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蘭冷哼:“先別忙著謝,你父的病症棘手,先保守治療。”他忽然板下臉,沉聲道:“後生,老夫提醒你,一旦開始治,這藥材的花銷沒底。”


    易知禮心裏一咯噔。


    程偃神色憂鬱,“杜先生,在下…”


    “如果隻是銀錢問題的話……”程敘言昂首笑道:“我想我可以解決。”


    他眉眼明亮,立在日輝下,一時竟不知他的眼和日輝,哪樣更耀眼。


    杜修仿佛被刺著般斂目,敘言於他有救命之恩,他自然會盡力幫忙,可按祖父透露的口風,這後續藥材花費不知凡幾,他恐怕也不能包圓。


    第69章 水師參將


    杜蘭是位很有行動力的人, 既然答應程敘言醫治程偃,他很快擬定詳細的治療步驟。


    按理來說, 程偃腦內存有淤血, 活不過幾載。他如今還能走能動,跟他受到的悉心照料有很大關係。從前是陸氏,陸氏去世後由程敘言接手。


    陸氏和程敘言二人的共同之處, 皆在保證程偃衣食無憂的同時, 讓程偃的每一日都活的開心。


    沒有誰篤定笑口常開能長命百歲。可鬱鬱寡歡的人的確不長命。


    日頭高升,小院的小廚房外麵另起土灶, 定製的大鍋內熬著濃濃的藥湯, 灶內火勢熊熊, 藥湯咕嚕咕嚕冒泡,整個院子皆是散不去的藥味,杜修掐著時間又往鍋裏倒一籃子藥材。


    “敘言。”程偃歎氣。


    院中念書的程敘言默默收回目光,無辜道:“爹,您剛才講到哪裏了?”


    程偃合上書,“我們還是回屋學罷。”


    程敘言把頭搖成撥浪鼓, 他如此執拗,程偃也拿他沒法子。


    程敘言看著褐色的藥湯, 想起杜大夫的話:你父沉屙難拔, 需先以藥浴軟化。


    藥浴維持三刻鍾, 同時伴以杜大夫穴位按壓。


    程敘言聚精會神旁觀, 甚至拿紙筆記錄。程偃開始還想在兒子麵前強撐, 誰知道杜大夫按下的穴位傳來尖銳疼痛, 他猝不及防悶哼一聲, 額頭浸出更多細汗, 不知是疼的還是熱騰騰的藥浴蒸的。


    程敘言有些心疼, 但見杜蘭神色嚴肅,程敘言忍住沒吭聲。


    藥浴之後程偃一臉疲憊,程敘言替他換上幹淨衣裳,扶著他去床上睡下。杜蘭亦是滿頭大汗,杜修照顧祖父歇息。


    藥浴兩天一次,其中藥材花費頗多,隻一次藥浴就得十兩打底。易知禮倒藥渣的時候都不忍多看,這哪裏倒的是渣子,這是銀錢。


    杜大夫說這隻是開始,藥湯劑量小,先讓程偃的身體慢慢適應,同時輔以藥膳滋補。等以後程偃的身體恢複些了。藥湯劑量逐漸加大,花費隻會更多。


    易知禮:都是錢呐,要命的錢。


    他們現在上哪找錢。


    易知禮愁的不行。


    程敘言跟其他人打過招呼,趕著騾車出門了,他在街上走動,目光在臨街鋪子一一掃過。當他經過一家由三個鋪麵打通的胭脂鋪時停下來。


    凝香閣。


    程敘言下車進入鋪子。


    他一進鋪,鋪子裏的夥計飛快打量程敘言一眼,長襖棉鞋,容貌俊秀斯文,估摸著是囊中羞澀的書生。


    其他人裝作沒看見程敘言,一名圓眼睛,鼻子有顆黑痣的年輕夥計迎上來,“公子想買水粉還是口脂?”


    程敘言開口:“你們鋪裏的口脂有幾種顏色?”


    “一共有八種,公子請跟我來。”圓眼睛夥計拿出試用品,抹了一點在手背試色給程敘言看:“公子,我們鋪子的口脂質地絲滑,顏色有適合少女的粉嫩,也有適合婦人的端莊。”


    程敘言握著夥計的手仔細瞧了瞧。


    少頃,程敘言鬆開他,溫文一笑:“這口脂作價幾何?”


    夥計:“便宜的六十八文,貴的一百八十八文。”


    程敘言點點頭,轉身走了。


    其他夥計竊竊私語:“剛才那書生好惡心,一直看男人的手。”


    圓眼睛夥計無奈:“那位公子隻是想看看口脂在皮肉上的顏色。”


    另一微胖夥計不屑:“嘁,那種窮酸書生也就看看了。”


    掌櫃清咳一聲,目光輕飄飄掃過眾人,這場關於程敘言的小爭論終於作罷。


    天黑時候,程敘言才趕著騾車回家,沒想到程偃居然還沒醒。


    他從車內搬下一堆東西進入廂房,四


    日後,程敘言再度踏入凝香閣,他直奔掌櫃而去,拿出袖中的口脂,打開盒蓋:“勞您看一眼,在下這口脂如何?”


    掌櫃不以為意的掃他一眼,隨後在看到口脂時愣住,他將口脂接過仔細瞧看,又伸指沾抹,湊近嗅聞還有淡淡花香。


    不過幾息,掌櫃心中已有計量:“公子請隨老朽來。”他將程敘言引入內室,奉上茶水點心,打算坐下來慢慢談。


    “公子是想賣方子?”以凝香閣主大,隻會接受買斷,絕無分成的可能。


    程敘言又拿出一盒口脂,“兩張方子,一百兩。”


    掌櫃將另一盒也打開看一眼,他沉吟道:“七十兩。”


    程敘言搖頭,他溫潤平和的神情卻說著毫不退讓的話:“一百兩,少一個子都不成。”


    掌櫃被逗樂了:“公子,生意不是這麽做的。”


    “既然談不攏,也沒有停留的必要。”程敘言起身拱手一禮,拿過口脂就走。


    掌櫃愣了愣,隨後三步作兩步追上去,好懸在門處將人攔住:“公子有話好好說。”


    程敘言看著他,認真道:“在下現在急需錢,掌櫃不能給在下預想中的價錢,在下隻能找旁人。”


    掌櫃麵上笑著,心裏無語:你急需錢還不肯降價,真是書呆子。


    程敘言一副油鹽不進認死理的模樣,掌櫃還想再磨一磨,但程敘言已經沒有耐心,說什麽都要離開。


    一刻鍾後,掌櫃隻好與他立下買賣契約,一定銀錢的買賣,掌櫃可以自行做主,隨後再稟報東家。兩人之後又去官府公證。


    分別時,程敘言對掌櫃道:“本來在下更中意另一家胭脂鋪,不過前幾日去你們鋪子時,你們鋪內那名圓眼睛夥計很是熱情。在下想著,有那樣和善夥計的鋪子,做買賣應也是公道的。”


    掌櫃眸子微睜,待他回過神來,騾車已經走遠,消失在人群中。


    掌櫃慢慢往鋪子走,回到鋪子裏,他一眼掃過鋪內夥計,很快找到眼睛最圓的那個。


    前幾日的確是這個小子熱情招待程敘言。


    別看掌櫃跟程敘言簽契約時,臉色垮的好像吃了天大的虧一樣,但他心裏美著呢。


    做胭脂水粉的最擔心別家鋪子有的口脂顏色他們沒有。不能推陳出新,胭脂鋪走不長。


    掌櫃本來還擔心年關來臨,他們鋪子弄什麽新意好,沒想到瞌睡來了送枕頭。


    既然程敘言特意點明這圓眼睛夥計不錯,回頭把人換至二樓伺候罷。


    相比一樓鋪子的活計,二樓伺候的皆是身家富裕的客人,不但活輕鬆,有時候遇到大方客人,打賞就頂一個月月銀。


    程敘言揣著一百兩銀票,扭頭買了好幾壇酒水。


    杜修他們不明所以,但程敘言接連出門,每每天黑才回來。


    當初在長源府,程敘言從孟大夫口中聽聞杜蘭好美酒時,程敘言就已經在心裏製定應對計劃。


    路上他研究過酒水相關,尤其是山陰的女兒紅,他半路學醫已是勉強,再從頭學釀酒,太有所學紛雜,無一能精的感覺。


    況且他誌也不在此,隻是為達到目的。既然是追求目的,過程倒不必細究。


    程敘言從現有思緒抽離,以旁觀角度來思考。某一日他們經過一縣城,知禮少少嚐了些果酒,跟他誇讚果酒滋味甘甜,不辣口。


    程敘言靈光乍現,頓時有了主意。


    他從頭學什麽釀酒?


    他在現有酒水上提純就行,保管讓一幹漢子喝個過癮。


    隻是在此之前,他需要一些特製的輔助用具,這需要銀錢。


    關父想過程敘言可能會來找他,但沒想到程敘言來的比他預料的快。


    關家酒樓,關父親自領著


    程敘言進二樓天字號雅間,“程兄弟今日可要好好嚐嚐南塘的地道美食。”


    南塘臨海,蝦蟹魚類的吃法最講究鮮。


    小二很快呈上菜品,關父為程敘言布菜:“程兄弟,你來嚐嚐海扇,剛蒸出來鮮著咧。”


    程敘言看著滿桌子海鮮,身側的酒水如何也拿不上桌,他是跟人談合作,不是害人身體。


    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申時初,程敘言提出告辭,臨走前他將手中的橢圓形酒瓶遞給關父。


    程敘言叮囑他:“這酒水十分烈,關大哥過幾日再飲罷。”


    關父嘴上應好,當天晚上就給自己滿上一杯。


    關家飯廳。


    關家人多,除卻關母坐在關父身旁,其他皆是男女分桌,中間以半透明山水魚鳥屏風隔斷。


    關父就著鹵鵝,習慣性飲下一口酒。


    “噗————”


    關家其他人都驚住了,關母率先反應過來,拿清水給丈夫漱口,被關父推開。


    關父口中火辣辣燒,不敢置信的盯著杯中白酒。


    關父的大兒子驚疑不定:“爹?”


    他們家經營酒樓,平日跟其他人應酬來往,飯桌上少不得酒水,他們習慣飲酒。但他爹今晚居然喝一口酒就噴了。


    關父哈了幾口氣,待口中辣意退去,他才用另一個杯子給大兒子倒了一點嚐嚐。


    關大郎有心理準備,他淺淺抿了一口,關家其他人都看著他,隨後見關大郎臉色一變。很難形容那種感覺,喉嚨火燒火燎,再仔細感受,還有些燒心。


    關家其他人也來了興趣,每人用杯子淺淺分一小口,關母還好,關家的女兒們被嗆的直咳嗽:“好辣,太辣了……”


    關澄急的團團轉,伸著小手嚷嚷:“給我,讓我也嚐一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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