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二嬸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脯:“什麽態度啊,就是這麽跟長輩說話的嗎?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靈奴歉意道:“二嬸莫要生氣了,我這就去找個壇子來。”


    祝二嬸喜笑顏開:“要說咱們村裏心腸和脾氣好的人啊,就屬你了。”


    靈奴給祝二嬸裝了滿滿一壇醃菜,遞給她時,難為情道:“今日一事,還望二嬸不要告訴其他人,我怕——”


    “放心放心,”祝二嬸迫不及待地接過陶壇,斬釘截鐵地保證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嬸子心裏有數。”


    說到這,她又頓了下:“不過啊靈娘,你最好還是想個法子和袁大趕緊分家,要不然省不得別人說閑話。”


    靈奴低眉垂眼,恭順道:“嗯,多謝二嬸提醒。”


    ……


    從袁彪家出來後,兩人便直奔村口。


    楚安解開拴在樹上的韁繩,摸了摸馬鬢,問起了適才醃菜缸之事。


    “你怎麽突然間對那口缸起了興趣?”


    顧九踩著腳鐙,翻身上馬:“因為我覺得袁同那番話和行為有些奇怪。”


    楚安也躍上馬背,疑惑不解道:“什麽意思?”


    顧九解釋道:“袁同說他挪動醃菜缸的原因是袁彪喜歡吃,所以看著那東西礙眼,故而才把它搬到後院。”


    楚安道:“眼不見為淨啊,這有什麽奇怪的。”


    顧九抿了抿唇,邊回憶邊道:“那醃菜缸不算小,高度近三尺,口徑約兩尺。如此容量,再加上醃菜本身,應重有百斤有餘。”


    她若有所思道:“這麽重的東西,袁同若是眼煩,大可砸爛,為何要大費力氣搬到後院去?哪怕是從前院扔出去,都比他剛才那麽做輕鬆些。所以我才一時起了疑心。”


    說罷,顧九不讚同地搖搖頭:“反正我要是他,我是絕對不可能如他那般做的。這不是給自己找累嗎?”


    “可能……”楚安撓了撓鬢角,思索道,“他腦子不好使,選了這個笨方法。又或者他舍不得浪費,想著某天送給別人或是賣出去。畢竟不是所有人在做事情之前,都會估算出最省力的法子。”


    顧九頓時語塞,但也不得不承認的確有這幾種可能性:“有道理。”


    兩人且行且說,沒一會兒,被一個官差騎馬趕上。


    官差稟道:“楚將軍,顧娘子,咱們的人都已經把整座山翻了個遍,仍是沒有找到除小孩之外的屍體。”


    楚安問道:“活人呢?”


    官差搖頭:“咱們搜山的動靜很大,村民們都沒敢靠近,所以山上隻有咱們自己的人。”


    “知道了,”楚安看了眼顧九,吩咐道,“可以讓其他人回來了。”


    官差抱拳,調轉馬頭,再次折返回袁家村。


    楚安琢磨道:“既然沒找到袁彪的屍體,那就說明他大概還活著,六月十三日那晚,他將賀兒埋屍之後便跑了。”


    顧九頷首。


    兩人沒再耽擱,驅馬奔往汴京城內,回到府衙之後,直接去找了王判官,讓他在布告上張貼袁彪的通緝畫像。


    末了,顧九問道:“王爺今日來府衙沒?”


    王判官道:“來了,眼下應該在西獄審問犯人。”


    作者有話說:


    嗚嗚寶們真是太好了!這麽點字數我都不好意思發(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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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 無娘藤7


    “說不準,他已經死了呢。”


    西獄刑房內, 有官差提前來稟,顧娘子和楚將軍兩人已經回了府衙。沈時硯撩起眼皮,輕掃過被綁在刑架上渾身是血的犯人, 淡聲吩咐:“若還嘴硬,繼續用刑。”


    證據齊全, 還敢抵賴。


    沈時硯眼神冷冽。


    他轉身離開刑房。


    幾盞青銅燈嵌在石壁上, 躍動的火苗照亮逼仄幽深的通道。沈時硯一如既往的閑庭漫步,走得甚至比平日還緩慢, 沒一會兒,一疊腳步聲從前方拐角處傳來。


    沈時硯屏息片刻,步調倏地加快,行至牆拐角。而同一時間,一抹身影闖進視線內。


    胸膛被來人的額頭撞了下,不輕不重的, 實在算不上疼,但沈時硯還是悶哼一聲, 旋即眼睫輕垂,一眨不眨地凝視著被自己虛扶在懷中的顧九。


    他歉意道:“沒事吧?”


    “我當然沒事啊,”顧九回想起那聲極其短促且低低的悶哼, 不由心生擔憂,“王爺,我撞疼你了?”


    說罷,她又由衷覺得剛才的力道應該沒有很重,不免聯想到其他的可能性,長眉微攏:“王爺, 官家又責罰你了?”


    沈時硯失笑, 鬆了手:“沒有, 你想到哪裏去了。無緣無故的,官家怎麽會責罰於我?”


    顧九抿了抿唇,想問沈時硯昨晚他為何突然留宿皇宮,但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又覺得她似乎沒有立場去打聽一個皇親貴族的行蹤,猶豫須臾,便也打消了這個想法。


    不過。


    她不去問,不代表楚安不會問。


    果然,隻聽身後的楚安開口道:“王爺,自你回京至今,我還是頭一次見你留於宮中過夜。可是出了什麽事情?”


    顧九唇角輕輕翹起,安靜不言。


    沈時硯注意到她這個小動作,眼底浮現出無聲的笑意:“沒有,隻是與官家商量些政事,故而耽誤了些時辰。官家便留我在原來的寢殿住上一晚。”


    楚安撓了撓下巴,目露困惑。


    不是我問的問題嗎?長贏看著顧娘子說話做什麽?


    既然是政事,顧九和楚安兩人也不好再多打聽。


    牢房不是個久留的好地方,三人且走且說,顧九將袁家村一事言簡意賅地敘述了遍。本想聽聽沈時硯的想法,誰知他卻道:“此事你與懷瑾著手去辦即可,我早已吩咐府衙上下,讓他們聽命與你,故而人手派遣方麵你無需多慮。”


    話落,三人剛好行至西獄入口處,楚安走得快些,先出了門,顧九落其身後幾步,聞言,腳下頓住,外麵炙熱得陽光籠罩住她走出牢門外的大半個身子。


    強烈的光線迫使她眯了眯眼,偏頭看向沈時硯時,卻意識到這種情況下瞧不太清他的臉,索性又往前走了兩步,徹底暴露在陽光下。


    但沈時硯沒動。


    他站在原處,溫柔地笑了笑,三言兩語便將這個話題帶過:“我今日未用早膳,眼下已是午時,你們忙碌了半天,應是也餓了,去找個地方吃飯吧。”


    顧九眉梢動了動,心底忽然湧上來一股說不上來的古怪感。


    但很快隨著沈時硯走至麵前,煙消雲散。


    三人仍是去了楚安之前經常會去的那家食肆,眼下正值用午膳的時候,一樓客滿,座無虛席。食肆掌櫃便引著三人去了二樓憑欄處落座。


    好在此位置背陽,倒也並沒有感到多燥熱。


    食肆距離府衙很近,顧九坐的位置,恰好能看到府衙大門的一頭石獅子,以及旁邊的布告欄。


    楚安順著顧九的視線看過去,瞧見兩個官差正在布告欄前麵張貼什麽,待他們一走,才看清那是一張畫像。


    白紙一側寫著三個大字,分別用朱砂圈起。


    通緝令。


    楚安回過頭,心裏有了猜測:“應該是袁彪吧。”


    顧九點點頭,卻仍是望著那張畫像,沒有收回視線。


    她和楚安都沒有見過袁彪,不清楚他是何什麽模樣。如今見了袁彪的畫像,卻是有些許驚訝。


    她沒見過袁彪,但見過袁同。


    袁同相貌平平,身材算不上魁梧,甚至有些消瘦。但他既然能搬動醃菜缸,想必力氣很大。


    顧九繼續端詳著畫像的人。


    而他爹袁彪肥頭大耳,麵大如餅,瞧著——應是個體形比較寬胖的人。


    不過兩人眉眼間倒也有幾分相似之處。


    正想著,樓下忽然傳來一陣躁動,打斷了顧九的思緒。


    隻見幾匹駿馬從街市一端疾馳奔來,沉穩有力的馬蹄聲被行人慌亂的驚呼聲掩蓋,經過食肆時,三人皆是看了過去,為首的人他們極其熟悉。


    高方清。


    塵土紛揚,鬧聲隨著駿馬飛馳離去的背影逐漸息平。


    顧九不由隨口問了句:“他們這神色嚴肅的,是打算要趕去哪?”


    “應該是去洛陽吧。”


    回答她這個問題的人是前來上菜的食肆掌櫃。


    顧九本來並沒有多少興趣,聽到“洛陽”這兩個字,生了些好奇:“好端端的,去哪裏做什麽?”


    食肆掌櫃一臉訝然:“顧娘子不知道?”


    她該知道嗎?


    顧九滿頭霧水,看向沈時硯和楚安:“發生了什麽大事嗎?”


    楚安也不明所以:“我這些日子不是在查案,就是在查案的路上,可謂是做到了‘兩耳不聞窗外事’。”


    而沈時硯輕輕摩挲著手裏光滑的茶盞,不知是同樣不知情,還是沒有想開口解釋的意思。


    食肆掌櫃將菜肴一一擺好,繼續道:“洛陽最近亂得很呐,先是女子失蹤案,近來又頻頻發生命案,搞得人心惶惶。”


    食肆掌櫃長歎一聲:“河南府至今沒能查出個蛛絲馬跡,樁樁命案都成了令人膽寒的懸案,這不,前不久全部上述給大理寺了。剛才那動靜,小人覺得大概就與此事有關係,應是大理寺派遣至洛陽,協助河南府破案的公差。”


    聞言,顧九興趣更濃了,可惜食肆掌櫃對案情的本身所知不多,如今說出來的這些,也就是他所了解的全部了。


    顧九便把目光轉向了默然不語的沈時硯,好奇道:“王爺知道嗎?”


    見她問了,沈時硯便如實道:“具體我也不太清楚,但之前聽大理寺卿提起過命案一事,我覺得......這些很可能是一人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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