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啪啪的給了自己兩巴掌,他就不應該聽那個趙玉蘭的,現在出了事,廠子讓他先回家,還不知道要咋處置他。


    因為是他在那張紙上簽的字,廠子裏沒人敢沾的東西,他周向北沾了……最後還出事了。


    “你咋在這啊?今天下班怎麽那麽早。”


    準備回家喝水的趙玉蘭在大路上看到了這個點本應該在廠子裏上班的周向北。


    隻聽啪的一聲,周向北一巴掌甩在了趙玉蘭的臉上。


    這是周向北第一次動手打她,趙玉蘭整個人都傻了,等回過神來,一臉猙獰的撲過去要打周向北。


    “你敢打我?你娘打我就算了,現在連你也敢打我……”


    周向北一把把她推搡在了地上,此時趙玉蘭和潑婦,沒啥兩樣。


    “趙玉蘭,咱倆離婚吧。”


    周向北說出了和上輩子一樣的話,隻是上輩子這個時候,王翠芬和周老摳不在這,他和趙玉蘭的感情還算好,他也沒有陷入婆媳之間的關係中,就沒有那麽多的煩惱。


    當時,趙玉蘭剛開始也是沒有和周向北說她收錢的事,後麵說出來了,周向北在不用顧忌爹娘的情況下,依然選擇了簽下那個字。


    事發的時候,他當時也像現在這個樣子一樣,害怕,恐慌……怨恨趙玉蘭毀了他,一氣之下和趙玉蘭提了離婚,那個時候,趙玉蘭又哭又鬧,逼著幾個娃在他麵前哭。


    哭的周向北妥協了,其實也有一部分是他有點舍不得和趙玉蘭離婚。


    可這次,有了王翠芬和周老摳在這,周向北的生活一地雞毛,對趙玉蘭的那點包容心,早就消耗完了。


    他此時臉上是憤怒和冷漠,要是讓人知道他收了張國生的錢,恐怕技術員他是幹不成了,工作保不住了。


    他要是丟了工作,他還能去幹啥啊,難不成回鄉下去種地嗎?


    周向北後悔的不行,他咋就簽了那個字啊……他要是沒簽字,啥事都沒有。


    “啥?你要和我離婚……”


    趙玉蘭此時也看出周向北的不對勁了,她稍稍一聯想,頓時慌了,


    “難不成是……是出事了?不可能啊,吳小燕和我都說了,她說以前都這樣幹,沒有出過事啊?”


    趙玉蘭還一口一個吳小燕,周向北現在最不想聽見的名字就是吳小燕這三個字。


    “你是傻子嗎?她說啥就是啥?


    你能不能動動你的豬腦子。”


    周向北衝趙玉蘭吼了出來,他後悔死了,他當年就不該娶她,她除了長的好看點外,還有啥,粗鄙,無知,蠢貨,文盲……


    “我……我……”


    趙玉蘭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周向北,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了。


    “我也不知道會出事啊,吳小燕說沒事,我才讓你幹的,我要是知道會出事,我肯定不讓你去簽那個名……吳小燕說那批零件裏,隻有幾個是質量差一點的,但差的不多,隻差一點。


    吳小燕說差一點的能用,不會壞事,吳小燕還說……”


    “你能不能別再和我提吳小燕這三個字。”


    周向北快被趙玉蘭氣成腦溢血了。


    吳小燕,吳小燕,都是吳小燕,她咋就那麽聽那個吳小燕的話,那個吳小燕是不是給她下藥了,周向北都懷疑。


    趙玉蘭被周向北嚇的,連哭都不敢哭,再也不敢提周小燕了。


    “到底是出了啥事,你說啊……難不成是死人了?”


    趙玉蘭也怕了,要是真出了人命,周向北進去了,她們娘幾個可咋活啊?


    “差點就死一個人。”


    周向北現在想起來那場景,手還忍不住抖哪。


    趙玉蘭聽到沒死人,頓時鬆了一口大氣,


    “又沒死人,你至於嚇成這個樣子嗎?


    隻要張國生不供出你,你撐死就是沒有檢查仔細,你就說是你自己馬虎了,沒有注意到那批零件裏有壞零件,不就行了嗎?”


    周向北見趙玉蘭說的這樣容易,那可是一條人命啊,如果真出事了,他周向北就完了。


    他從廠子裏回來的時候,張國生正急匆匆的往廠子裏趕,倆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張國生給他使了個眼色,顧忌著旁邊有人,就沒和他說話。


    他不知道張國生會不會和廠子裏坦白,如果坦白了,就供出他周向北收錢辦事了,那他周向北鐵定要完蛋。


    張國生應該不會那樣幹,供出了他,他也跑不掉,隻要他咬死說不知道那批零件裏被摻雜了質量不好的壞零件,這樣他倆才能都好過。


    處分是少不了的,但這樣至少不會丟掉工作。


    周向北麵色緩和了點,等倆人到家的時候,就見廠子裏的王主任竟然出現在他家裏,倆人頓時嚇了一大跳。


    “小周,你回來了?”


    王主任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衝王翠芬和周老摳說,


    “那沒事,大嬸大叔我就先走了。”


    “王主任,我送送你。”


    周向北急忙追了出去。


    “娘,這個王主任來咱家幹啥哪?”


    趙玉蘭緊張的問道。


    “沒幹啥,人家就是聽說我和你爹來城裏了,就過來看看,這王主任還真好啊……”


    王翠芬不知道這裏麵的事,以為是老大在廠子裏得領導看重,所以領導這才來看望他們。


    這是趙玉蘭頭一次見這個王主任,他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她公婆都來城裏多少天了……這個王主任,肯定是來調查她男人周向北的。


    調查他啥?調查他有沒有收張國生的錢,肯定是這樣。


    “娘,你都和那個王主任說啥了?”


    趙玉蘭急的不行。


    王翠芬拿眼皮子夾了她一眼,


    “我和人家說啥,關你啥事,鹹吃蘿卜淡操心,我問你,你不在那挑大糞,回來幹啥?”


    “我回來回來喝水。”


    “喝水?就這樣渴?我看你不是想喝水,就是想偷懶。”


    王翠芬見她離的近,嫌棄的不行,


    “離我遠點。”


    趙玉蘭連忙退到門口。


    “以後帶著水去幹活,別一會回來一會回來的,哪有一點像幹活的樣子。”


    “娘,我知道了。”


    趙玉蘭話說完,周向北就進來了,他一進來,就問了王翠芬和周老摳同樣的話。


    王翠芬和周老摳對視一眼,今個這倆人咋都這麽奇怪的慌。


    王翠芬照實說了,周向北擦了擦頭上的汗,幸好他爹娘沒說啥。


    那個王主任是廠子裏派來調查他的,調查他有沒有收張國生的錢。


    貓蛋站在一旁,冷眼瞧著他們要倒黴了。


    調查周向北有沒有收張國生錢這種事,不是三兩天就能調查清楚的,現在廠子裏都在傳他周向北肯定是拿了張國生的好處,所以才裝傻充愣的簽了那個字。


    廠子在沒調查清楚真相前,讓周向北先在家裏休息。


    “你也真是的,好端端的請啥假啊,耽誤工作,我和你爹,不用你陪。”


    周向北扯了個謊,說是為了陪他們逛逛海城,所以才向廠子裏請了幾天假。


    他們走在公園裏,看著湖麵上有人在劃船,周向北在路上給衛紅貓蛋她們各自買了一串冰糖葫蘆,


    “貓蛋,你想不想去劃船?”


    周向北想起來大閨女了,以前每逢休息,他就帶著衛紅他們來公園劃船玩,大閨女在鄉下長大,肯定沒有劃過船。


    原本想說不想的貓蛋,看了一眼身旁的衛紅,然後點了點頭。


    當初她和他們一塊劃船,這個周衛紅故意把她撞下了船,導致她一直怕水。


    “行,那咱劃。”


    他們在公園劃船的時候,趙玉蘭在掃廁所,今天早上她原本也想跟著他們去的,可王翠芬不讓她去,說耽誤掃廁所,趙玉蘭現在壓根沒心思掃,周向北昨個說要和她離婚的那句話,一直壓在她心頭。


    如果這事,被廠子調查出她收錢了,周向北肯定會和她離的,不知道為啥,她就是有這種感覺。


    公園的湖麵上,周向北應付完爹娘後,就讓衛紅她們劃,他滿肚子的心事,如果被查到,這個婚,他鐵定和那個趙玉蘭離,甚至不查到,周向北都有這樣的想法。


    通過這件事,他才看清她身上的毛病有多嚴重,之前知道她大字不識一個,是文盲,但他從來沒有嫌棄過她,甚至剛開始的時候,還每天教她寫字,可她說啥都不想學。


    後麵他就不教了,覺得不認識字也沒事……直到這件事,他才看到她的淺薄,愚蠢。


    之前他之所以願意忍著她,讓著她,是為了那個家,那個時候,他還沒發現她身上的這些毛病。


    她的那些毛病也沒有要毀了他,可這次……


    周向北從沒有羨慕過同事都娶了一個城裏的姑娘,他覺得趙玉蘭也挺好的。


    可他現在再想想,突然就很羨慕人家,如果當初他娶的也是一個城裏姑娘,或者和趙玉蘭完全不一樣的鄉下姑娘,現在會不會過的更好,是不是不會賣掉他的書,不會扔掉他的口琴。


    是不是能家庭和睦,也孝順他的爹娘,他說的話,她能聽懂,他們之間也能有共同話題。


    曾經好多次,周向北和趙玉蘭說話,都很費勁,因為她聽不懂,他必須要給她解釋一大通,一個那麽簡單的四字成語……後麵,他就很少和她說工作上的事了。


    有的時候,她甚至不懂裝懂,他沒有拆穿她。


    在一起日子過的久了,他也就習慣了,其實他心裏一直期待一個能理解他,認知在一個層麵那樣的人出現,可能連他自己都沒覺察出來。


    就在周向北陷入沉思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道落水聲。


    “二姐,二姐……”


    “貓蛋,貓蛋……”


    王翠芬和周老摳見周衛紅落水,第一反應是緊緊的抓住了孫女貓蛋,怕她也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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