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醫療局門口便人滿為患,熙熙攘攘的人們在陽光下不安分地往前擠著。


    即便是頂著高死亡率,窮得走投無路的跟那些想無本生利的人依然一批一批地跑去送死。


    冷季混在人群裏,感覺自己被人擠得快喘不過氣了。


    好不容易擠到隊伍的前麵,隻見一個穿著白色工作服的人用操作著電腦,冷冷地看著她,冷季會意,立馬報上自己的名字。


    “垃圾。”雖然身著純白衣服的男人聲音很低,卻被冷季聽到。


    冷季看了看電腦屏幕,自己名字的首字母,lj,嗬……冷季不自覺,嘴角又泛起了自嘲的笑容。


    右區的人一般都比較歧視左區的難民,冷季這幾年來也是習慣了。


    男人給她遞了份單據,冷季接過來一看,不由得驚訝,自己居然能分到六千塊的試藥任務。


    醫療局會給報名的人派發任務,每個任務都會有對應的價格,當然,價格是根據任務的危險性而定的。


    冷季感覺這回自己拿著這六千塊,先別說修複防護網外的陷阱,起碼能把家裏恢複原樣,還能撐個把星期餓不死。


    冷季跟著單據的指示,到了最右邊的那條隊排了起來。


    人群急不可耐地往前湧,明明已經拿了單據,卻依然擔心自己的試藥任務被搶。隊伍不斷地有人插隊,排隊的跟插隊的又不停地爭吵,冷季靜靜地排在隊伍的最後,歎了口氣,繼而把目光望向醫療局的牆壁。


    不知道什麽時候,醫療局米白色的建築也開始被歲月染上了黃色。人群擁擠下的歐式建築,高高地俯視著他們,仿佛在看一群湧動的螻蟻。


    華麗,卻不切實際,冷季在內心裏是這麽評價醫療局的。


    “過來。”一個看起來像護士模樣的人態度極差地把冷季往一靠裏麵的注射室裏麵扯。


    冷季順著她力道進了去,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消毒水跟酒精的味道。


    裏麵,一個穿著白袍的男人正襟危坐,看著手上一份資料,發覺有人進來,抬起頭,冷冷地看著進來的冷季。


    “你是冷季?”男人突然發問,剛坐下的冷季點了點頭。


    那個女護士用橡皮筋綁住冷季的手臂,在她的上臂隱隱約約的血管處塗上了碘酒。


    “跟我來。”男人揮了揮手,女護士立馬停止了手上的工作。


    “我領到的任務是六千塊的。”冷季不動,坐在椅子上地看著他,女性的直覺告訴她,此事有危險。


    “我知道,該有的錢,我們一分錢都不會少你。”冷季還是不動,為了六千塊,她不想把命也賠進去,哪怕隻有一絲可能性。


    “你的藥劑跟他們不一樣。”醫生樣的男人扶了扶自己的眼鏡。不知什麽時候,房門外兩個拿槍的軍人的影子映入了注射室。


    冷季右眼皮跳了兩下,這回出大事了。“能上個廁所麽。”


    “很快就好。”男人重新翻了翻他的資料,看似並不擔心冷季不服從。


    冷季摸了摸衣袋裏的電擊器,估計了一下如果這時候她突然攻擊那個男人,結果會是什麽。


    如果能成功擊暈那個男人,那麽這房間裏就隻剩下那個女護士,還有門口的兩個軍人,窗戶在這房間的最右邊,離已經離開座位的冷季起碼有四步之遙,而門口兩個軍人,隻要衝進來,直接開槍,能打中她是絕對的。


    如果攻擊不成功,那她開始往窗口邊逃的時候,子彈也會毫不留情地集中她


    想了想,冷季覺得他們有可能是沒有害死自己的打算……不然,直接一槍斃了她得了,又或者是,她的死活並不影響研究價值,隻是捉活的會更好。


    冷季捉不準他們對自己的態度,這個影響她判斷自己兵行險戰是否值得。


    自己在心裏衡量了一會後,冷季明顯感覺男人開始不耐煩了,用力合上資料,他鬆了鬆領帶,又像未進食的豹子一樣舔了舔嘴唇,眼神透過鏡片像看砧板上的魚一般,看著冷季。


    危機感再度蔓延,一股冷冷地寒意沿著冷季的脊椎一路向上。冷季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


    果斷地,沒有一絲拖泥帶水,冷季掏出電擊器,往男人身上撲過去,神經緊繃著,隨時準備往窗口方向逃去。


    “捉住她。”男人早有防備,馬上後退一步。


    同樣有所防備的冷季撤回自己的動作,想往窗口那邊逃跑……但已經來不及了,在她撲上去的那個瞬間,門口兩個軍人已經衝了進來。


    其中一個一把把冷季壓在地上,並把她雙手絞在背後。另一個用槍頂著冷季的腦袋,意視她不要亂動。


    她的電擊器啪的一聲掉在地上,裏麵的電流聲還在吱吱作響。


    短短幾秒,冷季已經被製服了。


    “打支鎮定劑,別弄死了。”


    軍人壓著她坐到椅子上,讓冷季有機會看著護士拿著針筒一步步向自己走來,護士推了推芯杆,裏麵的液體從針頭流出濺到地麵,冷季聽見自己的心跳,砰砰,砰砰。


    冷季用力掙紮,奈何軍人的力氣太大,她隻能用一個滑稽的姿勢在椅子上扭來扭去。


    另一個軍人用槍頂住冷季的太陽穴,對上槍口,冷季立馬安靜了下來。


    感受到那些冰涼的液體,一點一點流進自己的後頸靜脈,冷季感覺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


    慢慢地,冷季感覺自己越來越困,用盡全身力氣冷季才能勉強睜開眼睛。


    冷季用盡全身的力量,死死地盯著那個男人……


    清晰的輪廓,鷹鉤鼻,沉重的黑眼圈,烏黑色的眼鏡,深色的瞳孔。


    冷季咬牙切齒地想,如果她死了,不,就算她死了,她的靈魂也一定會回來報仇的。


    “帶走。”那個男人冷冷地聲音。


    冷季不知道自己會被帶到哪裏……不過這也沒關係了,冷季已經開始意識模糊了,迷迷糊糊地,隻感覺自己被人帶走,不知道要被帶到哪。


    其實心裏,他們為什麽帶她走,她大概是了解的。


    冷季應該是這麽多次試藥唯一活下來的人,各種各樣的疫苗被無情地注入她體內。發燒,貧血,休克,她都試過,好不容易活下來了……卻發現,自己原來一直作為目標被人盯著。


    而且,他們猜想確實沒錯,冷季具有病毒的免疫能力。幾年前出外收獲被喪屍咬傷以後,冷季自己便知道。


    幾年後的今天,冷季被人按在床上,不太清醒地看著用英文寫著“virus”的注射劑被人用針管注射進自己的體內,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


    冷季握緊拳頭連指甲都掐到肉裏,企圖讓自己清醒,也企圖去掙紮什麽,然而,圍在她身邊的一群白大褂,卻冷冷地看著她。冷季已經沒用力氣抬頭去看清楚他們一個一個的長相了。


    嗬……冷季用力,極度困難地扯起嘴角,送給他們一個嘲諷的笑容。內心裏祝福他們全家。


    最後,冷季,緩緩地陷入了無限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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