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方應砍”“方膈應”和“融門神功”的三連攻擊之後他已經很自然地接受了,戚尋確實是官話說得有點問題的設定,所以現在想到這個本應該說出的詞,確實有點超出她的說話功夫後,替她說出了口。


    “叫做大化酞醪。”


    “不錯,就是這個。”戚尋重重地點了點頭。


    方應看眼見戚尋的手中不知道何時多出了一個小瓶子,他神經當即一緊。


    九幽神君和大弟子狐震碑手裏各自持有一支的陰陽三才奪,名號比之押不盧這種名字都難念的冷門毒藥,可要出名太多了。


    即便是對九幽神君知之甚少的方應看都知道,三才奪暗扣之內的大化酞醪可以在頃刻之間將人化為屍水。


    那麽戚尋手中的小瓶子又是什麽玩意?


    這是可以隨便拿出來玩的嗎?


    方應看恨不得離開她三丈遠,偏偏現在他扮演的是個乖乖履行義父欠下債的乖義子,現在自然隻能坐著。


    “天一神水隻需要一滴就可以膨脹成三百桶水的重量,把人撐到爆裂而亡。九幽神君都改成什麽樣了……”


    看著戚尋好像恨不得找個人來測試,方應看忙不迭地把人攔了下來。


    “大化酞醪隻是將人化作屍水,確實比之姑娘的天一神水差了一檔。”方應看一邊回,一邊又遠程問候了一下義父。


    義父啊義父,你這簡直是丟了個小祖宗到他麵前來。


    “何止是差了一檔,那分明是取其糟粕,精華盡失。”戚尋仗著九幽神君不在她麵前,一個黑鍋又扣了上去。“方歌吟先前說過的,我們神水宮將來若是有事情,便到京城裏找他的幹兒子,這事情你們應是不應?”


    說實話,方應看不想應。


    但他看到米公公給他使了個眼色,明擺著不是讓他找個理由拒絕的意思,所以他打算先將戚尋給安撫下來,而後從長計議。


    “戚姑娘,九幽神君現下不在京裏。要找到他現在身在何處,又需要如何對付這個小賊,尚且還需要些時日。”


    方應看察言觀色的本事不差,自然不會錯過在他說到“尚且需要些時日”的時候,麵前這個姑娘臉上隱含不發的不悅。


    謹防這個天一神水被對方一怒之下潑到自己身上,方應看的求生欲讓他當即改了口,“戚姑娘給我兩日的時間,辦事總得拿出個章程來,既然發現天一神水失竊到如今也有一段日子了,也不急在此時不是嗎?”


    “好。”戚尋一個字的回複,又差點噎住方應看。


    但怎麽說呢,這個一點不帶客套的回答,真是很符合她的作風。


    等到讓人將戚尋先帶去安頓下來,方應看才稍微有了點脖子上的鍘刀挪開的感覺。


    他抹了把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覺得或許是在這汴京城中暫時擺脫了義父的掌控,讓他近來太過鬆懈了,現在忽然有了個重負砸下來,便差點失態。


    平複了情緒後,他轉向了米蒼穹的方向問道:“米公公您是如何想的?”


    米蒼穹還有個官家禦賜的名字名為米有橋,擁有這個名字正是他最為得意的事情之一,方應看正是為了討好他,才將他們這在汴京中新起的勢力名為有橋集團。


    太監不能幹政,但米有橋憑借著對方應看的支持,有橋集團在京城中的勢力崛起,也算是有了一種插手風雲局勢的方式。


    正因為如此,方應看對他恭敬有加,他便也用自己老奸巨猾的本事來為他盤算。


    “這對侯爺來說,或許是個機會。”米蒼穹慢吞吞地回道。


    方應看一向對他敬重,此時也不例外,“願聞


    其詳。”


    “侯爺在京城裏的勢力不好發展,因為上麵有人。”


    無論是諸葛神侯還是蔡京傅宗書等人,都不是方應看一時半刻之間可以抗衡的。


    所以他現在要做的是結交人脈,發揮出他這個神通侯的優勢,等到他們彼此攻訐到力虛氣衰的時候,也就是他這個方小侯爺該登場的時候了。


    “蔡京在對南邊的態度上處理得不大好,當年老字號溫家溫帝之死,讓溫家頗有微詞,以溫家為首的南方世家,有因為權勢投效蔡太師的,也有兔死狐悲想單幹的。”


    方應看:“但我此前並未聽聞過神水宮的名號。”


    “按侯爺覺得,這神水宮比之溫家又如何呢,她代表神水宮而來也代表了你義父的態度,京城裏侯爺可以給人裝孫子,或許當一個稱職的富貴閑人,京城之外,這幾年裏總應該有個大展拳腳的地方才是。”


    米蒼穹雖是個公公,卻並非麵白無須的樣子,他一邊摸著自己花白的胡子一邊說道:“侯爺的劍若是多年不用,真等到了那兩方打到頭破血流的時候才出手,還能認得準咽喉嗎?”


    方應看若有所思。


    他遲疑了片刻才問出了另一個問題,“但依米公公您的眼力來看,這位戚姑娘和九幽神君之間,到底是誰的本事更勝一籌?”


    通過戚尋接觸嶺南勢力,避開京城中近日的風雲,確實是不失為一個法子。


    方應看也不由有些意動。


    他手中握著的好牌實在不少,加上蜀中唐門中的唐非魚,近來對他也投來了一封頗帶親厚意味的信,若是趁著此刻京中風起雲湧,在保存實力的時候換一個戰場,確實可行!


    何況戚尋這種特殊的控水本事,讓方應看在腦子裏閃過了不少用法,她提到的重水之毒同樣讓他有些意動。


    這種半遮半掩展露出的實力籌碼,要比直白說出,更多了一種引人遐想的意味。


    問題隻在,幫她對付九幽神君,到底會不會是一件太過冒險的事情。


    一切的前提都在他保得住自己的性命。


    此刻的方應看還不是後來那個修煉了山字經的方應看,也不是已經在京城中蟄伏八年之久,稱得上是隻老謀深算狐狸的方應看,他自認不是九幽神君的對手。


    “我能來侯府上卻不能貿然出京城,”米蒼穹依然慢條斯理地回道,在他的眼睛中有一點幽藍色的光,卻像是在隨著他音調和情緒的起伏,而顯得忽明忽暗的。“但這件事有操作的空間。”


    “劉獨峰要出京城了。”


    方應看眉峰一動。


    他一向是個很聰明的人,自然聽出了米蒼穹的言外之意。


    但他依然謙恭地做出了一副聆聽米蒼穹指點的樣子。


    “你去找個借口跟他一起行動。九幽神君和劉獨峰之間有舊怨,這次黃金麟和文張,外加一個顧惜朝,若是辦事不力,九幽老怪必然被傅相調度出動,九幽老怪十多年前敗在了諸葛小花的手裏,若是真讓他出手了,隻怕會想連著劉獨峰一道除去。你知道應該怎麽抓住這個機會了?”


    借力打力這種事情,方應看不會做不到。


    至於趁機幹掉了九幽老怪會不會引來相爺的不滿——


    拿出能讓傅宗書和蔡京閉嘴的東西就行了。


    這一老一少相視一笑,達成了不必再多言說的默契。


    隻是等方應看走出去,看到現在一片狼藉的花圃,他又覺得自己的心肝脾肺腎都開始痛了。


    他近來看的話本子不少,倒是正巧看到了個苗疆的話本。


    說的是有人為了一對罕見的毒蠱欺騙了個單純的苗疆姑娘,結果被尋釁上門。


    他義父倒是做不出對不起他義母的事情來,不至於來個始亂終


    棄的戲碼,但這憑空應允了別人一件事,還是這樣麻煩的事情,那位或許是苗疆又或許是嶺南之外海上來的姑娘,可比這找負心漢算賬的,還讓他覺得難應付。


    以至於在第二日他找劉捕神說了要一道出京城的計劃,努力給自己安上了個想長長見識的理由,第四日一道離開京城,朝著北方進發的時候,他那張慣來淡定從容,甚至可以說是意氣風發的臉上——


    要這位湊巧和他們遇上的人看來,用稍許誇張的方式來形容,大約是可以用如赴刑場來形容的。


    “小侯爺是要往何處去?”


    方應看聞聲朝著路過的馬車中看去。


    掀簾而出的杏色衣衫的公子,穿著要顯得比常人厚實不少,在這夏日的尾聲絕不多見。以至於方應看還沒看到他的麵貌,就已經猜到這是哪位了。


    戚尋騎在馬上也朝他看來。


    麵容蒼白,有種病骨嶙峋之態的青年公子走下馬車後掩唇嗆咳了起來,在抬眸間卻絲毫不見病重之人本該會有的任何一點委頓之態。這是一雙絕對值得以寒火這樣的詞來描繪的眼睛。


    他朝著方應看看去的目光,雖有對對方侯爺之位合該有的禮遇敬重,卻自有一種風骨傲然。


    金風細雨樓樓主,蘇夢枕。


    戚尋原本還想著反正對方還咳不死,還是先救援毀諾城要緊,倒是沒想到會跟這位副本關鍵人物在這個時候遇上。


    蘇夢枕其實也很意外。


    方應看這個人看似在京城中行動低調,實際上是很典型的不喜歡錦衣夜行之人。


    他平日裏在京中走動所乘坐的馬車一向華麗,又有八大刀王隨侍在身邊就不說了,兩位負責掀開車簾的人身份也非同尋常。


    迷天七聖盟中的各位聖主是都戴著遮掩麵容的道具不錯,但以張鐵樹的無指掌和張烈心的落鳳爪,要想隱瞞特征並不容易。


    迷天盟的五聖主和六聖主倒向了方小侯爺,甚至為對方鞍前馬後地幹起了車夫的行當,這件事對金風細雨樓來說並不是個秘密。


    但很意外的是,今日方應看一個多餘的隨從都沒有帶,隻帶著個前幾日據說是闖入了神通侯府中的姑娘。


    反倒是劉獨峰因為潔癖的關係,帶足了之後行動中需替他抬著那滑竿抬轎的人手,六個得力手下一個不缺,還看起來排場更大一點。


    一個特殊的人撞入京城中來,蘇夢枕不會一點都不去了解。


    但如果這個特殊的人入京城又馬上離開京城,那就該用另一種態度來對待,相信雷損也是同樣的。


    所以戚尋感覺到這位蘇樓主投來的目光,絕不至於讓人有絲毫受到冒犯的感覺,隻有一種恰到好處的探究欲。


    “我們……”方應看想了想給自己找了個合適的說辭,“出京城走走。京城裏實在憋悶。”


    “那我看小侯爺可以往名山大川去走走,而不是跟著我們去抓捕逃犯。”劉獨峰本就對方應看這種吃長輩福利的後生看不太過眼。


    方應看所謂的長見識,要劉獨峰看來便是跟著鍍金。


    事實上劉獨峰一點都不想帶著他。


    他自己都來得不情不願的。


    傅宗書這個混賬東西扣押了他的三位朋友在天牢之中,他若不去對付戚少商這個“反賊”,他的那些個朋友便沒有了重見天日之時。


    這位方小侯爺倒不能說完全是傅宗書一黨,可他一向對哪一方都油滑,劉獨峰也不待見他。


    要不是方應看表示他絕不多加幹涉劉獨峰的行動,不過是想看看如何對付反賊,見見劉爺手底下六位好手的本事,劉獨峰還想拒絕他的提議。


    京城裏油鹽不進的人物他絕對算一個,所以方應看也沒蠢到用劉獨峰兒子的前途來給他賣個好。


    隻不過在客套客套回複蘇夢枕的這句話說出的時候,方應看就意識到,自己多少還是有點說錯話了。


    更讓他頭疼的是,戚尋在此時開口問道:“你不是說我們是去捉賊的嗎?”


    祖宗,您別說話了……


    方應看唯恐戚尋再說出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來,隻能飛快地和蘇夢枕道了個別,就與戚尋一道跟上了顧自往前趕路的劉獨峰。


    蘇夢枕朝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又看了一眼,眼中閃過了一縷深思。


    方應看對這位姑娘的態度不太尋常,看起來還得讓無邪去讓人查查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戚尋的樣子若是去掉那兩道藏青色紋飾,有一點像一個人。


    隻可惜他們走得太快,來不及讓他確認這個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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