傷勢過重，我們都不擅長醫道，隻能先幫他護住靈氣不散，回宗再交給徐長老醫治。”
兩位長老倒沒有過多留意鍾靈，隻以為她是和那器修和陣修一般，和黎笑等人組隊前來的普通弟子，見她身上沒有負傷，就沒有多問。
黎默和黎笑你一言我一句，把雪原穀的情況再度跟長老們複述了一遍，黎默低聲問錢長老：“師尊，雪原穀怎麽出現如此數量眾多的無骨噬蟲？這種魔蟲不是隻生長在魔界裂隙嗎，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兩位長老對視一眼，曲長老歎了聲氣：“此事牽扯甚大，我們先回宗再說……”
鳳羽百靈的速度比禦劍快上一些，主要勝在平穩，眾人可以在百靈的背上打坐休息，緩慢恢複近乎枯竭的靈力。
經過一天兩夜的飛行，眾人終於回到了小桃山。
他們方一在桃花峰山頂落地，就有宗門弟子守候在此：“宗主正在議事堂等待各位，請各位即刻前去。”
眾人點點頭，一刻也沒有耽擱，又徑直去往了議事堂。
—
議事堂中，荀真葉及各峰長老齊聚於此，分坐兩側，聽著堂下黎笑等人事無巨細地稟報。
荀真葉緊皺的眉頭就沒有放下來過，尤其是聽到秘境裏湧現了大量的妖獸潮，更是麵色一變。
果然，該來得總是要來啊……
黎默覷著荀真葉沉凝的神色，遲疑了下，終是按捺不住心底好奇，上前拱手問：“宗主，雪原穀秘境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總覺得宗主和各位長老都知道些什麽，隻是不願告訴他們。
荀真葉沉默不語。
黎笑緊跟著說：“宗主，我們此番差點死在那裏，隻是想知道一個真相而已。無骨噬蟲因為習性特殊，隻能在魔界裂隙裏產卵孵化，而它們如今卻大量出現在雪原穀，是不是說明……”
起初，荀真葉瞞著這件事，一是這事隻是猜想，尚無確鑿證據，二是擔心弟子們知道會引起恐慌，耽誤修煉。
可眼下突然鬧出這麽一出，雪原穀裏藏著魔界裂隙的事是怎麽也瞞不住了。
“和你們心裏猜想的一樣，有人將裂隙飼養在雪原穀中，如今裂隙成熟，通往妖魔界的通道已經打開，這往後的日子想必是不會太平了……”
黎笑等人雖然心裏已經有了猜測，但聽到宗主親口確認雪原穀存在魔界裂隙後，還是忍不住渾身一顫。
這些年，小桃山如同一座世外桃源，將戰亂、饑餓、紛爭全部隔絕在了大山之外，“妖魔”這兩個字眼，雖然偶爾會聽到從西岸渡來的流民提起，但對他們來說，仿佛是很遙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