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橘沒有防備,麵上鎮定,點頭微笑,說嗯:“真的很帥。”


    n比金橘高了一個頭,金橘仰頭看了他兩眼就把目光收了回來,她總覺得不知道是不是錯覺,n的目光似乎一直在自己身上。


    周愛眼尖,比金橘發現的早,找了個借口說要去和別的朋友say hello,轉身把金橘和n單獨留在了一起。


    金橘看著她走遠向自己比著ok的手勢,終於明白她說的那個要給自己介紹帥哥的話不是玩笑。


    n很健談,主動開口,問金橘:“你叫什麽?我還不知道。”


    “jinji 。”金橘沒說自己的真名。


    n笑,有兩個淺淺的酒窩。


    “好聽誒,不過以前從來沒見過你,你不是後台工作人員吧?”


    金橘搖搖頭:“對不是,我不是你們時尚圈的,我做的別的不搭邊的工作。”


    “什麽工作啊?”


    “紋身師。”


    “真的嗎?我也有紋身的,”n把紋身露出來給金橘看,在腰上,一大片彩色圖案,看上去紋身師的程度很高。


    金橘處於工作的條件反射,沒忍住上手碰了一下,正好碰到了n的癢癢肉,n順勢抓著她的手笑起來。


    梁世京剛走進後台,看到的就是這副場麵,一人衣冠不整,手上還拉拉扯扯,兩個人表情還都挺開心。


    梁世京好不容易積累的好心情倏地就沒了,舌尖頂住後槽牙,眼睛微眯,行啊金橘,膽子見長,現在男模都敢玩了。


    作者有話說:


    第60章


    後台人影匆匆, 梁世京認出來那個男模是星力旗下的人,以前和他們公司合作的時候,好像被他們主理人重點介紹過給自己。


    他信步走過去, 一臉自然地拉過金橘還被男模抓住沒放的手, 並且順帶著掌心交握,十指緊扣住金橘的手心。


    n釣妹正在興頭上被介入, 剛嘖了一聲,下秒在看到梁世京那張臉時,倏地就拘謹起來, 不耐煩的臉色也變得眉目舒展。


    “呀梁總, 原來你真的在,”他驚訝道, “剛才在台上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梁世京緊了緊金橘要抽走的手, 沒看她,隻眼神直勾勾地盯著n,語氣半真半假笑道:


    “我剛也以為自己看錯了,我記得你不是有女朋友嗎?前段時間還上了娛樂新聞的那個?”


    這話就差指明道姓了。


    n視線掃了眼麵前, 那雙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十指緊握的手,雖然女生很明顯在掙紮, 但是這種有錢人之間的恩恩怨怨, 哪是他們這些打工人可以摻合的, 他裝聾作啞也跟著打著哈哈:


    “原來梁總你和jinji認識啊?那我不打擾你們, 我先去忙了……”


    還算是識趣,梁世京抬抬下巴:“行去吧, 記得幫我跟你們老板帶聲好。”


    等n走後, 梁世京才轉過臉看身邊人, 金橘麵無表情, 把被牽著的手舉到他麵前,什麽意思顯而易見。


    梁世京卻沒動,反而將人一把帶到自己麵前,無視後台其他人的目光,下顎輪廓繃緊,咬著牙道:


    “你知不知道這些男模私下玩得有多髒,你跟他們玩,你就不怕……”


    “怕?怕什麽?”金橘驀地打斷。


    “梁世京,你有什麽身份質問我?男朋友嗎?可是我們早八百年分手了,朋友嗎?很抱歉你也不是。”


    金橘把話故意削尖,句句往眼前人的心上戳。


    可能是真的戳到了梁世京的痛處,金橘感覺到他攥住自己的手都鬆了幾分力,趁機猛地把手收回來。


    她仰著頭直視著麵前的男人,看他麵部線條淩厲,渾身氣壓低得讓人喘不過氣,仍自顧自地將那顆釘子釘下去,繼續字字不留情:


    “梁世京,我和誰玩,又和什麽樣的人接觸,再或者,我以後跟誰談戀愛,又和誰結婚。”


    “這些,恐怕都與你無關吧。”


    ……


    與你無關。


    梁世京側目看著車窗外不斷倒退的城市夜景,把這四個字在心裏嚼爛。


    那些五顏六色的霓虹,像極了這些年自己等待的時間,如流水般連成線,就在自己的眼前慢慢溜走,怎麽抓都抓不住。


    金橘剛走後的那半年,他的時間過得一團亂,仿佛是被糾纏在一起,怎麽都解不開的毛線,有時候睜開眼,他以為金橘還在身邊,有時候睜開眼,茫茫人海裏怎麽也找不到有關金橘的一星半點。


    直到徹底清醒過來,他動用所有人脈,才找到了那麽點蹤跡,金橘和賀驍一起去了國外,可是國外哪裏,又在做什麽,所有的痕跡都被賀家人一起抹得一幹二淨。


    金橘說與他無關,梁世京坐在車後座上嗤笑。


    她的刀子,總是能最準確無誤地往自己心上最痛的地方放。


    麗水小區外,金橘拎著大包小包從周愛的車上下來。


    周愛對今天看秀的一係列不順耿耿於懷,非要又帶著金橘去shopping一圈才滿意,還為了補償,給金橘買了一大堆,最後以金橘下次請吃飯才結束。


    白銀銀應該是隻跟她們講了自己和梁世京分手,但沒說分手的原因,周愛也沒過問,隻是念念不忘還要給金橘介紹帥哥對象,還特地保證下次一定是個靠譜的。


    金橘笑著說好,目送她的車走,拎著東西上了樓。


    半夜的時候,外麵轟轟隆隆下起了大雨,高樓上似乎有什麽東西,被風刮下砸在了地上,發的聲響巨大空靈,把金橘從睡夢裏驚醒。


    她摸起床頭的手機,發現賀驍半夜給她發了消息,說自己月底回國。


    金橘給她回複:好,到時候航班發我,我去接你,發完又躺了回去。


    剛到國外的那一年,她過得極其辛苦,每晚失眠,夢裏全是和梁世京的有關,到了白天又要拖著疲憊的身體上課實訓,學習外語,業餘還要打工兼職,比賽還遭遇被誣陷抄襲,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恍恍惚惚的日子。


    後來有天晚上回家,運氣不好遇上搶劫,要不是賀驍正好來看自己,金橘都不知道後麵會發生什麽。


    那場意外,賀驍的手被刀傷到,差一點就沒法再從事紋身這個行業,當時她一個人坐在病房外,看著賀廷言帶著人風塵仆仆從國內趕來,愧疚的心情直接將她完全淹沒。


    但是賀廷言和賀驍什麽都沒說,反而安慰她人沒事就好,就是在那一刻,她對賀驍的敵意驟然就消散了。


    年少時,眼睛裏容不得沙子,總是覺得愛與恨無關,喜歡和討厭不能並存,後來年齡漸長,才明白了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


    梁世京在那天看秀後,很長時間都沒有再出現,金橘樂得其所。


    虞立新很少來「黑雀」,頗有點當甩手掌櫃的意思,平時店裏的很多決定,他都是直接讓金橘自己定奪,就連她的預約,也是要求條件,甚至時間都是自由的。


    金橘直覺哪裏奇怪,這感覺如同自己才是這家店的老板。


    但是「黑雀」太忙了,剛開業不到一個月,開放的微博賬號已經直逼原照的zm,金橘實在沒有空閑琢磨這些,有天原照還拿這事來打趣金橘,說快要教會徒弟餓死師父了。


    金橘知道他是故意逗自己,哄他自己下次一定請吃飯。


    三月中下旬的時候,江市到了每年春季裏雨量最充沛的時節,一個星期的雨都不帶停的,每天都在淅淅瀝瀝地下。


    家裏貓的主人依舊還沒有來接小貓,早晨起床,小貓扒拉著陽台推拉門,金橘走到客廳發現種在陽台上的多肉,因為灌溉到了春雨,葳蕤蓬勃,長勢喜人。


    下午出門時,她留意了下旁邊的1801,終於碰上有人開門,一個穿著打扮簡單的阿姨,拎著垃圾袋從裏麵走出來。


    等電梯的時候,金橘裝似無意地打聽了兩句,阿姨三四十歲的樣子,很謹慎,應答了兩句,但都很客氣,皮毛不沾油的那種,說了又像沒說,金橘索性沒再繼續打聽。


    到了「黑雀」,前台妹把金橘下午的預約傳給她,金橘邊走邊看,結果隻有一個,連名字和聯係方式都沒有,隻顯示是高級vip用戶,圖案隻有一句話:


    ——my  jinji


    金橘心髒停跳半拍,往回走,問前台妹妹:,這個用戶是誰?”


    前台妹妹搖搖頭,說不知道。


    “這個是虞哥臨時加進來的,因為如果隻有高級vip預約的話,那半天或者那一天一般就不會排其他的預約了,所以上麵就隻留了要求,沒留信息。”


    金橘沉默。


    店裏的人都這樣叫虞立新,但金橘從來隻叫他虞老板,她掏出手機,想給虞立新發消息,但是字敲到一半,又覺得有什麽意義呢,來了店裏,任何人都是顧客,虞立新給她接了這單,不管有意無意,不管這個人是誰,她都沒有辦法不接受。


    果然,等到離預約時間還有十幾分鍾時,就見梁世京的車停在了店外。


    他還開著那輛黑色巴博斯,金橘站在前台,看他長胳膊長腿從車上下來,身後沒跟助理。


    這是他第二次來店裏,有在一樓外間的顧客認了出來,拿著手機不知道在拍照還是錄像,梁世京抬手擋了擋,拉著金橘快步上了樓。


    店外還在下著毛毛細雨,梁世京今天穿了件深色的休閑毛衣,在屋子裏的燈光下,有落在毛衣上小小的雨珠反射著光澤。


    金橘把眼睛撇開,帶他進到vip房,和他確認完一係列的信息,最後站在她麵前問了一句,根本不需要問的問題。


    她知道自己是多餘,但還是忍不住講,用詞故意官方,冷冰冰的:


    “紋身就算洗,最後也會留下痕跡,梁先生,你確定要紋這個圖案嗎?”


    梁世京坐在工作床上,仰著腦袋瞧著她,純黑色的毛衣襯得他皮膚冷白,看著金橘的時候眼神又軟乎乎的,完全不像是電視裏坐在媒體閃光燈下都一絲不苟的人。


    倒像是眼睛裏隻有金橘的小狗。


    他宛如一點都沒聽見金橘故作冷漠疏遠的語氣,聽完笑笑,說我確定。


    “這是我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


    “等了五年,終於等到你親自來寫。”


    他把黑色毛衣掀起來,脫掉左邊的一隻胳膊,抬手點了點心髒的位置,說:


    “就寫在這裏。”


    房間的門從裏麵被關緊,窗戶卻為了透氣半掩,外麵的雨聲滴滴答答打在窗簷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空間是敞亮空蕩的,可金橘卻覺得逼仄,空氣都好像停止了流通,他甚至可以聽到梁世京輕微的呼吸聲,順著自己的左臂爬上來,滾燙,炙熱。


    梁世京的手指在她裸露的左臂上輕撫,指尖從紋身的第一個字母,撫到最後一個一個字母,抬眼問她:


    “你的這個紋身,也是因為我嗎?”


    金橘不說話,心要窒息。


    梁世京不在意,繼續自言自語。


    “我倒是不希望是因為我,如果是的話,那意味著我又多傷害你一次了。”


    “雖然我這是在自欺欺人。”


    他輕撫的手變成緊緊握住,掌心貼著金橘手臂的皮膚,中指上戒指的冰涼觸感,更對比得讓金橘覺得那個溫度燙到了自己。


    梁世京的手太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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