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想了想戚尋提出的想法後回道:“若是如姑娘所說,附近還真有這麽一個人可以讓那兩人前往投奔。盛某會盡快前去探查的。”


    他原本想的是周笑笑既然發動了這麽多人來阻攔他,自然是應當想要遠遁千裏的,隻是需要先拖住他的腳步而已。


    但他順著戚尋的想法細思下去又想到,周笑笑被人稱為毒劍還有一個相當重要的緣由——


    他極其擅長抽後腿。


    何為抽後腿,正是在讓其他人替他頂包迎敵之時,便把朋友也給賣了。


    如今他應該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隻不過無情不是以往的那些個捕快,他需要給自己找個夠硬的盾牌才行。


    “多謝戚姑娘提醒。”無情又補上了一句。


    戚尋倒是覺得說謝不謝的不那麽要緊。


    在無情說上一句的時候她已經看到了跳出來的係統提示。


    【係統】【解鎖江湖勢力神侯府六扇門聲望】


    【係統】【檢測到神侯府勢力當前為正向數值,請選擇是否將以下江湖勢力列入敵對勢力範疇。】


    無情總捕要不要一道去打九幽神君,用他那個並沒有多少內力的特殊狀態去克製九幽神君的空劫神功,在這條消息跳出來的時候,對戚尋來說都已經並沒有那麽重要了。


    九幽神君的青紗遁術來去無蹤,包括他的小徒弟泡泡也會這一招,實在很難讓人分清他所在的具體位置,更不容易分辨來的到底是誰。


    加上九幽神君還掌握著一門易容之術,這易容甚至可以縮骨藏肌,這一路回京城去還有並不算近的距離,難保不會迎來九幽神君特殊的襲擊。


    可現在隨著無情帶來的紅名提示,這個問題就顯然並不能算作是一個問題了!


    這個世界的特殊擊殺設定下,即使雷損作為最終boss,事實上在戚尋進入京城的短短幾日間也發現了,雷損或許是紅名,在京城內外有六萬老鐵的六分半堂,卻並非人人都是紅名的。


    六分半堂並不在敵對的狀態。


    而現在——


    有無情這個神侯府勢力聲望造成的紅名勢力開啟,或許是因為未來的甜山之役,也或許是因為此前便存在的元十三限加入蔡京麾下的狀況,連帶著可以加入紅名敵對的除了九幽神君門下之外還有元十三限門下。


    那便妥了!


    隻要看到紅名,隻有三種可能,九幽和他的剩餘五個徒弟,元十三限和他的六個或者七個禽獸徒弟,外加一個雷損。


    殺了誰都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感謝無情!


    祝您腿腳靈便,身體健康,跟張三豐一樣長壽!


    無情忽然發覺,那個藍衣姑娘看向他的目光亮了一亮。


    但這種眼神,和欣賞他相貌或者身份的目光又迥然有別,明顯是因為什麽他所不知道的原因才有了這樣一種打量。


    他稍微多分了一點注意力在戚尋的身上,便發覺這實在是個舉止有點有趣的姑娘。


    在後麵的談話中,聽到溫絲卷姓溫的時候,她將座椅還往後挪了挪,一副敬而遠之的樣子。


    他內功欠佳,卻耳力不差,正聽到方應看詢問她這個有點怪異的舉動的緣由,她說的是“我師父不讓我跟姓溫的玩。”


    這會兒當然沒什麽我媽媽不讓我跟xx玩的梗,但並不妨礙方應看在已經實在搞不定她的腦回路的情況下,學會了自行腦補替她找理由


    。


    神水宮按照戚尋展現出的樣子,隻怕正在嶺南之南的海上,也不知道當年是因為什麽原因才會選擇放在這樣一個荒僻的地方,難說是不是因為有溫家在嶺南勢力紮根極深的緣由。


    然而他這個腦補甚至還沒焐熱,就已經聽到戚尋緊跟著來了一句,“……因為溫小白。”


    “……”行,他懂了。


    溫小白被方歌吟夫婦救下已經是十多年前的舊事了,方應看也並非對此一無所知,他自己也算不上喜歡溫小白,頓時覺得和戚尋還多了個共同的認知。


    無情覺得這兩人看起來有點像是在小孩子瞎扯閑聊共同的敵對目標,但等到提到正事的時候,這位戚姑娘的神態又當即正經了起來。


    因為話題已經重新回到了劉獨峰的身上。


    “劉大人想要走易水繞行這條路,倒是讓我沒想到。”溫絲卷評價道。


    他能認出戚少商來,自然也不是對這幾日的情況一無所知,顯然清楚他們此去回京可能遇上的麻煩。“若是不介意的話,我留在此地渡口還有一艘商船,可以暫時借給劉大人用一用。”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不過比起借一條船,我其實更想借一個人。”劉獨峰回道,“八無先生可以放心,我大概能猜出他的身份,既然想借他一用,就自然不是對他的身份有什麽介懷之處,而若是此行他能幫上一幫,等回到京城後我會替他處理一些身份上的問題。”


    “劉大人想借的是小欠。”溫絲卷回話用的是個篤定的語氣,而不是個問話。


    化名為陳心欠,也被稱為小欠的這個夥計,實在是橫看豎看都不像是個普通人的樣子。


    溫絲卷拿他也沒什麽辦法,這種少年人的憤世嫉俗和傲氣昂揚,再怎麽去將他按在這裏也會彈上來的。


    他也確實有這個傲氣的資本。


    他的名字裏和欠這個字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他是出自神槍會孫家的孫青霞。


    此刻的神槍會還並未成為替蔡京一黨研究人形蕩克這種生化武器的地方,雖然損失了昔日的一貫堂總堂主長孫飛虹,神槍會依然因為研製火器的緣故,而在江湖上擁有特殊的地位。


    但也正是因為火器的研究不能外泄,讓這種獨特性被人所破解,神槍會中有一部分涉足其中太深的弟子,是並不被允許離開孫家的。


    其中的典型代表,一個是負責研究裹詩布這種遏製火器之物的孫魚,他為了躲避神槍會的追殺他選擇投身金風細雨樓,並在樓中絕不做出什麽出頭冒進之舉,以掩藏身份。


    另一個,便是如今被溫絲卷庇護在此地的孫青霞。


    戚尋之前覺得說英雄世界中首屈一指不科學的武器,可以由琴變成火器又取名為“騰騰騰”的玩意,就是孫青霞一並參與研究的。


    但他敢於離開孫家而選擇應對接踵而來的刺殺,歸根到底還是因為他自身的武力值也確實不低。


    由“絕頂淒涼會神槍”的長孫飛虹這種代表的山東神槍會,除了火器用的就是槍,孫青霞卻用的是劍。


    他以朝天劍練成了一路多是進攻,卻甚少防守的縱劍。


    戚尋看出他的身份是因為很清楚陳心欠這個化名的由來,劉獨峰卻能直接從這個夥計看出對方正是孫青霞來,倒是對得起這個捕神的稱號。


    溫絲卷聽到劉獨峰這個借人的打算,隻是笑了笑,“這件事我這個做老板的是做不了主的,讓他自己決定。”


    幾人談話之間暮色更重。


    茶寮對外擺出了歇業的招牌,這些個要在此地歇腳的都去了樓上,一樓剩下的人不多後,孫青霞這位不太稱職的店小二便清楚分明地暴露在了他們的視線中。


    他倒是沒什麽偷聽的意思,隻在溫絲卷對著他招了招手後,才走了過來


    ,“有什麽事啊溫老頭?”


    戚尋差點一口茶湯嗆出來。


    溫絲卷的模樣和老頭扯得上關係的頂多就是個發色而已,孫青霞喊他老頭卻喊得很順口,顯然這也不是一次兩次的情況了。


    戚尋難免想到,若是她真認了溫絲卷胞妹的身份,按照無情稱呼他作世叔,鐵手稱呼他作前輩,孫青霞更是最離譜地稱呼他一句溫老頭的情況,自己的輩分好像怎麽想怎麽不太對勁。


    “問你願不願意跟著劉捕神一道送犯人上京城去,也解決解決你的身份問題。”聽到溫老頭這個稱呼,溫絲卷眉頭都沒動一下,依然語氣平靜地問道。


    “我不去。”孫青霞回答得那叫一個果斷。


    戚尋怎麽看怎麽覺得,他這種狂傲的做派沒被人揭穿身份,完全是因為見過他樣子的人太少,再加上古代的畫像實在是怎麽看怎麽有點抽象,而不是因為他真有什麽掩藏行跡的本事。


    “我這人當慣了賊,不習慣和當官的一道行動。”孫青霞環胸而立打量著這些客人,“再者說了,捕神也不必掉價到邀請我這個賊搭把手才對。”


    官和賊的對立被孫青霞說的格外坦蕩。


    當然他這個賊也不能真說就是賊。


    他年少驕狂更有一派風流恣意的行事之態,由此在江湖上惹出了不少誤會和情債,得了個淫賊的名頭。


    但會被扣上這個名號,其實還得怪文雪岸,誰讓這人沒少頂著孫青霞的名頭犯案,硬生生把孫青霞的名聲給徹底帶進了溝裏。


    孫青霞本以為自己這麽拒絕便也成了,這夥人該上哪裏去就上哪裏去,跟他沒什麽關係,卻忽然聽到其中的那個姑娘出聲問道。“你也是用劍的?”


    “是又如何?”


    “如果是的話,有你沒你都不重要。”戚尋回道。


    她太過理直氣壯的說辭配合那種奇怪的腔調,讓人覺得這似乎並不是一出激將法的戲碼,而是她當真這樣覺得,完全沒有這個帶上孫青霞的必要。


    “戚姑娘為何這麽說?”無情出聲問道。


    孫青霞這個人他有所耳聞,知道對方是個什麽脾氣,他會拒絕一點也不意外。


    但戚尋突如其來的挑釁,倒是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了。


    她回道:“我師門之中有一種左右手一道出招的法門,戚大寨主應該領教了一部分,卻沒見過全盛狀態下的雙手劍,大捕頭沒見過無妨,反正我覺得……我一個可以打他兩個。”


    孫青霞的眉頭挑了起來。


    他身在神槍會之中十三歲就開始殺人,到如今十來年間敗在他手下的人不計其數,也自然有看不過眼他這種狂傲做派、意圖打壓的,卻還沒有哪位膽敢說自己一個可以打他兩個的。


    “說這種話的人若是沒點真本事就是找死,都是江湖上混日子的閣下應該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


    “那就手底下見真章咯。”戚尋認真地看著孫青霞回道。


    孫青霞絕對是個能人。


    在戚少商接任金風細雨樓樓主,和雷純與狄飛驚在三合樓談判的時候,蔡京手下七絕神劍之中的羅睡覺殺出來,孫青霞拚著受傷也對得起戚少商對他的信任,接下了這一劍。


    這人狂歸狂卻的確有底線在,何況戚尋也實在很想看看,這位化名花名加在一起起碼有十幾二十個的家夥,如果能激活出卡牌的話,到底會是個什麽玩意。


    而比起四大名捕、蘇夢枕這種人,孫青霞這種不該問的時候絕不多話,一旦將人當做知己便可以為對方以命相搏的,才是戚尋更覺得可以發展出交情,甚至是發展成為助戰人物的。


    但這個人就是皮癢,首先得把他給打服了。


    孫青霞自己就是個混不吝也不守規矩的性格,但他萬萬沒想到戚


    尋屬實是比他還要不按規矩來辦事。


    她說的手底下見真章可不能算是個正兒八經的邀約,甚至像是頂多跟對方知會一聲的信號而已。


    不過在她話音剛落的一瞬,他已經看到了兩道劍光朝著他襲來。


    而這個發起挑釁的姑娘以匪夷所思的步法,在他尚未看清的狀態下,已然翻過了兩人之間相隔的桌子。


    哪有這麽當著茶寮的主人還在就這麽動起手來的。


    京城裏來的客人按照孫青霞往日在神槍會中見過的來看,多少還是要講究點臉麵的,在他說出官與賊不同道的時候就應該聽出其中的抗拒拒絕之意,大家各退一步互不幹擾才對。


    可戚尋就是不愛按照常理出牌。


    她一個來自嶺南的,喜歡強人所難好像也不是很難理解才對。


    而何止是孫青霞被她的這個舉動驚了一跳。


    另有一個人也在她動手的時候神情一滯,正是此刻身為階下囚的戚少商。


    戚尋打向孫青霞的兩道劍光,一道確實是來自她的袖中長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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