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在這時候,陳無聲房間外麵也出現了極輕的響動,有人在試圖推門開窗。


    韓景遠有點兒憐憫下麵那個,睡覺都要用櫃子抵門的男人,他防賊不是沒有依據的。


    韓景遠用極快的速度捂住蘇英的嘴,在她耳邊低語,“阿英別怕,是我。”


    蘇英:……韓景遠在這執行任務啊,那她怎麽解釋半夜爬別的男人的閣樓,她現在消失還來得及嗎?


    ……


    閣樓裏狹小擁擠,一個人貓著已經轉不開身了,蘇英下來加劇了擁擠,她隻能半蹲半坐在韓景遠大.腿上,緊貼著男人的胸膛,空間壓迫著他們倆臉對臉。


    月光從頭頂的天窗灑下來,照著兩人不知所措的麵龐,等著誰先開口。


    蘇英一手環著韓景遠後脖頸,一手扶著頭頂的橫梁,盡量減輕壓在男人身上的重量。


    空氣安靜的連在下麵睡覺的陳無聲的呼吸,都能聽得見。


    半晌,蘇英貼著韓景遠的耳廓,用極低的聲音問道:“你累嗎?”


    韓景遠用同樣的聲量貼在蘇英的耳邊,開口說話的時候,避免不了要觸碰到她,“還行,比紮馬步輕鬆多了,堅持幾個小時不成問題。”


    窗外那些細微的動靜停止了,還不知道要在閣樓上貓多久,韓景遠解釋,“我來出任務……”


    蘇英猜到了,不來出任務,他瘋了半夜貓閣樓上,看另一個大男人睡覺?吃飽撐的不如回家抱媳婦睡覺。


    “我知道啊,所以我都沒問你。”


    韓景遠再次啃咬她耳垂,有點兒咬牙切齒的意味,“你呢,阿英,夜半三更,你跑男人屋子裏來,是不是稍微找個借口解釋一下呢?”


    蘇英腦袋後仰,稍微拉開了點距離,注視著他幽深的雙眼,好笑道:“醋精,你不會以為我半夜不睡覺,爬知青點的閣樓,是來私會陳無聲的吧?我當然也是來查案子,不然還能來幹嘛。”


    韓景遠微微側頭,垂下眼眸,害怕被蘇英看穿他其實就是吃醋了,醋到喪失了正常的判斷。


    透過閣樓地板的縫隙,能看到陳無聲眉頭皺緊,輾轉反側,似乎在做噩夢,噩夢中雙手在空中亂舞,嘴裏叫著:“阿英、阿英……”


    蘇英:……


    韓景遠:……


    親耳聽到,兩人並不認為,陳無聲夢裏麵叫的是郝春櫻的小名。


    蘇英被韓景遠受傷的眼神戳的心裏發顫,無辜道:“你別看我,我不知道呀,我要知道就不來這閣樓上蹲著了,在家抱著你睡覺不香嗎?”


    韓景遠漲紅了臉,在她側顏上輕輕啄了一下,恨恨道:“你說的,等這個任務結束,別忘記了抱我睡覺。”


    ……


    陳無聲的夢魘導致他又說了夢話,翻來覆去隻有兩個字:‘阿英、阿英……’,除了給人曖.昧的遐想,得不到更多有用的情報。


    但是窗外因此爭吵了起來。


    先是農場一枝花郝春櫻同誌抓賊似的暴怒,“沈美靜,你給陳無聲騙去海灘私會,半夜三更偷跑來農場,扒人家的窗戶,你好不要臉。”


    沈美靜氣憤的質問:“你跟陳無聲做過什麽,為什麽他夢裏麵會叫你的名字,你說,你對他做了什麽?”


    郝春櫻意外中透著難以言喻的欣喜,“他真叫了我名字,你聽到了還不走,擱這自討沒趣呢?”


    沈美靜顯然又被激怒了,在門外給知青院知青都吵醒,穿衣紛紛跑出來勸架,還有人拍陳無聲的門,叫他趕緊出來,別裝睡躲事兒。


    陳無聲顯然醒了,手背無力的搭在眼皮上,胸膛上下起伏,生無可戀的喘息著。


    半晌,他起來挪開門後的櫃子,打開門栓,出門怒吼一聲,“深更半夜跑來知青點偷窺,你們想幹什麽?報警!”


    二十分鍾後,派出所出警了。


    知青點喧鬧的比白天還熱鬧。


    蘇英在閣樓裏仰天長歎,“韓景遠,我們倆什麽時候才能出去,你腿麻不麻?”


    韓景遠:“你現在擔心的是這個?還不如想想,萬一被發現閣樓有人,要怎麽解釋?”


    蘇英:“我想好了,就說你因嫉生恨,半夜來找陳無聲麻煩,我及時追過來,阻止了你。”


    韓景遠:“……嗬,誰信呢?”


    很快,就有人在房間裏架梯子,要搜索閣樓。


    因為沈美靜堅持剛才在外麵的時候,聽到房頂‘咯吱咯吱’的響動,為了陳無聲的安全和隱私,要求去搜查閣樓。


    郝所長覺得沈美靜這姑娘有癔症,誰跟她似的,半夜三更跑人家男人窗前聽夢話。


    不會有第二個無聊的人會躲閣樓上,聽一個大男人說夢話,吃飽了撐的,不如回家抱媳婦睡覺……


    郝所長的胡思亂想,在撞到屈膝貓在閣樓上、摟著自家媳婦,一起聽一個大男人說夢話的小夫妻之後,戛然而止。


    下麵扶梯子的小民警仰頭問:“所長,閣樓上有人嗎?”


    韓景遠半蹲著,一手環著蘇英的細腰,另一隻手還能環過來抱拳,用口型傳遞信息:“執行任務……”


    郝所長畢竟是自己的同誌,清楚韓景遠的身份,雖然他摟著自家媳婦,出現在跟他媳婦有八卦傳聞的男人家閣樓上,有點奇怪,但任務大於一切。


    郝所長反應極快,用口型無聲的表示了理解,還警覺的將蘇英漏在縫隙裏的衣角抽出來,若無其事的下了樓梯。


    隨後把梯子帶出了房間,嗬斥道:“這麽小的閣樓,一眼望到頭,連個耗子都沒有,哪有什麽人。”


    ……


    天還沒透出亮光,在郝所長的配合下,蘇英跟韓景遠在不引人注意的情況下,順利離開了小閣樓,並在半個小時後,在辦公室跟領導匯報工作。


    兩人衣服都皺巴巴的,蘇英濃黑的單麻花辮子掙脫了幾縷碎發,落在鬢邊,隨著她大口喝粥啃饅頭的動作,幾次差點跟著饅頭一同吃到嘴裏。


    韓景遠視線停了幾停,終於忍不住,在幾位領導的注視下,伸手將那幾縷碎發別到蘇英耳後。


    他收回手,若無其事,“領導,那我匯報下工作。”


    蘇英一聽要匯報工作,沒有像他們這些專業素養的軍人立刻放下手裏的食物,而是異世的邏輯思維,有事沒事,先填飽肚子,誰知道下一頓在什麽時候。


    她加快吞咽的速度,幾口把手裏小半個饅頭連嚼帶咽,還時刻觀察著幾位領導的表情,準備隨時回答提問,隻是饅頭太幹了,噎得她捶了好幾下胸口。


    齊師長立刻批評韓景遠,“不差這幾分鍾,讓小蘇同誌吃完饅頭,可憐見的,你看她餓的。”


    蘇英掏出手絹,擦了下嘴,“報告領導,我吃好了,我昨晚跑去農場知青點,爬到陳無聲睡覺房間的閣樓,就是想搞清楚,陳無聲說夢話,是裝的還是無意識的,畢竟一個男人想要欺騙一個女人,尤其是我這樣聰明機警的女同誌,是很難的。”


    韓景遠:……


    眾位領導:……


    許政委忍著笑,問道:“那經過你的觀察,你覺得陳無聲是什麽狀況,如果是裝的,心機未免太可怕。”


    蘇英經過分析,基本排除陳無聲是裝的情況,畢竟他是不可能預料到,獨居之後,會有人爬他家閣樓、蹲他屋外的窗戶,沒必要一個人的時候還裝。


    她道:“我看陳無聲的狀況,很像是分裂了另外一個人格,這在醫學上是有病例的,在睡夢中說夢話、答應崔興東的交易,應該都是另外一個人格,輪到他主人格出來的時候,就不記得副人格說的話、做的事情了。”


    這倒是一個新的思路,結合陳無聲的經曆、遭遇,得交給專家去分析。


    齊師長道:“我們假定陳無聲不是裝的,確實有另外一個人格,那麽他從海裏被撈起來之後,可能是另外一個人格出來了,那個人格跟小蘇說了什麽,讓小蘇氣到把他摁到海水裏泄憤呢?”


    蘇英看了看韓景遠,然後三位領導也看向韓景遠。


    韓景遠挺無辜的,蘇英以為是他告密的?那晚上回去又要睡冷板凳了。


    倒是陳團心細,解釋道:“當時海浪太大,韓景遠怕暴露,並沒有看到聽到,是我們根據沈美靜的口供推斷出來的,這個細節上,她應該沒有說謊,因現在陳無聲的行為超出了預判,才問問你當時的情況,小蘇方便說嗎?”


    “方便是方便。”


    蘇英挺無奈的,看著韓景遠欲言又止,“我就怕我家醋精不高興。”


    醋精……


    幾位領導意味深長的將視線移到韓景遠身上,看不出,還以為韓景遠又找人協議結婚養娃,沒想到才兩個多月,他就已經學會吃醋了。


    還是陳團給韓景遠找台階下,“年輕小夫妻嘛,正常,老廖到現在還吃她媳婦前對象一家的醋呢……”


    韓景遠耳根子早紅透了,不過他還是坦坦蕩蕩,吃醋又不是什麽丟人的事。


    再說他也想知道,那天陳無聲到底說了什麽,讓一向不逼急了絕不跳腳的蘇英,氣的想溺死他。


    “我沒事。”韓景遠道:“你跟領導們說說吧。”


    ……


    蘇英環視了幾位領導,覺得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就算陳無聲恢複了記憶,她也不怕。


    她道:“陳無聲那會好像換了個性格,看我的眼神兒就不太對,好像誌在必得的樣子,海水倒灌差點沒嗆死他,他還跟我表明心跡,說救命之恩……”


    韓景遠幾乎能猜到後麵的話,掌心逐漸攥緊。


    “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齊師長不可思議的問道。


    根據調查的陳無聲生平判斷,他還真有點偏執,一但認定了某件事情,是很難放棄的,比如沈美靜母親棒打鴛鴦,明知道未婚妻已經訂婚、之後又嫁人,他在大西北苦熬著一口氣,愣是撐過了五年之約才離開。


    蘇英點點頭,“他就是這麽說的,我一開始覺得好笑,要都這般反向的挾恩圖報,那誰還敢救人,我就說我有丈夫有孩子,不需要他的報恩。”


    “那他怎麽說呢?”


    “他說結婚了也能離婚,韓景遠能幫我養孩子,他也能,我就覺得很搞笑,反問他,我為什麽要多此一舉,他說……”


    許越周眼見著韓景遠已經按壓不住,想弄死陳無聲的念頭了,急道:“小蘇同誌,你就一口氣把話說完嘛。”


    蘇英舔了下唇,“不是什麽好話,真要我說?”


    幾位領導胃口被吊的七上八下,咬牙跺腳,“你說,這裏麵就我們五個人,不管你說什麽,絕對不會傳出去叫第六個人知道。”


    韓景遠又有隱隱不好的預感,看到領導們的態度,這不說也不行了。


    騎虎難下,他咬牙道:“說吧,一口氣,別再停頓了。”


    蘇英見他們都這般急迫的想知道真相,隻好說出了陳無聲當時讓她都驚愕的話。


    “我反駁之後,陳無聲笑的挺欠抽的,他說:‘農場、基地、家屬院,誰不知道你丈夫性冷淡,你年紀輕輕的能忍嗎,我就不一樣了,雖然佑佑是我兒子,也反向證明我身體沒問題,總比你跟韓景遠守活寡的要好,你不再考慮一下?’對,就這一段話,我記性好著呢,一個字都沒有記錯。”


    雖然韓景遠性冷淡的謠言,大家或多或少都聽過,但是幾個領導和同僚們,沒人當真。


    除了韓景遠氣到麵色青白,要是時光倒退回海灘,韓景遠一定會親手淹死那個王八蛋。


    齊師長忍著笑,問道:“所以,你就氣到把陳無聲拖行了幾米,摁倒海裏,這動機也說得過去……”


    蘇英打斷齊師長,補充道:“師長也太小看我了,我不但要身體上教訓他,還要精神上虐死他,我說:‘韓景遠是不是性冷淡我能不知道,你以為我為什麽每天睡到太陽升起,讓幾個小孩大早上的爬起來做早飯,那是我壓根起不來呀,你能有這麽好的體力?沒有就自己跳回海裏淹死吧,還想跟韓景遠比體力活,就你這小身板,你配嗎?”


    “說完不給他反駁的機會,直接給他摁海裏,但是我掐著時間,不會真給他淹死的,你們說,我不該給他教訓嗎?”


    辦公室鴉雀無聲,許越周手裏空了的大茶缸子掉地上,急忙趁著撿茶缸子彎腰低頭的間隙,給驚掉的下巴合上。


    齊師長若無其事移開目光,不好意思再跟小姑娘對視,活了一大把年紀,他這張老臉在小姑娘跟前,壓根都不是一個重量級的。


    難怪家屬院裏除了背地裏嘀咕,沒人剛正麵跟蘇英硬杠,體力和腦力,還有臉皮,都被她全方位碾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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