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雯看了一眼輪椅上的兒子,說:“你爸出去買饃了,剛去,還沒回來。”


    她沒有告訴章可溪,因為從昨天晚上一直打不通女兒的電話,所以章爸爸上午買了火車票,打算趕往章可溪工作的城市去找她。


    趙雯給丈夫打電話的時候,丈夫剛上火車,得知女兒沒出事,章爸爸改簽了車票,打算半路下車再座回來。


    “噢”,章可溪沒聽出來媽媽的隱瞞,她的心情很失落,聽到媽媽的聲音時一直很想哭,隻好努力找話題,說:“對了,我去過雲瀚國際野生動物園了,裏麵非常大,很好玩,過兩天我去接你們來玩,可清可以拿著他的畫板在動物園寫生。”


    趙雯:“我們——”


    “我不去。”章可清打斷媽媽的話,說:“你不要胡亂花錢。”


    章可溪眉眼彎彎,“帶你們出去玩怎麽算胡亂花錢。”


    章可清說:“你的嫁妝存好了嗎?章可溪,你不想結婚了是不是。”


    章可溪的眼睛瞬間紅了,她拚命忍住眼淚,說:“我,我暫時不結婚了。”


    “為什麽?”媽媽急聲說,“張浩家裏不是一直催,讓你們盡快結婚嗎,怎麽又不結婚了?”


    章可溪說:“媽,我才23,還小呢,我不想那麽早……”


    她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可是顫抖的哽咽聲還是泄露了情緒。


    “你怎麽了!張浩欺負你了是不是?”弟弟突然厲聲問。


    “溪溪,你說話啊。”


    章可溪啞著嗓子,說:“我和張浩分手了。”


    電話那端的聲音忽然安靜下來,片刻後,章可清說:“姐,是因為我嗎?你告訴張浩,我不會拖累你的,我——”


    章可溪忍了好久的眼淚瞬間決堤,“你胡說什麽,和你沒關係,是不是張浩和你說什麽了?他是個王八蛋,他說什麽你都不要相信。媽,可清,他出軌了,他和任優優背叛了我!”


    章可溪捂住臉,終於還是破防。


    她失聲哭起來,哭自己眼瞎,哭她蠢的把張浩帶回家,讓那個混蛋對弟弟胡說八道,她也沒有多喜歡那個混蛋,可是一想到爸媽和弟弟曾真的把張浩當成家人,她就覺得對不起父母,對不起弟弟,都是她看錯了人,才讓爸媽和可清一起替她傷心。


    章可溪使勁擦了擦眼睛,抽噎著說:“我沒事,我也不是很喜歡他,分了就分了。”


    十七歲的清瘦男孩坐在輪椅上,拳頭緊緊握在一起,惡狠狠的瞪著手機,恨自己雙腿不能動,不然一定要衝過去把拳頭砸在張浩的臉上。


    安靜了一會兒,趙雯說:“溪溪,我晚上包餃子,你回家吧。”


    媽媽總以為她包的大白餃子是世界上能治愈一切的良藥,仿佛在外麵受了傷、受了委屈的孩子隻要回家吃上這一頓熱乎乎的餃子,蘸著醋和辣椒,就什麽傷口和痛苦都能忘掉。


    章可溪擦了擦鼻涕,說:“我明天還要上班,過一段時間我就回家,你們不用擔心我,我沒那麽脆弱。”


    又聊了幾句之後掛斷了電話,章可溪把手機壓住枕頭下麵,用被子蒙著頭睡著了。


    這兩天過的太累了,她一口氣從下午六點睡到了夜裏十點。


    章可溪被餓醒,穿著拖鞋去值班室外麵上廁所。


    她上完廁所回來,看見主管薑妍坐在她的床上,一旁的簡易桌子上放著一碗湯,米飯和小菜。


    “你可真能睡,過來吃飯,這個湯我煲了三個小時。”


    章可溪今天一整天幾乎都沒有吃飯,白天隻顧著傷心不覺得餓,睡了一覺以後有精神了,聞見飯的香氣頓覺饑腸轆轆。


    她說了謝謝,坐過去端起米飯大口大口往嘴裏扒拉。


    薑妍說:“吃慢點,喝點湯,別像個餓死鬼投胎一樣。”


    章可溪捧住碗喝了一大口,鮮美的湯汁流進胃裏,像媽媽做的餃子一樣熨帖。


    薑妍看著她的臉上因為喝了熱湯逼出一絲紅潤,笑著說:“我媽說的沒錯,傷心的時候就要回家煲湯喝,喝完什麽事都能忘了。”


    章可溪說:“我媽說是餃子,餃子就酒,越吃越有。”


    薑妍拍她的腦袋,“明明是煲湯,我們南方人都喝湯。”


    章可溪說:“餃子,我們北方人都喜歡餃子。”


    薑妍說:“你再說一句我現在就都端走了。”


    章可溪閉住了嘴,認真吃完了所有的東西,然後說:“主管,下次我給你包餃子吃好不好?”


    薑妍拍拍她的腦袋,說好,端著餐盤出去了。


    大人是怎麽安慰受傷的心。


    不是痛哭,不是找父母傾訴,是煮泡麵的時候流著淚還記得給自己煎個雞蛋,是心痛如絞的時候也要大口吃飯,是傷痕累累抱團取暖。


    作者有話說:


    啦啦啦國慶快樂,本章評論前十發小紅包


    第7章 和共進晚餐


    章可溪的便宜手機就是個智能老年機,可以發發微信打打電話,刷視頻就帶不動了,卡的懷疑人生。


    章可溪躺在床上,睡不著了,手機又卡,她無所事事的閉著眼,想著警察叔叔什麽時候會處理她的案子。


    23點25分,章可溪的手機忽然出現一個陌生來電。


    接通電話,對方用清冷淡漠的語調叫了她的名字。


    “章可溪”


    章可溪頓時瞪大了眼,“紀先生?”


    紀北楊淡淡的“嗯”。


    章可溪記得紀先生大概是在這個時間睡覺的,“你還沒睡啊。”


    紀北楊說:“23點21分。”


    “什麽意思?”


    紀北楊說:“我的睡覺時間。”


    章可溪按亮手機屏幕看了眼,已經23點27分了。


    章可溪溫聲說:“那怎麽沒睡呢?”


    紀北楊皺了皺眉,說:“不知道。”


    章可溪安靜了一會兒,想到是不是自己昨天打亂了他的生活節奏,擾亂了他的生物鍾,所以才導致對方無法入睡。


    章可溪說:“那我陪你聊一會兒好不好?”


    “好。”


    可是聊什麽?萍水相逢,除了名字,他們根本不認識。


    “紀先生,你怎麽找到我的手機號的?”章可溪想了想,說。


    “購票係統。”


    “原來是這樣啊,我沒騙你吧,我的確買票了。”


    “嗯”


    然後又沒了話題。


    紀北楊想起每個月他去見他的主治醫生時,醫生常用的開頭,於是對章可溪說:“你今天做了什麽?”


    紀北楊的電話來的很突兀,查了她的號碼,又詢問她今天做了什麽事,以章可溪和紀北楊的關係來說,紀北楊不應該問這個問題,而章可溪可能會把他當做變態狂。


    可現實是,紀北楊問了問題,章可溪也沒有覺得他很變態,章可溪認真的回答了他的問題,說:“去派出所報案,然後搬了家,給媽媽打了電話,還有吃了我們主管送的飯。”


    紀北楊得到了這個回答,達成了目的,他困意襲來,淡淡對章可溪說,“好的,再見。”


    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章可溪聽見“嘟嘟”聲,從耳旁拿開手機,看著通訊記錄裏的第一個電話號碼,猶豫了一下,將號碼存了下來。


    周一早上七點半,司機出現在雲瀚國際野生動物園裏,等待的時候,他低頭看了眼手表。


    一旁的韓律師靠在副駕門上吸煙,抬手揮散淡淡的煙霧,說:“別著急,他很守時。”


    司機笑道:“紀先生是我見過最守時的人。”


    韓晉快速抽完一根煙,按滅丟到垃圾桶裏,說:“別人守時是好的,他守時不好。”


    之前的司機家裏有事,這個司機是從別的經理手下調過來的,剛跟紀北楊不到一個月,對紀先生和韓律師都不太熟,聞言問:“什麽意思?”


    韓晉懶散的笑笑,說:“沒什麽。我去那邊走兩步,散散煙味。”


    韓晉慢慢走,路旁的青草散發著露水的芬芳,他抬眼看向遠處,黛色的森林公園上空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水汽,空氣極其的清新,山林中偶爾能聽到清亮的鳥鳴聲


    韓晉繼續走,看到了很遠的地方,長頸鹿露個頭,正慢悠悠的啃著大樹的葉子。


    兜裏的手機“滴滴滴”的響了起來,韓晉沒管手機,望著前麵的路,不出意料的,他等的那個人分毫不差準時的出現在視線裏。


    從韓晉跟著紀北楊開始,就知道紀北楊有著一套非常完整的時間表,他會按著他的時間,準時準點的做每一件事。


    這種嚴格的規劃性在普通人身上,是優點,但在紀北楊身上,卻是他曆經二十多年都沒能痊愈的病症。


    紀北楊穿著白襯衣,小臂上搭著西裝外套,神情淡漠。


    韓晉走過去拿走他的外套,然後披到紀北楊身上,說:“天涼了,小心生病。”


    紀北楊沒看他,穿好西裝,往前走。


    韓晉沒計較他的冷淡,走到他身側,說:“今天的行程是——”


    “我記得,不必多說。”紀北楊說。


    韓晉點點頭,他知道紀北楊的記憶力非常好,幾乎過目不忘,但他每次還是不死心的試探,試圖從紀北楊嚴格的近乎苛刻的生活習慣中找到某個突破。


    他又失敗了,但是沒什麽。


    韓晉說:“好的,涼川貝的收購方案——”


    紀北楊說:“資產負債表我看了,裏麵有七處錯誤,我已經修訂好了,昨天晚上23點07分48秒發到了你的郵箱,韓律師,你沒有看嗎?”


    談起工作,紀北楊變得敏銳而鋒利。


    韓晉摸摸鼻子,說:“我昨天陪女朋友了。”


    紀北楊表情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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