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銜月把麵包拿出來,攔腰切成兩半,從櫃子裏取了個裝滿果醬的罐子出來,在麵包中間刷了一層厚厚的漿果果醬,然後把麵包裝進袋子裏放好。


    做完這些,她發現自己已經在空間裏待了太長的時間,再停留下去恐怕就有人來找了,趕緊離開空間,出現在自家院子的水缸後麵。


    等她回到小超市門前,發現眾人已經煮上了粥。是甄敏剛才來取的水,井水現在特別渾濁,已經不能用了。


    梁銜月連忙把包裏的紅薯幹取出來,掰成了塊加進了粥裏。在粥裏一起煮過的紅薯幹綿軟甜糯,連四奶奶這樣的老人都咬得動。


    幾個人都饑腸轆轆,喝了一大碗紅薯甜粥以後不停抗議的胃才偃旗息鼓。梁銜月給小黑盛了一點粥以後,用身體擋住眾人的視線,往小黑的碗裏丟了一大把狗糧。小黑低頭吃的歡快,一會兒就連碗底都幹幹淨淨。


    “是不是得給梁子留一點?”


    梁康時現在還沒回來,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麽。


    粥煮的不算太多,甄敏估摸著黃一峰應該沒吃飽,讓他把鍋裏剩下的都喝了。“我這裏有吃的留給他,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鍋裏的粥都該坨了,別給他留了。”


    黃一峰看到甄敏從那個包裏掏吃的出來,知道他們隨身帶著食物,這才放心的把粥都喝了。


    梁康時是下午一點多回來的。他是又餓又累又熱,狼狽的不行。甄敏讓他快到院子裏的水桶裏打水洗把臉,梁銜月順勢跟了過去。


    梁康時剛洗了臉,一個散發著甜香的麵包就遞到了嘴邊。


    “還有點熱乎氣呢,爸你快吃。”


    梁康時幾乎是狼吞虎咽地吃下了一整塊麵包,把袋子上淌出來的果醬都舔幹淨了。


    “舒服了。”他打了個嗝。


    梁銜月掏出一把巧克力和花生糖塞到他兜裏:“你再餓了就偷著吃兩塊。”


    “你怎麽知道我下午還要出去?”


    梁銜月撇了撇嘴:“這不是明擺的嗎?我跟你一起去。”


    梁康時趕緊搖頭:“不,我不是去救人,給我分配別的工作了。”


    梁銜月還要細問,梁康時就說:“我們先回去吧,我跟大夥一起講。”


    回到小超市門口,梁銜月發現易君吃過飯以後精神好了不少,已經能坐起來和大家說話了。


    大家一見梁康時,都向他打聽有沒有什麽消息。梁康時坐下說道:“我上午一直跟著軍隊,確實聽到一些情況。梁家村咱們這一片傷亡是最小的,因為我們這裏的房子大多翻新和加固過,而且房子建造的時間也不長。”


    他這話甄敏聽的懂,黃一峰以前不住在梁家村,就有些懵懵懂懂。甄敏就解釋說:“原來梁家村沒有現在這麽大,咱們這一片都是後擴張出來的,所以房子建造的時間沒那麽長。”


    “那哪裏受損最嚴重?”四奶奶關心的問道。


    梁康時的表情蒙上了一層陰霾,他語氣沉重:“南邊最嚴重。其中村東南是因為房子質量差,年歲久,在這場地震中已經塌的差不多了。村西南的房子質量倒是還可以,但是聽人討論,說是春天的時候,那邊洪水退的最晚,房子泡在水裏的時間太久,所以這次一震就倒了。”


    梁銜月低垂著頭,村西南的情況她不是很清楚。但是經常路過梁家村的東南邊,她看到那裏的房子建得十分低矮,而且牆麵破破爛爛,明顯已經是很舊的老房子,可是裏麵還是住著很多人。


    那時她還奇怪的問甄敏,現在的生活條件已經沒有原來那麽艱苦,為什麽不改善一下居住條件,農村蓋一間寬敞明亮的房子也花不了多少錢。甄敏告訴她,那些房子確實已經有四五十年甚至更久,而且在建造的時候甚至沒有挖地基。


    不過這些房子之所以保持著幾十年前的原樣,主要是有個工廠一直在傳想在梁家村的東南邊建新廠房,還來量過幾次地,既然將來是要拆遷的,當然沒必要蓋新房子。可是拆遷的消息傳了好幾年,一拖再拖,到現在也沒有實現。


    梁銜月想到這裏,幾乎已經能想象到那邊的老房子變成一片廢墟的慘狀了。幸好地震不久就有部隊及時趕來救援,寶貴的黃金救援72小時才過去六個小時,一定會有更多的人獲救。


    梁康時接著說到:“那些軍人告訴我,救援他們更專業,現在需要我做的是一件同樣重要的事。就是把大家安置到空曠的地方過夜。已經發生了不止一起村民想要回到家裏拿東西,結果遇到餘震,房子倒塌被掩埋的事,所以大家都不能留在家裏,全都要去安置點。”


    四奶奶一聽要去安置點,怕梁靜和四爺爺回來找不到他們,有些猶豫:“隨便找個空地呆著就行,幹嘛非要聚在一起?”


    梁康時解釋:“要是不把大家聚集在安置點,一般人都是在自己家院子裏待著,房子就在眼前,而且從外麵看著還好好的,怎麽可能忍住進去找東西的心思,到時候被困在裏麵了,還得人家來救援,增加了太多無謂的工作。呼籲大家去安置點,就是為了這個原因。而且那裏有臨時醫療點,身上有什麽傷也能幫著看看。”


    剛剛不聽話的跑到自己家拿東西,仿佛被點名的黃一峰視線遊移:……


    “安置點在哪?”梁銜月問道。


    “村東的去梁家村小學,村西去第六初中。”梁家村也就這兩個地方有大片空地,可以去操場上。


    “那晚上也要在那裏過夜了?”這次說話的是易君。


    “差不多吧,”梁康時猜測道,“至少要待上一兩天。等餘震差不多過去,救援行動也快結束了,到時候會找人給咱們的房子進行評估,看看什麽樣的維修以後還能繼續住,什麽樣的成了危房,沒法住人。”


    他正說著話,杜凱從路邊往這邊走來。他是來和梁康時一起去集中村民去安置點的。


    梁銜月看到他手臂用繃帶綁了起來,掛在脖子上,沒受傷的那隻手裏拿著大喇叭。


    “杜凱叔,你這手怎麽了?”


    杜凱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就被砸了一下。小傷,石膏都不用打,上了個夾板,這兩天不活動就沒事了。”


    他看見四奶奶,主動說道:“舅媽,我在醫療點還看見四舅了,四舅的傷腿打了石膏,人家還給他打了點滴,說是沒什麽大事了,靜靜也在那照顧,你別擔心了。”


    四奶奶一聽這話就露出安心的笑來:“太好了,這下我可放心了。”


    梁康時和杜凱走了。甄敏給他們一人拿上一瓶礦泉水,是個費口舌的工作,有些固執的人家,說到嘴皮子磨破才肯聽話。


    黃一峰也有點想去幫忙,可是又對梁家村的村民不太熟悉,不適合做這個勸說的工作。梁銜月悄悄跟他說:“我們可以先去安置點,安頓下來以後就在那裏幫忙搬個物資什麽的。”黃一峰立即會意地點頭,他是忘了這茬了,既然要建安置點,就得有帳篷被子這樣的物資,他去了也能幫上忙。


    一行人收拾起行李來,他們要去的安置點是第六初中。


    來到第六初中,操場上已經零零星星的有一些村民搬來。大家都帶著一些糧食和被褥,都是沒能忍住去家裏拿了行李的人。


    操場上正在支起軍綠色的大帳篷,梁銜月他們來了以後,有人問了人數以後安排他們到一個帳篷去,安置點的帳篷不區分男女,都是一家一家的住在一起。


    一個帳篷能住十二個人,梁銜月她們占了六個人的名額,進到帳篷裏一看裏麵已經有了一家人,是個三口之家。


    到帳篷來之前,他們還領到了兩張薄褥子。雖然發下來的褥子不厚,但是展開卻很大,鋪在地上上麵能躺三個人。帳篷裏的一家三口就隻分到一個,好在現在的天氣炎熱,晚上不蓋被子也可以,隻是要身下墊著一層褥子,不然躺著實在太硌人。


    把梁銜月幾個人帶來被褥和一些雜物放好以後,他們就從帳篷出來了。


    帳篷裏不怎麽通風,坐在裏麵又熱又憋悶。他們出來坐在帳篷的陰影下,反倒覺得舒服很多。


    坐在操場上四下打量,梁銜月原本還擔心自己身邊帶著小黑很奇怪,畢竟農村養狗的方式很粗,都是拴在院子裏看門,像小黑這樣皮毛柔順油亮,全身幹幹淨淨,還和一家人十分親密的小狗不多。


    結果竟然看見有人趕著雞過來,這人也是倒黴,地震時家裏的房子塌的厲害,雞舍也倒了。幸好當時院門是關著的,幾隻雞沒跑出去。


    後來有人叫他轉移到安置點去,他又放心不下家裏這幾隻雞,索性就趕著一起來了。也虧得這幾隻雞來之不易,養的十分精細,和這人很親近,才能聽話的一路被趕過來。


    他懷裏還抱著一隻雞,是在地震時斷了腿的。


    黃一峰突然開口:“我們晚上有東西吃嗎?”


    甄敏有些奇怪的說:“當然有了,你拿來的大米,我這裏還有掛麵和紅薯粉條。”


    黃一峰視線緊緊追隨著趕來雞群的那人,嘴裏說到:“有粉條就太好了,我去問問他那隻傷了腿的雞賣不賣,晚上我們就吃小雞燉粉條。”


    他說完這句話已經站了起來,朝那人走去。


    回來的時候,果真把雞提回來了。


    梁銜月好笑的問道:“你都沒拿大米去換,人家怎麽就把雞給你了?”


    黃一峰正在到處找刀殺雞,聞言頭也不回的說:“我開了這麽久的小超市,也算有點信用,他也經常去我那兒。大米還得留著吃,我先賒賬買的雞,反正他這雞眼看著也活不了了。”


    梁銜月心裏十分為這種身處何地都不能在吃上委屈的精神欽佩,默默的把一把刀遞過去。


    第52章 帳篷


    收拾一隻雞相當麻煩,為了不給帳篷區帶來異味,黃一峰把雞拎得遠遠的去宰殺。


    梁銜月則是去燒開水給雞褪毛。她去的方向和黃一峰相反,但依然是遠離帳篷區的。用砂鍋燒水要生火,火星一不小心就會點燃帳篷,也要離這片區域遠遠的。


    她裝模作樣地撿了些樹枝,後來看沒人注意這邊,索性就用身體擋著直接從空間裏往外拿樹枝燒。


    海島空間裏拿東西要通過背包,背包有20個格子,梁銜月常年在裏麵放著樹枝、木板、砍刀和□□,隨時都能拿出東西來。而且剛剛回過空間,還在遊戲背包裏放了一些食物。


    砂鍋不算大,裝滿了水也沒有多少,好在這隻雞也是個半大的小雞。


    黃一峰給雞去了內髒、拔了毛,用小刀費勁的切成小塊,準備塞到砂鍋裏燉。梁銜月默默從身後的包裏拿出了各種調料,甚至還有一小包幹蘑菇。


    黃一峰擠眉弄眼的對她說:“你也偷偷回家拿東西了吧!哈哈,我就知道沒人忍得住!行了,我在這看火就行,你去歇著吧,這裏怪熱的。”


    梁銜月確實熱得很,而且明明空間裏就有雪糕和冰鎮的礦泉水卻喝不到的感覺十分惱人。她站起身來,伸手在臉邊扇了扇風,說道:“那黃叔你先在這裏看著,一會兒我給你送紅薯粉條來。”


    在往帳篷走的路上,梁銜月悄悄往嘴裏塞了一顆薄荷糖。這樣一會兒她喝水的時候,就能感受到如同冰水的涼意。


    剛走到帳篷區附近,梁銜月就發現這裏又多了幾個支起來的帳篷,而且十分吵鬧,到處都是人的吆喝聲,等再走近一看,簡直是雞飛狗跳。


    那個村民趕來的雞四散開到處奔逃,不少人幫著去追,小黑矯健的身影在帳篷間到處穿梭,旁邊的人不但沒有責怪,反而積極的給它讓路。


    “這裏這裏!老鼠剛從這跑進去了!”


    原來是有老鼠,難怪大家亂成一團。


    小黑會抓老鼠,梁銜月一家早已習慣,不覺得稀奇。村民們倒是覺得很有意思,像看熱鬧一樣把成功咬死老鼠的小黑圍在中間。


    小黑在外人麵前是十分高冷的,它一聲不吭的擠出人群,跑到梁銜月他們那個帳篷的陰影處躺下了。


    天氣這麽熱,小黑來來回回跑了很遠才抓到老鼠,這會兒正不停伸著舌頭喘氣,甄敏趕緊給它倒了水喝。


    這時候,梁康時回來了,他身後還跟著不少帶著自己行李的村民,在指引下陸陸續續的搬進了還有空位的帳篷裏。


    梁銜月上前遞了一瓶礦泉水:“爸,你回來了。大家都搬過來了嗎?”她打量著一起來的村民,總覺得數量有點少。


    “受傷的村民還有他們陪護的親人都在梁家村南麵的那個重傷區的醫療點,還有一部分人在梁家村小學,咱們這裏應該差不多就是這麽多人。”梁康時大口地喝水,今天下午連哄帶嚇唬地說了無數句話,總算把大家都勸過來了。


    “這是咱們的帳篷嗎?裏麵怎麽沒有人。”梁康時來到他們的帳篷前,掀起簾子往裏看。


    “哦,這裏太悶,我們都在帳篷後麵坐著……”她話還沒說完,肩膀突然被撞開,擠進來兩個人,大搖大擺的在帳篷裏轉了一圈,作勢就要往梁銜月他們鋪好的被褥上躺。


    “那是我們的地方,你們的在這裏。”梁銜月走過去,攔住了這一老一少兩個男人。他們應該也是被分到這個帳篷裏的人,他們這個帳篷還有三個空位。


    這兩個男人來了以後,雖然還差一個人才滿,但應該不會再來人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住在一起,在這個時候根本不願意分開


    “不都一樣。”年紀大的那個男人邋裏邋遢,頭發一縷一縷地纏在一起,一雙眼睛渾濁又無神,眼袋浮腫,一眼看去簡直像個流浪漢。


    梁康時走過去,擋在梁銜月麵前,厲聲喝道:“一樣什麽一樣,回你們的位置去!”


    年長的男人這才撇了撇嘴,轉頭回自己的位置躺下,也不鋪開發給他們的薄褥子,就墊在頭下當枕頭。


    年輕的男人看起來整潔一點,但也沒好到哪去,一口抽煙過度的黃牙,流裏流氣的打扮,他一把抽出男人頭下枕的褥子,大罵道:“就發了這麽一個玩意,你他媽枕了我枕什麽。”


    男人的腦袋突然懸空,嘭地落在地上,他一個翻身坐起來叫道:“我是你老子,我想枕你就滾一邊去!”


    兩個人破口對罵。汙言穢語讓梁銜月不適地緊皺眉頭,終於忍受不了走出帳篷。


    梁康時跟在她身後,暗道一聲晦氣。怎麽和這兩個人分在一間帳篷。


    這兩個男人他都認識,是梁家村的有名的混球,老的叫梁達,年輕時賭錢又打老婆,把老婆打跑了,家產也敗的差不多,倒是不賭了,改成酗酒,喝成了個酒蒙子。去年冬天因為喝不到酒在家發瘋,聽說還把自己老娘打死了,把屍體藏在家裏沒往外說,等到洪水來了才說自己老娘是淹死的。


    其實左鄰右舍都聽見冬天的時候他打人的聲音了。也就是從那以後,再沒見到老太太。


    梁達的老婆跑了,留給梁達一個兒子,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出落成一個小混混,三天兩頭的進派出所,父子倆一言不和就在家對罵,整個梁家村都知道他們的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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