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給他們家的三畝水田,老陳氏拍板暫時充公,楊氏在家裏鬧了好幾天,後麵差點鬧的分家才被程長泰壓了下來。


    程長泰提出三畝水田先一家人種著,等以後分家了,除去三房該分到的家產,這三畝水田也是三房的。


    其他幾房雖然眼熱,可又沒辦法,誰讓那三畝水田是楊氏拿小兒子換的。


    自此這事才了了。


    晚飯時候,程青良吃的很慢,吳氏也不知道為什麽,抬頭看了一眼身旁的楊氏。


    對方津津有味的吃著飯菜,發現吳氏在看她,還疑惑道:“我臉上有東西嗎?”


    吳氏啞聲,隨後搖了搖頭。


    楊氏“喔”了一聲,繼續悶頭吃飯,看起來胃口很好。


    吃了晚飯,程青良跑到程青錦的屋子,屋裏黑漆漆幾乎看不清東西,油燈和蠟燭貴,鄉下人家晚上非必要不點燈。


    程青良熟門熟路的坐在床邊,小聲道:“三哥,你晚上一個人睡一屋,寂不寂寞啊。”


    程青錦心頭一梗,沒好氣的吼他:“說這個幹什麽。”


    程青良仰躺在他的床上,睜著眼睛發呆。就在程青錦懷疑這小孩是不是睡著時,程青良開口道:“我今天又看到陸奶奶和偃叔了。”


    他說著說著忽然心裏一動,翻了個身爬起來湊近程青錦:“三哥,我們去找五哥玩吧。”


    “不行。”程青錦厲聲喝止他。


    程青良還小,翻年也才六歲,所以他不懂事可以理解。但程青錦不一樣,他翻年就十二了,算半個大人了。


    青言剛過繼給偃叔的時候,外麵就有很多流言,說他們家想吞程偃叔家產,爺爺和奶奶明令禁止他們靠近程偃叔家,禁止跟青言來往,平時能避就避。


    現在雖然流言沒那麽厲害,但還是要遠著。如果家裏人知道他們私下去找青言,他們會被揍,青言也好不到哪去。


    程青良鼻子一酸,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程青錦哄了他一會兒,等人睡下才抱回四房。


    他重新回屋,然而屋裏空空,那道溫和又帶著稚嫩的聲音再也不會出現了。


    他歎了口氣,蹬了鞋子上床睡覺。


    冬日裏活少,他們難得多睡會兒,一日三餐也變成了一日兩餐,巳時初,一家人吃著早飯。


    鄭氏眉頭微蹙,“又是雜糧飯和鹹菜。”


    老陳氏輕飄飄掃了她一眼,鄭氏渾身一緊,訕訕道:“娘,我的意思是家裏孩子長身體,總得吃個雞蛋啊。”


    “前兩年冬天時候時不時有雞蛋,偶爾還有鴨蛋吃。”鄭氏補充著,證明自己不是胡攪蠻纏。


    然而她不提還好,她一提這茬,老陳氏就不舒服。自從程青言能出門後,家裏的雞鴨都是他照顧,以前老陳氏沒當回事,現在才發現也不是誰能做好這事。


    老陳氏沒有搭理鄭氏,早飯後老陳氏去後院看了一下,發現昨夜竟然凍死了一隻雞。


    她忍著心疼回來,詢問昨天是誰負責雞舍。


    程抱荷茫然的站出來,老陳氏拉著臉:“你也不小了,怎麽做事還那麽粗心。”


    老陳氏心裏攢著憋屈,劈頭蓋臉把孫女數落了一通,小姑娘人都懵了,最後哭著跑回屋。


    老陳氏又有些後悔,正好對上看熱鬧的楊氏,黑著臉讓楊氏把雞處理了,最後老陳氏把雞翅給了程抱荷,算是補償了。


    其他人也分到了肉,隻有楊氏得了個雞屁股,婆母如此區別對待又讓楊氏好一通委屈,在自個屋裏鬧,然而程三不理她,她隻能對著女兒哭。


    程家發生的種種,程敘言不知道,說來也是奇怪,自從他被過繼後,他幾乎沒碰到老陳氏那邊的人。


    他不是沒有疑惑,隻是對著陸氏問不出口。


    後來他一心跟著係統學習,練字,得了空閑程偃就纏著他玩,一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所以程敘言就把這心事壓了下去。


    臘月裏的時候,陸氏對他們道:“飯後你們收拾下,我們等會兒出門。”


    陸氏還是叫的村長家的牛車,這次是村長二兒子趕車,再次坐上牛車,程偃興奮不已。他在板車上看來看去,弄的車身都跟著搖搖晃晃。


    程敘言趕緊拿出幾塊奇形怪狀的石頭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趕車的村長二兒子和陸氏齊齊鬆了口氣。


    到了鎮上,陸氏再次帶程敘言去了醫館,大夫給程敘言把脈後重新開了方子,他看著程敘言皺起的小眉毛忍不住笑道:“放心,這是最後一療程,這回吃了藥就不吃了。”


    被戳破心事,程敘言有些不好意思,若是以往他可能會無措的愣在那裏,現在他對老大夫像模像樣的拱手,大大方方道:“讓老先生見笑了。”


    老大夫微訝,隨後眼裏的笑意更濃了些。


    陸氏付了錢,程偃搶著提藥包,祖孫三人慢慢消失在街道盡頭。


    陸氏牽著小孩的手,笑著問:“有沒有想吃的,跟奶奶說。”


    程敘言想了想,抬起頭:“奶奶,我們買半邊燒雞可以嗎?”


    “當然可以,”陸氏一口應下,除了燒雞,他們還買了肉和鹽醋等生活品。


    程偃樂嗬嗬的背著背簍,每次買完東西他都會興奮的轉過身去,讓親娘把東西放進背簍裏。


    隨後程偃牽著兒子的手率先走遠。


    今日太陽高照,陽光將程偃的發絲都曬的透著暖意,半身高的背簍沒壓彎他的背,他挺著脊梁,挺拔的身形破開臃腫的棉襖仿若青鬆。


    陸氏心中一澀,她的偃兒背的不該是背簍,而是書箱才對。


    廣袖長袍,寫意風流。


    陸氏情緒低落,回去的路上也沒怎麽說話。程敘言哄著程偃不吵不鬧。


    等他們回到村子,剛跟村長的二兒子分開,轉身遇到了一個小孩子。


    第11章 程敘言的秘密


    程敘言瞳孔微縮,那一瞬間,他臉上的喜悅蓋過其他情緒:“青良,你怎麽在這裏?”


    “五哥。”程青良眼淚汪汪的抱住他。兄弟倆再見麵,場麵頗為溫馨。


    陸氏冷冷看著,眸中沒有一絲波動。


    程敘言安撫著弟弟,輕輕拍著他的背,心裏也百般滋味。


    程偃看了一會兒,忽然上前扯住程敘言的胳膊。


    程敘言仰首:“爹?”


    “回家。”程偃開口,他看向程敘言懷裏的小孩兒,“帶上他。”


    程敘言不敢去看陸氏的臉,他後知後覺回過神來,隻覺如針刺背。


    時隔數月,程青良再次踏入程偃家的門,隻是他的親堂兄如今成了遠房堂兄。


    陸氏和程偃回了屋,堂屋裏隻剩他們兩個小孩,程敘言沒了之前的喜悅,這會兒更多是忐忑。


    程青良什麽都不知道,他吃著紅棗糕,眼睛幾乎沒從程敘言身上移開過。


    “五哥,我感覺你好像長肉了。”他說著話,還伸手捏了捏程敘言的臉。


    程敘言笑了下,將糖水遞過去。


    程青良大口喝著,程敘言垂在身側的手蜷縮了一下,最後沒忍住好奇,他試探問:“家裏還好嗎?”


    程青良點點頭,“家裏很好,就是我怪想你的。”


    程敘言神情一滯,說不出是高興還是失落。程青良斷斷續續說著家裏的事,說著家裏凍死了雞,雞肉好香等等。


    直到晌午程青良才停下,他拍拍程敘言的手:“我要回去了,不然被家裏人發現我來找你,我會被罵。”他縮了縮脖子,十分害怕的表情。


    程青良突然出現又匆匆的離開,隻留下程敘言被攪亂的心。


    吃午飯的時候,他全程不敢抬頭,堂屋裏安靜靜了,隻有咀嚼食物的輕微聲響。


    程偃無聲歎息,給親娘夾了一塊肉,母子倆隻目光對視的一眼,陸氏就知道兒子恢複了清明。


    飯後,程偃帶著程敘言去書房,“啟蒙書籍可念完了?”


    程敘言猛的抬頭:“爹,您…”


    程偃莞爾,他伸手點了點桌麵,“過來默寫。”


    程敘言用力點頭,他才學毛筆字沒幾個月,速度並不快,好不容易默寫完三字經,歇了片刻又跟著默寫千字文。


    程偃拿起旁邊默寫好的紙張看了一眼,沒有錯字。字形也還算工整,可見是下了功夫。


    隨著時間過去,程偃眉頭微蹙,敘言怎麽還在寫。


    他探身看了一眼,微蹙的眉頭更加緊皺,程敘言在默寫《孝經》的內容,途中沒有明顯的卡頓。


    程偃默默等著,沒有出聲打擾。等到程敘言把他認為的啟蒙書籍的內容默寫完,已經是申時四刻。


    程偃隨意抽了一張,“君子之事上也。”


    程敘言愣了愣,抬頭看著程偃,男人也垂首俯視他,程敘言下意識起身,猶豫道:“進思盡忠,退思補過…”


    他頓了頓,見程偃沒有言語,他才接下去:“將順其美,匡救其惡…”


    書房裏傳來一陣郎朗的背書聲,十分流利。


    等到程敘言背完,程偃又換了一張紙,隨口道:“匏土革。”


    然而程敘言剛接了一句“木石金”就被打斷。


    程偃神態溫和,但話語內容卻不溫和,他對程敘言道:“倒著背。”


    程敘言睫毛一顫,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倒著背?”


    程偃頷首。


    程敘言抿了抿唇,腦子裏全心全意的回憶所學,不確定的開口:“匏土革,鼻所嗅…此五臭,及…”相對之前的流利,這會兒他開始磕磕巴巴。


    好不容易倒著背完了,程偃又拋出新的內容。


    天上的暖陽慢慢西斜,喜人的熱意也失去溫度,黃昏時候隻空留餘暉,屬於夜幕的寒意襲向萬物。


    陸氏打了個寒顫,動了動站的僵硬的腿,回屋取了一件半舊的鬥篷披上。


    書房內,程偃終於停下抽背之舉,他翻看著程敘言之前的默寫內容,麵上看不出情緒。


    程敘言偷偷活動了一下身體,見程偃注意力在紙上,他飛快拿起書桌上的茶水飲用。


    茶水已經涼透了,但對此時情緒緊張的程敘言來說反而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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