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地主老財真不是個東西,把小芳搶過去當媳婦……小芳太可憐了……”


    “我要是小芳的話,我一把火把地主老財家全給點了。”


    ……


    周老摳聽著他們說,心裏不禁感歎現在的日子真好,他們一家都在一塊,不愁吃喝了,一家人還能像這樣出來看電影……


    周老摳從來沒有感到這樣慰貼,幸福過。


    這種日子,是他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甚至從來沒想過,沒有想過日子還能過成這樣。


    以前他那個白眼狼的兒子當上工人的時候,他頂多就想家裏的日子會好過點,會過的寬鬆點。


    可後麵該咋過還是咋過,他當上工人,沒說拉扯他兄弟一把。


    他沒拉扯他們也沒怪他,都理解,理解他在城裏不容易,所以他們兩口子從來沒有去過城裏,生怕給這個兒子添麻煩。


    可一家人把一個白眼狼供出來後,有啥用,早知道就不應該供他,他兄弟為了他能繼續上學,說啥都不願意去了,要把機會讓給他這個大哥。


    可他哪,淨做沒心沒肺的事。


    他全當沒有生過他,還有那倆閨女。


    他們一家五口,一家子,就這樣生活,好的很,就是讓他隻活一年半載的,他也情願的很。


    瞧這日子,多好啊……


    有兒子,有兒媳,有孫女,有老伴……


    “蛋兒,過年給二爸拿個獎狀回來,二爸給你買……”


    快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周老二正說著話哪,一抬頭整個人頓時沒音了。


    周文順著她二爹的目光看去,嘴角的笑立馬淡了下去。


    “老二,爹,娘……我們可算是找到恁了。”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周向北,和他媳婦趙玉蘭,還有她們的三個娃,周衛紅,周衛麗,周衛東。


    周向北聲音哽咽,哭的稀裏嘩啦的。


    王翠芬和周老摳看著他們這一家子,他們這一家子哪還有當初在海城的風光,此時就像叫花子一樣。


    周向北的頭發長的老長,胡子拉碴的,像個野人,身上穿著打補丁的爛衣裳。


    光著個腳,腳上連雙草鞋都沒有,上麵都是老繭,沒個腳樣,像是光著腳一路走來的。


    褲子短了一截,走起路來還有些跛腳,手裏拄著拐杖,另外一隻手還拿著帶有豁口的爛瓷碗。


    他旁邊的趙玉蘭也是這個鬼樣子,短短一年不見,她看著老了很多,再也沒有之前的講究做派了。


    臉蠟黃幹瘦,頭發亂糟糟的像雞窩,臉上擠出了一抹討好的笑。


    要說這倆人是大叫花子,那他們的那三個娃,就是小叫花子。


    再也沒有之前王翠芬和周文她們剛進城頭一次見他們的樣子了。


    當初王翠芬她們坐上火車後,周向北和趙玉蘭就因為收受賄賂被公安同誌抓走了。


    趙玉蘭兄弟趙二狗的兒子大牛從樓梯上滾了下來,摔壞了腦子。


    他媳婦劉二芳把這所有的錯都怪在了趙玉蘭的三個娃身上,認為是他們沒有看好自己的兒子,才讓他從樓梯上滾了下去的。


    沒有周向北和趙玉蘭的日子,劉二芳把這倆人的三個娃磋磨的不像樣。


    並且直接退了原來的房子,搬到了周向北和趙玉蘭租的房子裏,睡在了周向北兩口子的床上。


    趙玉蘭的爹被她娘氣成了偏癱,眼歪嘴斜的,流口水,當時趙二狗兩口子沒有送他去醫院,要是送醫院的話,恐怕不會這麽嚴重。


    他躺在地上,連翻身都困難,手腳都不聽使喚了,整天餓了,拉了,隻會啊啊啊啊的亂叫。


    劉二芳嫌棄他,才不肯幫他換衣裳啥的,趙二狗伺候了幾天,也嫌棄的不行。


    剛開始拉了,還給換換衣裳,到了後麵,一兩天,或者臭的實在受不了了,才會讓周衛紅去給他換換。


    換掉的髒衣裳,也是周衛紅洗,就連最小的周衛東,都在家拖地,仨人沒有了護著她們的人,剛開始不聽劉二芳的,甚至讓劉二芳滾出她們家。


    被劉二芳和趙二狗按著揍了一頓,仨個人都老實了,讓幹啥就幹啥。


    就算是劉二芳她們自個吃著周衛紅家的糧食,讓周衛紅她們喝水充饑,三個人分一塊巴掌大小的餅子,周衛紅她們也不敢吭聲。


    後麵家裏的糧食吃完了,劉二芳她們就吃周衛紅她們的。


    因為她們有城市戶口,每個月能去街道領糧票,去糧食站買糧食,不僅需要糧票,還需要錢,慢慢的,劉二芳和趙二狗她們的私房錢,快被花幹了。


    之前趙玉蘭還朝他們借過錢,劉二芳多長了個心眼,沒有借完,但她兒子大牛又撞壞了腦子,光治病都花不少錢了,問題是還沒治好。


    周向北租的房子也要交租子了,每天還要麵對各種各樣的人上門來討債,那些債主把周向北家裏的東西,全給搶走了。


    每次上門來,劉二芳和趙二狗都怕的要死,沒想到周向北兩口子竟然還借了印子錢,那些二流子,一看就不好惹。


    趙二狗她們倒是想回去,可身上的錢壓根不夠買車票的了。


    他在這中間舔著臉去找過他那再嫁的娘劉招娣,就像是忘記自己以前說過要和他娘一刀兩斷,再也不認他這個娘的狠話。


    就連劉二芳都巴結她巴結的要命,整天貼過去,幫著洗衣裳幹啥的,可劉招弟老蚌懷珠,又懷上了。


    壓根就不打算再認他們。


    被糾纏的煩了,張老頭直接把大門一鎖,和劉招弟倆人不知道去了哪裏。


    找不到他們,趙二狗就跑到張老頭上班的豆腐廠,天天在外麵蹲哨,蹲了半個月,連個屁都沒蹲到。


    一家人隻能還窩在周向北租的房子裏,劉二芳又是個手腳不幹淨的,夜裏去偷大雜院住戶放在門外麵的蜂窩煤,大白菜啥的。


    大雜院裏的人在院子裏晾曬的衣裳也隔三差五的消失不見。


    有天偷到了張美娟的頭上,張美娟的男人一把抓住了要逃走的劉二芳。


    院子裏的人聽到動靜都起來了,秦銀環前兩天曬的衣裳不見了,她早就猜出來是趙玉蘭這個兄弟媳婦幹的好事。


    劉二芳還死鴨子嘴硬,說她沒偷,還說張美娟的丈夫非禮她。


    大雜院的婦女們實在忍不下去了,抓著她狠狠的揍了一頓,然後找公安同誌,讓他們把這個小偷給抓走了。


    秦銀環她們在周向北的家裏翻找到了她們丟掉的,趙二狗還沒來得及賣掉的衣裳。


    劉二芳負責偷,趙二狗負責賣,兩口子分工明確,碰到劉二芳喜歡的好看衣裳,就留下來藏著往後自己穿。


    在這還找到了隔壁曹茉莉之前丟的裙子。


    趙二狗連個屁都不敢放,仿佛縮頭烏龜似的,站在一旁,嚇得身子都打顫。


    秦銀環的男人王大山連同其他男的,把趙二狗給修理了修理,他媳婦偷東西,他也幹淨不到哪裏去。


    被抓進去的劉二芳咬緊牙關沒有供出趙二狗,要是趙二狗也被關進來,那她的傻兒子就沒人照顧了。


    被揍的在地上躺了半宿動彈起不來的趙二狗,天天在家哭,他想回鄉下,回到鄉下老家,至少家裏有吃的,還有點錢,比在城裏好一百倍。


    他三姐姐趙玉蘭的三個孩子,被他趕出去要飯去了,他就躺在家裏,吃要回來現成的飯。


    等他大姐趙水芹找過來的時候,地上的趙老根的身下已經屎尿成堆了,厚的很,趙二狗在屋裏天天聞,聞習慣了也就不覺得臭了。


    身上的衣裳已經大半個月沒有換過了,都是啥時候想起來,喂他點水喝,再喂點吃的。


    住在他隔壁的李向前曹茉莉小兩口被熏的已經搬走了。


    每次有人打他們門口過,都捂著鼻子,有的時候,甚至直接被熏的吐了出來。


    大雜院裏整日飄著一股子難以言說的臭味,要不是趙水芹及時過來,幫他清理了,趙二狗一家都被街道給趕出大雜院了。


    街道上的人已經上門好幾次了,秦銀環和張美娟她們都快惡心壞了。


    之前街道幹部孫大妮,因為平時和趙玉蘭走的近,在外麵都在傳趙玉蘭收受賄賂的時候,她還替對方說話。


    趙玉蘭兩口子被抓進去沒多長時間,孫大妮就被熱心街坊給舉報了,不僅舉報了這事,就連以前她幹的那些事,都被扒拉了出來。


    她的街道幹事就被擼下來了。


    趙水芹見三妹兩口子,一時半會的回不來,就帶著趙二狗,還有趙老根,以及四個娃坐上火車回老家了。


    周衛紅以前在城裏經常洗趙老根帶屎尿的衣裳,跟著他們來到她娘的老家後,還是少不了幹活。


    趙水芹把照顧趙老根的活,全都交給周衛紅了,還特意交代她,衣裳要勤換,勤洗啥的。


    弄的原本就瘦的不成人樣的周衛紅,甚至有天給趙老根洗衣裳,惡心吐了,直接吐暈了。


    那小臉蠟黃蠟黃的,沒有一點血色,胳膊瘦的沒有一點肉。


    周衛麗和周衛東直接成了大頭娃娃,他們的爹娘進去後,他們就沒有吃過一頓飽飯,還要天天幹活,看舅舅的臉色。


    那個刻薄的舅媽進去後,舅舅三天兩頭有個不順心就揍他們,他們倆小的還要照顧比他們大的傻大牛。


    第75章


    趙玉蘭要比周向北出來的早。


    等她出來後,閨女兒子都不見了,他們住過的屋子,甚至租都租不出去,裏麵一股子殘留的屎尿味。


    向大雜院裏的人打聽她兒子閨女,還有她爹,兄弟都去哪了,大雜院裏沒有一個人搭理她。


    最後還是孫大妮告訴她,她們回了老家,以及她兄弟媳婦偷大雜院裏旁人的大白菜被人抓走,也進去了。


    她想立馬回老家,可她們兩口子以前借了那麽多人的錢,還有印子錢,她剛從孫大妮家裏出來要跑路,就被討債的人給堵了個正著。


    趙玉蘭身上朝孫大妮借的買火車票的錢都被要債的給搜刮了去,在一個偏僻的巷子裏,


    “幾位大爺,我給你們跪下了,你們行行好,再寬限我點時間,我男人在裏麵還沒出來哪,等他出來我們就把錢還給你們。”


    趙玉蘭跪在幾個二流子麵前,這是之前借印子錢要債的。


    “要是你男人出來後,你們還還不上,就不要怪我們對你不客氣。”


    幾個二流子罵罵咧咧的走了。


    趙玉蘭癱坐在地上,隻會哭了,她被那些要債的給打的,臉上沒有一塊好皮。


    她是被騙了……那個劉秋眉和他那個所謂的啥有關係的表叔全是假的,她們被抓進去後,人家說他們那壓根就沒那個幹部。


    她從裏麵被放出來的時候,她還不死心,連家都沒有回,直接跑去食堂裏找劉秋眉,食堂裏的人說她早就不幹了。


    她甚至跑到劉秋眉的家裏,和她那個表叔的家裏,那裏早就已經人去樓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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