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怔愣一瞬,就在這誰都無法反應的間隙內,女子冷哼一聲,雙手探出,兩道身影直接倒吸而來,脖頸雙雙被折斷,瞬間眼瞳死灰,失去生機。


    “我大蒼領土,絕不容許細作踏入。”女子自肚腹以下全是空的,傷口慘不忍睹,她卻渾然不覺,厲聲道:“全都給我滾出去!”


    原來她便是……將軍!


    思考,沒有再思考的時間,將軍靈體察覺不了這世間變遷,還停留在煉獄般的千年之前,她信手一揮,那些潛藏著沒能出現的人馬也被直接打出,性命頓時垂危,慘嚎遍地,幹枯地麵再度染上分不清誰的鮮血。


    喬靈珊急道:“雲閑!”


    雲閑欺霜出鞘,道:“太平,你……”


    就在此時,她的腦袋又被往下一壓,重新噗通一聲趴回了石塊堆裏。


    嗯?


    這手怎麽這麽大?


    雲閑轉頭一看,那人抱著東極法杖,還是那一身熟悉的花孔雀袈裟,和三分笑也似五分的欠揍樣,垂眼對雲閑道,一掀唇角:“在這待著吧你。”


    “……祁執業。”進來的原來真是佛鄉啊,雲閑無語道:“你搶我活幹?”


    祁執業:“誰搶誰活幹?你是和尚還是我是和尚?”


    “執業,慎言。”


    兩人身後,佛鄉一眾弟子皆垂眉斂目,輕行佛禮。


    佛鄉大弟子掠出,袖袍中隱隱約約的玉璽光暈現出,他麵沉如水,和那將軍靈體對了一掌,吐血而退,到底是救下了一個人。


    他望著那混沌靈體,目露悲意。


    將軍啊……


    “所以我說,我不想開遠古戰場,便是這個原因。”祁執業看著佛鄉弟子坐下結印,將那將軍靈體包圍起來,麵色模糊不清,散漫道:“又來了。魁首麽,是不搶的。這種活麽,是一定要攬去的。”


    自從大師兄拿到玉璽那一天起,他就想到會是這個局麵了。


    這才方結陣,有個佛門弟子便被震的七竅流血,麵露痛苦之色,但仍是雙手合十,和眾僧一起開啟了金鍾罩。


    雲閑見他神情漠然,道:“那你要去爭魁首麽?”


    “……有空再說吧。”


    祁執業嗤笑一聲,閃身向陣法中心掠去,東極法杖一開,整個陣法金光頓時再盛五分。


    “沒學金鍾罩,總不能吃飯的本事也不學吧?”


    第50章 遠古戰場(四)


    遠古戰場開啟一事, 再度將這屆四方之戰推到了風口浪尖。


    其實這並不算意外,畢竟僅僅是天階之武出世,便足以掀起這等浪花了。


    常人的力量是有極限的,再如何厲害的鍛器師, 就算利用的全是天階材料, 鍛造出來的武器也隻能稱作一聲“準天階”。現在修真界廣泛得知的天階之武,無一不是自生而成。


    比如天劍“太平”, 便是在地心岩漿灼燒而生出的火屬性天階靈劍, 呃,具體不詳, 因為沒有人見到過,是第一任劍主這麽說的。眾人當時還因為每次太平出劍都火光衝天誤認為它是魔劍呢, 這樣一說便能理解了許多。


    也是,名字起的這麽太平怎麽可能是魔劍。這不開玩笑呢嘛。


    天階之武,強能錦上添花, 弱能雪中送炭, 所以, 當投影石內首次出現魁首之象時, 眾人群而沸騰!


    “果然是天階武器!好流暢的曲線啊!”


    “也不知到底是哪個小娃兒能有幸讓它認主……可惡,要不是早就超過元嬰期了, 老朽厚著臉皮說自己長得顯老也要硬擠進去。”


    “嘖,這魁首哪點都好, 就是有一點不好。戰場之內產生,煞氣殺氣也太重了吧?這要是讓我拿了,那絕對得直接變成砍人魔。”


    “你要這麽想也沒錯, 那不如來想想萬一要是中了五百萬靈石該怎麽分家產吧?”


    眾人也隻是嘴上說說, 真要進去, 是絕不敢進去的。


    如果說看到了第一層城門之內,還能聳著脖子叫嚷什麽“我行我也能上”,到了第二層內,便再也不敢說什麽了。


    眾城內手上沾過血的多的是,但看見這慘無人道的景象還是會有些不適。因為千裏之外都城輕飄飄的一個決定,人性被迫墮落到了極致,而且就算不提這血海屍山,裏麵的靈體實力也太過可怖了。


    那位將軍,元嬰之內無敵手,不死不滅戰力驍勇,光光對付它一個,便要整個佛門淪陷在此。若不是佛鄉大弟子身上有點燃玉璽留下的烙印,否則可能還是無法抵抗。


    其他人在它麵前,更是螳臂當車。


    四方大戰本就會有傷亡,但這一屆的傷亡數在遠古戰場開啟後驟然飆升,特別是第二道城牆之後,進一個傷一個,已經到了一眾門派快要坐不下去的程度。


    派去的都是本門派最精英的少年一輩,哪經得起這麽折損啊?


    而在這劇變的局麵下,最開始的刀宗反倒又再度脫穎而出,顯得實力超群了。


    雖然不知柳世為何脫離了大隊伍,但刀宗一眾弟子進了第二道城牆後,竟然毫發無傷。血霧金光太過濃厚,投影石也無法完全看清,眾人摸不著頭腦,隻能不斷推測。


    難道是刀宗弟子配合過於完美?難道是柳世有什麽不為人知的事情要辦?


    就連懸寶閣的閣主,如今也成天坐在酒樓上觀看了。


    “喔,還真開了啊。”閣主今日懶得戴□□,用兜帽遮了,沉吟道:“好像變得有點麻煩了。”


    那邊的雲閑正在各將士靈體的出招間隙中尋機撿人。都是受了傷不便於行的,躲也躲不掉,再挨一下絕對真的會當場去世,雲閑一柱香內嗖嗖嗖撿了好多個,來來去去,都把他們給堆到戰場之外排好位置,似乎在等誰進來撿去治,像極了一隻勤勞的小蜜蜂。


    “太蠢了。”黑袍人皺眉道:“不趁這個機會去奪魁首,反倒在這裏救人?這些都是競爭對手,給自己平添阻礙。”


    “哎呀。”閣主喝了口酒,笑道:“你不要聽她總說自己笨,就真覺得她是小笨蛋嘛。讀書讀不會,腦袋還是靈光的。現在這種情況,佛鄉那頭太不穩定,不趕緊保存修士這方的力量,還去奪什麽魁首?有命奪沒命走,何必呢。”


    她這般笑起來,眼睛彎彎,眼尾微微上揚。


    竟然和雲閑的眼睛一瞬神似。


    “閣主。”黑袍人道:“柳世尚未入第二道城牆,這局麵……”


    “這局麵。”閣主拉長音調,指尖輕輕在半空中一點,“可能有人要來咯。”


    “……”


    監察人席之上。


    投影石內,佛門眾弟子還在苦苦支撐,金光黯淡又複亮,祁執業坐在陣眼之處,緊閉雙眼,唇角已經緩緩溢出鮮血。


    將軍靈體仍在掙紮,東極法杖不斷震顫,他雖不露聲色,顯然也十分煎熬,明光大師閉目,歎息。


    黎沛看著這般景象,心中唯有欽佩二字。


    恐怕若不是為了救人,佛門這群弟子壓根就不會前來戰場,慈悲大義,不惜舍身。


    越看別人家的孩子越好。看雲閑也是。


    她轉眼一看,自家的醫修薛靈秀竟然還在外麵找路,頓時隻想扶額:“……唉!”


    小靈秀啊,怎麽關鍵時刻掉鏈子,雲閑都撿了那麽多等你來救了,竟然還沒找到門!簡直了!


    宿遲的灼月倚在石台旁,發出凜然之光,他沒再擦劍了,隻是看著雲閑的背影,眉心微蹙。


    想來各位大家長都是很緊張,無非有沒有顯露出來罷了。


    黎沛深覺麵上無光,又感覺柳昌嘲弄的視線一下一下刺來,頓時大為冒火。


    什麽意思?我笑我家小輩可以,輪得到他來笑?有沒有長輩的道德教養啊!


    笑笑……不是,看看柳世去。


    投影石內,柳世的進度比薛靈秀還要慢一分,現在才來到軍營之內。不過早些時候刀宗眾弟子已然進入了第二道城牆,他落後一步,想來隻能是有意的。


    果然,強者出場都是風範不一般的。雖然眾人並沒有看到雲閑是怎樣拿到石鑰的,但觀其平常咋咋呼呼的樣子,要麽在天上狂飛要麽在地上滑鏟,總之場麵絕對不是太好看,不像柳世,孤身一人走進,不慌不亂,實在是裝的一手好逼。


    不過鑒於他之前的表現,眾人嚴重懷疑他是想挽回一下形象。


    軍營之內,隻有劉勇尚在,時機也抓得相當準。


    沒等靈體狂襲而來,柳世便從袖袍中取出一隻破舊的木錘,道:“劉壯士,請看。”


    “這是村口小……小芳給在下的。”柳世道:“說是與壯士的定情信物,她也如你一般,這麽多年,從未忘卻過你。”


    劉勇呆立在原地,恍惚道:“什……麽……”


    它緩緩接過木錘,頓時腦海裏一片回憶閃過。那一瞬間,他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了夕陽下的奔跑,想起了自己逝去的青春,想起了村口小芳的兩個娃,想起了……


    “在下柳世。”柳世拱手道:“不知壯士可否憑此薄麵,將石鑰暫時借我一用?”


    劉勇還在回憶。想起了童年青梅竹馬的撥浪鼓,想起了戰場上的刀劍無眼,想起了……恁大爺的就你小子姓柳啊?


    柳世見其沉默,唇角尚未勾起,就聽到靈體洪鍾般的聲音:“哪個柳?”


    “?”柳世:“就,木卯柳。楊柳的柳。”


    靈體質問:“柳閑是你什麽人?”


    “柳鹹?什麽東西?”柳世莫名其妙,什麽玩意兒亂七八糟的,“我不認識此人啊。”


    “嗬嗬……嗬。”靈體陰冷一笑,餘光看向他身後的大刀,想起那死丫頭說她棄刀從劍,心頭更是篤定,“你們這群卑鄙的人類,為了麵前的蠅頭小利,竟然連自家人都可以不認自家人了。你還敢說你不認識柳閑?”


    柳世見他神色,忽然靈光一閃:“……操,不是,那個是我仇人啊!她故意栽贓嫁禍!”


    “人類。連家人,都可以看做仇人。若她不是你家人,她還為你求情?”靈體越說越惱怒,屈辱地直出一拳,活生生將柳世差點打出一裏之外:“等著吧!我跟你不一樣,我二十八個兄弟不會放過你的!”


    柳世一邊吐血一邊長嘯:“雲閑!!!”


    一道優美弧線。


    這邊的薛靈秀已經成功打開了門,進入了第二道城牆內,和雲小蜜蜂接上了頭。


    黎沛:“…………”


    柳昌:“…………”


    明光大師:“…………”


    宿遲:“。”


    黎沛發誓她一開始真的沒想過要笑出聲的,但她竟然看到明光大師慈悲的鼻孔在輕微擴張,頓時再也繃不住,笑聲險些突破天際:“哈哈哈哈哈哈!!”


    “宿遲!”柳昌額角青筋狂跳,新仇舊恨累積在一起,竟是惱怒到直接拔刀指向宿遲,喝道:“你教的好師妹!屢次針對也就罷了,現在還成日出這種偷雞摸狗的小伎倆,你又該當何罪?!”


    這就多少有點倚老賣老了,看著宿遲人年輕好欺負,都不必說明光大師,薛靈秀和柳世之間就差相殺了,也沒見他拿刀指過黎沛。


    看人下菜碟罷了。


    但這招對宿遲並不管用,他無甚表情地看向柳昌,道:“隻是反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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