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琅與他對視一瞬,喜氣洋洋:“啊呀,這……我都沒教過她,怎麽學的?肯定是自己又偷偷下了苦工。閑兒這孩子,從小就這樣。唉,真是拿她沒辦法。”


    六長老:“?”


    喂!!有沒有意思啊你!!!


    仲長堯捂著右臂垂眼,感受到投諸身上的各色意味不明目光,那群人一副丟了臉的尷尬表情,互相唏噓對視。


    打個築基九重還能敗?真是想都不敢想。


    虧他們之前還覺得仲長堯那股氣魄,此後一定有所成就,結果沒想到,這剛出門就漏了氣。


    仲長堯咬了咬牙。


    這個雲閑……早在看到她出現時就該知道不對勁了!


    “我服輸。”他抬眼時,又回到平時那清風霽月的神態,揉著手笑道:“雲姑娘果真厲害,不愧是掌門之女,從小一定熏陶良多,仲長堯自愧不如。”


    “不急,還有第五個名次。”怎麽現在輸了又開始暗暗說她的身份不一般,從小有人幫扶了,雲閑把仲長堯扶起來,麵不改色:“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仲長堯嗬嗬幹笑:“謝……謝謝雲姑娘。”


    雲閑一彎唇角:“嗯嗯不謝呢。”


    現在才哪到哪。


    這男人心眼忒小!


    跟預想中的沒有出入,仲長堯坐穩了五強的位置,過幾日就要進入最後的刀劍之境。


    雖然結果一樣,但過程天差地別,原本該輕鬆奪得第一力壓其他弟子打臉劍閣的他,現在成了吊車尾,幾個質量不高的小弟也跟他沒那麽熟絡了。


    眼看雲閑是要動真格的,掌門雲琅終於坐不住了,選了個良辰吉日把人召進了主殿去。


    雲閑禦劍嗖嗖飛到門口,忽略掉六長老憤怒的吼聲,一進去就聽到父母在談話。


    雲琅並沒打算阻止,但不免提心吊膽,坐在地鋪上跟蕭蕪憂心忡忡道:“閑兒若真去了該怎麽辦。長這麽大沒下過山,心思純善,不通世故,真要去了大戰,恐怕是會被人欺負啊。”


    蕭蕪道:“還好吧。”


    “什麽還好?”雲琅見道侶這模樣,不稱心道:“都說女行千裏母擔憂,你怎麽都不擔心?”


    “……我哪有不擔心?”蕭蕪其實覺得女兒還是挺像自己的,不欺負人都不錯了,怎麽可能還被人欺負,但雲琅肯定不信,於是敷衍道:“大徒弟不是在大戰中任監察人麽?拜托他照拂一下,你總該放心了。”


    宿遲都快半步分神了,真有什麽危及性命的情況,罩個小師妹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雲琅安心了一些,但不多,又開始長籲短歎:“我善良的女兒啊……”


    善良的雲閑走了進去,叫:“娘親,爹。”


    蕭蕪把她攬過來,摸摸臉蛋:“好冰,你剛才騎劍過來的?”


    雲閑:“……”失算!


    蕭蕪:“六長老年事已高,最近跟道侶鬧離籍,心情又不好,你別老逗他了。”


    雲閑:“好喔。”


    雖然他們不太舍得雲閑去,但女兒大了,翅膀硬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做父母的也隻能在背後默默支持。所以今夜叫她過來,是為了以防萬一,先惡補一下現今外界情況的。


    其實大致上雲閑已經在話本上了解過了,但慕青上次來又帶了些新消息。


    目前四界當中,北界最為力盛。南界次之,然後是西界,最後才輪得到東界。


    每個界域都有權利最大的宗門本部,北界的刀宗、鍛體門兩方保持微妙平衡,因為攻擊性都很強,打起來隻能兩敗俱傷,所以暫時相安無事,一致對外;南界的醫修妙手積累了大量財富,又靠海貿易便利,現在渾身金燦燦富得流油,手下無數強者驅使,一個飛鴿傳書就能叫來一堆人;西界地廣人稀,正是佛鄉的駐紮之處,十步一廟宇不是說說而已的;剩下慘兮兮的東界……


    劍閣已經算是勉勉強強能拿出手的了。之前更慘,都快被忘了還有這麽個宗門了,大師兄宿遲橫空出世,終於拉扯回來一點,但宿遲一人也抵不了多少事,再加上他神出鬼沒的,存在感太低。另外一個大型宗門是琴坊,他們的琴音能夠讓人狂躁或是舒緩,整個門派全是輔助。


    可琴坊的弟子們都實在太佛係了。畢竟兩軍對壘,大型戰爭,但凡人數超過十個,都一定會捎上個琴修,堪稱顛撲不破的鐵飯碗——雖然兩邊都有琴修,增幅互相抵消就等於兩邊都沒有,但萬一對麵有你沒有,那不就是吃了大虧!


    在如此鐵飯碗的情況下,就算北界真打過來也隻會把琴坊原封不動搬回去的,所以他們不僅不怕,甚至還在練琴排節目,準備去南界那裏巡回演出。


    也就是說,劍閣現在真就是全村的希望了。


    雲琅說完,一聲長歎:“我知道情況不好,但不知已經壞到了這份上。想當年,大街小巷全是劍修的盛況……”


    人往高處走,當然哪裏更有利去哪兒了。現在不論怎麽說,到底是沒落了。


    弱就會被人欺,現在誰都知道東界人是個軟柿子,自然都想來捏一把。


    雲閑認真聽完,道:“我明白了。”


    蕭蕪見她神色堅定,沒有一絲退縮驚懼的意思,滿意道:“不愧是我生的。”


    “後幾天的刀劍之境,盡力而為就好。不論是不是你去,這些事情知道也沒壞處。”雲琅捏捏眉心,“我得跟長老們說說,把庫中那幾樣防禦寶器都拿出來分了。”


    蕭蕪也凝重道:“嗯。”


    “還有。”雲閑準備回去時,雲琅又叫住了她,像是有些遲疑地看向遠處,最後還是道:“那位叫仲長堯的弟子,我看著不對頭……有些奇怪。最近還是少與他交集較好。”


    “……”


    雲琅注視的方向正是劍閣給山下散修們安排的住所。


    最角落的房屋內,點著昏暗燭光,仲長堯俊美臉龐隱沒在陰影裏,辨不清神色。


    木桌上擺著一本火紅封皮的話本,靜靜平攤著。


    突然,分明沒有人前來,書頁卻無風自動,唰唰翻動起來,仲長堯終於等到了動靜,皺著眉起身觀視。


    自從他上個月撿到了這名為《逆天:君子本為王》的話本後,他就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脈,以往茫茫的仙途在他眼前清晰鋪開。


    退婚、家族比試、收攏人心,他按照話本裏的情節一一去做,而結果也和話本中的毫無差別,仲長堯自然欣喜若狂,但今日方來到劍閣,雲閑就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必須馬上詢問“前輩”……


    仲長堯忍著疼,在話本最後幾頁的空白處緩慢地一筆一劃道:


    【客前輩,您說過您能解答我的疑問。能否告訴我,雲閑是怎麽回事?她本不應該參與遴選。】


    難道是新增的女角麽?但他真的不喜歡這樣的女人。


    黑灰色的字跡也很快有了回應:


    【抱歉,客小服也不明白呢。轉人工請畫“1”。】


    仲長堯煩躁地嘖了聲,再度下筆:


    【客前輩言重了,不必對我道歉。那能否告訴我,接下來我應該怎麽辦?還是按照話本行事麽?】


    對方的回應轉瞬就到:


    【是的。隻要您在“刀劍之境”內第一個吸引到劍閣之靈“太平劍”,再利用“捕靈珠”將其暫時封存在您的左臂當中,就可以逐步開始煉化它作為本命劍,如臂使指。請牢記,以您目前的修為,很難與刀劍之境內殘存的殺伐劍意抗衡,一定要利用太平劍的威壓,這樣一舉便可鎮壓全部劍意……】


    客前輩每次都說的異常詳細,似乎生怕他哪兒做錯一般,仲長堯笑意重回麵上,甚至都已經開始描摹起自己一劍威力下眾人驚歎的場景——


    嗯?


    仲長堯笑意一僵,急忙執筆:


    【客前輩,你忘了嗎,我說了,這次大比我並非第一,而是第五,沒有挑選入口的資格。】


    刀劍之境有五個不同的入口,通往同一出口,話本中他挑選了最右一條,恰好遇到了正停留在那兒渾渾噩噩的太平劍靈,得來全不費工夫,可現在……


    對方沉默半晌,才有字跡浮現,語氣卻是變了:


    【根據太平劍的性情分析,你要將其吸引而來,也非難事。】


    【務必牢記,一進入刀劍之境,立刻腰馬合一,往左翻滾轉三圈,再往右翻滾三圈,用你最大聲的聲音問:“小太平在哪呀?”“小太平在這呀!”,重複五次,太平劍或會前來。】


    仲長堯:“…………”


    他顫抖著繼續寫:


    【客前輩,一定要如此麽?】


    【缺一不可。】


    【客前輩……】


    【永遠不要與自己的前途作對。】


    仲長堯將話本合上,遠望蒼天。山巔的夜空黑沉一片,偶有幾顆星子閃爍。


    他莫名想,自己冥冥之中,好像即將失去些什麽。


    第6章 劍閣(五)


    在眾人養精蓄銳,即將要進入最後的刀劍之境時,慕青又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本以為本屆四方大戰已經夠混亂了,沒想到……”中年男子圓滑的臉都瘦了一圈,憂心至極:“不知為什麽,魔教那邊也開始有動作了,還動靜極大!據說那個百年一位的聖女,教主放在心窩窩上捧的,現在竟然也舍得放出來曆練了。別的門派想做什麽我們還能猜測一二,魔教中人,肆無忌憚隨心所欲,這這,怎麽猜也猜不到啊!”


    據線人所言,這魔教聖女輕裝出行…就是有點實在太輕了,身上布條都沒多少。她又是個美貌少女,按理來說這樣相當引人注目,但實際上最引人注目的並不是她,而是她身後那位隻穿著個兜襠布的牛妖。


    光天化日之下一晃一晃,實在傷風敗俗的可以!


    總之,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四方大戰的秘境前去,殺氣騰騰,不知下一個倒黴的會是誰了。


    雲閑得到這消息,心想,管倒黴的會是誰,反正肯定不是仲長堯。


    即墨姝把他看得跟自己眼珠子一樣,所以雲閑才這麽早對付他,戳一下是一下,萬一進了大戰秘境,這人就不好碰了,畢竟聖女擋著呢。


    雲閑歎息一聲,把《純情魔女火辣辣》收回儲物戒裏。


    仲長堯一定會吃到軟飯,或早或晚。


    “刀宗的弟子也出發了,柳氏兄弟帶隊,鍛體門則是那位大小姐……佛鄉的隊伍也已經出發,幾十個小和尚隨行,架勢極大。妙手醫修那邊正在雇高手呢,財大氣粗,說是護衛一人五千兩!”慕青急的團團轉,“琴坊呢?琴坊怎麽一點聲音都沒有?好歹是個同盟吧!”


    聽到有人呼喚,大殿內那個昏昏欲睡的臉嫩少年猛地驚醒,差點把古琴丟地上:“誰,誰叫我?”


    慕青:“?”


    臉嫩少年:“……要不我給您彈一個吧。”


    慕青:“……”


    啊啊啊啊!!是天要滅劍閣,是天要滅東界啊!!!


    不論這位名叫風燁的琴修是有多麽不靠譜,多麽令人憤慨,但帶上總比不帶好。他也樂於這個地位,畢竟琴修就是靠“帶上肯定比不帶好”而混到鐵飯碗吃的。


    其實他們琴修有時候在大戰中麵對麵,對上眼神之後心知肚明,還會數個321一起停手。反正彈了也和對方抵消,等於沒彈,那不如都不要彈了,省時省力還能領工資,多好。但這種話他一般不跟別人說,容易被發工資的毆打。


    隨著四方大戰的約定日期越來越近,劍閣上下一片沉凝氣息,就連雲閑都坐不住開始修煉了。這可真是千年奇觀,瓔珞這才分明了,她認真說的事就肯定會做到,就像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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