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陰陽怪氣嫌棄的感覺可真不好。


    像是回到了原主麵對侯府老太太的那三年,慕連枝那叫一個心塞啊,看來換了她這個芯子,該走的命運之路換個人換個方式她也得重溫一遍啊。


    北堂老夫人就隻差明著說,她一個寡婦又沒什麽高貴出身,配不上北堂翼,如果她知情識趣,就該主動給北堂翼尋個平妻、接表妹進府,然後自己掛名、讓出主管之位。


    然後,自己還能享受榮華富貴,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至於這個配得上的平妻是不是眼前這個桃子表妹,慕連枝還沒聽出來。


    全程耷拉著眼皮,慕連枝不辯駁、不接話也沒不高興,她其實滿腦子都在想,幸虧她是個現代人,但凡玻璃心點,她就得鬱悶死。


    想pua她,她還差得遠,現代她可是見過網曝的人。


    天馬行空地想著,她左耳進右耳出,思緒也是隨意飄,還沒罵把北堂翼罵個狗血淋頭來出氣。


    說了半天也沒得到點回應,見她小媳婦一樣在那兒傻坐著,老夫人氣就不打一處來:


    “你可曾聽到老身的話?”


    驀然回神,慕連枝起身,乖巧又恭敬地福了福身:


    “孫媳謹記祖母教誨。”


    然後,她就坐了回去,還是一如之前,坐姿端正,眼皮半垂,沒下文了。


    就這樣?


    又等了一會兒,老夫人差點沒給氣了個倒仰:


    “然後呢?”


    “呃?”


    慕連枝抬眸,大眼瞪小眼,她還滿臉疑惑不解的模樣,所有的拳頭全像是打在了棉花上,“砰”地一聲,老夫人杯蓋重重磕在了茶杯上,還迸濺出了些許的茶水。


    可見其憤怒。


    “姑母,小心燙。”


    楊桃上前,快速地接過茶杯,還給她擦拭了下手背,也不知道是真關心還是安撫,總之等她再退開,老夫人的火氣明顯壓住了:


    “你看看桃子,你就不知道什麽叫善解人意、排憂解難?一點家教沒有,一點腦子也不長嗎?你父母都是怎麽教你的?難怪連點寡廉鮮恥感都沒有!”


    她是長輩,又隔輩,她說自己她就忍了,一聽她又提父母,慕連枝也有點惱了,當下就沉了臉:


    “祖母慎言,我父親雖然官職不高,再是空職,現在也是官拜五品,我與大人的婚事也是聖上親賜,祖母這是在質疑聖上嗎?”


    “一個巴掌拍不響,我父母怎麽教我,我也不是強嫁逼婚,北堂府若不願意,您讓大人送我回去就是。”


    “我慕家再小門小戶,我就是個寡婦,也沒吃別人家的飯,不容人這般侮辱。”


    “你——”


    臉色一陣乍青乍白,拍著桌子,老太太瞪著眼珠子,隻差跳了起來:


    “你就是跟長輩說話的?這就是你的教養?咳咳~”


    “表姑母~”


    老太太一猛咳,楊桃又上去幫忙拍背、倒水,想說什麽,慕連枝隻能又咽了回去,原本想離去的動作她也隻能全都打住了。


    這個時候要走了、真把老太太氣出個好歹,她可真是有理也變沒理了。


    真特麽糟心。


    深吸了幾口氣,慕連枝忍了,主位上,楊桃跟嬤嬤一番安撫,老夫人也很快平靜了下來,不得不說,這個表小姐還是有點本事的。


    臉皮撕破了,老夫人也不裝了,直接道:


    “你對翼兒有救命之恩,我們北堂府也不是忘恩負義的,可你也別妄想一次救命之恩就能拿捏我整個北堂府一輩子。”


    “翼兒是大理寺少卿,他的官職也不會止步於此,整個北堂府還要靠他提拔,以後各府來往走動、宴會活動都少不了,且不提你應不應付得來,你忍心讓他因你被指點、丟臉嗎?”


    慕連枝很想懟她兩句她怎麽就應付不來、怎麽就丟臉了,她沒進府的時候難道這些活動都沒人管嗎?


    轉念一想,爭著也沒意思,抿唇,她沒說話。


    有句話怎麽說的來著,在烏鴉的眼裏,天鵝也是有罪的。


    還以為拿捏住她了,老夫人心氣也順了點,身板挺了挺,昏黃的眼睛又眯了眯:


    “這些你都好好想想吧,早晚的事兒。”


    “還有阿桃,這些年也多虧她照顧老身、悉心照顧,她知書達理、賢良淑德,老身真舍不得她,可年紀也不小了……”


    拉著楊桃的手拍著,老夫人又斜了斜慕連枝:


    “祖母的意思,你可明白?”


    這話都點到她身上了,慕連枝也不能再裝啞巴,抬眸,她笑了笑:


    “明白,表妹這把年紀,是該嫁人了。”


    “按照祖母的意思,孫媳這五品官員家都配不上三品的大人,表妹一沒家世二沒官身,年紀也大了,這要是配個管事也算高攀了吧!”


    “哎呀,沒事,大人手下有不少侍衛管事,單身的應該也有,表妹看上哪個可以跟表嫂說,表嫂很願意跟你表哥轉達。”


    “萬一有願意的呢?”


    “表妹付出這麽多又賢惠,你要出嫁,祖母肯定少不了給你準備嫁妝,錢咱還是有點的,咱府裏的要是不成,外莊也還有,問個媒什麽的我們還是可以的。”


    “祖母是這個意思吧!”


    “表妹雖沒出閣也情有可原,可畢竟年紀擺著了,咱也不能太挑,娶妻娶賢,納妾納色,是不能再耽誤了。”


    慕連枝幾句話氣得老夫人又一陣臉紅脖子粗,楊桃也羞愧地無地自容,掩去眸底一閃而逝的嫉恨,緊跟著浮上了一層水霧。


    “你,你,咳咳……”


    “祖母既不舒服,孫媳就不打擾祖母休息了,孫媳告退。”


    完全不給兩人再反應的機會,慕連枝起身帶著丫鬟走了。


    出了院子,冷雲關切問道:


    “小姐您沒事吧?”


    春苗氣得渾身哆嗦,卻也如喪考妣:


    “小姐,太過分了,以後我們怎麽辦?”


    顯然,他們也覺察到了,以後在北堂府的日子怕不比侯府好過。


    眸色沉了沉,慕連枝卻沒當回事: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不用理會。”


    隨手拆開紅封,看著裏麵九兩九的銀票,慕連枝真給氣笑了:


    嗬,這老夫人真是半點臉都不給她啊!


    手一甩,她直接甩給了身後的冷雲:


    “拿去買點喜糖給院裏的人分了吃了吧,另外——”


    回身,她又看向了身側的春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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