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化身成鬼,有一段時間神智宛若嬰兒,會接近一些對自己感到非常舒服的存在,有一些甚至還可以附身,而最為惡鬼,執念未消,可殺人害人,他們身上的戾氣對於他們這些普通的鬼魂來講簡直就是殺器,比符咒還要可怕。


    剛才他隻感覺那人身上很舒服,想要將之拉進池底與自己作伴,卻不想偷雞不成蝕把米。


    水鬼:嗚嗚嗚,他再也不敢了!


    慕以還未察覺到剛才危險與自己擦身而過,此時正起身朝著竹院的靈堂走去。


    竹院如其名,四周都是綠竹,他們佇立在外圍,根根高俊挺拔,這樣的景色美矣,隻是到了晚上,竹葉沙沙的聲音有些吵人,而且這樣將住所圍成一個圈,陽光透不進入,陰氣橫生,在這樣的地方居住久了的人反而會體弱多病,容易招惹邪祟。


    門外沒有人,慕以直接抬步走了進去,穿過一條小小的走道,一個掛滿白綢的院子映入眼中,白色的綢緞隨風飄蕩,像是遊蕩的孤魂。


    這裏也太過於安靜了些。


    慕以站在院子外麵,朝著內裏看去,正廳正對著院門,被白綢所圍滿的靈堂對著慕以,隱隱約約的還從裏麵飄出香燭的味道。


    這個地方偏僻陰涼,明明是祭奠大事,偌大的靈堂卻沒有一個人守著,香灰已經燃盡,落在地麵上又被風吹散。


    慕以就這樣站在院門處,直直的盯著掛著白燈籠的靈堂看,似乎在隔著它看向其他的東西一樣。


    “慕公子?”


    身後傳來一婢女的聲音,她走得有些急,在慕以旁邊停下還喘著氣。


    “我找了慕公子許久,原來您在這啊,快隨奴前去大廳吧,家主還有其他公子們同著公子一同用晚膳,說是吃完晚飯之後要一同來祭奠大公子!”


    慕以“嗯”了一聲,隨著婢女漸漸消失在了院門前。


    清風吹過,一片竹葉緩緩落在剛才慕以所站的地方,原本空無一人的靈堂模模糊糊的似乎有一人人站在其中,一雙眼睛直盯著慕以離開的方向,久久未曾離開。


    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慕以似有所感往回看,除了飄飄落下的竹葉,其餘的什麽都看不見。


    婢女看著慕以奇怪的舉動,轉身疑惑的問道:“慕公子怎麽了?”


    慕以搖了搖頭:“隻感覺剛才有人在盯著我。”


    婢女莞爾一笑:“怎麽會,一向沒有人呆在竹院,又哪裏來的人?”


    說完,婢女這才驚覺自己好像說錯了話,連忙低下頭臉色蒼白的走在前麵,一直都沒有再出聲。


    白綢微動,香灰拂過,人影消失,剛才的那一幕就像是錯覺一般,竹院又恢複了毫無人氣,荒涼寂靜的模樣。


    阮家家主一共有三個小妾,一個大夫人,膝下除去因惡病去世的大兒子,還剩有二子,皆為大夫人所生。


    早上那餐因為怕人多驚擾了貴客,故而到了晚上,阮父這才宴請所有家人聚在一起吃飯,也好給慕以介紹介紹人。


    “這些是內子,這兩個是你伯父的兒子,阮途還有阮之,賢侄不必拘束,你和蔚兮向來要好,他們按輩分,該稱你一聲兄長。”


    蔚兮是這阮府大公子的字,本名為阮清,聽著名字倒像個清雅知禮的公子。


    慕以朝著兩個人看去。


    阮途在阮府排名老二,在雲城擔任守城將領,容貌倒是沒有什麽特別的,平平無奇,倒是坐在一旁的阮之,小小一隻,看起來四五歲左右,埋頭在桌上吹東西也不說什麽話,像個小團子一般惹人憐愛。


    吃完飯,一行人朝著竹院走去。


    通往竹院的那一條路黑得滲人,一行婢女侍從打著燈籠走在兩旁,照亮道路。


    這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阮父像是精神不濟一般,臉色蒼白,阮之被侍從抱在懷中,不哭也不鬧,因為光線昏暗,一道目光肆無忌憚的落在慕以的身上,等到他轉過身去的時候,那目光又消失不見,慕以所能看見的也隻是提著燈籠的侍從。


    前麵便是竹院,那露出惡心目光的主人究竟是誰,慕以也隻能暫時將這件事放在身後。


    竹院到了晚上更顯得可怖,院門口的兩盞白色的燈籠孤零零的掛在門上,陰風陣陣,竹葉唰唰作響。


    門外出奇的有兩名侍衛站在那裏,像是兩座木頭看向前方一動不動,阮父不知為何神色更差了,看這樣子若是慕以沒有在身邊,怕是下一秒就要甩袖而去。


    他勉強扯開笑容,引著慕以走進竹院,明明是想裝成一副傷心的模樣,臉上的表情僵硬,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臨近靈堂,焚香的味道飄在空中,比白日慕以來的時候還要濃了好幾個度,裏麵安排了兩個婢女侍奉在一旁,香爐裏麵擠滿了香灰,她們卻渾然不知的燃燒大把的燭插在上麵。


    一群人驟然走靈堂,那兩個婢女像是才回過神,轉身慌慌張張的請安。


    看著慌張的婢女,阮父狠皺著眉頭,但因慕以在也不好責罰,隻是轉過頭來對著慕以歉意一笑:“讓賢侄見笑了,府上的下人不懂什麽規矩。”


    說完又沉著臉看著跪在一旁的人:“跪著幹什麽,還不滾下去。”


    兩名婢女渾身冷汗的褪下了,院中的冷風吹在身上,激得她們渾身一激靈,複而又想起剛才發生的事情,雙腿忍不住的顫抖。


    剛才她們兩個明明跪在一旁什麽都沒有做,就連香爐當中的香灰也是極少的,為何身子會自己動作了起來,行祭奠之禮,還會燃上那麽多的香燭。


    這樣的異常讓兩個人害怕不已,趕緊加快腳步遠離這個地方,直到走到院門外,這才勉強放下心來。


    院門處站著兩個人高馬大的侍衛,其中一個婢女撐在木柱子上,手不小心碰到了其中一個侍衛的手臂。


    冰涼的觸感凍得她將手一縮,婢女猛的後退了兩步,似乎不明白為何秋季的夜晚,這個男人的身上會如此的冰冷刺骨。


    她抬起頭,借著白色燈籠散發出來的光打量那個很高的男人,卻陡然間望進一雙眼睛中,原來是那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轉過了頭,正看著她。


    小婢女被嚇了一跳,叉著腰抱怨道:“喂,你這人為什麽使壞嚇人啊?!”


    小婢女還沒有反應過來,身旁隨著她一同的那個人卻渾身僵硬,雙目圓睜,像是看見了什麽很可怕的東西。


    沒有得到回答的小婢女撇了撇嘴,又轉過去牽另一個婢女:“阿央,我們快回去吧,這個地方邪門得很。”


    身旁的人也沒有回應,小婢女這才發現了不對勁,朝著旁邊的人看去,隻見對方驚懼著一臉,嘴巴大張著,她伸出手顫顫巍巍的指向前方,指在那個高大的侍衛身上。


    “他…他…”


    小婢女:“他什麽?”


    名叫阿央的婢女僵硬的轉過腦袋,說出來的話讓小婢女一瞬間血色倒流,整個人像是被定在原地一樣絲毫不能動彈。


    她道:“那人隻有腦袋轉了過來,那他的身子呢…?”


    那看著小婢女的侍衛身子還是背麵,腦袋卻直轉了過來搭在肩膀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人,從剛才到現在一下都沒有動過。


    這具身體僵硬泛著寒氣的人,早就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就已經死掉了,可是卻不知道為何,腦袋卻以一種極為扭曲的角度轉到了背後,一雙眼睛睜的老大。


    那小婢女直接嚇暈了過去,另一個顫抖著身體,一頭紮進黑暗之中沒了蹤影。


    這一小插曲沒有人注意到,在靈堂這邊,隨行的侍從點燃了香分發在幾個主子手中然後退在一旁。


    白綢布後麵就是黑棺,時不時綢布隨著風被掀起一角就能看見內裏的場景,詭異的,滲人的。


    沒有人出聲,整個靈堂安靜極了,靜到隻聽得見外麵竹葉的響聲。


    阮父的臉色更白了,一旁的大夫人見此連忙上前扶住,溫聲勸道:“夫君頭疾又犯了?也是這幾天因為阿清的事情如此忙碌,不聽醫囑,這上完香就回去早點歇息吧,這邊有奴才們守著不礙事。”


    身後的幾位小妾見此暗自咬牙,等到香燭味道傳過來的時候又以手帕遮住口鼻,目光躲閃,生怕看見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


    古人向來相信一些怪力亂神的說法,這阮家大公子生前就病懨懨的,現在死了還要他們這些做長輩的來上香,若說僅僅是上香倒也沒什麽,隻是聽著前幾日府中的傳聞,讓幾個人心中有些毛毛的,生怕看見了,沾染上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被侍從抱在懷中的阮之一進門就盯著靈堂中央看,眼睛一眨不眨的,像是充滿了好奇,慕以朝著那小團子看了好幾眼,似乎察覺到了慕以的目光,阮之移開視線朝著慕以看去,露出了一個淺笑。


    阮父身體不舒服,大夫人攙著人,兩人的香都由侍從上前代替,阮途執著三根燃得火紅的,上前做禮上香,剛將其弄進香爐裏麵,一陣風吹過,滾燙的香灰落在手背上,燙的阮途“嗷嗷”大叫了起來,他連忙將手收了回來,一手背全都是被燙起的水泡,火辣辣的一片。


    這個意外誰都沒有預料到,阮父被剛才的尖叫吵得腦袋都快裂成了兩半,看見阮途跳腳的模樣,怒喝道:“在靈堂跳來跳去的成何體統,這麽大個人了做事還這麽毛燥!”


    阮途被迫冷靜下來站在一旁,手背疼得他額頭冷汗直流,他咬著牙垂著頭,臉憋的通紅。


    阮父看不下去,揮了揮手不耐煩道:“自己滾下去處理傷口,別站在這丟人現眼。”


    阮途回了院子,前麵發生了意外,剩下的幾位小妾不敢親自上手上香,慕以上前做禮,雙手將手中的香插/進了香爐裏麵,無事發生。


    上完了香,阮父因為身體不適和大夫人一起回了房,剩下的幾個小妾也找了一些七七八八的理由離開了。


    抱著阮之的侍從站在一旁,對著慕以道:“既然主子們都回去了,慕公子也隨奴同小公子一道吧,剛好兩所院子離得不遠。”


    夜間寒冷,站在這裏怕是要著涼,恰逢阮父沒有留下為慕以帶路的侍從,慕以接過那盞燈籠,走在侍從的身旁。


    “走吧。”


    那侍從見慕以如此動作,一臉惶恐:“公子使不得,這壞了規矩。”


    說的是慕以拿著燈籠為侍從照明這件事。


    慕以:”無事,天黑無人看得見,再者你抱著小公子空不出手,若是摔到了懷中的人可就不好了。”


    侍從斟酌半晌,這才答應了下來走在慕以身邊,三人一起離開竹院。


    走出院門,看守的兩個侍衛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不見蹤影,慕以提著燈籠走在路上,裝作無意問起。


    “大公子和府中大夫人的關係好像並不是怎麽好?”


    就剛才去祭拜的時候,完全不見對方有著絲毫傷心的神色。


    這不是什麽秘密,身為客人的慕以問了,侍從也沒有不回答的道理。


    “現在的大夫人是續弦,大公子的母親早就在出生時便因為難產去世了,因為自小體弱多病,所以公子也一直住在竹苑之中養病,很少出門與人接觸,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也是很少能見到。”


    天空黑漆漆的被烏雲籠罩住,像是要下雨,所以並沒有月亮,慕以走在小道上,時不時注意著腳底的碎石。


    “那你可有看見過大公子的容貌嗎?”


    他問


    侍從將懷中的小孩穩穩抱住,聞言笑了笑:“奴偶然一次曾有幸見過大公子,大概是在兩月以前,公子的身體略有好轉,就站在前方不遠處的橋邊曬太陽。”


    “公子喜著青衣,說話知禮,身姿清雋,容貌更是上上等,實為天人一般,見之不忘!”


    說完侍從轉過身靦腆一笑:“讓公子見笑了。”


    說話之間,已經到了慕以所居住的雅居,院子裏麵的燈已經點上了,燈火通明。


    見慕以到了地方,侍從抱著阮之就準備退下。


    “那公子就好生回屋歇息吧,奴也將小公子抱回去了!”


    慕以提著燈籠往前走了兩步:“我將你們送到院子門前。”


    “不了公子。”侍從一臉感激:“小公子的住所就在前方不遠處,走兩步就到了,而且這邊的小道有點著燈籠,奴看得見,也斷不會將小公子摔到的。”


    慕以聞言這才放心,他抬步剛準備走進院子裏,身後脆生生的童音響起,讓他停住了步子。


    “哥哥。”


    慕以轉過身朝著侍從懷中的阮之看去,便見對方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自己。


    “哥哥!”


    他又喊了一聲,慕以走近了些問道:“你在叫我嗎?”


    “哥、哥,後,大哥、哥!”


    小孩子說話磕磕絆絆的,慕以半天沒聽懂到底說的是什麽,隻是見對方愣愣的看著自己,呆呆的顯得有些可愛,便伸出手揉了揉毛團子的腦袋。


    阮之扒拉下腦袋上的手掌,攥住慕以的食指,直直的看著慕以身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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