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平時也還好,剛去那會兒和臨要回來這幾天,我都有些想家了。”


    路遠征把帶回來的行李清點好,重新給爐子添了些炭悶著,這樣能多燒一會兒。


    他牽起許問的手,拎著禮品,“走,回家!”


    路遠征的手都占著,牽冬生隻能是許問。


    冬生剛在院裏玩雪,一雙小手凍得跟冰塊一樣。


    許問鬆開路遠征的手,雙手握著冬生的小手,給他搓了搓暖和了一會兒,隨即在冬生額頭上輕點了一下,“你也不嫌冷!”


    冬生嘿嘿地笑。


    路遠征騎上自行車,前麵坐著冬生,後麵載著許問。


    兩個生產隊離得並不遠,不等冷透就到了許家。


    “奶奶,爸媽,哥哥嫂子,我回來了!”許問人還沒跳下自行車就開始喊。


    她話音剛落,門打開,呼啦一下湧出一堆人。


    連大姐許望跟姐夫都在。


    朱美珍一看見許問就開始抹眼,來回重複:“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許聞拍了拍路遠征的肩膀,“辛苦了。”


    路遠征搖搖頭,“應該的。”


    許秋石開口:“站在外麵,怪冷,都進屋再說。”


    許問進屋打量了下屋子,其實跟她離開那會兒沒太大變化。


    隻不過離開一年,回來竟覺得有些陌生。


    大家坐在一起寒暄,許問把每個人的禮物都分送到大家手中,無論男女老少,人人有份。


    許問拿著給奶奶的禮物,打開裏屋門,卻發現奶奶也沒在屋裏,問朱美珍,“媽,我奶奶呢?”


    朱美珍輕歎一聲:“你奶奶在醫院呢!”


    許問啊了一聲,“奶奶怎麽了?”


    第93章


    “還不是老毛病鬧的?!”許秋石開口,  麵帶愁容“她年紀也大了,有點吃不消。在醫院都住了大半個月,醫生說情況不太好。”


    許問知道奶奶有氣管炎,  但是這麽嚴重還是第一次聽說,  一下懵住。


    剛坐下的路遠征又重新站了起來,牽著許問的手,對許家人道:“那跟我問問先去醫院看看奶奶。”


    許秋石擺手示意他們不用去,  “你二叔今晚在那守著,你們倆明天再去。你奶奶說了,  你倆大老遠折騰回來,大晚上就不要再往醫院跑。不差這一晚上。”


    朱美珍他們也都勸許問跟路遠征。


    許問這才作罷。


    朱美珍腰上還係著圍裙,  寒暄完道:“我還做著飯呢!你們聊。”


    說完往廚房裏走去。


    這一大家十來口的飯,  她一個人得忙活半天。


    許望連忙站起來跟了過去,“娘,我幫你。”


    許問剛想去,  桑小青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拉住她,  “問問,趁這會兒有空,  去看看我們的房子嗎?”


    許問這才想起,  許聞跟桑小青已經不跟爸媽擠在一起住了。


    點點頭,  跟著桑小青往前麵走。


    “這就是我侄子吧?”許問朝桑小青懷裏嗬嗬傻樂的春生張開手,  “來,  姑姑抱。剛進門一直說話都沒顧上你。”


    桑小青歪了歪身子,把孩子遞給許問。


    許問沒抱過這麽小的孩子,身體僵直,姿勢別扭。全身緊繃偏抱孩子的手有小心翼翼不敢用力。


    桑小青笑著給她調整了下姿勢,  “你放輕鬆點。春生已經八個多月了你不用這麽緊張。”


    “可他好小好軟。”許問還是不敢用力,總感覺這小細胳膊細腿一不小心就碰折。


    “春生都會爬了你還不敢抱,你自己生的時候可怎麽辦?你在那麽遠的島上,咱媽也去不了,你又沒婆婆,到時候連搭把手的都沒有。可就得一個人帶孩子。我跟你說,一個人帶孩子可比你想象的要累的多。”


    “到時候再說吧!”許問敷衍道。


    自從上次冬生鬧那一出之後,她跟路遠征做的時候一直很注意避孕,生怕真懷孕。


    她想慢慢讓冬生接受她跟路遠征還會多一個孩子的事。


    平時會刻意或者無意給冬生灌輸這樣的想法。


    比如在冬生喊無聊時告訴他:“就你自己當然會無聊,再多個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就能陪你一起玩了。”


    雖然冬生知道早晚會有個小弟弟妹妹,也總說可以,但是小孩子不作假,真可以還是假可以都是寫在臉上的。


    冬生明顯還是不想許問真生個弟弟妹妹給他,他還是怕黃嫂說的那樣,擔心許問再有了孩子就不會對他好了。


    所以,在讓冬生完完全全獲得安全感之前,她不會要孩子。


    路遠征沒意見,許問說的算。


    姑嫂說話間就到了許聞新房子這,其實跟許家隔著幾步遠。


    桑小青指著小院道感慨:“去年咱爹跟許聞為了推土填這個水池,可真是往死裏幹。


    那時候許問還沒走,不過忙著學習和照顧冬生,也沒回家忙過什麽忙,目光往三間嶄新的青磚房上落了落,感慨:“時間過得真快!”


    這三間房不算高大,跟魏莊公社其他的房子差不多一樣,都是一樣的青磚黑瓦,古香古色。


    一進門就是堂屋,兩側牆上各有一道門通往其他房間。


    左手邊的是臥室,堂屋右側的是雜物間加廚房。


    桑小青解釋:“現在一家三口睡在一起還行,等孩子大了就給他在雜物間安一張床。”


    許問點頭,“新房子真好!寬敞也亮堂。”


    “是啊!最重要的是終於有個自己的窩了。”桑小青說完,忙又補充了一句,“我不是說跟咱爸媽住在一起不好,我隻是覺得有時候生活上有些不方便。”


    “我知道的。”許問笑著點頭,“人多了確實不方便。”


    她失眠那麽久,當然清楚那是什麽滋味。


    “來,你坐。”桑小青讓許問上炕,“炕是燒著的,坐炕上暖和些。”


    桑小青自己搬了張小矮方桌放在炕上,倒了些茶水放在小桌上,這才脫了鞋跟許問麵對麵坐下,仔細打量了許問一會兒,羨慕道:“打剛才就想說,一年不見感覺你又漂亮了很多!這皮膚嫩的感覺一把都能掐出水來。不像我……”


    桑小青低頭,捏了下自己肚子上的肉,長歎一聲,“生了孩子腰沒了,屁股也大了。我都怕你哥嫌棄我。”


    “怎麽會?”許問忙道,“你給他生孩子,他還敢嫌棄你?別說我哥不是那種人,他如果是,我幫你削他!”


    沒說得是,桑小青生了孩子變化還是挺大的。


    眼角下多了很多斑,整個人感覺老了幾歲似的。


    身材發福。


    許問走的時候,桑小青還隻個年輕的小媳婦,不跟許問比的話,也是漂亮姑娘。


    現在有點像生產隊那些婦女,整個人沒了曲線。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胖的關係,走路一拽一拽的。


    一時間許問對生孩子這事莫名有了抵觸,如果她生完孩子也這樣的話,她覺得自己沒辦法接受。


    桑小青低著頭,“就算他不嫌棄我,我也嫌棄我自己。以前買件衣裳對著鏡子都美半天,現在給我買我都不想穿。好看的都穿不上,穿上的都不好看。”


    許問看她說著就要哭出來了,忙轉移了話題,“今年家裏挺好的嗎?隊裏分紅咋樣?你跟我哥錢夠花不?”


    “夠!”桑小青一聽頓時從抑鬱狀態出來,爬到炕稍,打開木箱,翻了個手絹出來。


    手絹裏包裹著的是一疊錢。


    她把錢推到許問跟前,“你寄回來的一千塊錢,父母沒動,直接給你哥和我了。我們蓋房子著實倒不過來,花了五百。這五百先還給你,剩下的等我跟你哥攢夠再還你。”


    許問搖頭,“嫂子,你先拿著用。我跟路遠征暫時不缺錢。”


    “怎麽可能不缺錢?你們在那島上,處處不便,手裏有個錢即使花不著也踏實。”桑小青從許問手裏接過春生,放到一邊,讓他自己爬著玩,又拿起錢應塞給許問。


    許問推辭。


    “你再不拿我生氣了!”桑小青故意板起臉,“雖說咱們是一家人,可親兄弟還得明算賬不是?再說你都嫁出去了,不能把家底掏空了補貼娘家。


    我雖然是你嫂子也愛貪點小便宜。但我也是別人家的閨女,我知道給人家當媳婦兒什麽感覺。


    雖然咱爸媽明事理,識大體,可不是所有人都有咱爸媽這麽開明。


    生產隊裏因為老婆幫襯娘家的,打到大街上的多的是。


    你跟路遠征才結婚,新鮮著,幫襯家裏他不說什麽。那過日子是天長地久,萬一以後什麽時候吵架了,說你兩句,你就難受了!”


    “路遠征不是那種人。”許問斬釘截鐵道。


    “氣頭上說話又不過腦子,話趕話說你一句,你都得難受好幾年。我們幫不了你什麽,但是也不想給你拖後腿。


    今年雖然收成不如去年,一個工才六毛五。但是,爸媽都幫襯著我們,日子說什麽也比之前好過。現在除了欠你五百,也就還欠磚窯廠幾百塊,再一兩年就都還上了。”


    桑心情說了不少掏心窩的話,也都是為許問好,許問不得已,隻得把錢收下。


    晚飯意料之中的豐盛。


    雖然跟島上不能比,但一看就知道,這是許家盡心盡力準備的,比過年還豐盛些。


    許聞打開一瓶白酒,給許秋石和路遠征都滿上。


    許秋石跟許聞輪著問路遠征一些島上的事,隻要能回答的路遠征有問必答。


    不過他沒提許問在島上那些壯舉,比如衝浪比如風力發電和太陽能。


    那些都不該是許問會的。


    隻講了許問種榴蓮跟一群嫂子學著做布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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