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釋道:“千裏鏡可以讓人看得很遠,就如在眼前一般,十分清晰。”


    說完,便遞給黎枝枝道:“你試試?”


    黎枝枝接過來,猶猶豫豫地看了一眼,果然如裴言川所說,看遠處如在近前,這裏距離城門口至少二百步之遙,可她連城牆上幾塊磚都看得清清楚楚!


    蘇棠語聽了,忙道:“讓我看看。”


    兩人拿著那千裏鏡玩了好一會兒,裴言川見黎枝枝十分喜歡,便問那攤主,道:“千裏鏡要多少銀子?”


    那攤主嘿嘿一笑,道:“看來公子小姐們都是識貨人啊,這千裏鏡小老兒昨天才得來的,可是個好寶貝呢!不過呢,它可不是用來賣的。”


    “不賣?”


    黎枝枝一怔,道:“為何不賣?”


    攤主忙道:“是這樣,它是個彩頭,小攤設有投壺,各有各的投法,您若是中了,這千裏鏡白送給您。”


    “還有這種好事?”蘇棠語訝異道:“不收錢麽?”


    “嗐,小姐說的哪裏話?”攤主笑眯眯道:“自然是要收錢的,投一箭為二十文錢,小本營生罷了。”


    攤主說著,指了指旁邊擺著的壺,道:“客人們請看,一共有三壺,中一壺得一分,中第二壺得二分,中第三壺得三分,隻要得夠三十分,便可取走千裏鏡。”


    黎枝枝目測了一下,那一二三壺的位置也不一樣,一壺最近,二壺次之,三壺足有七八步之遙,除非臂力過人者,否則恐怕一枝也中不了。


    蘇棠語道:“那我一直投一壺,投中三十次不就行了?”


    黎枝枝卻搖首,道:“一支箭二十文,倘若隻投一壺,三十次全中,也要六百文,但是世上有誰能一口氣投中三十次?”


    一壺確實是最近的,五步之遙,隻要運氣好,也能中個三四箭,但是投壺時間一長,手臂必然不堪重負,總有人不甘心,想著既然都投了,便不能前功盡棄,又繼續買箭矢投,後麵越來越難,攤主賺的就是這個錢。


    黎枝枝覺得這千裏鏡大概是拿不到了,雖然遺憾,卻也不怎麽心疼,一個小玩意罷了,倒不至於讓她心心念念。


    正在這時,旁邊忽然傳來裴言川的聲音,道:“給我十支箭。”


    黎枝枝有些訝異地看向他:“裴公子,你要投壺?”


    裴言川笑了笑,黎枝枝這才發現他的右臉頰處有一個笑渦,看起來還怪可愛的,他道:“我且試一試,萬一中了呢?”


    攤主取了十支箭來,嘿嘿笑道:“那小老兒就先預祝公子百發百中了。”


    裴言川卻道:“不必百發百中,十發十中就好了。”


    說著,他掂了掂手中的箭矢,走到投第三壺的位置,信手一擲,箭矢便飛了出去,不中。


    一連三箭,一箭未中。


    那攤主倒是笑開了花,看著裴言川不住來回踱步,調整位置,還勸道:“公子,三壺太遠了,您不如試著投一壺,一壺更容易中。”


    裴言川不理他,隻徑自投箭矢,他投得很隨意,不多時,十支箭就耗完了,仍舊一箭未中。


    少年額上滲了些汗意,甩了甩酸痛的手臂,對攤主道:“再給我十支。”


    黎枝枝微微蹙起眉,道:“不如算了吧?”


    蘇棠語也勸道:“罷了,裴公子,這麽遠的壺,大概是中不了的。”


    裴言川卻認真對黎枝枝道:“你放心,我能贏到那千裏鏡的。”


    黎枝枝一怔,倒是不再勸他了,但見他額上汗珠如雨,便從袖中取出帕子遞過去,道:“你擦擦汗吧。”


    裴言川接過帕子,紅了耳根,他似乎想擦,但是又忍住了,這時攤主取了箭來,他趁機把帕子往袖袋裏一塞,又胡亂用袖子抹了汗,這才接過箭矢。


    少年的心怦怦直跳,手心潮熱,帕子柔軟的觸感依然揮之不去,然而他的手卻很穩,舉起箭矢,對著三壺一擲,隻聽當啷一聲輕響,中了。


    黎枝枝和蘇棠語都吃驚地睜大眼睛,蘇棠語驚喜道:“中了,真的中了!”


    第一箭中了,第二箭也中……


    不知從何時起,許多路人都被吸引了過來,他們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投這麽遠的壺,低聲議論起來,那地上橫七豎八躺了許多箭矢,可仍舊有箭矢穩穩中了壺心。


    “好!”


    有人不禁鼓掌喝起彩來,於是更多的人爭相圍了過來,一時間熱熱鬧鬧的,裴言川每中一箭,都有人大聲叫好,這動靜頗大,傳開去,旁邊一座小閣樓的二層,有人推開了窗,低頭往下看。


    “發生什麽事了?”


    婦人帶笑的聲音傳來,身著深青色錦袍的俊美青年看了幾眼,微微挑眉,道:“姑姑,是有人在投壺。”


    “在街上投壺?”長公主頗有些興趣,起身過來,道:“咦,那不是枝枝嗎?”


    聞言,蕭晏終於在人群裏看見了一抹熟悉的嬌小身影,正是黎枝枝,有些驚訝道:“她怎麽在這裏?”


    長公主笑眯眯地道:“她今日跟我說,要和好友一起去玩,哦,旁邊是蘇家的小姑娘,那個投壺的少年人是誰?”


    蕭晏:……


    他定定地看著身穿灰藍色衣衫的裴言川,又看了看一旁的黎枝枝,心裏起了疑惑,他們是一起來的?


    裴言川不是說他不敢同黎枝枝說話嗎?都一起上街遊玩了,這叫不敢?


    “小五?”


    長公主的聲音喚得他回過神來,蕭晏頓了頓,道:“那就是裴言川,我和您說過的。”


    長公主啊呀一聲,道:“就是那個喜歡枝枝的裴家公子啊。”


    蕭晏應了一聲,目光落在黎枝枝身上,少女神色似乎有些緊張,她低聲說了一句什麽,裴言川點點頭,兩人交談幾句,然後相視而笑。


    即便隔得這樣遠,依然看得見黎枝枝的笑容,清麗柔和,他甚至能看見她眼底亮亮的光,像粼粼的湖水,清澈幹淨。


    蕭晏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感覺,隻覺得有些生氣,又有些不適,想來想去,隻能怪在裴言川頭上。


    當初說要他幫忙,蕭晏也確實幫了,送信箋,送禮物,自問盡心盡力,如今他倒是厲害,自己湊上去了,也不知會一聲。


    蕭晏自覺找到了緣由,冷笑一聲,道:“就是他。”


    說完又看向長公主,道:“姑姑之前不是說想見見他麽?”


    長公主托著下巴,盯著裴言川看了半天,審視一般,緩緩點頭:“唔……瞧著倒還好,那壺那麽遠,他竟然也能投中,可見臂力過人,不愧是建昌侯的兒子,隻是不知他武藝如何,侯爺槍|法精絕,當年還指點過我,也算我半個師父了,若這裴言川能有他一半功力,就算是很不錯了。”


    蕭晏:……


    長公主竟然一副頗為滿意的樣子,差點忘了,他這位姑姑似乎對習武之人有著不同尋常的偏愛。


    作者有話說:


    狗太子:失策了!


    小裴:手帕+1


    蘇二:扇袋+1


    狗太子:0


    不好意思,今天更晚了(對手指


    但是還是雙更哦,這是六千字!麽麽啾


    第六十二章


    長公主倚在窗邊看了半天熱鬧, 一邊繼續和蕭晏交談,道:“說起來,我今日入宮麵聖時, 皇上竟提起了枝枝。”


    “嗯?”蕭晏立即收回目光,望向她, 道:“他說什麽了?”


    長公主麵上的神色若有所思,答道:“倒是沒說什麽, 隻是聽他話裏的意思, 似乎想見一見枝枝,我為枝枝上簪也才幾天光景, 不知怎麽就傳到了他耳中。”


    “他見枝枝做什麽?”蕭晏皺起眉, 語氣有些沉,道:“不過隻要他想知道的, 自然有的是辦法。”


    他頓了頓, 又問道:“姑姑已經答應了?”


    長公主微微挑眉, 道:“否則還能如何?他是皇帝,普天之下,還有人敢違逆他的旨意不成?”


    聞言,蕭晏便不言語了,修長的指尖輕輕叩著輪車的扶手, 長公主又道:“我是打算讓你也和枝枝一起入宮去麵聖。”


    “我?”蕭晏的動作停了下來, 有些意外地道:“姑姑不親自帶她去麽?”


    “我自然要去的,”長公主話鋒一轉,問道:“小五,你有多久未曾麵聖了?”


    蕭晏:……


    長公主歎了一口氣, 道:“你是儲君, 更是他的兒子, 雖說天家親情淡薄,可也沒有到過這個地步的,自從你傷了腿之後,更是連請安都免去了,如今暗地裏有不少閑言,傳得越來越不像話,你是一點都不在意麽?”


    聞言,蕭晏隻是輕輕勾起唇角,笑了一下,長公主蹙眉,沒好氣地道:“你竟還笑得出來?”


    蕭晏反問道:“姑姑,這難道不可笑嗎?兒子見父親一麵,反而要處心積慮。”


    長公主沉默了,蕭晏將目光投向樓下,人群熙攘,熱熱鬧鬧的,他語氣很淡地道:“皇上要的並非一個勤懇的儲君,大皇兄和二皇兄難道不夠優秀麽?一個有勇有謀,一個才智過人,卻都落得那般下場,如今墳頭草都三尺高了,姑姑,他要的是一個安分守己,永遠不會威脅帝位的廢物。”


    說到這裏,他又笑了,鳳眸微微眯起,不以為意道:“說不定我這兩條腿斷得正中他下懷呢。”


    長公主一時間竟無言以對,片刻後才歎道:“何至於此?”


    她那位兄長,九五之尊,手握天下權,從前倒還好,如今不知是不是年紀漸大的緣故,猜忌之心愈發重了,聽聞他夜裏就寢時,枕下藏有刀匕,也從不在妃子宮中留宿,無論去哪裏都有侍衛隨行,不離十步之外。


    他對自己的兒子們更是冷酷,當初因為疑心大皇子意圖謀反,便將其廢黜,又賜了毒酒,後來聽群臣所諫,立二皇子為儲君,誰知才過了半年時間,刑部便查出大皇子當初是冤死的,景明帝又疑心是二皇子所陷害。


    恰在那時,二皇子過生辰,在太子府設家宴,有臣子私下入府相賀,這便犯了大忌諱,景明帝又借機發揮,囚了二皇子,命刑部審問,當時長公主便覺得十分不妥,數次入宮相勸,隻可惜仍舊沒能挽回景明帝的心意,直到後來二皇子不堪猜忌,上吊自縊,以死證其清白,景明帝方才後悔了。


    最荒謬的則是三皇子,他僅僅隻是不小心說錯了幾句話,便引得帝王勃然大怒,大發雷霆,三皇子性格一向懦弱,日夜擔驚受怕,竟被嚇得一病不起,後來又親自入宮去求了景明帝,痛哭流涕,說自己無能愚鈍,不能擔受儲君重任,此生惟願衣食無憂便足矣。


    景明帝便冷冷道,既然如此,皇陵還缺一守陵人,亦能衣食無憂,然後把他貶為庶人,打發去淄北守皇陵了。


    五個兒子去了三個,隻剩下寧王蕭晁和幼子蕭晏,大臣們又提議立儲,原本所有人都屬意年紀更長的寧王,然而景明帝最後卻立了蕭晏,原因竟是其性格機敏,頗肖似長子,來日必能有所成就。


    眾人皆是沉默了,再不敢提出異議,隻是私下裏都猜測,無非是因為那時蕭晏年紀小,尚不能參議政事,更容易把控罷了。


    想到這裏,長公主的思緒紛雜,一時間不知道是怒還是歎息,隻是道:“這皇位究竟有什麽好的,竟將一個人變成這副模樣,他從前不是這樣的……”


    蕭晏的目光落在那人群之中,少女麵上露出欣然的笑意,眉眼微彎如皎皎新月,很高興的模樣,叫人看了心情竟似乎也跟著好了幾分。


    蕭晏的手指摩挲著腕上的佛珠,隨口道:“想來是因為他自己的皇位是辛苦賺來的,怕他人也效仿罷了。”


    長公主微微蹙眉,提醒道:“小五,慎言。”


    她說完,又重重歎了一口氣,望向樓下,正好瞧見那裴家小公子從攤主手裏接過一個東西,笑著遞給黎枝枝,說了一句什麽。


    黎枝枝搖首,沒有收下,那少年似乎有些急了,又說了幾句什麽,旁邊圍觀的人群發出善意的笑聲。


    “這明顯是特意為你投的壺,這般好心思,姑娘便收下吧。”


    “你若不收,豈不是辜負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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