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電話顧臨又倒了一杯酒,倚在書桌邊,手指摩挲著杯口打圈,眼睛注視著映在酒杯中的燈影,閃過似有似無的光芒。五六年前,顧臨剛剛大學畢業回家打理公司,有一次父母在自家莊園宴請商業夥伴,林建海托了好幾道關係參加這次宴會,那時林建海的公司在快速發展期,剛剛開始開展海外業務。當年林嘉兒也不過才十二三歲,放暑假的她非纏著爸爸要跟他去國外玩,林建海覺得也無妨就把小女兒帶著同去。宴會上商界政界名流望族都在,顧臨初露頭角不免被拉著挨個敬酒問候一番。他其實並不喜歡這樣將自己暴露在眾人眼前,不一會兒就覺得室內嘈雜,也許是喝了不少酒,心中有些倦怠,就溜出廳門拐去院子裏試圖尋找一絲清涼。臨近初秋,草叢中已經結了露水,顧臨穿著一件米白色的長袖開衫,深色的牛仔褲,利落的短發,還未脫離在學校裏的樣子。走了一段路,在院子裏的長椅上坐了下來,把手交疊在後腦勺上,頭向後仰閉上了眼睛。


    聽到草叢中一陣窸窣,顧臨倏爾睜開眼,卻沒有貿然起身,他在確定聲音的來源,似乎是灌木後麵。他悄悄靠近,修剪整齊的灌木隻到他腰間,他彎著腰探頭看,一個小小的白色身影蹲在地上,看起來弱弱的沒有什麽威脅。於是他退後到離灌木一米左右的一顆大樹後躲著,靜靜地等待著,仿佛獵豹捕獵時先把自己潛藏在獵物身邊一樣。“啊!”“嘶……”“哎呀!”他聽到灌木後麵不斷傳來小小的呼聲,很細微,很短促,他呼吸得稍微用力一點就無法捕捉到了。許久,他等得有一些心急了,從樹後探頭出去看,正好看到她從灌木根部錯開的洞裏爬了出來,起身拍了拍膝蓋往草叢外走,經過了自己躲藏的大樹卻絲毫沒有發現什麽。她走到大廳窗口投在院子地上的光影裏,停了下來,背對他低著頭專心在看自己手上被玫瑰刺紮破的傷口。他本來想要從背後拎住她的脖子教訓她一下,目光卻被帶走了,他看著她,站在光暈裏,初現少女的亭亭姿態,白色的連衣裙下擺被露水打濕,草葉子和泥土沾在上麵有點髒髒的,頭發散落了幾縷散落在耳邊,腦袋後麵挽起的小發揪上歪歪地插了一朵盛放的白玫瑰,顧臨猜她是被玫瑰刺紮到了。


    顧臨從樹後走出來,林嘉兒小嘴都張成了o型竟然沒有驚呼出來。“怎麽?嚇到你了?”顧臨雙手插著口袋笑著走近她。林嘉兒迅速合上了傻張著的嘴,想跑卻挪不動腳步。


    顧臨站在了林嘉兒對麵,窗內的燈光打在她臉上,他可以看到林嘉兒臉上的小絨毛,鼓起的小臉兒像一個水蜜桃一樣,顧臨心想咬上一口一定很甜。他知道林嘉兒逆著光一定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更加喜歡這種感覺了。


    “你擋住我的光了。”林嘉兒抬著頭,齊劉海襯托得五官小巧精致,眼睛大大的,輕輕一眨睫毛就會跟著抖動似的,小嘴撅得高高的。顧臨的心就這樣被不動聲色地撩撥了一下。


    “玫瑰摘到了嗎?”顧臨明知故問。


    林嘉兒露出了一個狡猾而得意的笑,扭頭給顧臨看自己插在頭發裏的白玫瑰。她不知道,自己毫無防備綻開的笑容,比綻開的玫瑰讓人心動多了,前來捕捉獵物的豹子猝不及防地被俘獲了。隻是這一切發生於無聲無息之中,小獵物卻不自知身為獵人她一出手,就是獵心。


    腦子不知怎麽轉了一下,顧臨捉住了她受傷的手指,放入在嘴唇之中用舌尖輕輕觸碰,傷口細小但是有微鹹的血腥味。林嘉兒一瞬間僵住了,腦袋“嗡”地就炸了,抽出手轉過身逃命一樣地跑掉了。顧成怔在原地,右手還舉著,保持著抓她手的姿勢,嘴唇也仍然微張著,下一刻又無奈地笑了起來。他把她嚇跑了。


    大學畢業的顧臨,已經談過戀愛,品嚐過晴雨的滋味,駕輕就熟了。而還在上初中的林嘉兒什麽都不懂,以為他要咬她偷了玫瑰。知道他又回大廳裏找過她,辛辛苦苦躲了他一晚上。


    顧臨現在想來仍然清楚到可以用記憶描繪每一處細節,舌尖浮現細微的血腥味,伴隨著玫瑰的香氣。許多年後,他再見到她,她已經紮起馬尾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眉眼輪廓都更加精致分明,不像個小女孩了,他還是一眼就把她認了出來。戲弄的是,她偏偏在距離他最近卻又最觸及不到的地方。一口酒咽下,心中的湧動反而更強烈了。但是,顧臨,夜晚才剛剛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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