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家裏的錢和東西,給她爹娘,這是孝順,見到自己的大姐日子過不下去,拉一把,這是心眼好,仁義。


    叫我說,玉蘭是個知道心疼人,孝順,心眼好的,人還勤奮,你看把你那個家給你操持的多好啊,還給你生了仨閨女,一個兒子,你打著燈籠上哪找這樣好的人啊。


    你要是真和她離婚,老周,那你就是把一塊金疙瘩從你家扔了出去。”


    孫大姐苦口婆心的說著周向北。


    “孫大姐……”


    周向北不知道要咋說。


    “我知道,讓你和玉蘭去離婚,那是你爹娘的意思,老周啊,你都是四個孩子的爹了,不能啥都聽你爹娘的,他們說的對,咱就聽,說的錯,你說咱為啥聽啊?這不是愚孝嗎?


    更何況,你爹娘他們一輩子都在鄉下,也不是我看不起鄉下人啥的,他們都是老封建,最愛拿自己那套來要求兒媳婦,恨不得把兒媳婦磋磨死才高興。


    我這樣說,你也甭不高興,你孫大姐我說的是實話,你爹娘也是,都那麽一把年紀了,不好好在鄉下呆著種地,跑到城裏來,逼兒子和兒媳婦離婚,這不缺德嗎?”


    周向北聽到孫大姐這樣說他爹娘,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孫大姐,你別說了,我爹娘這樣做也是為我好。”


    “啥為你好?為你好就不應該逼著你,讓你和玉蘭離婚,玉蘭這樣好的媳婦,嫁到你們老周家,那是你們祖上積德了。


    都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你爹娘沒進城之前,你和玉蘭倆人的關係不挺好的嗎,你們可是咱這一片的模範夫妻。


    可你爹娘來了後,看把玉蘭欺負成啥樣了,那天玉蘭去我家找我,我看到她那樣,都嚇一跳,眼睛哭的腫的沒法看。


    叫我說,你趕快把你爹娘送走,省的她們在這破壞你們的夫妻關係,還有家庭,你家的衛紅那三個孩子,多懂事,多討人喜歡啊,你要是和玉蘭離婚,你這個好家就毀了。”


    孫大姐從毛巾廠離開後,就去蓮花胡同了,周向北他們住的那個大雜院就在蓮花胡同裏。


    第12章


    大雜院。


    秦嫂子手裏正剝著蔥,和張美娟她們小聲說著什麽,一抬頭見趙玉蘭端著髒衣裳下來了,連忙撞了撞還在繼續說的張美娟,給她使了個眼色,讓她往她身後的水龍頭那看。


    張美娟順著秦嫂子的目光扭頭看去,


    “是玉蘭哪,你今個咋沒去上班啊?"


    張美娟明知故問,周圍的幾個嬸子大姐都看向要被老周踹了的趙玉蘭。


    “我身子不舒坦,請了幾天假。”


    趙玉蘭心知這幾個人都在看她的笑話,她臉上還是牽強的扯出一抹笑來。


    擰開水龍頭,嘩嘩的水聲響了起來,拿肥皂擦了擦鐵盆裏的衣裳,怕這些人再繼續問,連忙低下頭搓起了衣裳。


    可張美娟她們,才不肯這樣放過她。


    “哎,玉蘭啊,這幾天怎麽不見你家老周啊,那天晚上聽到你家像是吵架的聲音,你和老周可是咱這的模範夫妻,這麽多年,從來沒見過你倆紅過臉,該不會是你們吵架了吧?”


    “……就是拌了幾句嘴。”


    趙玉蘭磨磨唧唧的蹦出來一句這。


    “不對,要是隻是拌幾句嘴,我咋聽周嬸子說你們要離婚了啊?”


    說這話的是秦嫂子,平時她沒少受趙玉蘭的氣,就連她丈夫都天天拿她和這個趙玉蘭比,嫌棄她沒有這個趙玉蘭身段好,沒有她說話聲音好聽,沒有她會打扮,沒有她有文化。


    啥狗屁文化,這個趙玉蘭和她秦銀環一樣,都是個大字不識一個的大文盲。


    那天她聽趙玉蘭的婆婆周嬸子說那個趙玉蘭一天學都沒上過,她回家後,激動的一晚上都沒睡著,等她男人第二天從廠子裏回來後,她幹的第一件事就是和他說那個趙玉蘭和她一樣是個大文盲。


    她男人起初還不信,後麵她要拉著他去找周嬸子,他這才相信了一點,這個狗東西,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一直睡不著,她心裏爽快極了,她老早就知道,她男人對那個趙玉蘭有那個意思。


    整天在家除了嫌棄她,埋汰她,就不會幹別的了,處處拿她和趙玉蘭比,還說趙玉蘭做飯好吃,她看不是趙玉蘭做飯好吃,是那趙玉蘭做一鍋屎,他都說好吃。


    每次在大雜院裏碰到人家,和人家說話的那聲音溫柔的不行,真是想起來就惡心死個人,她和他結婚這麽多年,一個被窩裏睡覺,他從來沒有用那樣的腔調和她說過話。


    這個趙玉蘭平日裏總端著,她和她說話,她好像從沒有正眼看過她,就好像瞧不起她似的,明明她和她都是打鄉下來的,不就她爹是村長,她上過學嗎?


    和她一樣都是村姑,原本她最稀罕上過學的人,總想和她親近,拿自己的熱臉去貼她的冷屁股,後麵見她不愛搭理她,她也就咂摸出味來了,也就不去貼了。


    誰能想到,她爹壓根不是村長,她也沒上過學,這個趙玉蘭啊趙玉蘭,這幾年,把她們都給騙了,她和她一樣,都是不認識字的村姑。


    真想不明白,這個趙玉蘭有啥好牛了,眼睛裏裝不下人,還扯謊往自己身上貼金,呸。


    那天晚上周家吵架,她們在下麵聽的明明白白的,讓這個趙玉蘭把家裏的錢往娘家拿,真是活該,周嬸子要讓她兒子周向北不要她了,她秦銀環也是給人當媳婦和兒媳婦的,和趙玉蘭一樣,之前家裏隻有一個男人掙錢。


    她也往自己娘家拿錢拿東西,不過那是她自己糊紙盒子掙的錢,她男人掙的錢,不僅要養家,還要養公公婆婆,他們把他養這麽大,他不能不管他們,這是應該的。


    而她自己的爹娘,她自己孝順就行,有的時候,糊紙盒子除了給自個的爹娘每個月寄過去的三塊錢外,剩下的還能拿來貼補家用。


    她爹娘怕她在婆家難做人,都不想要這個錢,還是她好說歹說,他們才收下,可家裏豐收了什麽的,都會往自己的婆家寄過去一包裹的東西。


    也不是啥稀罕物,就是一些糙米,花生,曬幹的幹豆角啥的,還有自家曬的大醬,反正總是個意思,她婆家的公公婆婆都高興的跟個啥似的,不是因為這些東西,而是親家惦記他們,他們心裏高興。


    每次她爹娘給她公婆寄東西,她公婆都會拿著東西在村裏到處說,然後給她爹娘寄一小包裹棉花,讓她爹娘絮在冬天的棉襖裏,還有隊裏分的糧食啥的,都勻出來了點。


    這樣有來有回,親人更親。


    哪像趙玉蘭啊,她之前沒上班,食堂的工作是最近找的,把自己男人的錢攢在手裏,都給自個的爹娘匯去,不管鄉下的公婆,哪有這樣當人兒媳婦的啊。


    這都是周嬸子和她們說的,不說她們還真不知道老周家裏的錢都是不上班沒工作的趙玉蘭給管著哪。


    這麽多年了,還把自己的閨女丟在鄉下讓自己的公婆給養著,聽周嬸子說,就剛開始的時候,往家裏寄過三次錢,總共才十二塊錢,後麵幾年一次都沒寄過錢。


    你說不往家裏寄錢,那逢年過節,寄點吃的,穿的也好啊,但周嬸子從沒見過他們的東西長啥樣。


    她們幾個是真沒想到趙玉蘭會做出這樣的事,是這樣的人,這和平時的她真不一樣。


    “我娘說的那是氣話,都是我不好,惹她生氣了。”


    趙玉蘭衣裳都不想洗了,想端著盆趕快回家,可那樣更會被她們在背後說嘴笑話,她隻好硬著頭皮繼續洗衣裳,手下加快了速度。


    “你們看,玉蘭還真是愛幹淨啊,這衣裳才穿沒幾天就洗了……”


    秦銀環隻要一想起來那把被趙玉蘭用的髒的不能再髒的梳子,就舒坦的慌,要不是周嬸子把它拿出來,誰能想到一出門就幹淨體麵的不行的趙玉蘭的梳子會是那樣的。


    “那可不,玉蘭可是咱這個大雜院裏最愛幹淨的人兒。”


    張美娟在一旁陰陽怪氣的附和道。


    要是這個趙玉蘭是真的愛幹淨,她們也就不說啥了,可她那明明就是假幹淨,在外麵嫌棄這個,嫌棄那個,襯的她趙玉蘭多幹淨似的,這下終於讓她們逮到機會笑話她了。


    趙玉蘭聽出了她們話裏有話,但想不出自個做了啥事,讓她們這樣說,難道是她婆婆王翠芬趁她不在家,和這幾個人說啥了?


    “你們幾個在這說話哪……”


    王翠芬剛在上麵一露麵,下麵的張美娟和秦銀環就趕快招呼她下來嘮嗑,尤其是張美娟,每次都能和王翠芬嘮到一塊去,晚上她男人下班回來把飯給做好了,叫幾遍還不回家哪。


    自打王翠芬來了後,張美娟整天就像打了雞血似的,有精氣神了,在家也不和自個的男人吵架幹仗了。


    趙玉蘭見她婆婆下來了,慌的不行,三下五除二把衣裳在水裏涮了涮,就撈出來擰幹了水,衝下來的王翠芬小聲說了一句,


    “娘,我先上去晾衣裳了。”


    說完話就急匆匆的繞過王翠芬往樓上走。


    “你咋才下來啊,在家幹啥哪?不是說就上去一會兒嗎?”


    張美娟從口袋裏掏出一把曬幹的南瓜子塞給王翠芬,嘴裏抱怨著,她在下麵等老半天了,王翠芬一直不回來,原本磕嘮的好好的,非說上去看看,她再不回來,她就要上去找她了。


    “好你個張美娟,翠芬不來,你的南瓜子是不是就不打算掏出來了?”


    王大娘罵著張美娟,去她口袋裏搶,張美娟沒法子,隻好把口袋裏的南瓜子全拿了出來,和大夥分了分。


    “也沒幹啥,就她……把老二老三老四他們教的不成樣子。”


    王翠芬用手點著在上麵晾衣裳的趙玉蘭。


    “咋不成樣子?”


    眾人忍不住納悶。


    “那仨個娃,趁我們不在跟前,竟然拿搪瓷缸砸貓蛋,砸他們的大姐,剛好被我瞅見,我上去一人給了幾巴子,打的他們現在正在家哭哪。”


    其實事情是這樣的,貓蛋從趙玉蘭屋裏走出來,衛紅她們見她們的媽給貓蛋芝麻大餅,她們也要,可被趙玉蘭以最後一塊給貓蛋了給拒絕了。


    後麵,趙玉蘭就下來洗衣裳了。


    去外麵供銷社買鹽回來的周老摳給貓蛋帶了兩根炸的金黃焦脆的油條,隻讓貓蛋吃,沒讓他們吃,周衛紅在背後竄拱著讓周衛東教訓貓蛋。


    年齡小,本就被趙玉蘭慣壞的周衛東因為沒吃上芝麻餅又沒吃上油條,本就氣的不行,趁周老摳他們不在堂屋,拿起桌子喝水的搪瓷缸就朝貓蛋砸了過去。


    屋裏的王翠芬她們聽到動靜連忙跑了出來,抓住想往外跑的周衛東就是啪啪幾下子,連周衛紅都沒放過。


    在王翠芬看來,那油條就該讓貓蛋吃,他們在城裏啥好東西沒吃過啊,像這油條,說不定他們沒來之前,他們天天吃,就這樣還和他們的姐姐爭油條吃,還砸人,真不知道趙玉蘭咋教的,沒有一個懂事的。


    叫她說,就是欠揍。


    貓蛋是他們的大姐,在鄉下遭了這麽長時間的罪,他們做小的,就應該疼她,讓她,有啥好東西就該緊著她吃才對。


    “衛紅她們咋能這樣啊,貓蛋剛回來,不說對這個姐姐好點,咋還欺負她啊?要不是有貓蛋的口糧在這,她們這些年,能吃這麽好嗎?”


    秦嫂子可是知道,隻要月初一發票證那幾天,趙玉蘭可著法的給那三個小的盡做好吃的,要是沒有貓蛋的票證,她們指定吃不那麽寬裕。


    第13章


    趙玉蘭盆子裏的衣裳還沒晾完,就聽到屋裏傳來閨女兒子的哭聲,她連忙丟下手中的衣裳,轉身回了屋。


    “衛紅,衛東……你們咋了?”


    趙玉蘭蹲下來,連忙把躲在她屋裏哭的娃們攬在了懷裏,


    “是誰欺負你們了,快和媽說……是不是你們又惹你們奶奶了?衛紅你最大,你說。”


    “他從外麵買了兩根油條不讓我和衛東他們吃,隻讓那個貓蛋一個人吃,衛東就拿搪瓷缸砸了那個貓蛋一下,她們就抓著我們,打我們的屁股……”


    周衛紅一字都不提是她在一旁唆使讓衛東砸人的事,她還委屈的不行,哭的臉上都是淚。


    趙玉蘭用袖子把閨女兒子臉上的淚都給抹了,抱著她們,鼻子發酸,


    “好了,都別哭了,不就兩根油條嗎?等她們走了,你們想吃多少油條,媽就給你們買多少,讓你們吃個夠。”


    “隻能讓我們仨吃,不能讓那個貓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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